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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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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給你種一片妖紋的,可以讓你更強大。想想還是算了……你有一張我也捨不得破壞的臉。」

「這一批靈種裡,你是質量最好的一個,不枉我花大力氣把你弄來。你可以為此驕傲。」

「將有一個全新的、完美的種族,在我的手裡誕生!你覺得‘靈族,這個名字,怎麼樣?」

「仇恨我,唾棄我,這些都沒有關係。你想要看清楚我的樣子,想要向我複仇?可以,等你熬過最後的關卡。」

「你太讓我失望了!連這麼一點力量都承受不了嗎?你所謂的意誌,難道僅止於此?」

「我不是在折磨你,我是在幫助你!當然如果你視此為折磨,那是你的自由。新生命自有自由在,對嗎?」

「你浪費了我太珍貴的資源,你這個廢物!」

「我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問題……你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哈哈哈,今天你的氣色很好,看來我們走在正確的路上!」

「我可以寬恕你的仇恨,你的無知,和淺薄。但你或許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靈族,你應該理解這份榮耀……我的孩子。」

「孩子。」

孩子……

許許多多的夢魘一般的聲音,在腦海裡浮浮沉沉。

熊三思花費了巨大的力氣,纔將它們全部壓下,此時才重新聽得見神山的聲音。

不老泉邊的那塊巨大青石,此時就在面前。

在元嘉三九二二年,鶴華亭坐在這方青石上,墜亡不老泉中。

彼時蛛蘭若忙著控製不老泉,而他在這方青石上,留下了自己的刻痕。

他往前走了最後一小步,於是看清了青石右下角刻著的字———三惡劫君。

那字跡扭動起來,才叫觀者注意到那並不是刀痕。

那是一條黑色的線蟲。

在場除了鼠伽藍外大約沒誰認得出來,它乃是黑蓮寺大菩薩鹿性空所修之信蟲。代表著在末法時代,佛法的新傳!

他也是直到這一刻,才知曉自家大菩薩於熊三思身上亦有佈局,甚至於捨得以信蟲相送。自己可是討要過許多次,每次都隻換來踹飛的一腳。

熊三思抬起右掌,掌心亦有三惡劫君四個字,隻不過是白色的。

他覆掌於青石上,讓兩邊的刻字重疊到一起。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在這一刻,元嘉三九二二年的信蟲,和新時代的信蟲交疊一處,有關於三惡劫君的線索,呼應了時空!

在那萬馬齊喑的末法時代,佛法新傳是如何傳?

但有信蟲一條在,佛經未絕也。

關於三惡劫君的線索,在如今的妖界,已經被抹得乾乾淨淨。

即便是熊三思暗中與黑蓮寺接觸上,借用黑蓮寺的情報力量,也未能捕捉半點痕跡。

但神霄一局,可以容納太多設想。

正是清楚神霄之地的特殊,鹿性空纔會送出信蟲,讓熊三思可以響應時空,追索那曆史中的、關於三惡劫君的痕跡。

千劫窟的建成,非是一朝一夕。三惡劫君需要抓捕大量的妖、魔、人,來培育他所謂的全新種族,也不可能隻出手一次兩次。

時光之中,必有留痕。

「怎麼樣,你得到了什麼訊息?」犬熙華問道。

熊三思緩緩睜開了他的眼睛,眼睛裡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果然……」他如此說道。

「果然?」鹿七郎道:「三思兄得到了什麼線索,不妨直言。三惡劫君的惡行,我等都不會容忍。太古皇城治下,怎允許這等毫無底線、喪儘天良的

存在逍遙?」

羊愈也說道:「我佛慈悲,聞此惡行,亦要睜金剛怒目。」

熊三思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澀聲道:「我想儘一切辦法,犧牲巨大,才從那裡逃出來。但其實我從來沒有逃出來。紫蕪丘陵竟是我的新囚室。三惡劫君就是虎太歲……虎太歲就是三惡劫君!」

此言一出,鹿七郎、羊愈一時都失語。

虎太歲是何許角色?

當世天妖,被太古皇城所認可的紫蕪丘陵的主宰,在整個妖族而論,也是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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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玉柱一樣的存在。

神香花海須管不著他去,金剛怒目也不敢瞪他一眼。

他會是那個三惡劫君?

