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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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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下過一陣雨,修剪得整齊的草坪在雨水的澆灌下更顯青翠。

一片碧綠中,黑色的帷幔隨風微揚。綠的濃綠,黑的烏黑,再添上幾朵白花,場地上沒有一絲鮮亮的色彩,死亡帶來的壓抑像一席黑紗,遮天蔽日地籠罩著這小小的花園。

帷幔後,一張放大了尺寸的黑白照片赫然映入眼簾。照片裡的中年男人面露微笑,平和的眼神彷彿正注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人群裡傳來一兩聲低低的啜泣之聲,坐在遺像旁的女人面對著來悼唸的親友,也不時發出幾聲撕心裂肺的哭號。

“阿姨,哭了幾天了,還是要保重身體些。”一個女孩子在她身邊低聲提醒她。

黑衣女人回過頭去看時,見梅溪月一身縞素,正半蹲在地上。

她仰著臉,新月般素淨的臉上透著幾分蒼白,絲霧一樣的眉下是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盛著一汪淺淺的淚,眼珠稍一轉動,那點亮晶晶的水意就要凝成淚珠墜下來似的。

“溪月。”

中年女人望著眼前的繼女,不由得又想起了剛剛逝去的丈夫——孤兒寡婦,況且還有公司裡那麼一堆爛賬,她們孃兒幾個這日子可還怎麼往下過!

她不禁把頭埋在梅溪月的肩頭,索性哀聲哭了起來。

梅溪月輕輕拍打著繼母的後背以示安撫,過了半晌,哭聲剛要停止時,忽聽人群裡一陣低微的喧鬨響動。她推開繼母,起身察看。

方纔還隱隱有些噪雜之聲的人群彷彿滾開的鍋裡被投入了冰塊似的,死水一樣的靜。

人群自動地向兩側閃開,分出中間一條道路。一個男子神態自若地順著這條路步步而來。

“程先生……”眾人錯錯落落地低聲向他問好。

雖隻是一聲簡單的稱呼,細聽之下卻也有區別。有的人含著幾分敬意,有的人是避忌,更多人卻是飽含畏懼的。

梅溪月盯著那道身影打量著——那看起來並不是個太年輕的男人了,約有三十歲上下。面目還看不清,隻能依稀看見他垂在身前的左手上套著個春帶彩的扳指,紫的水靈脆嫩,綠的剔透澄澈。

她剛要迎上前去,手腕忽然被人緊緊一拽,繼母沈秋然肅聲問:“你乾什麼去!”

“有客人到了,我去……”

“不許去!”

“為什麼?阿姨,這不合禮數。”

“是程遲逼死了你爸爸!他就是害死你爸爸的凶手!”沈秋然拔高了聲音,全然不顧已經走到靈前去進香的程遲是否聽見。

“什麼?”梅溪月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秋然。

話才說了一半,男人已經走到自己面前來了。

他遞過右手,垂眸看她。

“梅小姐,請節哀。”聲線平平,並聽不出幾分沉重。

見女孩沒有伸手的意思,程遲也並不覺得尷尬,隻是默然收回了自己的手。低頭向坐在椅子上的沈秋然微微頷首:“梅太太也請節哀。”

沈秋然傲然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憤然轉過身,下了逐客令:“這裡不歡迎程先生,請你帶著你的嘍囉們馬上離開我家!”身邊跟隨的助理剛要出聲,陳篪抬手一攔。和沈秋然聲音中的憤懣沉痛相比,他的聲音反而是輕快的:“好。”

言罷,轉身便去。

走了幾步,身後忽然響起一道亮而脆的聲音——女孩子的聲音。

“程先生留步!”

程遲轉身回望,原來是梅家的那個女孩兒。

他看女孩眉眼之間湧動著怒意,無聲地揚了揚眉梢,等待她的下文。

“程先生方纔祭拜父親,不知道在靈前想了些什麼?”

小孩子失去至親,悲痛之下的無理取鬨,何必理會呢。

他將目光投向梅家花園裡的一架薔薇,正是春暮,薔薇花密密實實地打著花蕾,有搶先的已經開了,一點點豔紅的花朵,被適才的微雨打得垂下頭來,有些淩亂倉促,可也有些淒豔的美。

就像……眼前這個女孩兒。

一身雪白的衣裙,發間戴著白花,明明是素淨到底,卻無端顯得俏生生的。

大概就是這麼一點“俏”,即使衝撞了他,也並不使他感到氣惱。

“自然是希望梅先生能早登極樂。”

“早登極樂?”女孩哼了一聲,“我爸爸現在登了極樂,程先生心裡是不是樂極了?”

