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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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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後來王三郎要去書院讀書,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城一趟,這才走動得少了。

徐夫人也算是看著王九言長大的,之前也一直以為他日後是要給自己做女婿的。所以,這會兒難免會要多關心在意幾分。

王夫人正是為了這事來的,聞聲後,她重重歎息了一聲。

“醒是醒了,但身子不大見好。”王夫人說,“我今兒特意登門,是有話要問幸孃的。”

方纔二人聊得熱火朝天,徐杏隻安靜陪坐在一旁,一句話沒說。她心裡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王夫人此番登門是來者不善。

這會兒又見她主動提了自己,徐杏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夫人有什麼話,請問。”對王夫人,徐杏始終禮貌、客氣,也疏離。

就像她之前和王九言說的那樣,既然當時在山上王夫人沒算計成功,那麼此事她就不再計較。但不計較不代表她心裡已經忘記了,這個仇她自會一直牢記心中,日後若王家安分還好,若王家一再對她動心思,不讓她過安分日子,她是會新賬舊賬一起算的。

心裡琢磨了下如何措詞後,王夫人纔開口問道:“那日在鄭家,你可和九言見過面?”

徐杏挑眉,面不紅心不跳的否認:“沒有。”

“沒有嗎?”王夫人蹙眉,又說,“這倒是奇了,這些日子九言病中迷糊,嘴裡一直喊著幸孃的名字。”後面這句,王夫人是望著徐夫人說的。

徐夫人也驚了,扭頭朝徐杏望過來,詫異問:“幸娘,你和九言交情好嗎?”徐夫人之前沒覺得這倆孩子關係好,在山上時,他們二人更是難能說上一句半句來,所以這會兒聽說王九言迷糊時嘴裡竟然喊的是幸孃的名字,她才詫異的。

徐杏始終冷靜,她回徐夫人話道:“在山上時,我不是陪在阿孃身邊,就是去隔壁找公子佼,和王公子從未私下單獨相處過。我知道自己年紀大了,該避嫌,我連自己二兄都不找,如何會去找一個並不相熟的年輕公子?”

王夫人:“可是他病中不喚別人,偏偏喚的是你。”

“那夫人或許該去問王公子,而不是來問我。”徐杏語氣柔和中透著堅定。

第35朵杏花

王夫人見徐杏語氣不好,又見她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她怕再如此這番逼問下去不但得不到答案,反而還會徹底惹惱這位小娘子。所以,王夫人倒不再繼續問。

隻衝徐杏笑道:“我也是好奇,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今兒特意登門來問問。我問過九言,隻是他醒了後性情突然大變,變得越發不愛說話了。我問了他好幾回,但他一直不說。”

“沒辦法,想著或許你能知道,就冒昧過來問一問你。”

“但既然幸娘說沒有,那我是信你的。”

王夫人此來,雖說也有要放下些身段想和徐家重修舊好的意思,但總歸主要還是為了兒子。何況,便是想和徐家再修和,也不能是她一直低頭。

她今兒能親自登門,已經算是給徐家莫大的臉面了。

這會兒既然該問的問完了,王夫人也不再多留,就起了身告別。

徐夫人見狀,忙客氣留飯。

王夫人則說:“今兒就不了。九言雖醒了,但畢竟還未好全,我總擔心他。再加上,這次落水有些燒糊塗了,一直說糊塗話,我還得回去看著他。”

如此,徐夫人便也不好再強留。一路親送王夫人到徐府大門口,然後徐夫人對王夫人說:“替我給九言代個好,等過兩日,我親自去看看他。”

王夫人握了握徐夫人手,似有一瞬沉默,然後她似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對徐夫人說:“之前的事,是我對不住幸娘這孩子。當時是我一時惱怒,偏激之下做出的那樣的選擇。事後多次想來都十分後悔。今兒就算了,改日我定好好給她道個歉。”

原不管王夫人如何放下身份如何客氣,但她隻字不提對不起幸孃的事,徐夫人心中總歸還是介懷的。

但現在把話說出口了,人家姿態放得很低,說自己錯了,又說要給一個小輩道歉。

徐夫人也是懂些人情世故的,她知道,話到這裡,這件事就算是徹底揭過去了。

再說,王夫人雖有錯,但也算事出有因。當時在山上,的確是她家國公對不住王家在先。

想了想,徐夫人也真誠道:“她一個孩子,哪裡值得你這個長輩親自和她致歉。有你這句話,我心中便明白了。”徐夫人直言,“你若不計較那些事,日後我們兩家還如從前一樣往來。”

王夫人一直握住徐夫人手,聞言,她又握緊了幾分。

“當時我是真氣瘋了,如今想來,倒是覺得自己真的太偏激了。不瞞你說,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這事兒。雖說兩家一直都有這個意思,但到底是還沒談及婚嫁的。我不能因為彼此口頭上的約定就要求你們家必須如何。”

“徐國公素來是以大局為重的人,他這樣做,必然有他這樣做的道理。你我皆為婦人,或許還真是沒有他的遠見。”

徐夫人道:“事先我是不知情的,何況,九言這孩子我也是真心喜歡。”

“我知道。”這一點王夫人從未懷疑過,她和徐夫人二十年的交情了,她知道她的為人。

王夫人拍了拍徐夫人手面,笑著說:“來日方長,天色晚了,你也不必再送我。這就回吧。”

徐夫人是不願和王家就這樣破了交情的,畢竟處了二十年,說斷交就斷交的話,實在可惜。如今徹底說開了後,徐夫人隻覺心裡壓著的石塊徹底卸了,心裡輕鬆了不少。

徐杏沒跟著送王夫人,從招待王夫人的偏廳出來後,她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回去後思來想去,總是不太放心。

她看得出來,王夫人今兒親自登門,大有想主動修好的意思。她母親又很在意王家,隻要王夫人肯一再放下身段,表露出要和徐家繼續處下去的意思,她母親就絕對會答應。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之前的一番籌謀就算是白費了。

王徐兩家重修舊好,徐妙蓮又不能再聯姻王家,最後豈不是這門親事又得落到她頭上去?

還有,王九言病得迷餬口中喊她名字是何意?她和王九言壓根不熟,話都沒說過幾句,王九言怎麼可能會在迷糊時喊她名字?

難道,是王夫人回去後想通了,想繼續結交徐家的一種手段?