唯獨豬大力在心中問道:「敢問道主,倘若月黑風高,太平道之理想,尚能持否?」

鏡中世界的太平道主,略略沉默了一陣,道:「心之所向,無往不前。」

於是太平鬼差怒聲開口:「管他什麼太歲!我太平道絕不容忍此獠!我雖不成,上頭還有龍差、地差、天差,再不成,還有道主三思兄,乾坤皆有私,善惡或無報,但於此事,太平道必幫你討一個說法!」

鏡中世界的太平道主,欲言又止。

別說他這個太平道主,現在絞儘腦汁想著什麼回家,就算他真的作為太平道主出手,在虎太歲面前,也不過是塵埃。

他當然也願意給熊三思一個說法。就像在猿小青死的那一刻,他也很想作為神祇給予猿老西迴應……

但拿什麼給呢?

他或許不應該繼續給豬大力虛構假象,可豬大力的那種堅定,竟是讓他不知如何張口。

太平鬼差的堅決態度,令柴阿四高看一眼。言語間所透露的太平道的底蘊,也令眾妖多了一分忌憚。

而蛛蘭若此時道:「冒昧問一句,熊大哥是用什麼方法拿到的線索,能夠確保真實、正確嗎?我是說……能夠拿出來擺到檯面上,作為證據嗎?」

「自然……不能!官司就算打到太古皇城去,我也拿不回公道,這一點我心知肚明。」熊三思如此說著,聲音裡卻沒有太多無力感,隻對太平鬼差一拱手:「太平道的正義,某家心領了。但熊三思此來神霄之地,就是尋自己的答案,本也沒打算借求外力。這些年在紫蕪丘陵征伐,心中早有懷疑,如今得到確認,算是填了心病。此後雪恨尋仇事……無非終我一生。就不牽累看客

了。

這話說得是擲地有聲。

鼠伽藍不知自家大菩薩與熊三思究竟是有什麼謀劃,便不吭聲。

蛛蘭若和鹿七郎,一個代表天息荒原,一個代表神香花海,都不便對天妖鄰居表態。

豬大力心中決定已下,就不在嘴裡多說什麼。

倒是犬熙華有些謹小慎微地道:「咱們現在……還往上走嗎?」

眾妖恍然大悟般,一個個回過神來。

「當然!」

「自是要再往上走!」

千辛萬苦來到寶地,除開蛛蘭若可沒誰得寶,怎可止步於此?

「你們去吧!」猿夢極揮了揮手,道:「我猿夢極生平不貪名利,不在意什麼寶藏。你們自己爭去!我乏了,坐在這裡歇會!」

他是真的累了!

這些傢夥個個心黑手狠腦子活,現在就連柴阿四也不簡單。又是遲雲山神,又是天命之妖的。連個墊底的都沒了?

無有天妖爺爺的手段傍身,他有幾個腦袋夠割也就是現在沒辦法直接回家,又聯絡不上天妖爺爺,要不然連個乏了的藉口他都懶得找。

眾妖都不怎麼在意。

但蛛蘭若平靜地看了過來:「你想獨自留在這裡,看著我

的不老泉?」

猿夢極心裡咯噔一下,本已彎下去的腿,又彈了起來:「走吧,雖不願爭些什麼,欣賞一下幾位天驕的英姿,也是猿某所願!」

山高不見頂,雲疊又幾重。

時空秩序重構之後的神霄世界,就連遊蕩在天地之間的元力,似乎也更鮮活了一些。

同行的年輕妖族各懷心思。

鏡中世界的薑望,獨自苦思回家的可能。

他目前想到的是兩個方向。

第一個方向,仍是入妖界留下佛門傳承的那位世尊。

所有人都知道世尊曾經來過妖界,但關於他是怎樣來去自如,曆史卻不見詳述。

總不能是大搖大擺地走出萬妖之門,傳了法,留了道,又大搖大擺地走回去?

