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傅聽寒抬起手,慢慢戴好助聽器。
刹那間,風聲乍起。
雲團翻湧,平靜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鳥兒躍離枝頭,樹葉幽幽飄下。
他與這個世界重新接軌。
“……傅聽寒?”
倏地,少女清脆的聲音拂過耳畔,雀躍中裹挾著一絲緊張,似黃鶯婉轉。
意料之中的好聽。
“現在能聽見我說話嗎?”她又問。
傅聽寒輕輕“嗯”了一聲。
心裡的石頭落下,薑珥舒了口氣,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對他伸出右手,終於說出之前未來得及完成的自我介紹:
“你好啊傅同學,我是薑珥,你的新同桌。”
傅聽寒伸手,指尖又猶豫著想收回。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不給他半點退縮的機會。
暖意在手掌間來回傳遞。
傅聽寒僵成了個石頭塊兒。
“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什麼?”他下意識反問,音量依舊很低。
“傅聽寒,你有朋友嗎?”她道。
他想起了那個不慎跌落的草稿本,一時沒有回答。
“如果有的話,可以多我一個嗎?”
薑珥有點不好意思,用另一隻手擦擦鼻尖,不小心在那裡留下一點灰印,使得笑容也有些傻氣。
“如果沒有……那我可以做你的第一個朋友嗎?”她這樣問道。
那些沒來得及寫完的話,最終被她親口說了出來。
不是明知故問的嘲諷,不是高高在上的優越與憐憫。
她在認真征詢他的同意。
傅聽寒薄唇微動,那個字在唇齒間輾轉,遲遲說不出口。
驀地,薑珥身形晃了晃,一點點向後傾倒。
小胖子驚叫一聲:“薑珥?!”
傅聽寒來不及思考,用力將她拉向自己。
她猛地撞進他懷裡,緊緊抓著他的衣襟。
“我沒事……”
薑珥額上冷汗涔涔,一句話還沒說完
“我之前就看出來她不舒服讓她去醫務室,”小胖子急得團團轉,“她非說自己沒事,現在可好了,直接暈倒了!”
傅聽寒扶住她下滑的身體,目光定在她臉上。
的確,從剛纔到現在,她的臉色,一直是蒼白的。
倒在宋妄面前時的那副神態,不全是演戲。
她不過是一直在強撐。
——為了他。
傅聽寒眸色一沉,彎腰抄起薑珥的小腿,將她打橫抱起,大步離開。
“你去哪?醫務室要往左拐!”小胖子匆匆跟上,“你要抱不動了就換我來!”
傅聽寒穩穩抱著薑珥,腳下方向不變:
“今天校醫不在,我帶她去最近的醫院,你去請假。”
風聲裡,薑珥一點點闔上雙眼。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忽然記起,前世自己因為中暑暈倒後,似乎也有一個人這樣抱著自己飛奔。
那個人,是誰呢?
*
臉上濕漉漉的,有點癢。
薑珥伸手拂了拂,翻個身想要繼續睡。
下一刻,她驟然清醒過來。
四周安靜,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心直直沉下去。
“所以,這一切,真的隻是死去的薑珥做的一個夢而已嗎?”她喃喃。
“你在說什麼玩意兒?”
“啪——”
燈光猝然大亮。
薑珥眯了眯眼,仔細打量著四周。
眼前是一間極大的臥室,地下鋪著木紋磚,牆面刷成了她最愛的奶黃色,櫃子裡陳列著她無聊時雕出來的小玩意兒,靠牆的書桌桌麪攤著幾本雜誌與封面花裡胡哨的新書。
這裡……
是她曾經的房間。
手心拱進一個熱乎乎毛茸茸的小糰子。
她低頭,煤炭一樣的小黑貓“喵”了一聲,睜著橙黃的眼湊過來舔了舔她的臉。
濕漉漉的,有點癢。
是她曾經養的貓,皇甫來福。
薑珥眼眶發熱,將它抱在懷裡,親了又親,隨後,視線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薑玨?”