或者說,王夫人不想丟了徐家這門姻親,但王九言娶徐妙蓮又無望,所以,她就索性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很麻煩了。

而不得不說,王夫人方纔那幾句話,看似輕描淡寫,但對她來說殺傷力卻是十足的。

她母親本就喜歡王九言,若是得知王九言夢靨時喚的她的名字,肯定得打起讓她嫁去王家的心思。

她自以為王九言很好,又自以為和王家的這門親事很好,所以,就自以為是的覺得她替徐妙蓮嫁去王家是讓她撿了便宜,是天大的好事。

不怪徐杏背地裡這樣編排她,因為她那一世就是這樣想,且也是這樣做的。

徐杏是不會在同一條路上折兩回的,既然王夫人耍心機算計她,那就不要怪她背地裡去編排她一個長輩。

徐杏就知道徐夫人送完王夫人後會直接過來尋她,所以,當徐夫人問起她和王九言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徐杏用比方纔對王夫人更嚴肅的態度望著徐夫人。

“女兒從未和王公子有過什麼私交,私下從未獨處過,有二兄和二孃在場時,女兒和他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到十句。所以,王夫人說王公子病得迷糊時口中喚的是女兒的閨名,女兒是不信的。”

徐夫人沉默,明顯有把女兒的話聽進去。杏孃的為人,她還是相信的。

徐杏趁機說:“阿孃,會不會是王家不願就此和徐家斷了交情,但要王夫人毫無緣由的直接登門她又做不到,所以,特意擇了這樣一個荒唐的理由登門的?”

被徐杏這樣一番說,徐夫人就更信了她的話。

但徐夫人心中總歸還是想和王家做親家,總歸是捨不得放棄王九言這麼好的一個女婿的,她便也順勢問徐杏:“幸娘,我瞧王家是擇中你了。若二孃嫁不去王家,你可否願意?”

說是在詢問徐杏意見,但還不等她答話,徐夫人又說:“那日山上的事,王夫人方纔對我敞開心扉說了。她說她對不住你,當時是氣你阿爹氣惱了,事後想想她也後悔。她還說,改日要親自和你道個歉。”

“娘知道,那事對你傷害不小,是委屈你了。但若是王家知道錯了,那他們家的確還是個很好的去處的。”

“九言這孩子,娘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從小就斯文有禮,規規矩矩,你若能嫁他為妻,他日後定不會虧待你。”

這些日子徐夫人一直帶著女兒周遊在各家的宴會上,就是想替女兒擇一門好的親事。但多日奔波下來,卻是一點收穫都沒有。

不是她看中的人家沒看上幸娘,就是那些想高攀他們徐家的她實在瞧不上。

女兒可以低嫁,但郎君門第不能太低。再有則是,郎君的品貌才情各方面,也都要說得過去才行。並不是隨隨便便的誰,都能娶到幸娘。

王家好啊,隻要王徐兩家不斷交,那王家就是女兒最好的去處。

徐杏知道徐夫人這會兒做這樣的打算的確是為了她好,但很多時候,好心也是會辦出壞事的。

所以,徐杏隻能是謝了她的好意,但絕對不會接受。

“阿孃若真瞭解王公子,該知道他對二孃的心意的。他和二孃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是自幼的交情。而在發生山上那些事前,王公子心中一直都是視二孃為未來結髮妻子的。您瞧,為了二孃,他先後都病了多久了?”

“我知道阿孃是為了我好,心中也是為了我打算的。但若是讓我嫁一個心中一直記掛著別人的男人,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我寧可我未來的夫婿沒有那麼出色,也不願一輩子被禁在內宅後院,走不了、出不去。”

徐夫人說:“九言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隻要他娶了你,他就會待你好的。”

徐杏心內歎了口氣,又對徐夫人說:“阿孃該知道,王家聯姻徐家,看中的不過就是徐家如今的權勢地位。其實他們家真正想娶的,是徐家嫡出千金,而非一個義女。不然的話,當時在山上,王夫人不可能會搞那麼一出。”

“想必阿孃心中也清楚,王夫人當時那麼做,是想絕了爹爹的後路,讓我入秦王府。這樣一來,二孃就好和他們家聯姻了。”

“隻是事情敗露,王家思來想去,又不願和徐家結仇。所以,這才退而求其次,打算選女兒。但他們家心裡想要的總歸是嫡出的千金,而非一個義女。所以,除非父親母親對外稱其實女兒纔是真正的徐門千金,二孃是義女,不然的話,王家便是妥協了,那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妥協的,心裡肯定意難平。阿孃不和王家住一起,但女兒若真嫁了去,是要和人家過日子的。隻要這個芥蒂在,身為婆母的,總能有手段打壓兒媳。”

“屆時,所有的氣,也隻能由女兒一個人受著。而王夫人的手段和脾氣,阿孃也知道。您覺得,她是那種能吃得下委屈的性子嗎?”

徐杏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且還順帶提了她和徐妙蓮身世一事。意思是,嫁去王家不是不可以,得先認回她的身份。

可謂字字珠璣,說的徐夫人是一個字都回不上來。

見徐夫人總算不再勸說她,徐杏微扯了下唇,露出了個輕易察覺不到的略顯淒涼和諷刺的笑。

徐夫人不再在徐杏面前說什麼,但晚上徐國公回來後,她把今兒王夫人登門的事一五一十全告知了徐國公知曉。

“國公覺得,王家這是何意?”徐夫人問。

若是當時在山上時,王夫人沒算計徐家,徐國公是會念著昔日兩家舊情,拿一個“義女”去聯姻王家的。但當時王夫人險些壞了徐國公好事,也有些惹怒徐國公了。

所以,這會兒聽妻子說王夫人有求和之意,他隻蔑然的冷哼了一聲。

“這幾日早朝,聖人提了不止一次王太公年紀大的事。若不出意外,王太公致仕,也就是不久的事。本來可能王家以為王太公還能在朝堂上撐個兩三年,至少等王家小子考了科舉入了朝堂後,能給他鋪個路。但現在,盤算落空,不免也著急。”

徐夫人還是心軟,想著當年他們徐家還未發家時王家對他們的照拂,徐夫人便說:“長安城內,無人不知我們王徐兩家的交情。本來若是王家執意要鬨,散也就散了,雖遺憾,但也無能為力。可如今王家有低頭示好的意思,若我們再執意揪著之前的事不放,未免顯得小家子氣了些?”