“梅小姐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把我爸爸逼死了,你好侵吞了我們家的產業!”

“侵吞……”程遲把這兩次放在齒尖來回咀嚼了片刻,“弱肉強食是世間萬物都逃不脫的法則,你家落到如今的田地,該怪自己經營不善,怎麼反怪起我來?”話對她說著,倒是回頭把目光往沈秋然身上一帶,“梅小姐,我還是勸你一句,今天是你父親的追悼會,不要在這個時候把事情鬨得太難看。”

這一眼,縱使沒落在梅溪月身上,也讓她覺得遍體生寒。

她這纔去仔細端詳眼前的男人,他身形高而痩,修長的身材像一杆風中的翠竹般,筆直峻峭。身上穿著的還是老式的中山裝,石青色的料子垂墜平闊,透出一點絲毛特有的柔光來,襯得他面如冠玉。

即使和她有殺父之仇,梅溪月也不得不承認,程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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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極英俊的男人。

她的目光從男人身上收回來,低垂到腳下的一叢碧草上:“讓今天場面難看的,難道不是程先生您的出現嗎?”

程遲睇她一眼,她發間的白花正被風吹動,簌簌顫抖著。

黏膩的風吹得他有些煩悶,他強自壓抑著,閉上眼,等了數秒。直到風也過了,才淡聲道:“那梅小姐就該盼著,永遠不要再見到我這個使人難堪之人。”

對不起(微調)

梅家的悼念儀式直到傍晚才結束,賓客陸續散儘了,梅溪月扶著沈秋然慢慢走回屋裡。

花園裡的景觀燈一盞盞亮起來,光源雖多,可並不亮,暗暗的陰影落在人臉上,顯得母女兩個都是心事重重。

“阿姨,今天你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休息,我哪睡得著?”沈秋然低垂著眉眼,神態間是濃得化不開的愁苦,“公司裡還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我去收拾呢,你爸爸的身後事這纔剛開始。”

梅溪月頓了頓,黯然道:“都是我不好,公司的事我一點都插不上手,幫不了你。”

“別說是你了,就是我……也做不了什麼。”

梅溪月默然半晌,想到今天程遲過來時的種種情狀,不由冒出個疑問:“阿姨,我爸生前是不是已經打算賣掉公司了?”

“嗯。其實年前,他就已經聯絡了幾個實力不錯的集團談好了轉讓的事,如果不是程家半路殺出來,又苦苦相逼,你爸也不至於就這麼走上了絕路。”提起丈夫的死,沈秋然又是一陣悲泣。她死命地拽住梅溪月的手,愁苦的眼睛緊緊鎖定梅溪月透著茫然的眸子,“小月,你要記住,是程家毀了咱們的一切!”

梅溪月停下來,點點頭,給沈秋然擦淨了眼淚。

“阿姨,那麼說,咱們家是真的不行了?”

沈秋然沉重地點了點頭,又撐不住嗚咽起來:“也不光是如此。家裡還有、還有些外債。”

“債?”梅溪月不禁失聲問道,“怎麼還有債?多少錢!”

“把手裡的資產都轉讓了抵債,可能還欠七八個億……”

七八個億!

梅溪月腿一軟,身子跟著要歪倒下來。

即使父親還在,這筆錢也稱得上是天文數字。

梅溪月吸了吸鼻子,強自鎮定地點了點頭,像下定了決心似的:“阿姨,你別擔心,我還有辦法。實在不行,我可以去找我那些朋友們,看看能不能……”

“傻孩子,咱們家現在這樣,哪還能指望人雪中送炭呐?”沈秋然的聲音都比往日低緩了不少,她重重地歎了口氣,溫熱的手掌撫上梅溪月的臉頰,“就是可憐你,以後就要過苦日子了。”

女人的低聲飲泣夾雜在傍晚的微風裡,聽了讓人平添無數憂愁。

把沈秋然送回房間,梅溪月有點疲憊地坐在樓梯上,往日隻在書裡讀到過的“家破人亡”,今天竟然就這麼落到了自己頭上。

心頭空落落的,她恍惚覺得自己像站在懸崖邊,陣陣冷風撲上來,吹透了她的身體。

獨坐了片刻,梅溪月起身回了房間。打開衣櫃,裡面赫然放著一隻巨大的保險箱。

這是爸爸送給她的禮物——因為從小沒有媽媽,爸爸格外疼她,每年過生日,他都要花費巨資給她添置些珠寶首飾,說是替媽媽給她存的嫁妝。

“爸爸,對不起。”面對著保險櫃裡琳琅滿目的珠寶,梅溪月忍不住靠上前去,她的額頭抵著保險箱冰冷的門,像靠在爸爸懷裡那樣輕輕唸叨著,“您在天有靈,原諒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吧。”

