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國的信送到皇帝書案上的時候,他們距離京城也不過幾日路程了。
“您說陛下會允準和親嗎?”蘭螢心不在焉地修剪著玫瑰花枝。
“他若讓我去,你會怎麼辦?”
“我…”
蘭螢舉著手中的剪刀,“我就和陛下同歸於儘!”
“哈哈哈哈哈!”明珠在一旁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果然,還是蘭螢你最好!”
蘭螢是幾人當中最小,到明珠身邊時年方十歲,心智未全,在明珠的陪伴與悉心教導下,對皇帝的敬畏之心日漸削弱,若是有朝一日刺王殺駕,蘭螢也不會有絲毫猶疑。
不過明珠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也不知道戎狄人長什麼樣子。”
“殿下好奇嗎?”
“畢竟來的是個王子,這個稱號下若是其貌不揚,不免讓人失望。”
蘭螢斟酌片刻,似乎在腦海中有了畫面。
“估計會和鬆哥之前那樣,也留著難看的絡腮鬍子。”
“哈哈哈哈哈,鬆蕪本身就不是戎狄人,更何況咱們是看慣了他那張白淨的臉,所以才覺得留鬍子難看。”明珠揉著小雪豹的毛絨腦袋。
小雪豹露著肚皮,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馴獸師打聽的怎麼樣?”
“奴婢問過了,北郊行宮有一位實力不凡的馴獸師,上午遣人去請了,估計午後就能到。”
“安排好住宿了嗎?”
“在西側宮殿。”
“西側宮殿,”明珠回憶道,“小了點。”
“馴獸師說希望附近能有場地馴獸,西側有片草地,之前您說要在那裡搭帳篷時開辟的。”
“哦,對,我想起來了,就搭了一次,草地蟲子太多,就沒再敢去。”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明珠忍不住惡寒,晚上一點燈,蟲子都往帳篷裡聚,趕到最後沒把蟲子趕走,把帳篷裡的人給趕走了。
這時,小太監從殿外進來。
“長公主殿下,三皇子求見。”
“老三?他來乾什麼?”
“三皇子說是為了戎狄和親一事。”
明珠瞭然,三皇子的胞妹五公主,及笄不久,正是議親的時候,皇帝尚未定奪,若是此次戎狄國求娶公主,五公主恐怕位列其中,他來,估計是想求個人情。
“叫他進來。”
三皇子火急火燎趕來,一進殿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求皇姐救我妹妹。”
明珠嚇了一跳,懷裡的小雪豹也衝著來人呲牙,明珠讓人扶他起來,他還倔強地跪著。
“定了你妹妹?”
“還未。”
“那你急什麼?”
“我知父皇素來愛重皇姐,斷不可能遣嫁皇姐去那蠻夷之地,如此我妹妹便是父皇首選。”
“若真要選一人,除了我,適齡的有老五、老六、老七、算上差半年及笄的老九。”明珠安撫著懷裡的幼崽,語氣不急不緩,“你打算讓我救哪個,棄哪個?”
“我知皇姐待我們一視同仁,但縱使骨肉血親,到底各自有親疏,父皇有,我作為琦兒的胞兄也有,我雖不忍其他妹妹遭此厄運,可我勢單力薄,隻能懇請皇姐救我胞妹。”
他們兄妹二人的母妃亡故,外祖家遠在他鄉,偌大的宮城兩人相依為命,雖比著原來的長公主好一些,卻也沒好到哪兒去。
“那你空著手來?”
“我、我,”說著三皇子就摸索腰帶,試圖把隨身玉佩薅下來。
“玩笑話,別當真。”
明珠覺得他剛纔慌張的樣子很有趣,現在很少見這種求人不送禮的愣頭青了,他風塵仆仆地來,想必是一聽到訊息就匆忙趕來,連送禮這回事都來不及想。
“弟弟知道皇姐深受皇恩眷顧,從不在乎身外之物,我在此立誓,若皇姐能保下琦兒,我兄妹二人今後與皇姐同心同德,為皇姐馬首是瞻。”
明珠支著頭,手指敲擊著桌面,不多時,抬眸看向跪在台下的人。
“好,我答應你。”
待三皇子走後,明珠把蘭螢叫到近前。
“明日給你放個假,你出宮找鬆蕪,跟他說事情推遲,待和親人選選定後再動手。”
“其實您原本就沒打算給戎狄和親的機會吧。”
“為了這碟醋,包頓餃子不好嗎?”
