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連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薑佛桑抿了抿唇,忽然瞅見他抬手時,外衫下隱隱露出內甲的形狀。
她一怔:“你已備好內甲了?”
話剛落音,她便見楚璟驍眼裡閃過一絲柔意:“故友準備的。”
能為他縫製貼身軟甲的故友,除了雲箏,還能有誰?
薑佛桑眼神微黯,還未開口,卻聽楚璟驍道:“出征名單上,還請公主加上雲箏的名字,她師承太醫令,醫術高明,已向我報名做隨行軍醫。”
薑佛桑又是一愣,良久後開口:“你帶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嗎?”
楚璟驍沒有絲毫猶豫:“我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薑佛桑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楚璟驍卻已經站起身:“公主,臣還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離開,他都未曾回頭看過一眼。
薑佛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他要保護的那個人,從來不是自己。
轉瞬間,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軍開撥行至京郊外。
雲箏聲音不平:“驍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來送你……”
楚璟驍面色一沉,正要開口,目光一轉,突然凝住。
前方,薑佛桑身著輕甲,坐在馬上與他遙遙相對。
“楚將軍,本宮奉聖命,前來督軍。”
薑佛桑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黃色的聖旨。
楚璟驍驟冷的眼神凝在薑佛桑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乾什麼……
片刻後,他翻身下馬恭敬行禮:“臣楚璟驍,接旨!”
馬蹄聲踢踏。
薑佛桑策馬走到楚璟驍身前,緩緩道:“楚將軍,繼續出發吧。”
楚璟驍隨即起身上馬,冷冷開口:“前線戰況吃緊,大軍急行,公主既要跟著,就不要叫苦。”
說罷,他策馬前行,不再多看薑佛桑一眼。
薑佛桑抿緊唇堅定跟上。
天色漸暗,暮色蒼茫。
楚璟驍才下令大軍駐營休息。
薑佛桑看著他一聲令下,十萬大軍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驚訝。
遙望正在安營紮寨的將士們,她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楚璟驍是天生的將才,而自己,像極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鎖。
幸好……很快他便能擺脫了。
見楚璟驍安排好一切後朝她走來,薑佛桑立即翻身下馬,身體卻猛地一個趔趄!
在此之前,她從未騎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楚璟驍立即上前將她攬在懷中。
薑佛桑還未回神,便聽楚璟驍冷冷道:“今日不過是第一日行軍,公主素來養尊處優,既承受不住,還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宮絕不會拖累將士們。”薑佛桑竭力站穩,語氣堅定。
楚璟驍心中莫名煩悶,接著便鬆了手。
“那便請公主早點歇息。”
營帳中。
薑佛桑坐在桌前,從隨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塊木牌。隻是普通木牌,卻因為經常被人撫摸而泛著光澤。
上面刻著一行小字:楚璟驍會守護薑佛桑一生一世。
薑佛桑靜靜凝視著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後去世後,先帝沒有再娶,後宮中也隻有兩個孩子,就是先皇後所誕下的公主薑佛桑和太子薑明稷。
薑佛桑在先帝的萬千寵愛下長大,身為公主,卻和太子一樣,在禦書房上課,甚至有自己伴讀。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曆朝公主不會有太大區
可意外發生了,先帝突然離世。
太子年幼,外敵虎視眈眈,朝野內憂外患。
薑佛桑跪在先帝靈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時,是楚家守住了這個國家。
楚老將軍披甲上陣,楚家長子楚扶蒼鎮守朝廷,連當時年幼的楚璟驍都護在她和太子身邊。
薑佛桑還記得楚璟驍當時送給她木牌時說的話:“公主,有我在,有楚家在,你別怕。”
那之後的幾年,楚扶蒼戰死,楚老將軍戰死,楚家軍十不存一。
楚家為這個國家,為薑家,已經付出了太多。
薑佛桑無以為報,如今,隻能拚死護住這楚家最後的血脈。
正出神,帳外傳來侍衛李風的聲音:“啟稟公主,第一批糧草已經到達營外,請您指示。”
回過神來,薑佛桑收起木牌。
她掀開帳簾,思索片刻道:“隨我去請示將軍。”
李風是薑佛桑從宮中帶來之人,聞言不解開口:“您是公主,又是督軍,為何還要去請示駙馬?”
薑佛桑眉一皺,鄭重看向李風:“你記住,這是在軍中,將軍的命令纔是重要的。”
“……是。”李風張了張嘴,點頭應是。
走到主將營帳,薑佛桑讓李風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開營帳門簾。
卻陡然停住了腳步。
她聽見楚璟驍的聲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約定娶你。”
冷風吹過,薑佛桑渾身血液幾乎凍結,僵在原地。
這一瞬,難以抑製地酸苦在心口翻湧,薑佛桑幾乎無法呼吸。
再過三月嗎?
