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
沉厚的大門被楚顏兮緩緩推開。
寂然的讓他呼吸都淺了幾分,再看那處偏僻的南苑,楚顏兮信步走進去。
再次走進這裡時,仿若隔世。
南苑以往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因為他厭惡,如今這裡仍舊讓他想退避三尺,因為他癡念。
院子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讓他不經想起這裡的主人,所有的記憶就像是從楚顏兮的最深處抽出來。
如今已經是入春。
容景總是將院子清掃的一塵不染,沒有過多裝飾。
唯有他年少時贈與容景的紅梅。
可現在紅梅也凋謝了。
楚顏兮坐在院子的石椅上,便是癡癡地望著。
“姑爺,小姐已經走了,我也想跟著一起回蘇府。”一個丫鬟走來,怦然跪下哀求著。
這是容景的陪嫁丫鬟,輕雲。
輕雲自幼跟在容景身邊,容景待她很好,宛如親人一般。
可是誰料到楚顏兮一回來,便帶來了容景逝世的訊息。
她的主子容景走了,她也沒必要留下來了。
“你不可以走。”楚顏兮輕輕出聲,語氣卻不容知否:“你必須要留下來。”
“為什麼?”輕雲不解。
楚顏兮便猛然起身,“你要等你的主子,容景回來。”
輕雲詫異的看著變得有些偏執的楚顏兮。
姑爺瘋了!真是瘋了!
再過幾日,蘇府的門口掛起白鍛。
容景逝世的訊息傳遍整個上京。
蘇府喪葬七天,每一天楚顏兮都會在門口不遠處停留。
“主子,你要是想進去看看,就進去看看吧。”楚顏兮身邊的小廝小聲勸著。看這自家主子整日失魂落魄的樣子於心不忍。
“沒必要。”楚顏兮深深望了一眼,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他不敢進去,也不能進去。
進去了,容景的死他便認了。
他要在門口守著,等著他的容景,完好無損的從蘇府走出來的那一刻。
蘇府辦喪時,蘇父身體吃不消,莫子逸便招來手下的將士包攬了容景辦喪的所有事情。
喪事辦的極為簡潔。
弔喪的人來的不多。
那會兒,顧晚晚也來過蘇府,假惺惺地落了幾滴淚,十分淒楚地說:“我本和蘇小姐是閨中密友,想著以後我成親時,定要叫她,可惜紅顏薄命……”
若不是手帕掩著,顧晚晚隻怕要笑出聲來。
她確實很可惜,可惜容景沒能親眼看見自己搶走楚顏兮的時刻!
見時辰已經到了,蘇父緩緩起身,低聲說道:“時間不早了,快些讓晴晚下葬吧。”
一旁的莫子逸目光停留在前方,還未回神。
“將軍,要蓋棺了。”將士小聲提醒著
莫子逸微微頷首,這纔對著容景的靈牌跪下去。
“容景,當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隊伍回城的路上,你被楚顏兮遠遠的甩在身後,被人群擠到了我的馬下,讓我遇見了你。”
“就僅僅那一面,你便深深刻在了我的心裡。”莫子逸輕撫著黑沉沉的棺材,喃喃自語道:“當初是我不該將你拱手讓人,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做這種傻事!”
將士還有些納悶這番話到底是何意。
待他走進棺材時,正要蓋棺,他出於好奇便往棺材裡瞄了幾眼。
隨後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滿臉驚駭。
容景下葬的這一天,楚顏兮早早在蘇府門外等。
他一襲白衣,默著臉色,不緊不慢地跟在行喪的隊伍身後。
莫子逸恨極了他,斷然不會答應他跟來。
行喪的隊伍慢慢停下來,楚顏兮便跟著停下。
他目光死死地盯著莫子逸的將士剷土,容景的棺材放進去,埋好棺材,立墓碑。
待所有人離開後,楚顏兮才走至墓碑前。
看著墓碑上寫著容景的字眼,突然抽離了所有力氣,直直跪下來。
這些天他壓抑已久的情緒襲湧而來,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被連血帶肉的撕裂開來。
“容景……”他呢喃著,衝動的去雙手挖地,“晴晚,你醒過來,我不會再不相信你,我不會再跟你吵架,隻要你醒過來我們一起生活下去,和和睦睦的過下去。”
楚顏兮挖的指甲細縫裡全是泥土,指尖幾乎要挖出血來。
“浩霆!你做什麼!”顧晚晚尖叫著製止楚顏兮的動作。
本來今日容景下葬,她想去墓碑前好好嘲諷一番容景,竟沒想到楚顏兮像是癲狂似的挖土。
顧晚晚看楚顏兮滿手汙漬,正想用手帕替他擦拭,可楚顏兮用力一揮,將她的舉動打斷。
“顧小姐,我記得我曾說過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楚顏兮陰冷的眼睛瞧著顧晚晚,臉色雖是汙漬依誮卻仍舊得讓人心生畏懼。
顧晚晚有些沒緩過神,不可置信的說道:“浩霆,你從來沒有這般語氣跟我說過話的……”
楚顏兮站起來,後撤幾步,漠然看著前方,儼然不想與顧晚晚有任何眼神接觸。
“顧小姐,以往我對你的行為或許讓你誤了什麼,但你畢竟是丞相嫡女,還未嫁人,少於已有家室的男子來往。”
“已有家室?”顧晚晚覺得有些可笑,“浩霆,你忘記了,容景已經死了,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了你們和離的事情!”