“幸娘什麼意思?”徐國公明白妻子的意思,但他卻不答話,隻問徐杏的意思。

徐夫人歎了口氣,搖搖頭:“她對那王家三郎看來是沒什麼意思的。白日時我找她談過,她說她不願嫁去王家。”

“她倒是個有誌氣的。”徐國公言詞間頗有些讚賞之意,“這孩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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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高,也有股子傲勁兒在。她心裡多半是氣我們的,隻是,她知道改變不了什麼,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那王家三郎一直鐘意的是二孃,如今娶不著二孃想退而求其次娶她,想她也是不會同意。”

說起這個,徐夫人又要哭了。

徐國公見狀,在她哭之前成功把話題轉去了別的上。

“你有些日子沒去東宮了,過幾日,再去看看大娘吧。”徐國公琢磨著,“二孃和秦王的事多半是定了,這事大娘遲早得知道。與其她日後從別人口中得知,不如你親自去告訴她。”

“大娘這孩子脾氣倔,一根筋,若她知道二孃會入秦王府,怕是得鬨。但東宮不是家裡,東宮裡都是太子的眼線,你去後得注意著些,不能讓她鬨得太過。”

徐妙芝原是可以去秦王府做秦王妃的,但當時太子妃突然薨逝,徐國公心大,便想給自家搏個太子妃。可哪裡知道,聖人雖然給長女賜婚東宮,但太子卻以和亡妻夫妻情深為由,不肯迎長女為正妻,隻給了個良娣的名分。

長女其實心中一直是傾慕秦王的,當年也因為這個鬨過。

本來以為能做太子妃的,結果也沒做上,這些年,她心裡一直慪著一口氣。

若是讓她知道如今二孃要去秦王府,憑她那脾氣,怕不是得把她那宜秋宮給砸了。

但事已至此,瞞是瞞不住的了。

本來徐杏就打算這幾日去東宮找雁奴的,若再不去,憑那孩子的脾氣,估計得生她氣。所以,既然徐夫人也要去東宮探望徐良娣,徐杏自然和她同行。

但去了東宮後,徐杏也沒去宜秋宮拜見,而是直接來了雁奴的崇仁殿。

徐妙芝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徐妙芝,所以實在不必裝模作樣裝著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累得慌。

何況,今兒徐夫人來是帶著任務來的,徐妙蓮要入秦王府的事,瞞不住了。

就徐妙芝那個臭脾氣,若是得知了徐妙蓮要嫁給她曾經心儀的男子,還不得氣得殺人。她當然不敢對徐夫人怎麼樣,但對她這個妹妹,卻是不客氣的。

徐杏不想惹事。

所以,這會兒功夫能遠著自然會遠著些。

雁奴本來在自己書房裡無精打采的看書,聽身邊內侍來報說徐家小娘子過來了,他立馬精神抖擻起來。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了,直接把手上書本一丟,就衝殿外徐杏跑過來。

第36朵杏花

若不是還顧著點身份,雁奴恨不能飛撲進徐杏懷裡。就像小的時候他許久不見父親,等父親回來時,他飛撲進父親懷裡那樣。

“你可算是來找我了。”雁奴心裡雖然很高興見到徐杏,但想到她那麼多日子不來找他,心裡多少還是氣的。

小孩子藏不住脾氣,又是拿徐杏當自己人的,他也不想在她面前偽裝,所以,直接就把自己的那些小委屈和小脾氣全寫在了臉上。

雁奴不顧禮數,但徐杏不能不顧。所以,徐杏還是先給雁奴拜了個禮。

見完禮後,徐杏才笑著回他說:“臣女知道錯了,還請公子不要怪罪。”又裝模作樣的,朝雁奴拜了拜。

雁奴本來也不是真的生氣,又見徐杏都這樣放低身段了,他立馬笑起來。

然後主動拉住徐杏手:“走,我們進屋說話。”一邊拉著徐杏和他一道往殿內去,一邊則小嘴裡嘰裡咕嚕的,說個不停歇。

而此刻宜秋宮那邊,徐夫人如坐鍼氈,想說的話不敢輕易開口。

徐妙芝還不知道秦王和徐妙蓮的事,這會兒心掛在了徐杏身上。得知徐杏是和母親一起來的後,就指責她缺少禮數,不懂規矩,竟然不先來宜秋宮給她這個長姐請安。

要是平時,徐夫人就要勸幾句了,但今兒她卻實在是沒這個心思。

幸娘這會兒不在也好,大娘脾氣烈,她又明顯不喜歡幸娘,她還怕幸娘留這兒會遭殃呢。

徐妙芝對著徐杏一頓數落後,未見母親有什麼反應,她便望了過來。這會兒見母親神色慌張,有些猶猶豫豫的,她急擰眉心,便問道:“阿孃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徐夫人還是猶猶豫豫的,想說,但卻又不敢輕易說出來。

徐妙芝見母親欲言又止,以為是礙於伺候的人多,她不好說。所以,徐妙芝尋了個藉口,直接把殿內伺候的所有婢子宦者全都打發了下去。

隻剩下母女二人時,徐妙芝又問:“阿孃現在可以說了吧?”

徐夫人還是沒直說,而是先問:“太子近來對你如何?”

提起這個,徐妙芝興致總不是很高漲。她興致缺缺的撇了撇嘴,卻不願多言徒惹母親煩惱,也就隻說:“還是從前那樣,不算好,但也不差。”

其實太子對她好不好,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入東宮四年之久,太子雖偶有留宿宜秋宮,但卻從未和她行過夫妾之禮。

他偶來留宿,也隻是過來睡一覺而已。

雖說當年嫁入東宮是不得已,並非她心甘情願。但太子也是那等霽月清風的美貌郎君,又很溫柔,這樣的人物,她不可能不動心。

但太子也隻是看著溫柔而已,真相處久了就知道,他不過是個面熱心冷的絕情郎君罷了。

該做的表面功夫樣樣齊全,該給她的臉面一樣不少,但卻是絕對不碰她一根手指頭的。

她仗著家世好,折騰過,更是暗中多次對鄭氏留下的那個兒子動過手。但無一例外,她都失敗了,太子將他保護得極好。

她不信太子不知道是她背地裡動的手,但太子卻從未為了此事指責過她。甚至,他全然當作不知道一樣,日後該怎麼相處還是怎麼相處。

直到前不久,她想置李佼於死地,痛下狠手時,太子才敲打了她一回。

但也隻是讓她吃了些苦,並未有要對她狠下殺手的意思。之後再來她的宜秋宮,雖然連留宿也不會再留了,但始終也沒有短過她什麼。

很多時候,其實她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自己的。

他到底要怎麼樣。

每每想起這些,徐妙芝就總後悔。若當年她能以死相逼的話,父親可能會成全她,不送她來東宮。

如若那樣,如今的秦王妃,便就是她了。

這種事不能想,隻要一往深了去想,她總怕會控不住自己的脾氣。

徐妙芝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浮躁。

“阿孃也不必每次來都問太子對我如何,如不如何,也已經這樣了。難道,我如今的處境還能有所改變嗎?”可能是方纔徐妙芝想曾經的事想得有些多,總歸意難平,再開口言語間就頗多敵意。

徐夫人卻勸她說:“娘知道當年是你父親逼的你,為了這事,娘和你父親吵過也鬨過。可你父親……”徐夫人總歸也不忍心說自己夫婿的不好,隻能沉沉歎息一聲,“他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好。你爹說,咱們家能有如今這樣不容易,若不籌謀,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徐夫人覺得也該把二孃和秦王的事說出來了。所以,隻又猶豫了一會兒,徐夫人便道:“二孃……二孃她……二孃的親事也快定下了。”

徐妙芝不以為意:“她和王家三郎的事,不是一早就定了嗎?也不稀奇。”又問,“日子定在何時?”