她沉默著,嘴角溢位一抹苦笑:原來連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後一步,她止住李風即將出口的詢問,緩緩走回自己的營帳。
夜涼如水,薑佛桑孤零零坐在燈下,一邊咳嗽一邊整理軍隊後勤安排。
此次出征,朝廷幾乎派出八成兵力,此戰隻能勝不能敗。
她主動來督軍,因為有她知道,有自己壓陣,朝中決不可能在糧草軍械上拖後腿。
正沉思著,帳外突然傳來號角長鳴:“敵襲!”
“敵襲!”
薑佛桑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卻見帳外火光閃動,混戰不已。
突然,一隻羽箭朝她呼嘯而來。
“公主!”李風被敵軍纏住,驚駭大喊。
薑佛桑瞳孔驟縮!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拉開,楚璟驍擋在她身前利落擊落羽箭。
身前的身影與多年前說要保護她一生一世的那個少年重合起來。
薑佛桑陡然出神。
楚璟驍見她怔愣,眉頭緊皺:“你可有受傷?”
薑佛桑還未開口,不遠處卻傳來雲箏的驚叫:“驍哥哥,救我!”
下一刻,楚璟驍毫不猶豫鬆開了她的手,朝雲箏而去。
……3
待塵埃落定,楚璟驍才得知薑佛桑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心一緊,楚璟驍已經抬腿朝薑佛桑營帳走去。
剛撩開簾子,他就看見薑佛桑坐在桌前,上面擺著兩個酒杯。
楚璟驍一頓,隨即跪下:“臣護衛不力,請公主責罰。”
薑佛桑語氣平靜:“情況緊急,本宮能理解將軍救人之心。”
她大度的話落在楚璟驍耳中,胸口卻被攪動一陣心煩。
薑佛桑看了他幾眼,緩緩開口:“駙馬,今天,能不能陪本宮喝一杯?”
楚璟驍一怔,嗓音泛冷:“軍中禁酒,請恕臣不能應。”
他說完,見薑佛桑半響沒說話,又道:“若公主無事,臣告退。”
他乾脆起身離去,等腳步聲漸漸遠去,薑佛桑才緩緩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從兩人見面,她沒等到楚璟驍關心自己一句話。
說起來,成親那天,他連交杯酒都沒喝過……
也薑,從始至終自己在他眼中都不是他的妻子吧。
薑佛桑臉色慘白一片,仰頭將酒飲儘,感受著那份刺喉的灼燙,她慢慢閉上了眼。
無人看見,一滴淚,從她眼角猝然砸落。
三日後,大軍終於趕到了慶州城。
邊境十三城,如今就隻剩這座城還在死守。
城門緩緩打開,街道兩側百姓相迎,薑佛桑卻發現,這其中沒有青壯,都是老弱婦孺。
她先是疑惑,隨即想到什麼,心口沉沉往下墜。
——沒有青壯,自是因為北境大軍壓陣,隻怕所有成年男丁都已上戰場。
大軍入駐慶州府衙。
暫時安定下來,薑佛桑叫來醫官處理手臂傷口。
誰知,來的竟是雲箏。
雲箏一臉內疚:“都是臣女的錯,若不是臣女無用,驍哥哥定會護住公主不讓公主受傷。”
薑佛桑聽著,難以掩飾自己的厭煩,淡淡打斷她:“誰給你的膽子,來我面前找死?”
此話一出,雲箏渾身一顫,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雲箏沒猶豫,猛然跪倒在地:“公主息怒,是臣女失言,還望公主恕罪!”
剛踏進門的楚璟驍頓住,眼神瞬息冷了下去。
他看向薑佛桑:“這是怎麼了?”
雲箏神色淒然:“驍哥哥,是我說錯了話,惹了公主不快……”
“是嗎?”
楚璟驍神色莫名:“既然是你的錯,那便領罰吧。”
雲箏一窒,眼裡劃過不可置信,薑佛桑也有些詫異。
楚璟驍下一句說的卻是:“自今日起,你不可再出現於公主面前,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他盯著薑佛桑:“這樣處置,公主以為如何?”