“您心眼兒還挺壞。”
明珠拍了下蘭螢的屁股,“知道就好。”
用過午膳,明珠躺在床上小憩,夢見以前和那個人一起出去玩,他沒看好自己,自己把額頭磕破了,那人心疼壞了,一直哄她。
悠悠轉醒,明珠才發現枕頭上一片濡濕。
“到底躲不開。”
午後,蘭螢帶著馴獸師覲見長公主,明珠懷裡抱著呼嚕作響的小雪豹。
“都馴過哪些野獸?”
“卑職是北方遊牧民族,曾馴過蒼鷹、獵犬、馬、狼。”
“連狼都馴過?”
明珠心血來潮,覺得弄隻小狼崽在身邊也不錯。
“是,卑職的族人有和狼群一起生活的習俗。”
“豹子是貓科而非犬科,你有把握嗎?”
“若無把握,卑職就不會來見您。”
“還挺自信。”
明珠捏了捏小雪豹的肉墊,露出隱藏的利爪。
“若被它抓傷,有什麼法子治療?”
“卑職的藥箱裡有專門治療抓傷咬傷的膏藥,小傷口外敷七日即可。”
“好,”明
說罷,明珠按住利爪,往自己手臂上猛劃一下,三條淺淺的血痕赫然出現在白皙的臂膀上。
小雪豹一驚,唰的縮回爪子,試圖去舔舐那幾道傷口,被明珠一把攔住。
“別給我舔感染了。”
“您這!”馴獸師如被雷劈一般,急忙跪倒在地,“求長公主饒命!”
“你閉口不言,我保你性命無虞。”
明珠示意自己宮裡的小宮女,“報信去吧。”
看著台下戰戰兢兢的馴獸師,明珠擺手,讓給自己包紮的蘭螢過去扶他起來。
“你去門外候著。”
“是、是。”馴獸師站在一旁不住地擦汗。
過了不到半炷香,皇帝的轎輦就停在了長公主宮外。
“星星,快讓爸爸看看傷到哪了?!”
皇帝身邊的侍從與長公主宮內的宮人見怪不怪,紛紛站在殿外候著。
明珠沒好氣地把胳膊擺在扶手上,皇帝把紗佈下來,看到胳膊上明晃晃三條抓痕,急忙俯下身去呼氣。
“沒事,吹吹就不疼了。”
若是世人看到此番場景,恐下巴驚掉,從未聽聞哪朝哪代皇帝對自己的孩子能這般小心翼翼。
沒錯,他們父女兩人不屬於這裡,她叫賀晨星,26歲,家裡的獨生女,父親叫賀建民,52歲,一名藥劑師,一切始於兩年前一場車禍,他們來到這個未知的朝代,占據了這兩個因瘟疫雙雙殞命的皇帝皇女的身體。
剛來到此地的時候,作為父親的他對做皇帝的一切都不知所措,他詩書不通,完全不知如何治理國家,大臣們上奏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聽得他頭暈目眩,但他女兒學曆好,又懂得多,全靠女兒周旋於各方,幫他處理了很多棘手的難題。
而作為一個現代人,去做皇帝,一切財富、權力、女人都會向他靠攏,他沒有足夠的意誌力去承受這等誘惑,他隻是一個普通男人,善良又不夠強硬,倔強卻缺少智慧,軟弱中還有點大男子主義。
對於殺人一開始還會惴惴不安,但是後來就心安理得,坐在這把龍椅上,生殺予奪變得輕而易舉,對於皇帝,即使是殺人也不會有任何懲罰。
隨著時局的穩定,和手握天下人生殺大權的虛榮作祟,他這個皇帝做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可他始終對自己的女兒有歉意、有羞愧,他不敢面對她,他作為父親,深愛著她,但他不敢直視自己的背叛。
後來鬨翻後,他發現自己即便在某些事情上做錯了,也不會有人敢置喙,反而有人吹噓鼓勵他,這使他信心倍增,隻要說“行”或是“不行”,其他的交由專門負責的部門去做就可以,成果不好就換一批人,總會有人做好。
在看不到女兒的地方,他自在地做起了皇帝,隻有在想起她的時候,纔會清醒地發現自己,隻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一個普通人,但他不捨得女兒離開自己,這個陌生的世界,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即便是後來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但他們跟她還是不一樣,他仍把她視為自己唯一的孩子,他不能弄丟她。
“怎麼回事啊,怎麼就被抓傷了,宮裡誰養貓了?”