上車

廳裡燈光雪白。

程遲看了半場拍賣會,可都不如意。要麼東西不像樣,稍微好一點的,不是書畫就是瓷器,都不是自家老太太會喜歡的玩意兒。

正要起身離開,台上女拍賣師溫柔而興致勃勃的聲音響起來。

“這枚胸針的主石是一顆重130.5克拉的藍寶石,產自日內瓦……”

程遲順著她的聲音重新抬眼往台上看去。

一顆色彩豔麗的藍寶石被一圈鑽石圍繞在中央,眾星捧月一般襯托出藍寶石神秘幽深的顏色。

他微微勾起唇角,旁邊的衛楊察言觀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要舉牌,卻又被程遲按住了。

東西是好東西,隻是他一旦舉牌,恐怕就沒人再敢加價了。他不願把價格壓得太低,讓舊藏家吃太大的虧。

直等到價格已經拉平了曆史上同類藏品的最高價,身邊的衛楊才慢悠悠舉了牌。

“730萬……”念出這個價格,拍賣師自己都按捺不住聲音裡的激動,這重新整理了曆史記錄,“程先生,加到730萬?”

程遲不語,衛楊代他點了頭。

場子裡一片寂靜,這樣突破性的高價讓原先爭得頭破血流的幾位小姐頓時都偃旗息鼓,小小的木槌一敲,藍寶石胸針就此有了新的主人。

程遲再無留意,起身走出了大廳。

不過十來分鐘,胸針就交到了他手上。打開盒子,白色的襯布裡,胸針的光華熠熠。

“程先生,這下回去送給老太太,她一定高興!”

程遲把盒子合上,平緩的語氣裡暗含著幾分滿意:“拿去配母親新做的旗袍正好。”

“是。”衛楊喜滋滋的,一手從他手裡接過盒子,一手去替他拉開車門。

“程先生留步!”

程遲循著這聲清脆的呼喚看過去,隻見梅溪月提著裙子從大廳裡追了出來。她走得很急,高跟鞋纖細的鞋跟歪歪扭扭的,不甚美觀。

程遲皺了皺眉。

“程先生,我是……”

“梅小姐。”

“嗯。”梅溪月仰頭,正對上男人的目光,不禁臉一紅,飛快地把頭別過去,“我來找程先生,就是想問一下,那枚胸針……程先生有什麼打算?”

“和梅小姐有關嗎?”

一問,梅溪月的眼圈立刻紅了,雙唇微微翕動,卻吐不出一個字。

程遲看她神態,便猜到幾分:“是令尊的遺物?”

她越是不言語,程遲便越覺得著了惱,心裡急,口氣就難免冷了些:“賣都賣了,何必多牽掛。”隨手將車門一拉。

沉重的車門將要合攏的瞬間,一隻白皙的手猝然伸進來,死命地扒著門框。程遲眼看著那點雪白上綻開了一片鮮紅,一道鮮血從她皮開肉綻的手背上淌下。

他的眉頭蹙成一團,正要發作,卻聽烏黑的玻璃外,傳來女孩一陣低低的嗚咽:“程先生,我隻想再看一眼。”

見程遲不語,女孩又上前半步:“程先生!”

程遲重把車門推開。

拍賣會已散了一場,大家紛紛出來透氣。來來往往的人極多,有好事的頻頻往這邊投來探究的眼神。

程遲的眉頭緊了又緊,沉吟半晌,還是道:“上車。”

你不怪我?

車子轉過一個路口,在巷子口停了下來。

梅溪月跟著程遲的腳步,進了小巷,走上一百來米,才見一扇門。門不大,漆著青色的漆,從外面看起來十分低調。

推開,卻別有洞天。

五進的院子,程遲帶著她一路左穿右繞,最終進了一間屋——看來是書房。

程遲招呼她一聲,自己走到桌案後坐下。他把那隻盒子放在桌上,打開,推到梅溪月面前。

梅溪月低著頭,默默看了那隻胸針良久。

窗外一棵茂盛的石榴樹,層層疊疊的綠葉間,偶有鳥雀擾動枝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它有名字。”

女孩帶著鼻音的低喃聲闖入耳朵裡,有點噥噥的,聽不大清。

“嗯?”