徐夫人嗬笑了兩聲,尷尬說:“不是王家。”

徐妙芝一愣,這回倒是態度認真了起來。

“不是王家?不是王九言嗎?”她問,“那是定的誰家的誰?”

徐夫人是知道長女的脾氣的,這回她倒是也有些怕。不敢看長女眼睛,隻有些緊張的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然後才目光渙散著說:“是秦王府。”她聲音刻意壓得很低。

徐妙芝聽到了,但卻聽得不真切。她自己也不敢信,所以又問了一遍是誰。

徐夫人心內重重歎息一聲,這才鼓足勇氣抬起頭來,目視著長女又拔高音量說了一遍:“是秦王府,是秦王。你爹說,要讓她入秦王府做側妃去。”

“啪嗒”一聲響,徐妙芝手中的茶盅落了下來,砸在了地磚上。她久久未能回神。

“大娘。”徐夫人更慌了,“你別這樣大娘,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你千萬不能傷心動氣。”又道歉,“是阿爹阿孃不好,是我們對不起你,你說我們幾句,甚至罵我們幾句都成。隻是,如今你肚子裡的孩子月份大了,千萬要小心,不能動氣。”

提起孩子來,徐妙芝目光下垂,落在了已經不算小的肚子上。

她突然“啊”的尖叫了一聲,然後就跟著了魔一樣,抬手就掄拳砸自己的肚子。

徐夫人嚇得不清,撲過去就緊緊抱住她肚子,不準她胡來。

“你有氣有怨,你打阿孃,你不能拿自己的孩子出氣。”徐夫人也哭了,她心裡既心疼長女,又恨丈夫,更是被長女方纔這一舉動給嚇著了,“這是你的命根子啊。你入東宮四年多,多難得才能得個孩子,你不能糊塗。”

徐妙芝卻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

好在這會兒殿內就隻她們母女二人,沒有旁人在,也不怕叫誰知道了。

徐妙芝哭了好一會兒後,才漸漸平複情緒。而這時,徐夫人則把事先徐國公教她的那套說詞拿出來說給徐妙芝聽。

“你阿爹和我說,不管怎樣,家裡的三個閨女,隻你纔是最親的。二孃雖也是自小養在膝下的,但她卻不是我們徐家的血脈。幸娘雖是我們家人,但卻自小沒養在身邊。唯獨你不一樣,你既是親生的,又有二十年朝夕相伴的情分在。”

“你要相信,你阿爹他做任何事,哪怕傷再多的人,他最在意的那個始終是你。送二孃入秦王府,是你阿爹執意定下的,為了這個,我們家險些和王家鬨翻。但你想,太子有嫡出長子在,便是你這胎是個兒子,在太子那裡,難道還能越過那嫡長子去?”

“你阿爹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他纔打算給你鋪路的。秦王功高,在朝中是舉足輕重的存在,有二孃在秦王府為你周旋,秦王府就是你的一方勢力。”

“你阿爹,他這是在為你打算!”

但徐妙芝這會兒卻聽不進去這些,她雙目空洞,無神的盯著一處看。任由徐夫人在她面前如何的聲情並茂,她都無動於衷。

她此刻唯一在意的,就是日後二孃會做秦王的側妃,成為他的枕邊人。

“阿孃,我想一個人靜會兒,你先回吧。”良久,等徐夫人說完後,徐妙芝才淡淡吐出這麼一句來。

“娘好不易進一次宮,就讓娘再多陪陪你吧。”徐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

徐妙芝目光還落在那一處,沒動過,她聞聲搖頭拒絕:“我就想一個人呆著好好靜一靜。”

這種時候,徐夫人也不敢過於違逆女兒的意思,隻能順著她道:“那阿孃先回,你好好將養著,阿孃過些日子再來探望。”

女兒這樣,徐夫人始終不放心。臨走前,交代了徐妙芝的兩個陪嫁婢子好生照看著,並叮囑要寸步不離的伺候。

徐夫人要回了,差人去尋徐杏,卻被太子打發的人來告知說,徐杏這會兒在崇仁殿皇孫那裡,暫時走不了。並承諾徐夫人,屆時東宮定會親送徐娘子回府,讓徐夫人不要擔心。

徐夫人這會兒也顧不上徐杏,又知道女兒和東宮小公子關係好,肯定不會出事。所以,她和太子的人道了聲謝後,就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先回去了。

而此刻的崇文殿,太子的書房內,一個親衛正單膝跪地,把方纔宜秋宮內發生的一切全都一字不落的告知太子知曉。

太子始終神色淡然,聽後也隻是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對徐妙芝方纔的過激行為渾然不在意。

他讓親衛退下,又喚了曹安有來,問他這會兒雁奴和徐杏在崇仁殿做什麼。曹安有一一回答後,太子則起身說:“過去瞧瞧。”

有徐杏陪著,雁奴讀書的效率總很高。

因為他想和徐杏一起玩,但父親和先生佈置的學習任務又不能不完成。所以沒辦法,隻能逼著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去,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學習任務。

太子過去時,徐杏正陪雁奴一起下棋。

雁奴纔開始學棋,雖聰明,但畢竟缺少經驗,也還不太會籌謀佈局。所以,徐杏“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徐杏並不會一味放水,她會在招數上逼雁奴。但也不會趕儘殺絕一招致命,總得給小孩子留點後路,不然容易打擊他的自信心。

所以,雁奴就是在徐杏一路的“追打”下不停逃命。每每以為要死的時候,又總能絕處逢生。

每次雁奴見還有退路可以走時,他就特高興。一蹦三尺高,然後就開始得瑟。

因為一直沒輸死,所以雁奴精神頭特別足。這會兒全神貫注,幾乎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棋局中。

太子示意殿內隨侍的宦者和婢子不要出聲,他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隻略微大概掃了眼棋盤上的局勢後,他就啞然無聲的笑了。

正當徐杏要再次對雁奴放水時,太子總算開口了。

“這小子得瑟得很,你難道還要一直讓著他?”

