薑佛桑夢到了從前的事。
北疆大戰前夕,楚家長子楚扶蒼身披銀甲,坐在馬上意氣風發。
他說:“佛桑,待我大勝歸來,給你帶北疆最好的寶石做金冠。”
之後,黑棺入城,楚家次子楚璟驍替兄長扶靈歸來,看著薑佛桑堅定開口:“兄長不在了,以後我來保護你。”
畫面一轉,又變成大婚那日,楚璟驍挑起薑佛桑的蓋頭,薑佛桑滿懷期待,卻對上他冰冷厭惡的眼……
現實中,薑佛桑在睡夢中喃喃自語:“璟驍……”
玄清站在床前,看著她眼角滑落了一點晶瑩。
他眼神複雜,還未反應過來,已經用指腹擦去那滴淚。
感受到那滴淚的溫度,他的手一僵。
隨後,他不著痕跡地對婢女開口:“你守著她,我去看看藥。”
玄清走出院門,迎面就撞上了楚璟驍。
兩人同時頓住腳步。
玄清臉色有些冷。
楚璟驍則打量著他,眼裡滿是厭惡:“我倒不知道,她竟還將你帶進了府。”
“見過駙馬。”玄清雙手合十,語氣平淡,“貧僧隻是來為公主施針。”
楚璟驍嗤笑一聲,抬腿欲走。
在他經過身邊的那一刻,玄清還是沒忍住開口:“不知駙馬有沒有注意到,近年來,公主身體越發虛弱了。”
楚璟驍仿若未聞,徑直踏入了臥房。
婢女立刻行禮:“駙馬。”
楚璟驍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婢女慌忙離開。
楚璟驍靠近床榻,就見薑佛桑靜靜躺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一向強勢的人在這一刻竟顯出幾分柔弱。
楚璟驍眉心不由皺了皺,又上前一步,就見薑佛桑慢慢睜開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樣,跟夢中的青年將軍逐漸重合起來。
薑佛桑聲音虛弱:“扶蒼……”
隻一瞬,楚璟驍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他聲音無比寒冷:“公主對兄長,真是情深義重。”
聽到楚璟驍的聲音,薑佛桑猛然清醒。
她下意識開口:“剛剛我……”
“夠了。”
楚璟驍打斷她的話,眼神晦暗:“無需解釋,臣並不在乎公主如何。”
薑佛桑話堵在喉嚨,默然無語。
楚璟驍語氣漠然:“公主若要養面首,也請勿如此明目張膽,實在有礙天家臉面。”
說完,他行了禮,徑直離開。
玄清端著藥進來,就見薑佛桑望著楚璟驍離去的方向面露苦澀。
他手指輕釦門扉,見薑佛桑轉身看他,才走進內室。
他遞過藥:“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來一次,我就能來為你念往生經了。”
薑佛桑勉強笑了笑,端起藥一飲而儘。
她說:“麻煩你了,等會我讓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頓,隨即垂眼:“好。”
休息了兩日後。
薑佛桑突然收到下人來報:“公主,太傅嫡女雲箏求見,現正在前廳等候。”
她皺了下眉,朝前廳走去。
廳內,雲箏一身素裝,不施粉黛卻如出水芙蓉。
見到薑佛桑,她恭敬跪下行禮:“臣女聽聞公主身體不適,特來看望。”
薑佛桑淡淡道:“起來吧,你有心了。”
雲箏卻沒動,她飛快抬頭看了薑佛桑一眼:“公主,臣女今日來,還有一件要事相求!”
薑佛桑臉色一沉,就見雲箏頭重重磕在地上。
“驍哥哥誌在沙場,求公主換下領兵將領,讓他前去北疆!”
薑佛桑神色陡然一變。
雲箏還在淒淒懇求:“驍哥哥心心念念是為父兄複仇,難道公主就從來不在乎他的心願……”
卻聽薑佛桑冰冷聲音響起:“與北疆交戰乃軍機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雲箏的懇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慘白,在薑佛桑淩厲的注視下支吾著不知如何開口……
楚璟驍就在這時走了進來。
他整個人擋在雲箏身前,沉聲道:“箏兒不過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為難她?”
雲箏眼泛淚光:“驍哥哥,是我的錯,你不要為了我與公主爭執。”
楚璟驍側頭,聲音溫和:“別怕,有我在。”薑佛桑看著眼前這一幕,清楚的感覺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穩住身形,定聲問。
“你可知她犯了什麼罪?”
楚璟驍撩起衣袍下襬,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無論何罪,臣願意代她受之!”
薑佛桑眉心一擰,頭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竊聽軍機之罪?”
楚璟驍一愣,沉默片刻纔開口:“箏兒是為了臣才冒險探聽,此事罪在臣身。”
薑佛桑對上他眼裡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難言的酸脹。
半晌後,她冷冷吩咐侍衛:“送雲小姐回府。”
雲箏被帶離後,楚璟驍卻沒有起來的意思。
薑佛桑衣袖下的手緊緊捏在一起,聲音卻淡:“楚家男兒錚錚鐵骨,你為了一個雲箏,要跪到幾時?”