唇紅齒白的少年站在門邊,大約十五六歲,手裡捧著一塊剛切的西瓜,臉上還沾著幾粒瓜籽。
樣貌與她有五分像。
剛纔的聲音,就來自於他。
“乾嘛?”薑玨把瓜往身後藏了藏,一臉警惕,“這可是西瓜最中間那塊兒,求我我也不會給你吃的。”
薑珥癟嘴,眼裡淚光漣漣。
這是她曾經那沒什麼用的弟弟。
“不是吧,這就哭上了?”薑玨大驚失色。
薑珥掀開被子,赤著腳飛奔到門邊,緊緊抱住他。
前世,她死以後,薑家就隻剩下了薑玨。
他成了孤兒,一個人帶著來福去了另一座偏僻的城市定居,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們的最後一面,是在葬禮上見的。
二十二歲的薑玨哭得像個孩子。
這是從小到大,薑珥第一次見到他哭。
從前哪怕被薑父拿棍子追著滿院子跑,哪怕被人誣陷即將鋃鐺入獄,他也沒紅過眼。
可那一天,薑玨站在墓碑前,眼淚落了一程又一程。
薑珥伸手想給他擦擦臉,手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像一陣輕飄飄的風拂過。
他無知無覺,踉蹌著離開。
而她目送他遠去,心裡明白,他們從此將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之時。
想到這裡,薑珥吸了吸鼻子,拍拍薑玨的背:
“姐姐以後會對你好一點的,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打你了,真的。”
“不是退燒了嗎?”薑玨小心翼翼道,“怎麼感覺腦子還是不怎麼清醒?難不成已經燒壞了?”
薑珥:“……”
她一巴掌呼向他後腦勺,順帶搶過他手裡的西瓜,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把瓜瓤嚼得汁水四濺:
“我撤回剛纔的話。”
“以後照打不誤,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薑珥眼眶發熱,將它抱在懷裡,親了又親,隨後,視線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薑玨?”
唇紅齒白的少年站在門邊,大約十五六歲,手裡捧著一塊剛切的西瓜,臉上還沾著幾粒瓜籽。
樣貌與她有五分像。
剛纔的聲音,就來自於他。
“乾嘛?”薑玨把瓜往身後藏了藏,一臉警惕,“這可是西瓜最中間那塊兒,求我我也不會給你吃的。”
薑珥癟嘴,眼裡淚光漣漣。
這是她曾經那沒什麼用的弟弟。
“不是吧,這就哭上了?”薑玨大驚失色。
薑珥掀開被子,赤著腳飛奔到門邊,緊緊抱住他。
前世,她死以後,薑家就隻剩下了薑玨。
他成了孤兒,一個人帶著來福去了另一座偏僻的城市定居,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們的最後一面,是在葬禮上見的。
二十二歲的薑玨哭得像個孩子。
這是從小到大,薑珥第一次見到他哭。
從前哪怕被薑父拿棍子追著滿院子跑,哪怕被人誣陷即將鋃鐺入獄,他也沒紅過眼。
可那一天,薑玨站在墓碑前,眼淚落了一程又一程。
薑珥伸手想給他擦擦臉,手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像一陣輕飄飄的風拂過。
他無知無覺,踉蹌著離開。
而她目送他遠去,心裡明白,他們從此將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之時。
想到這裡,薑珥吸了吸鼻子,拍拍薑玨的背:
“姐姐以後會對你好一點的,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打你了,真的。”
“不是退燒了嗎?”薑玨小心翼翼道,“怎麼感覺腦子還是不怎麼清醒?難不成已經燒壞了?”
薑珥:“……”
她一巴掌呼向他後腦勺,順帶搶過他手裡的西瓜,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把瓜瓤嚼得汁水四濺:
“我撤回剛纔的話。”
“以後照打不誤,反正閒著也是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