太子是特意屏神斂息過來的,徐杏和雁奴又都專心下著棋,所以,二人都是在太子開口說話時才發現太子在這的。

徐杏忙要起身行禮,太子卻先一步衝她擺了擺手。

“不必多禮。”太子說。

如此,徐杏才隻跪坐著朝太子傾了下身,算是儘過禮數了。

那邊雁奴卻沒有要起身給父親行禮的意思,這會兒跟毛猴兒附身一樣,急得坐都坐不住。

見兒子這般,太子掃他一眼,頗有些嚴肅的說:“若是輸不起,索性一開始就不要下。輸贏是常態,看得那麼重作甚?”

但雁奴卻激動說:“可我都要和杏娘打成平手了啊!”又炫耀自己的戰績,“每回我眼看就要輸了,但回回都能再扳回來,我都和杏娘坐這兒來回走大半個時辰的棋了,我可是纔跟著師父開始學哩。師父也誇過我聰明。阿爹,你瞧,我厲不厲害?”

太子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聞聲冷笑說:“是嗎?”

“當然!”雁奴見自己被質疑了,很是不高興,他很認真的對父親道,“阿爹若是不信,可問杏娘。也可問趙清濁他們,他們可都是看得到的。”

徐杏望著雁奴笑,趙清濁他們則不說話。

太子則側首望向徐杏道:“你不能總慣著他,寵得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徐杏應了聲“是”後,把棋子落在了一處,然後雁奴徹底輸了。

“啊?”雁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都要哭了,“怎麼會這樣啊。”

太子拍了拍兒子小腦袋瓜,示意他起來。他坐在了兒子方纔坐的地方後,才又和兒子說:“是杏娘怕你輸了會哭鼻子,一直在讓你。”

雁奴很難過:“我就知道嘛。我怎麼可能會和杏娘打這麼多回合。”他沉沉歎氣。

徐杏和他道歉:“對不起。”

雁奴忙說:“你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又哼了一聲,把眼珠子斜到他阿爹那邊去,抱怨說,“杏娘對我很溫柔,都不似阿爹,阿爹就總會嚴厲。”

太子一邊拾子,把黑白兩種顏色的棋子撿起來分開裝,一邊對雁奴說:“有一個人對你溫柔還不夠嗎?做人不能太貪心。”

雁奴撅嘴,有些遺憾地說:“可杏娘隻是偶爾才進宮一回的,又不能日日留在這裡陪我。要是杏娘能日日陪著我,對我溫柔對我好,那阿爹再怎麼對我嚴厲,我都不在意。”

太子朝對面徐杏望了眼,溫聲笑道:“你陪孤下一盤。”

徐杏隻能遵命:“是。”

太子則招呼雁奴坐到他和徐杏中間去,讓他好好跟著學習。

雁奴聽話,乖乖就擠過去坐下了。

但他剛剛話隻說了一半,還沒說完呢,這會兒又在叨叨叨。

“有杏娘和父親一起陪在身邊的日子可真好啊,此時此刻的我,可真是太幸福了。”雁奴意有所指地說。說完後,黑圓的一雙眼睛還左右瞟,十分在意此刻二人的神色。

但這會兒,徐杏和太子隻專注在棋局上,誰都沒搭理他。

雁奴不死心,還在嘰裡咕嚕說:“阿爹,要是杏娘能天天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太子總算是給了兒子一個眼神,接他話說:“杏孃的時間,可不是由你來安排的。”

“那可以讓杏娘住到東宮來啊。”雁奴趁機同時給兩個人上眼藥。

上回杏娘說不願意給她做伴讀和老師,想必除了怕招人嫉恨外,也是覺得父親不會答應吧?他能看出來她很怕父親。

那如果這回他在中間調和,得到父親的親口應準呢?那她會不會就答應了?

雁奴打的是這個主意,太子也知道兒子是這個意思,但他卻沒挑明瞭說。隻是沒再繼續接話,他也和兒子一樣,在等著坐在對面的女子的答案。

徐杏多少是能猜到點太子的意思的,但她不能確定。

畢竟太子喜怒不形於色,心思難測,她也不敢妄自揣摩。

她知道自己是很有幾分姿色的,但太子卻不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富貴公子。他見過的形形色色的女人應該很多,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也都能有,還不至於為美色所迷惑。

不過,徐杏想的是,不管太子此番是為何意,她也是該要讓他知道她的意思的。

所以,徐杏默了一會兒後,回答雁奴說:“我也很想日日都進宮來陪你,隻是,近來家中阿母在為我選夫婿。我不得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選夫婿?”雁奴十分好奇,也很驚訝,“那你要嫁人了嗎?”

“嗯!”徐杏點頭,“應該快了吧,畢竟我也到了年紀了。”

徐杏全程並未怎麼敢看對面太子的臉色,隻是在回答完雁奴後匆匆掃了眼。

太子一身明紫綢袍,一如既往的矜貴內斂。徐杏瞧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因為此刻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第37朵杏花

徐杏這會兒卻管不著太子是怎麼想的,總之她相信,太子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太子一時沒說話,但雁奴卻有些難過和遺憾。

“那你阿孃給你定了哪家的公子?我見過嗎?人好不好,他會不會欺負你啊。”雁奴是真心拿徐杏當自己人的,就很怕她會受欺負,“不管是誰,但凡他敢欺負你,你隨時都能來找我,我能給你做主的。”

徐杏心裡再次感歎雁奴這個朋友沒有白交,她心裡也很感激雁奴。

“還沒定呢。”徐杏解釋說,“隻是還在挑選的階段,不會那麼快。”略想了一下,徐杏忙又道,“若日後真所嫁非人,許配了個對我不好的,我定不會瞞著公子。”

雁奴稍稍滿意了些,但還是對徐杏在議親,並且可能很快就要嫁人這事不滿。

“你現在都不常來找我玩,那等你嫁了人後,就更沒時間陪我了。”雁奴開始垂頭喪氣。

就在這時,太子連吃了徐杏好幾子。雁奴瞧見了,氣得嗷嗷叫。

而這邊徐杏也不敢再多想,趕緊收了全部心思來放在棋局上。

雁奴指責父親說:“阿爹剛剛贏的幾子一點都不磊落,是趁我和杏娘說話的時候贏的。”他試圖替徐杏耍賴,要回那被拿去的幾顆黑子來。

但太子卻說:“棋局如戰場,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你若不想杏娘再輸,就少在她耳邊聒噪。”

雁奴立馬閉嘴。

並且因為阿爹的這句話傷了他的心,本來還在為自己幫杏娘而不幫阿爹怕他傷心,這會兒卻是再沒有這些顧慮了。

接下來徐杏和太子的交手中,但凡徐杏吃子,雁奴絕對是又笑又跳,就跟是自己贏了一樣,高興得不得了。而太子吃子,雁奴絕對要控訴他阿爹,要麼說他不懂憐香惜玉,要麼就質疑他作弊,總之就是沒個好。