“不是,我自己養的。”
小雪豹從裙襬下探出腦袋。
“呀!乖乖你怎麼養了豹子,不行不行,這種野獸不能養在身邊!”
“我叫了馴獸師來,他會把豹子馴好。”
“那也不行,它長大了以後可能吃人,不安全,你要是想養動物,我讓他們給你找小貓小狗。”
“不,我要把它養在身邊,把想害我的人都咬死。”
聽到明珠的話,皇帝眉頭緊縮,但還是先讓太醫把消毒的藥水留下,親自拿起棉花簽子給明珠擦傷口。
“是不是她們又有人來找你麻煩?”
“沒有。”
“乖乖,你跟爸爸說實話,要是她們有人找你不痛快,爸爸給你做主。”
明珠聽到他這話,氣血上湧,呼哧呼哧地往外吐氣,眼眶瞬間紅了。
“戎狄是不是要和親?”
“乖乖,你擔心這個乾什麼,爸爸怎麼都不可能讓你去啊!”皇帝急忙去擦女兒臉上的淚水,“別哭別哭,爸爸怎麼捨得讓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
“我也不想讓琦兒去。”
“不去不去,”皇帝又掏出手帕把女兒的臉擦乾淨,“琦兒是…五公主嗎?”
“嗯。”
“好,不讓她去。”
看著扒著明珠裙子往上爬的小雪豹,皇帝躊躇不決。
“乖乖,真要養它嗎?”
明珠嘴巴一撇,作勢又要掉金豆。
“養吧養吧,不過說好,沒馴好之前不能跟它玩。”看女兒沒吱聲,皇帝緩緩起身,“爸爸下午還有個會,他們還等著,爸爸走了啊。”
“噢。”
“生日禮物還喜歡嗎?”
見明珠不再搭理他,皇帝揉了揉明珠的頭髮。
“有空來看看爸爸。”
皇帝走到殿門口,看到那名陌生男子,停下腳步。
“你就是馴獸師?”
“回陛下,卑職是北郊行宮的馴獸師,受長公主之命特來馴獸。”
“要是公主還像今日一樣受傷,唯你是問。”
“是,卑職不敢。”
皇帝打量起眼前的男子,眼神頗為不滿。
“你住在公主宮內?”
“是,承蒙公主不嫌,將卑職安排在西側宮室。”
“不行,太近,你住的地方離公主遠點,別想著住在這裡就可隨意與公主搭話,看清自己的身份,要是敢讓我知道你藉著馴獸之名親近公主……”
馴獸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饒命,卑職絕無僭越之心。”
殿內,蘭螢端來溫水為明珠淨面,明珠的鼻尖和眼睛通紅,蘭螢看在眼裡十分心疼。
“殿下…”
“他怎麼好意思讓我去找他,不怕我看見別的女人在那勾引他嗎!”明珠抱著蘭螢哭喊起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第二日清晨,蘭螢從明珠床上悄悄起身,昨天夜裡明珠抱著她又哭了一宿,這是時隔一年後長公主第一次見皇帝,之前皇帝偷偷來看過她,但她自從那次翻臉後,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皇帝。
蘭螢驅使著馬匹,想著回來的時候要給殿下帶些她喜歡的果脯蜜餞。
“籲!”
蘭螢將馬匹栓在九方賭館後門,熟門熟路地走進內室。
“哥,我來了。”
“小妹!”鬆蕪起身迎她,“一年多沒見,你長這麼高了!”
“二姐也在啊。”蘭螢看到裡面坐著的菊若。
菊若正拿著小碗喝酥油茶,“你今日出宮,當然要聚聚。”
“那是大哥帶回來的特產嗎?”
“是啊,特意帶回來的,你嚐嚐。”鬆蕪眯著眼睛笑道。
蘭螢狐疑,“有貓膩?”
“殿下不喜歡這些,他就賞給我們喝了。”菊若翻了個白眼。
“我就說,大哥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你眼下烏青怎麼這麼重,是殿下有什麼事嗎?”菊若關心道。
真是親哥親姐,蘭螢無奈落座。
“殿下昨天夜裡哭了一宿。”
原本漫不經心的兩人牟地醒神,正色道,“為何?”