“這隻胸針,它有名字。”

程遲好似忽然有了些興趣似的,順著她的話往下問:“是什麼?”

“巴芬藍月。”她的指尖探向絲絨盒子,像是要伸手撫摸,隻是手都伸了出來,不知為什麼,又猶豫著縮了回去,緊緊攥成個拳。

程遲抬頭看她,眼前的人並沒哭,隻是眼裡含著一汪淚。

他這才注意到她的那雙眼睛——美得像一對玻璃珠。

眼白透著幽幽的藍,正像灑滿月光的冰面,瞳孔又是極濃的墨色,掩在透明的淚水下,真如打磨過的黑水晶一樣,閃閃發光。

不怪她爸爸要把巴芬島的月色摘來送她,這樣美的女孩,任誰看了都不能不動搖。

他定定看了兩秒纔回過神:“那為什麼拿出來賣?”

話一出口,程遲自己也皺了皺眉,隻得低垂了眉眼,佯裝去看她手上的傷。

“我是個沒用的女兒,沒法賺錢幫家裡渡過眼下的難關,隻能把爸爸留下的東西拿出來賣掉應個急。”梅溪月的眼眶裡掉下一滴淚。

隻一滴,落在程遲的桌上。

她慌忙伸手抹掉,留下一串水漬,就連那點水漬也很快蒸發乾淨了。

“程先生,今後……今後若是作為贈禮,還請保管好它。”

她說完,又深深看了胸針一眼,緩緩抬手合上了那隻絲絨盒子。

瑩白的指尖顫抖著從他面前劃過,大概是她塗過護手霜,那隻手還帶著一絲茉莉花香。

程遲把盒子重又打開,取出那隻胸針,舉到眼前端詳著。

寶石的色彩豔麗得動人心魄,鑽石的光芒更是耀眼,每一顆石頭都堪稱皎潔完美,殊無一絲雜質,還不用說鑲嵌其中的鉑金、黃金。

這樣精美,交給世上的任何一個女人,想必都會被好好愛惜的。

程遲把胸針握在手裡,起身繞到梅溪月身後。

男人的腳步沉重,在身邊踱來踱去,讓人猜不透他的意圖。

梅溪月等了半晌,還不見他出聲,就覺得自己不宜再留了。她知趣地道:“程先生,今天多謝了。以後如有機會,我請程先生吃飯,好好答謝你。”

門一拉開,陽光湧了進來。

“你不怪我,逼死了你父親?”男人的聲音和著廊下的幾聲鳥鳴,從背後傳入耳中。

梅溪月低頭想了想,緩慢地搖了搖頭:“一碼歸一碼,你收購我家公司用的那些手段,我永遠感到不齒。但你得到這枚胸針,完全是憑藉自己的財力。你能答應讓我再看一眼,我隻有感謝。”

少女站在廊下,半邊身子沐浴在陽光裡,神態輕鬆,甚至向他一笑:“程先生,告辭。”

大概是父親新喪不久,她還穿著素白的衣裙,走動間,輕紗裙襬紛紛揚揚灑落一串淡金色的影。

程遲望著那串影子消失在廊後,默默合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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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

“是。”衛楊喜滋滋的,一手從他手裡接過盒子,一手去替他拉開車門。

“程先生留步!”

程遲循著這聲清脆的呼喚看過去,隻見梅溪月提著裙子從大廳裡追了出來。她走得很急,高跟鞋纖細的鞋跟歪歪扭扭的,不甚美觀。

程遲皺了皺眉。

“程先生,我是……”

“梅小姐。”

“嗯。”梅溪月仰頭,正對上男人的目光,不禁臉一紅,飛快地把頭別過去,“我來找程先生,就是想問一下,那枚胸針……程先生有什麼打算?”

“和梅小姐有關嗎?”

一問,梅溪月的眼圈立刻紅了,雙唇微微翕動,卻吐不出一個字。

程遲看她神態,便猜到幾分:“是令尊的遺物?”

她越是不言語,程遲便越覺得著了惱,心裡急,口氣就難免冷了些:“賣都賣了,何必多牽掛。”隨手將車門一拉。

沉重的車門將要合攏的瞬間,一隻白皙的手猝然伸進來,死命地扒著門框。程遲眼看著那點雪白上綻開了一片鮮紅,一道鮮血從她皮開肉綻的手背上淌下。

他的眉頭蹙成一團,正要發作,卻聽烏黑的玻璃外,傳來女孩一陣低低的嗚咽:“程先生,我隻想再看一眼。”

見程遲不語,女孩又上前半步:“程先生!”