徐杏不敢贏太子,且她也贏不了,哪怕是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她也占不了任何上風。不過,就像她之前讓雁奴那樣,這會兒太子也在讓她。

明明半個時辰就能結束的棋局,愣是一直打到了晚上天黑下來。

且最終也沒有分出輸贏來,太子又讓她了,他們打了個和局。

她和雁奴的區別隻在於,雁奴並不知道自己被照顧了,但她卻是知道的。

棋局結束後,徐杏徹底鬆了口氣,她起身告辭說:“天色不早了,臣女該回了。”

太子也起身:“孤送你。”

徐杏忙道:“殿下政務繁忙,不敢打攪。”

太子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說:“那孤讓曹安有送你。”說罷,便喚了曹安有過來,讓他親自吩咐套車,再親自送徐杏回徐家,安全把她人交到徐夫人手上才能回。

徐杏見狀,不敢也不好再推辭,隻能謝恩。

曹安有笑著請徐杏先走,他則跟上。太子雖說不再親自送,但這會兒一道從崇仁殿出去,自然也同行了會兒。

至於雁奴。雁奴過了那陣興奮勁兒後,早在徐杏和太子的拉鋸戰中困得睡了過去。

直到半個時辰後被叫醒吃飯,雁奴才知道杏娘已經走了。然後有些鬨脾氣,質問趙清濁等人為何杏娘走的時候不叫醒他,他都沒能和她道個別。

又後知後覺的抱怨父親,說杏娘明明是來陪他的,最後卻和父親呆一起的時間更長。

回去後徐杏好好想了想,覺得不管太子之前是何意,但今天她說出那樣一番話後太子便沒再接話,想必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徐杏想,可能是因為山上溫泉池邊的那次太子看到了她衣裳不整的樣子,本著要對她負責的原因,這纔有試探她想不想入東宮的意思的。

而如今既試探出來她的意思,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後,該不會再有此意。

不過這些都隻是徐杏自己的猜測,或者說,是她所願。畢竟太子心思難測,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徐杏也無從得知。

但徐杏覺得,即便太子有收她入東宮的意思,隻要她不願意,想來太子也不會強搶。

太子君子端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做出強取豪奪事情來的人。

而接下來的日子,徐夫人一時又顧不上徐杏了。徐妙蓮和秦王的事定了,日子緊迫,又卡在過年前,徐夫人總得先撿著徐妙蓮的事忙。

徐妙蓮雖不是秦王正妃,但卻也是有品級有封號的正五品孺人,秦王後院內,地位僅次於王妃。且徐家如今門第又尊貴,嫁娶的儀仗雖不能如迎娶秦王妃時那樣隆重,但也絕不能馬虎。

徐妙蓮是待嫁之人,府上的大事小情她都幫不上忙。所以,最後也隻能徐杏去幫徐夫人料理各種雜事。

徐夫人原以為徐杏這個女兒是幫不上什麼忙的,畢竟她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肯定沒學過。卻沒想到,她極聰明,她不過隻點撥了一二,她就能把事事都籌辦得如如是是。

見女兒這麼能乾,徐夫人少不得又要為她難過幾分。總想著,若不是當年她流落在外,而是親自養在身邊,想來如今會比大娘和二孃都要好。

到如今,徐夫人自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兒論品貌性情各方面,都是三箇中最好的。

可惜命不好。

但徐夫人也沒空惋惜這個女兒太久時間,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別處去。

年關將至,大婚在即,她需要操心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太子十分照顧徐家,這個節骨眼上,他給了徐妙芝幾天省親假。徐妙蓮出嫁前幾天,徐妙芝回孃家來了。

府上其他人得知這個訊息時既興奮又意外,都說這是東宮太子對良娣的寵幸和愛意,也是良娣對二孃這個妹妹的疼愛。日後姊妹二人同為皇家妾,定能相互扶持、和睦相處。

但徐杏卻並不這麼認為。

她記得那一世時,徐妙蓮出嫁前,徐妙芝也是回來省親的。雖然當時徐妙芝見到她時臉色很不好,言語刻薄且處處針對,但相比起她當時對徐妙蓮來,對她的這些針對都不算什麼了。

她記得當時,姐妹好似是反目成仇了。

不過對此,徐杏一點都不意外。

她一直都知道,徐妙芝徐妙蓮姐妹二人都是極度自私自利的人,彼此之間不牽扯到利益也就罷了,一旦牽扯到這些,總會反目的。

而那些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所謂姐妹情深,不過也就是裝出來的罷了。

但徐杏那一世沒細想,這一世接觸了太子後,她忽然意識到,或許徐妙芝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就是太子故意的。

一來是彰顯他對徐家的恩賞,做給旁人看的,二來則是也能趁此讓徐家亂上一場。

畢竟當年徐妙芝傾心秦王一事,連她都知道,太子不可能不知情。

徐杏正揣摩著太子的心思,外面,徐夫人身邊的婢子過來了。

“夫人差婢子前來請娘子過去。”那婢子說,“東宮良娣回來省親了,夫人說,一家人該團聚團聚。”

徐妙芝是東宮良娣,如今家來,也不能不去見一面。

所以,徐杏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換身裙衫就過去。”

“是。”婢子應了一聲,就行禮退下去了。

徐杏是最後一個到正院的,她到的時候徐家其他人都已經在了。徐國公沉著臉,徐夫人眼眶有淚,徐妙蓮臉頰有個五指紅印子,徐護則不修邊幅神色萎靡無精神,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廳內氣氛很不好,徐杏一進去就感覺到了。

但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依著規矩給各位見禮。

徐妙芝坐在最上位,端著自己正三品良娣的架子,但這會兒倒是對徐杏不錯。

“你我乃一母同胞的親姊妹,血濃於水,倒不必這般客氣。快起來,坐二郎身邊去。”徐妙芝對徐杏說這幾句的時候,倒尚算和顏悅色。

“是。”徐杏應下,乖乖坐去了徐護下手的位置。

徐杏知道,她這幾句話就是說給徐妙蓮聽的,並非真心疼愛自己這個所謂的血濃於水的妹妹。所以坐下來後,徐杏什麼也沒說,隻是乖乖靜坐一旁,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徐杏不想冒尖兒,徐妙芝卻總找她說話,話裡話外都是對她這個妹妹的關心和疼愛。此情此景忽然讓徐杏想到上次去東宮拜見徐妙芝時,當時她就是這樣拉著徐妙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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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特意屏神斂息過來的,徐杏和雁奴又都專心下著棋,所以,二人都是在太子開口說話時才發現太子在這的。

徐杏忙要起身行禮,太子卻先一步衝她擺了擺手。

“不必多禮。”太子說。

如此,徐杏才隻跪坐著朝太子傾了下身,算是儘過禮數了。

那邊雁奴卻沒有要起身給父親行禮的意思,這會兒跟毛猴兒附身一樣,急得坐都坐不住。

見兒子這般,太子掃他一眼,頗有些嚴肅的說:“若是輸不起,索性一開始就不要下。輸贏是常態,看得那麼重作甚?”