這是處置?這分明是在護著雲箏不靠近自己。
薑佛桑嘴裡發苦,卻隻澀聲道:“依將軍之言。”
楚璟驍這才漠然的收回了目光,然後轉身去扶雲箏,動作輕柔至極。
薑佛桑隻覺得眼中刺痛,在兩人即將踏出房門時,她的聲音響起:“今日是十五,駙馬該來我房裡了。”
門口兩人具是一愣。
雲箏臉色瞬間蒼白,楚璟驍回頭,臉上的厭惡毫無遮掩:“公主,慎言。”
薑佛桑表情一如既往的淡:“駙馬不要忘了。”
楚璟驍半句話都不想與她多說,扶著雲箏徑直離開。
等他們走後,薑佛桑撫上心口,感受著越發劇烈的疼痛,臉色煞白。
入夜,薑佛桑坐在床邊,點了一支紅燭。
但等到燭火燃儘,她也沒等來楚璟驍。
這是第一次,楚璟驍沒有赴她的約。
大約是因為這是軍營,他認為不用再聽她的命令。
歎息一聲,薑佛桑緩緩起身。
……
楚璟驍從改為議事廳回到書房,看見坐在榻上的薑佛桑不由一愣,隨即狠狠皺眉。
戰事的不順讓他口出惡言:“公主這般作態,和青樓女子有什麼區別。”
薑佛桑一愣,隻覺得心臟像破開大洞,寒風呼嘯著朝裡湧入。
楚璟驍還在訓責:“此刻前線戰況不明,公主為君,卻執念於兒女情長,不如
他說完,見薑佛桑半響沒說話,又道:“若公主無事,臣告退。”
他乾脆起身離去,等腳步聲漸漸遠去,薑佛桑才緩緩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從兩人見面,她沒等到楚璟驍關心自己一句話。
說起來,成親那天,他連交杯酒都沒喝過……
也薑,從始至終自己在他眼中都不是他的妻子吧。
薑佛桑臉色慘白一片,仰頭將酒飲儘,感受著那份刺喉的灼燙,她慢慢閉上了眼。
無人看見,一滴淚,從她眼角猝然砸落。
三日後,大軍終於趕到了慶州城。
邊境十三城,如今就隻剩這座城還在死守。
城門緩緩打開,街道兩側百姓相迎,薑佛桑卻發現,這其中沒有青壯,都是老弱婦孺。
她先是疑惑,隨即想到什麼,心口沉沉往下墜。
——沒有青壯,自是因為北境大軍壓陣,隻怕所有成年男丁都已上戰場。
大軍入駐慶州府衙。
暫時安定下來,薑佛桑叫來醫官處理手臂傷口。
誰知,來的竟是雲箏。
雲箏一臉內疚:“都是臣女的錯,若不是臣女無用,驍哥哥定會護住公主不讓公主受傷。”
薑佛桑聽著,難以掩飾自己的厭煩,淡淡打斷她:“誰給你的膽子,來我面前找死?”
此話一出,雲箏渾身一顫,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雲箏沒猶豫,猛然跪倒在地:“公主息怒,是臣女失言,還望公主恕罪!”
剛踏進門的楚璟驍頓住,眼神瞬息冷了下去。
他看向薑佛桑:“這是怎麼了?”
雲箏神色淒然:“驍哥哥,是我說錯了話,惹了公主不快……”
“是嗎?”
楚璟驍神色莫名:“既然是你的錯,那便領罰吧。”
雲箏一窒,眼裡劃過不可置信,薑佛桑也有些詫異。
楚璟驍下一句說的卻是:“自今日起,你不可再出現於公主面前,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他盯著薑佛桑:“這樣處置,公主以為如何?”
這是處置?這分明是在護著雲箏不靠近自己。
薑佛桑嘴裡發苦,卻隻澀聲道:“依將軍之言。”
楚璟驍這才漠然的收回了目光,然後轉身去扶雲箏,動作輕柔至極。
薑佛桑隻覺得眼中刺痛,在兩人即將踏出房門時,她的聲音響起:“今日是十五,駙馬該來我房裡了。”
門口兩人具是一愣。
雲箏臉色瞬間蒼白,楚璟驍回頭,臉上的厭惡毫無遮掩:“公主,慎言。”
薑佛桑表情一如既往的淡:“駙馬不要忘了。”
楚璟驍半句話都不想與她多說,扶著雲箏徑直離開。
等他們走後,薑佛桑撫上心口,感受著越發劇烈的疼痛,臉色煞白。
入夜,薑佛桑坐在床邊,點了一支紅燭。
但等到燭火燃儘,她也沒等來楚璟驍。
這是第一次,楚璟驍沒有赴她的約。
大約是因為這是軍營,他認為不用再聽她的命令。
歎息一聲,薑佛桑緩緩起身。
……
楚璟驍從改為議事廳回到書房,看見坐在榻上的薑佛桑不由一愣,隨即狠狠皺眉。
戰事的不順讓他口出惡言:“公主這般作態,和青樓女子有什麼區別。”
薑佛桑一愣,隻覺得心臟像破開大洞,寒風呼嘯著朝裡湧入。
楚璟驍還在訓責:“此刻前線戰況不明,公主為君,卻執念於兒女情長,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