程遲重把車門推開。

拍賣會已散了一場,大家紛紛出來透氣。來來往往的人極多,有好事的頻頻往這邊投來探究的眼神。

程遲的眉頭緊了又緊,沉吟半晌,還是道:“上車。”

你不怪我?

車子轉過一個路口,在巷子口停了下來。

梅溪月跟著程遲的腳步,進了小巷,走上一百來米,才見一扇門。門不大,漆著青色的漆,從外面看起來十分低調。

推開,卻別有洞天。

五進的院子,程遲帶著她一路左穿右繞,最終進了一間屋——看來是書房。

程遲招呼她一聲,自己走到桌案後坐下。他把那隻盒子放在桌上,打開,推到梅溪月面前。

梅溪月低著頭,默默看了那隻胸針良久。

窗外一棵茂盛的石榴樹,層層疊疊的綠葉間,偶有鳥雀擾動枝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它有名字。”

女孩帶著鼻音的低喃聲闖入耳朵裡,有點噥噥的,聽不大清。

“嗯?”

“這隻胸針,它有名字。”

程遲好似忽然有了些興趣似的,順著她的話往下問:“是什麼?”

“巴芬藍月。”她的指尖探向絲絨盒子,像是要伸手撫摸,隻是手都伸了出來,不知為什麼,又猶豫著縮了回去,緊緊攥成個拳。

程遲抬頭看她,眼前的人並沒哭,隻是眼裡含著一汪淚。

他這才注意到她的那雙眼睛——美得像一對玻璃珠。

眼白透著幽幽的藍,正像灑滿月光的冰面,瞳孔又是極濃的墨色,掩在透明的淚水下,真如打磨過的黑水晶一樣,閃閃發光。

不怪她爸爸要把巴芬島的月色摘來送她,這樣美的女孩,任誰看了都不能不動搖。

他定定看了兩秒纔回過神:“那為什麼拿出來賣?”

話一出口,程遲自己也皺了皺眉,隻得低垂了眉眼,佯裝去看她手上的傷。

“我是個沒用的女兒,沒法賺錢幫家裡渡過眼下的難關,隻能把爸爸留下的東西拿出來賣掉應個急。”梅溪月的眼眶裡掉下一滴淚。

隻一滴,落在程遲的桌上。

她慌忙伸手抹掉,留下一串水漬,就連那點水漬也很快蒸發乾淨了。

“程先生,今後……今後若是作為贈禮,還請保管好它。”

她說完,又深深看了胸針一眼,緩緩抬手合上了那隻絲絨盒子。

瑩白的指尖顫抖著從他面前劃過,大概是她塗過護手霜,那隻手還帶著一絲茉莉花香。

程遲把盒子重又打開,取出那隻胸針,舉到眼前端詳著。

寶石的色彩豔麗得動人心魄,鑽石的光芒更是耀眼,每一顆石頭都堪稱皎潔完美,殊無一絲雜質,還不用說鑲嵌其中的鉑金、黃金。

這樣精美,交給世上的任何一個女人,想必都會被好好愛惜的。

程遲把胸針握在手裡,起身繞到梅溪月身後。

男人的腳步沉重,在身邊踱來踱去,讓人猜不透他的意圖。

梅溪月等了半晌,還不見他出聲,就覺得自己不宜再留了。她知趣地道:“程先生,今天多謝了。以後如有機會,我請程先生吃飯,好好答謝你。”

門一拉開,陽光湧了進來。

“你不怪我,逼死了你父親?”男人的聲音和著廊下的幾聲鳥鳴,從背後傳入耳中。

梅溪月低頭想了想,緩慢地搖了搖頭:“一碼歸一碼,你收購我家公司用的那些手段,我永遠感到不齒。但你得到這枚胸針,完全是憑藉自己的財力。你能答應讓我再看一眼,我隻有感謝。”

少女站在廊下,半邊身子沐浴在陽光裡,神態輕鬆,甚至向他一笑:“程先生,告辭。”

大概是父親新喪不久,她還穿著素白的衣裙,走動間,輕紗裙襬紛紛揚揚灑落一串淡金色的影。

程遲望著那串影子消失在廊後,默默合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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