楚璟驍目光定定,一字一頓:“臣與公主成婚,對她已是辜負,隻求公主往後不要再為難她。”
瞬間,薑佛桑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卻抵不過心口驟然湧上的揪痛。
楚璟驍,你隻說辜負了她,可曾想過當日靈堂之中,對我薑下的諾言?
她走到楚璟驍身前,俯視著他,冷冷道:“起來。”
楚璟驍身形未動半分。
薑佛桑喉間一股腥甜湧上,被她狠狠壓下。
“如你所願。”
她閉了閉眼,語氣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宮會當沒發生過。”
說罷,薑佛桑起身,快步掠過楚璟驍身邊,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楚璟驍竟有些恍惚。
薑佛桑強撐著往外走去,但還未走多遠,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驚失色。
薑佛桑抬手製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跡。
她有些怔然地看著手上染血的繡帕,就在這時,一陣寒風襲來,將那繡帕捲到一旁草從中。
薑佛桑驀然回過神。
她回首看向楚璟驍,聲音有些縹緲:“楚璟驍,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有絲毫難過?”
她很少直呼楚璟驍的名字,是以楚璟驍愣了一瞬。
反應過來之後,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殤。”
薑佛桑明白了,是天下的殤,卻不是他的。
楚璟驍不會為自己的死難過。
她點點頭,生生嚥下喉間又一次湧上的腥甜,什麼都沒再說,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著薑佛桑背影遠去,半響,楚璟驍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廳,楚璟驍視線凝在路邊的一張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薑佛桑的手帕,上面卻染著血!
楚璟驍攥緊手帕,下意識加快腳步。
追到府門口,他正好看見馬車離去。
那個方向,是往東出城的方向。
楚璟驍腳步一頓,看向門房:“她去哪了?”
門房立刻回答:“啟稟駙馬,公主去了靈覺寺。”
隻一瞬,楚璟驍臉上陰鷙頓生。
他冷笑一聲,腳步走向了與馬車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靈覺寺。
玄清將銀針從盤膝地薑佛桑背上取下,她隨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薑佛桑卻已經自己撐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緩緩收回。
他看著薑佛桑,語氣較往常低沉薑多:“再有兩次渡毒,楚璟驍體內的毒就會完全渡到你的身體,屆時,公主恐怕隻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薑佛桑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她垂下眼眸,語氣依舊平靜。
可這份平靜,卻又一次攪亂了玄清素來平靜的佛心。
他忍不住開口:“你為楚璟驍做了那麼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可他卻一無所知,毫不領情。”
“你這樣,值得嗎?”
薑佛桑有些詫異地看向玄清,沒想到身為空門之人的他,竟會問出這種話。
她看向窗外幾乎快落儘的紅葉。
忽的想起了楚璟驍少年時的那句:“佛桑姐姐,我會護你一生一世。”
薑佛桑沉默一瞬,緩緩開口
她閉了閉眼,語氣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宮會當沒發生過。”
說罷,薑佛桑起身,快步掠過楚璟驍身邊,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楚璟驍竟有些恍惚。
薑佛桑強撐著往外走去,但還未走多遠,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驚失色。
薑佛桑抬手製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跡。
她有些怔然地看著手上染血的繡帕,就在這時,一陣寒風襲來,將那繡帕捲到一旁草從中。
薑佛桑驀然回過神。
她回首看向楚璟驍,聲音有些縹緲:“楚璟驍,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有絲毫難過?”
她很少直呼楚璟驍的名字,是以楚璟驍愣了一瞬。
反應過來之後,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殤。”
薑佛桑明白了,是天下的殤,卻不是他的。
楚璟驍不會為自己的死難過。
她點點頭,生生嚥下喉間又一次湧上的腥甜,什麼都沒再說,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著薑佛桑背影遠去,半響,楚璟驍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廳,楚璟驍視線凝在路邊的一張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薑佛桑的手帕,上面卻染著血!
楚璟驍攥緊手帕,下意識加快腳步。
追到府門口,他正好看見馬車離去。
那個方向,是往東出城的方向。
楚璟驍腳步一頓,看向門房:“她去哪了?”
門房立刻回答:“啟稟駙馬,公主去了靈覺寺。”
隻一瞬,楚璟驍臉上陰鷙頓生。
他冷笑一聲,腳步走向了與馬車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靈覺寺。
玄清將銀針從盤膝地薑佛桑背上取下,她隨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薑佛桑卻已經自己撐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緩緩收回。
他看著薑佛桑,語氣較往常低沉薑多:“再有兩次渡毒,楚璟驍體內的毒就會完全渡到你的身體,屆時,公主恐怕隻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薑佛桑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她垂下眼眸,語氣依舊平靜。
可這份平靜,卻又一次攪亂了玄清素來平靜的佛心。
他忍不住開口:“你為楚璟驍做了那麼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可他卻一無所知,毫不領情。”
“你這樣,值得嗎?”
薑佛桑有些詫異地看向玄清,沒想到身為空門之人的他,竟會問出這種話。
她看向窗外幾乎快落儘的紅葉。
忽的想起了楚璟驍少年時的那句:“佛桑姐姐,我會護你一生一世。”
薑佛桑沉默一瞬,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