如果說行念禪師在回家之路上還有什麼佈局,或許便與此有關……

有行念禪師這樣一位大菩薩,焚於這神霄世界。還有三本經他所修改的《佛說五十八章》,也一併被業火焚燒於此。

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上現在捏著的知聞鐘,恰是世尊當年隨身的弘法三鐘之一。很可能有辦法喚醒世尊當年所走的道路。

第二個方向,恰是留下這個世界的妖族傳奇,神霄王羽禎。

羽禎曾經潛入現世,去到滄海,溝通了龍族。他走的肯定不是萬妖之門,會是哪一條路那條路?是否會藏在神霄之地?

或者說,要怎麼做,纔可以在神霄之地裡,去連接那條道路呢?

這神霄世界萬類霜天競自由,以神霄王的胸襟,大約也並不會介意他的舊途是被誰尋起。

蜿蜒的山道直入雲海,正思慮間,眾妖已來到一處寬闊廣場。

此地斧鑿痕跡明顯,偌大廣場被鑿出了一個八卦之形。

此時回望,已看不到那片藏著重重考驗的樹林,來時的一切,都掩埋在層層疊疊的雲海之下。

廣場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半塌陷的圓形法壇。

一種荒古蒼涼的氣息,迎面而來。

法壇右側有殘旗一根,旗杆搖搖欲墜,旗面更是殘破得隻剩幾縷,壓根看不清紋路。倒是看得到歲月經久的黑色血垢。

法壇正中心,則是擺著一隻三足方耳青銅大鼎。

鼎身的陽刻圖案也早已經模糊,大片大片的鏽跡,像是被故意塗抹了上去。

鼎內積著厚厚的黑灰,在黑灰之中,藏著一顆明滅不定的火星。好像隨時還能點燃,又像是永遠不能再燃起了。

在場幾個妖王,無論是出身古難山、黑蓮寺,還是神香花海,全都第一時間躬身下拜。

柴阿四、豬大力這些不太認識的,有感於這種肅穆的氣氛,也大概能猜得到什麼,自然跟著拜倒。

這裡竟有一座毀壞的天妖法壇!

天妖法壇不是亙古就有的產物,它誕生在上古時代初期。搭建它的每一塊方石,都帶著血色。

妖族殘部被鎖進天獄之後,遠古時代最後一位妖皇,以一百零八顆妖命寶珠定住地風水火,打開了這個混沌的世界,開辟了生命的可能。

但「可能」,不代表「必然」。

正是一座座天妖法壇的燃燒,將這份可能演變成現實,真正創造了生命奇蹟。

天妖法壇是如何創造的呢?

是要在聚齊所有的築壇材料後,有一位天妖站出來,立在最高處……以血肉為燈油,以骨骼為燈芯,以魂魄為燈火……開顱頂一孔,自天靈燃起。

點自己的天燈!

此火可燃一千兩百九十六年,風吹不滅,雨淋不熄。即便天妖在這個過程中身死,亦不會影響它

的光芒。

一位天妖耗竭自我的燃燒,足可以點亮混沌。

故而從古至今每一座天妖法壇的出現,都是一位天妖的犧牲!

直到妖界已經完整成型,纔不再有新的天妖法壇築成。但每一個妖族都需要知道,是什麼樣的犧牲,才孕育了這個時代的生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妖法壇可以說是妖族精神的象征。

所以人族對妖族的攻伐,往往都把「尋法壇」放在最重要的戰略目標裡。所謂「毀法壇一座滅萬夫雄心,此上兵之伐也!」

「這是哪位先賢的法壇?為何會在此地?」拜過之後,鼠伽藍起身詢問。

在妖界,即使是已經徹底毀壞的天妖法壇,也會被好好地保護起來。除非是已經被人族拆毀,又鋪上妖骨,築造了大城。

眾妖皆搖頭。

蛛蘭若道「也許是想藉由神霄世界的無限可能,放在這裡等待恢複……」

「不對。」鹿七郎好像生出了什麼靈感,劍眉挑起,一步跨上這座半毀的天妖法壇,靠近那隻三足方耳青銅大鼎,伸手在鼎身細細摩拳。沉吟道:「這好像……是羽禎大祖的遺蛻。」

「羽禎?!」猿夢極簡直是嚇了一跳。

遠走混沌海的神霄王羽禎,早已經死去了?

就死在他所留下的神霄世界裡?