但雁奴卻激動說:“可我都要和杏娘打成平手了啊!”又炫耀自己的戰績,“每回我眼看就要輸了,但回回都能再扳回來,我都和杏娘坐這兒來回走大半個時辰的棋了,我可是纔跟著師父開始學哩。師父也誇過我聰明。阿爹,你瞧,我厲不厲害?”

太子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聞聲冷笑說:“是嗎?”

“當然!”雁奴見自己被質疑了,很是不高興,他很認真的對父親道,“阿爹若是不信,可問杏娘。也可問趙清濁他們,他們可都是看得到的。”

徐杏望著雁奴笑,趙清濁他們則不說話。

太子則側首望向徐杏道:“你不能總慣著他,寵得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徐杏應了聲“是”後,把棋子落在了一處,然後雁奴徹底輸了。

“啊?”雁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都要哭了,“怎麼會這樣啊。”

太子拍了拍兒子小腦袋瓜,示意他起來。他坐在了兒子方纔坐的地方後,才又和兒子說:“是杏娘怕你輸了會哭鼻子,一直在讓你。”

雁奴很難過:“我就知道嘛。我怎麼可能會和杏娘打這麼多回合。”他沉沉歎氣。

徐杏和他道歉:“對不起。”

雁奴忙說:“你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又哼了一聲,把眼珠子斜到他阿爹那邊去,抱怨說,“杏娘對我很溫柔,都不似阿爹,阿爹就總會嚴厲。”

太子一邊拾子,把黑白兩種顏色的棋子撿起來分開裝,一邊對雁奴說:“有一個人對你溫柔還不夠嗎?做人不能太貪心。”

雁奴撅嘴,有些遺憾地說:“可杏娘隻是偶爾才進宮一回的,又不能日日留在這裡陪我。要是杏娘能日日陪著我,對我溫柔對我好,那阿爹再怎麼對我嚴厲,我都不在意。”

太子朝對面徐杏望了眼,溫聲笑道:“你陪孤下一盤。”

徐杏隻能遵命:“是。”

太子則招呼雁奴坐到他和徐杏中間去,讓他好好跟著學習。

雁奴聽話,乖乖就擠過去坐下了。

但他剛剛話隻說了一半,還沒說完呢,這會兒又在叨叨叨。

“有杏娘和父親一起陪在身邊的日子可真好啊,此時此刻的我,可真是太幸福了。”雁奴意有所指地說。說完後,黑圓的一雙眼睛還左右瞟,十分在意此刻二人的神色。

但這會兒,徐杏和太子隻專注在棋局上,誰都沒搭理他。

雁奴不死心,還在嘰裡咕嚕說:“阿爹,要是杏娘能天天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太子總算是給了兒子一個眼神,接他話說:“杏孃的時間,可不是由你來安排的。”

“那可以讓杏娘住到東宮來啊。”雁奴趁機同時給兩個人上眼藥。

上回杏娘說不願意給她做伴讀和老師,想必除了怕招人嫉恨外,也是覺得父親不會答應吧?他能看出來她很怕父親。

那如果這回他在中間調和,得到父親的親口應準呢?那她會不會就答應了?

雁奴打的是這個主意,太子也知道兒子是這個意思,但他卻沒挑明瞭說。隻是沒再繼續接話,他也和兒子一樣,在等著坐在對面的女子的答案。

徐杏多少是能猜到點太子的意思的,但她不能確定。

畢竟太子喜怒不形於色,心思難測,她也不敢妄自揣摩。

她知道自己是很有幾分姿色的,但太子卻不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富貴公子。他見過的形形色色的女人應該很多,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也都能有,還不至於為美色所迷惑。

不過,徐杏想的是,不管太子此番是為何意,她也是該要讓他知道她的意思的。

所以,徐杏默了一會兒後,回答雁奴說:“我也很想日日都進宮來陪你,隻是,近來家中阿母在為我選夫婿。我不得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選夫婿?”雁奴十分好奇,也很驚訝,“那你要嫁人了嗎?”

“嗯!”徐杏點頭,“應該快了吧,畢竟我也到了年紀了。”

徐杏全程並未怎麼敢看對面太子的臉色,隻是在回答完雁奴後匆匆掃了眼。

太子一身明紫綢袍,一如既往的矜貴內斂。徐杏瞧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因為此刻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第37朵杏花

徐杏這會兒卻管不著太子是怎麼想的,總之她相信,太子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太子一時沒說話,但雁奴卻有些難過和遺憾。

“那你阿孃給你定了哪家的公子?我見過嗎?人好不好,他會不會欺負你啊。”雁奴是真心拿徐杏當自己人的,就很怕她會受欺負,“不管是誰,但凡他敢欺負你,你隨時都能來找我,我能給你做主的。”

徐杏心裡再次感歎雁奴這個朋友沒有白交,她心裡也很感激雁奴。

“還沒定呢。”徐杏解釋說,“隻是還在挑選的階段,不會那麼快。”略想了一下,徐杏忙又道,“若日後真所嫁非人,許配了個對我不好的,我定不會瞞著公子。”

雁奴稍稍滿意了些,但還是對徐杏在議親,並且可能很快就要嫁人這事不滿。

“你現在都不常來找我玩,那等你嫁了人後,就更沒時間陪我了。”雁奴開始垂頭喪氣。

就在這時,太子連吃了徐杏好幾子。雁奴瞧見了,氣得嗷嗷叫。

而這邊徐杏也不敢再多想,趕緊收了全部心思來放在棋局上。

雁奴指責父親說:“阿爹剛剛贏的幾子一點都不磊落,是趁我和杏娘說話的時候贏的。”他試圖替徐杏耍賴,要回那被拿去的幾顆黑子來。

但太子卻說:“棋局如戰場,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你若不想杏娘再輸,就少在她耳邊聒噪。”

雁奴立馬閉嘴。

並且因為阿爹的這句話傷了他的心,本來還在為自己幫杏娘而不幫阿爹怕他傷心,這會兒卻是再沒有這些顧慮了。

接下來徐杏和太子的交手中,但凡徐杏吃子,雁奴絕對是又笑又跳,就跟是自己贏了一樣,高興得不得了。而太子吃子,雁奴絕對要控訴他阿爹,要麼說他不懂憐香惜玉,要麼就質疑他作弊,總之就是沒個好。