“昨天陛下來了。”蘭螢不想被他倆多盤問,“殿下說了,計劃暫推,等到確定和親人選後再動手。”
“好。”鬆蕪撚著菸草,“殿下如今還是不願和陛下和好嗎?”
他記得當年陛下對長公主是如何寵信愛重,也不明白明珠為何要與陛下決裂。
“嗯,我覺得很難。”蘭螢實話實說。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鬆蕪問道。
菊若也在一旁附和,“我在宮外隻知道是令嬪懷孕,纔有了書房決裂一事,殿下是不喜令嬪嗎?”
蘭螢糾結道,“是,也不全是。”
“既然殿下不快,你怎麼不處理掉那個女人。”菊若不滿道。
鬆蕪的眼神也變得犀利,“殿下當初隻留你一人在身邊,你若是不濟事,就把位置讓出來。”
見長兄長姐咄咄逼人的架勢,蘭螢氣悶,有些事即便與他們說了,他們也不會理解,處理掉皇帝身邊的鶯鶯燕燕,都不如處理掉皇帝這個源頭來的乾淨。
“我要走了,殿下還在宮裡等我。”蘭螢不欲與他們多言,卻咽不下這口氣,“哥,你別忘了,當初是誰瘋癲到做局軟禁殿下,才被趕去做外族細作。”
鬆蕪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二姐,就算沒人發現,我也知道那件事有你一份。”
菊若瞪了她一眼,蘭螢知道她在警告自己,不要在殿下面前多言。
“同胞血脈,我清楚你們骨子裡的偏執,我也一樣,但殿下不會被任何人束縛,有些心思殿下不點破,是為你們好,你們自己也要懂得收斂。”
說罷,蘭螢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茶室內的兩人沉默良久。
長公主宮內,明珠吃著蘭螢帶回來的梅乾。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和他們一起吃飯嗎?”
“沒胃口。”
“呦,誰惹我們小蘭螢不開心了?”
明珠用手帕淨了淨手,起身把蘭螢招呼到身邊,拉起她的手。
“他們倆又說你了?”
蘭螢沒吭聲,眼眶卻紅起來。
“你別聽他們的話。”
明珠趕忙給蘭螢讓出位置,兩人一併坐在躺椅上,蘭螢把頭輕搭在明珠肩頭,感受著對方的手掌一下下輕撫著自己的後背。
“我不喜歡他們。”
“好。”
“不喜歡竹臨、梅辛。”
“嗯。”
“不喜歡董向阜。”
“是。”
“殿下…”
“?”明珠安撫的手一滯,“連我也不喜歡了?”
蘭螢小臉連鼻子都皺起,用頭輕輕錘了明珠肩膀一下。
“殿下胡說。”
明珠輕笑,扶起蘭螢的臉,伸手取來一顆梅乾,填進她的嘴裡。
“不生氣啦?”
“殿下會成親嗎?”蘭螢突然問道。
明珠思索片刻,沒有回答。
“那我也討厭殿下的夫君。”蘭螢回握起明珠的手,“若有朝一日殿下成親,求殿下準我離開。”
“你要去哪裡?”
“我不知,但我知道那時,我不能待在殿下身邊了。”
“蘭螢…”
“求您了。”
看著對方可憐巴巴的表情,明珠還是心軟了,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終究與旁人不同。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
“您不能這樣…”蘭螢眼神幽怨,“這是耍賴。”
殿外小宮女匆匆趕來。
“殿下,董家的那個二世祖回來了。”
“你住在公主宮內?”
“是,承蒙公主不嫌,將卑職安排在西側宮室。”
“不行,太近,你住的地方離公主遠點,別想著住在這裡就可隨意與公主搭話,看清自己的身份,要是敢讓我知道你藉著馴獸之名親近公主……”
馴獸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饒命,卑職絕無僭越之心。”
殿內,蘭螢端來溫水為明珠淨面,明珠的鼻尖和眼睛通紅,蘭螢看在眼裡十分心疼。
“殿下…”
“他怎麼好意思讓我去找他,不怕我看見別的女人在那勾引他嗎!”明珠抱著蘭螢哭喊起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第二日清晨,蘭螢從明珠床上悄悄起身,昨天夜裡明珠抱著她又哭了一宿,這是時隔一年後長公主第一次見皇帝,之前皇帝偷偷來看過她,但她自從那次翻臉後,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皇帝。
蘭螢驅使著馬匹,想著回來的時候要給殿下帶些她喜歡的果脯蜜餞。
“籲!”