此刻環視四周隻覺遍體生寒。

羊愈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你是說,他的肉身燒成了這隻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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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上現在捏著的知聞鐘,恰是世尊當年隨身的弘法三鐘之一。很可能有辦法喚醒世尊當年所走的道路。

第二個方向,恰是留下這個世界的妖族傳奇,神霄王羽禎。

羽禎曾經潛入現世,去到滄海,溝通了龍族。他走的肯定不是萬妖之門,會是哪一條路那條路?是否會藏在神霄之地?

或者說,要怎麼做,纔可以在神霄之地裡,去連接那條道路呢?

這神霄世界萬類霜天競自由,以神霄王的胸襟,大約也並不會介意他的舊途是被誰尋起。

蜿蜒的山道直入雲海,正思慮間,眾妖已來到一處寬闊廣場。

此地斧鑿痕跡明顯,偌大廣場被鑿出了一個八卦之形。

此時回望,已看不到那片藏著重重考驗的樹林,來時的一切,都掩埋在層層疊疊的雲海之下。

廣場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半塌陷的圓形法壇。

一種荒古蒼涼的氣息,迎面而來。

法壇右側有殘旗一根,旗杆搖搖欲墜,旗面更是殘破得隻剩幾縷,壓根看不清紋路。倒是看得到歲月經久的黑色血垢。

法壇正中心,則是擺著一隻三足方耳青銅大鼎。

鼎身的陽刻圖案也早已經模糊,大片大片的鏽跡,像是被故意塗抹了上去。

鼎內積著厚厚的黑灰,在黑灰之中,藏著一顆明滅不定的火星。好像隨時還能點燃,又像是永遠不能再燃起了。

在場幾個妖王,無論是出身古難山、黑蓮寺,還是神香花海,全都第一時間躬身下拜。

柴阿四、豬大力這些不太認識的,有感於這種肅穆的氣氛,也大概能猜得到什麼,自然跟著拜倒。

這裡竟有一座毀壞的天妖法壇!

天妖法壇不是亙古就有的產物,它誕生在上古時代初期。搭建它的每一塊方石,都帶著血色。

妖族殘部被鎖進天獄之後,遠古時代最後一位妖皇,以一百零八顆妖命寶珠定住地風水火,打開了這個混沌的世界,開辟了生命的可能。

但「可能」,不代表「必然」。

正是一座座天妖法壇的燃燒,將這份可能演變成現實,真正創造了生命奇蹟。

天妖法壇是如何創造的呢?

是要在聚齊所有的築壇材料後,有一位天妖站出來,立在最高處……以血肉為燈油,以骨骼為燈芯,以魂魄為燈火……開顱頂一孔,自天靈燃起。

點自己的天燈!

此火可燃一千兩百九十六年,風吹不滅,雨淋不熄。即便天妖在這個過程中身死,亦不會影響它

的光芒。

一位天妖耗竭自我的燃燒,足可以點亮混沌。

故而從古至今每一座天妖法壇的出現,都是一位天妖的犧牲!

直到妖界已經完整成型,纔不再有新的天妖法壇築成。但每一個妖族都需要知道,是什麼樣的犧牲,才孕育了這個時代的生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妖法壇可以說是妖族精神的象征。

所以人族對妖族的攻伐,往往都把「尋法壇」放在最重要的戰略目標裡。所謂「毀法壇一座滅萬夫雄心,此上兵之伐也!」

「這是哪位先賢的法壇?為何會在此地?」拜過之後,鼠伽藍起身詢問。

在妖界,即使是已經徹底毀壞的天妖法壇,也會被好好地保護起來。除非是已經被人族拆毀,又鋪上妖骨,築造了大城。

眾妖皆搖頭。

蛛蘭若道「也許是想藉由神霄世界的無限可能,放在這裡等待恢複……」

「不對。」鹿七郎好像生出了什麼靈感,劍眉挑起,一步跨上這座半毀的天妖法壇,靠近那隻三足方耳青銅大鼎,伸手在鼎身細細摩拳。沉吟道:「這好像……是羽禎大祖的遺蛻。」

「羽禎?!」猿夢極簡直是嚇了一跳。

遠走混沌海的神霄王羽禎,早已經死去了?

就死在他所留下的神霄世界裡?

此刻環視四周隻覺遍體生寒。

羊愈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你是說,他的肉身燒成了這隻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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