徐杏不敢贏太子,且她也贏不了,哪怕是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她也占不了任何上風。不過,就像她之前讓雁奴那樣,這會兒太子也在讓她。

明明半個時辰就能結束的棋局,愣是一直打到了晚上天黑下來。

且最終也沒有分出輸贏來,太子又讓她了,他們打了個和局。

她和雁奴的區別隻在於,雁奴並不知道自己被照顧了,但她卻是知道的。

棋局結束後,徐杏徹底鬆了口氣,她起身告辭說:“天色不早了,臣女該回了。”

太子也起身:“孤送你。”

徐杏忙道:“殿下政務繁忙,不敢打攪。”

太子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說:“那孤讓曹安有送你。”說罷,便喚了曹安有過來,讓他親自吩咐套車,再親自送徐杏回徐家,安全把她人交到徐夫人手上才能回。

徐杏見狀,不敢也不好再推辭,隻能謝恩。

曹安有笑著請徐杏先走,他則跟上。太子雖說不再親自送,但這會兒一道從崇仁殿出去,自然也同行了會兒。

至於雁奴。雁奴過了那陣興奮勁兒後,早在徐杏和太子的拉鋸戰中困得睡了過去。

直到半個時辰後被叫醒吃飯,雁奴才知道杏娘已經走了。然後有些鬨脾氣,質問趙清濁等人為何杏娘走的時候不叫醒他,他都沒能和她道個別。

又後知後覺的抱怨父親,說杏娘明明是來陪他的,最後卻和父親呆一起的時間更長。

回去後徐杏好好想了想,覺得不管太子之前是何意,但今天她說出那樣一番話後太子便沒再接話,想必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徐杏想,可能是因為山上溫泉池邊的那次太子看到了她衣裳不整的樣子,本著要對她負責的原因,這纔有試探她想不想入東宮的意思的。

而如今既試探出來她的意思,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後,該不會再有此意。

不過這些都隻是徐杏自己的猜測,或者說,是她所願。畢竟太子心思難測,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徐杏也無從得知。

但徐杏覺得,即便太子有收她入東宮的意思,隻要她不願意,想來太子也不會強搶。

太子君子端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做出強取豪奪事情來的人。

而接下來的日子,徐夫人一時又顧不上徐杏了。徐妙蓮和秦王的事定了,日子緊迫,又卡在過年前,徐夫人總得先撿著徐妙蓮的事忙。

徐妙蓮雖不是秦王正妃,但卻也是有品級有封號的正五品孺人,秦王後院內,地位僅次於王妃。且徐家如今門第又尊貴,嫁娶的儀仗雖不能如迎娶秦王妃時那樣隆重,但也絕不能馬虎。

徐妙蓮是待嫁之人,府上的大事小情她都幫不上忙。所以,最後也隻能徐杏去幫徐夫人料理各種雜事。

徐夫人原以為徐杏這個女兒是幫不上什麼忙的,畢竟她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肯定沒學過。卻沒想到,她極聰明,她不過隻點撥了一二,她就能把事事都籌辦得如如是是。

見女兒這麼能乾,徐夫人少不得又要為她難過幾分。總想著,若不是當年她流落在外,而是親自養在身邊,想來如今會比大娘和二孃都要好。

到如今,徐夫人自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兒論品貌性情各方面,都是三箇中最好的。

可惜命不好。

但徐夫人也沒空惋惜這個女兒太久時間,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別處去。

年關將至,大婚在即,她需要操心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太子十分照顧徐家,這個節骨眼上,他給了徐妙芝幾天省親假。徐妙蓮出嫁前幾天,徐妙芝回孃家來了。

府上其他人得知這個訊息時既興奮又意外,都說這是東宮太子對良娣的寵幸和愛意,也是良娣對二孃這個妹妹的疼愛。日後姊妹二人同為皇家妾,定能相互扶持、和睦相處。

但徐杏卻並不這麼認為。

她記得那一世時,徐妙蓮出嫁前,徐妙芝也是回來省親的。雖然當時徐妙芝見到她時臉色很不好,言語刻薄且處處針對,但相比起她當時對徐妙蓮來,對她的這些針對都不算什麼了。

她記得當時,姐妹好似是反目成仇了。

不過對此,徐杏一點都不意外。

她一直都知道,徐妙芝徐妙蓮姐妹二人都是極度自私自利的人,彼此之間不牽扯到利益也就罷了,一旦牽扯到這些,總會反目的。

而那些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所謂姐妹情深,不過也就是裝出來的罷了。

但徐杏那一世沒細想,這一世接觸了太子後,她忽然意識到,或許徐妙芝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就是太子故意的。

一來是彰顯他對徐家的恩賞,做給旁人看的,二來則是也能趁此讓徐家亂上一場。

畢竟當年徐妙芝傾心秦王一事,連她都知道,太子不可能不知情。

徐杏正揣摩著太子的心思,外面,徐夫人身邊的婢子過來了。

“夫人差婢子前來請娘子過去。”那婢子說,“東宮良娣回來省親了,夫人說,一家人該團聚團聚。”

徐妙芝是東宮良娣,如今家來,也不能不去見一面。

所以,徐杏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換身裙衫就過去。”

“是。”婢子應了一聲,就行禮退下去了。

徐杏是最後一個到正院的,她到的時候徐家其他人都已經在了。徐國公沉著臉,徐夫人眼眶有淚,徐妙蓮臉頰有個五指紅印子,徐護則不修邊幅神色萎靡無精神,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廳內氣氛很不好,徐杏一進去就感覺到了。

但她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依著規矩給各位見禮。

徐妙芝坐在最上位,端著自己正三品良娣的架子,但這會兒倒是對徐杏不錯。

“你我乃一母同胞的親姊妹,血濃於水,倒不必這般客氣。快起來,坐二郎身邊去。”徐妙芝對徐杏說這幾句的時候,倒尚算和顏悅色。

“是。”徐杏應下,乖乖坐去了徐護下手的位置。

徐杏知道,她這幾句話就是說給徐妙蓮聽的,並非真心疼愛自己這個所謂的血濃於水的妹妹。所以坐下來後,徐杏什麼也沒說,隻是乖乖靜坐一旁,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徐杏不想冒尖兒,徐妙芝卻總找她說話,話裡話外都是對她這個妹妹的關心和疼愛。此情此景忽然讓徐杏想到上次去東宮拜見徐妙芝時,當時她就是這樣拉著徐妙蓮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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