“顧晚晚,我雖是禦醫,卻也是一分上等官職,受皇上賞識。”楚顏兮逐字逐句的說道:“如果你再敢散播流言說我與晴晚和離,你會將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這流言怎麼可能空穴來風,最想認自己和容景和離的,唯有那總是在自己身邊的顧晚晚,才做得出來。
顧晚晚被嚇得臉色一白,隨後又故作鎮定道:“浩霆你在說什麼?那些民間的流言蜚語,怎會與我有關?”
楚顏兮冷不伶仃的說道:“與你是否有關你自己心裡應該知曉,我楚顏兮的夫人是容景,也隻有容景一人,勸你好自為之。”
顧晚晚不再敢說話,怒視著楚顏兮離開的背影。
她沒想到楚顏兮已經調查到了她身上,或許從容景死後楚顏兮便沒信過她了。
眼前不管自己能不能嫁給楚顏兮,她顧晚晚堂堂丞相之女,至少不能落得個善妒的名聲。
離開墓地後。
楚顏兮很少再回沈宅。
太醫院裡就屬楚顏兮最匆忙。
從給某位寵妃開了安胎藥,後又為皇上診治看病。
忙完出宮,他便待在蘇府周遭轉上一轉。
隻有再子夜時,他纔會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恰逢這日,楚顏兮剛從蘇府這邊離開,便聽見一個身影從另一處走來。
“楚顏兮,你還來做什麼?”
“莫將軍,這話應該是我問你纔對。”
這幾日楚顏兮極少說話,一開口那乾澀黯啞的嗓音讓莫子逸都有些意外。
莫子逸冷哼一聲,幽幽說道:“楚顏兮,你最好永遠記住容景的死,永遠活在悔恨之中!”
“我知道。”楚顏兮輕飄飄的回答。
沒有任何反駁。
他沒有照顧好容景,更是不配當容景的夫君。
“楚顏兮,寫一封休書吧。”莫子逸走至楚顏兮面前,“至少再容景逝世後,讓她不再成為你的妻子,而是她變成她自己,蘇禦醫之女容景的身份。”
楚顏兮神情終於動了一瞬。
“一定要我與她劃分所有的界限嗎?”他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可是他不甘,楚顏兮之妻的名分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
“對,你必須要和她斷乾淨,哪怕是她死了。”莫子逸毫不猶豫道。
蘇父而今年老已衰,容景的葬禮,幾乎都是莫子逸來操辦。
容景已死,他為什麼要在乎那一紙休書。
“為什麼要在乎這個……你要這麼急切的想要休書?”
楚顏兮灰暗眼眸終於有了幾分亮色,一個荒謬的猜想油然而生。
“莫子逸,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他大聲質問著,那眼神幾乎要將莫子逸生吞活剝!
“楚顏兮。你瘋了!”莫子逸甩開楚顏兮。
揚起了拳頭眼見著就要打下去,可是身邊蘇府的門匾又迫使放下。
這裡是蘇府。
他不想再蘇府太吵鬨。
可是楚顏兮並沒有多想,此時此刻他需要一個答案。
“容景是不是活著,你告訴我!容景被你藏起來了!是不是?”楚顏兮不依不饒的繼續問。
莫子逸忍不住譏笑起來:“怎麼?堂堂太醫院第一禦醫也有如此失控的時候,到瞭如今你才發覺喜歡上了容景了?”
楚顏兮啞然。
他喜歡容景……
原來他一直以來都喜歡容景。
所以至今為止他不願相信容景逝世的訊息,他會因為莫子逸和容景親近而惱怒。
原來容景早就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裡。
“可惜啊,她死了。”莫子逸說:“在你發覺你已經離不開她的時候,她徹底離開了你!”