蘭螢將馬匹栓在九方賭館後門,熟門熟路地走進內室。
“哥,我來了。”
“小妹!”鬆蕪起身迎她,“一年多沒見,你長這麼高了!”
“二姐也在啊。”蘭螢看到裡面坐著的菊若。
菊若正拿著小碗喝酥油茶,“你今日出宮,當然要聚聚。”
“那是大哥帶回來的特產嗎?”
“是啊,特意帶回來的,你嚐嚐。”鬆蕪眯著眼睛笑道。
蘭螢狐疑,“有貓膩?”
“殿下不喜歡這些,他就賞給我們喝了。”菊若翻了個白眼。
“我就說,大哥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你眼下烏青怎麼這麼重,是殿下有什麼事嗎?”菊若關心道。
真是親哥親姐,蘭螢無奈落座。
“殿下昨天夜裡哭了一宿。”
原本漫不經心的兩人牟地醒神,正色道,“為何?”
“昨天陛下來了。”蘭螢不想被他倆多盤問,“殿下說了,計劃暫推,等到確定和親人選後再動手。”
“好。”鬆蕪撚著菸草,“殿下如今還是不願和陛下和好嗎?”
他記得當年陛下對長公主是如何寵信愛重,也不明白明珠為何要與陛下決裂。
“嗯,我覺得很難。”蘭螢實話實說。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鬆蕪問道。
菊若也在一旁附和,“我在宮外隻知道是令嬪懷孕,纔有了書房決裂一事,殿下是不喜令嬪嗎?”
蘭螢糾結道,“是,也不全是。”
“既然殿下不快,你怎麼不處理掉那個女人。”菊若不滿道。
鬆蕪的眼神也變得犀利,“殿下當初隻留你一人在身邊,你若是不濟事,就把位置讓出來。”
見長兄長姐咄咄逼人的架勢,蘭螢氣悶,有些事即便與他們說了,他們也不會理解,處理掉皇帝身邊的鶯鶯燕燕,都不如處理掉皇帝這個源頭來的乾淨。
“我要走了,殿下還在宮裡等我。”蘭螢不欲與他們多言,卻咽不下這口氣,“哥,你別忘了,當初是誰瘋癲到做局軟禁殿下,才被趕去做外族細作。”
鬆蕪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二姐,就算沒人發現,我也知道那件事有你一份。”
菊若瞪了她一眼,蘭螢知道她在警告自己,不要在殿下面前多言。
“同胞血脈,我清楚你們骨子裡的偏執,我也一樣,但殿下不會被任何人束縛,有些心思殿下不點破,是為你們好,你們自己也要懂得收斂。”
說罷,蘭螢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茶室內的兩人沉默良久。
長公主宮內,明珠吃著蘭螢帶回來的梅乾。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和他們一起吃飯嗎?”
“沒胃口。”
“呦,誰惹我們小蘭螢不開心了?”
明珠用手帕淨了淨手,起身把蘭螢招呼到身邊,拉起她的手。
“他們倆又說你了?”
蘭螢沒吭聲,眼眶卻紅起來。
“你別聽他們的話。”
明珠趕忙給蘭螢讓出位置,兩人一併坐在躺椅上,蘭螢把頭輕搭在明珠肩頭,感受著對方的手掌一下下輕撫著自己的後背。
“我不喜歡他們。”
“好。”
“不喜歡竹臨、梅辛。”
“嗯。”
“不喜歡董向阜。”
“是。”
“殿下…”
“?”明珠安撫的手一滯,“連我也不喜歡了?”
蘭螢小臉連鼻子都皺起,用頭輕輕錘了明珠肩膀一下。
“殿下胡說。”
明珠輕笑,扶起蘭螢的臉,伸手取來一顆梅乾,填進她的嘴裡。
“不生氣啦?”
“殿下會成親嗎?”蘭螢突然問道。
明珠思索片刻,沒有回答。
“那我也討厭殿下的夫君。”蘭螢回握起明珠的手,“若有朝一日殿下成親,求殿下準我離開。”
“你要去哪裡?”
“我不知,但我知道那時,我不能待在殿下身邊了。”
“蘭螢…”
“求您了。”
看著對方可憐巴巴的表情,明珠還是心軟了,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終究與旁人不同。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
“您不能這樣…”蘭螢眼神幽怨,“這是耍賴。”
殿外小宮女匆匆趕來。
“殿下,董家的那個二世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