莫子逸的每一句話都重重的敲進了楚顏兮的心裡。
他心裡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看著楚顏兮失神的模樣,莫子逸依舊不留情面的譏諷道:“楚顏兮,遲來的喜歡,有用嗎?”
楚顏兮幾乎要被說得崩潰了。
他張著嘴卻說不出來。
隻聽莫子逸再道:“還是快些寫了休書,早些放過她吧,讓她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楚顏兮不知何時回到的沈宅。
輕雲見楚顏兮渾渾噩噩的走著,好像要倒了,趕忙攙扶著回房。
自從輕雲被楚顏兮留下後,變成了楚顏兮的貼身丫鬟。
南苑也成了楚顏兮的院子。
“姑爺,你怎麼又是一夜未歸,發生什麼事了?”輕雲替楚顏兮到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問。
這些天的接觸,輕雲發覺他的姑爺其實並不是冷酷的人,也並不是對主子無情。
看著楚顏兮這般神色,輕雲有些憐憫。
見楚顏兮沒有接過茶,隻是將頭垂下去。
燭光微暗,茶香儘散,不知默了多久。
輕雲瞧見亮亮的珠子從楚顏兮的眼角滾落下來。
他道:“輕雲,我想她了。”
這幾日楚顏兮極少說話,一開口那乾澀黯啞的嗓音讓莫子逸都有些意外。
莫子逸冷哼一聲,幽幽說道:“楚顏兮,你最好永遠記住容景的死,永遠活在悔恨之中!”
“我知道。”楚顏兮輕飄飄的回答。
沒有任何反駁。
他沒有照顧好容景,更是不配當容景的夫君。
“楚顏兮,寫一封休書吧。”莫子逸走至楚顏兮面前,“至少再容景逝世後,讓她不再成為你的妻子,而是她變成她自己,蘇禦醫之女容景的身份。”
楚顏兮神情終於動了一瞬。
“一定要我與她劃分所有的界限嗎?”他知道自己罪無可恕,可是他不甘,楚顏兮之妻的名分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
“對,你必須要和她斷乾淨,哪怕是她死了。”莫子逸毫不猶豫道。
蘇父而今年老已衰,容景的葬禮,幾乎都是莫子逸來操辦。
容景已死,他為什麼要在乎那一紙休書。
“為什麼要在乎這個……你要這麼急切的想要休書?”
楚顏兮灰暗眼眸終於有了幾分亮色,一個荒謬的猜想油然而生。
“莫子逸,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他大聲質問著,那眼神幾乎要將莫子逸生吞活剝!
“楚顏兮。你瘋了!”莫子逸甩開楚顏兮。
揚起了拳頭眼見著就要打下去,可是身邊蘇府的門匾又迫使放下。
這裡是蘇府。
他不想再蘇府太吵鬨。
可是楚顏兮並沒有多想,此時此刻他需要一個答案。
“容景是不是活著,你告訴我!容景被你藏起來了!是不是?”楚顏兮不依不饒的繼續問。
莫子逸忍不住譏笑起來:“怎麼?堂堂太醫院第一禦醫也有如此失控的時候,到瞭如今你才發覺喜歡上了容景了?”
楚顏兮啞然。
他喜歡容景……
原來他一直以來都喜歡容景。
所以至今為止他不願相信容景逝世的訊息,他會因為莫子逸和容景親近而惱怒。
原來容景早就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裡。
“可惜啊,她死了。”莫子逸說:“在你發覺你已經離不開她的時候,她徹底離開了你!”
莫子逸的每一句話都重重的敲進了楚顏兮的心裡。
他心裡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看著楚顏兮失神的模樣,莫子逸依舊不留情面的譏諷道:“楚顏兮,遲來的喜歡,有用嗎?”
楚顏兮幾乎要被說得崩潰了。
他張著嘴卻說不出來。
隻聽莫子逸再道:“還是快些寫了休書,早些放過她吧,讓她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楚顏兮不知何時回到的沈宅。
輕雲見楚顏兮渾渾噩噩的走著,好像要倒了,趕忙攙扶著回房。
自從輕雲被楚顏兮留下後,變成了楚顏兮的貼身丫鬟。
南苑也成了楚顏兮的院子。
“姑爺,你怎麼又是一夜未歸,發生什麼事了?”輕雲替楚顏兮到一杯茶,小心翼翼的問。
這些天的接觸,輕雲發覺他的姑爺其實並不是冷酷的人,也並不是對主子無情。
看著楚顏兮這般神色,輕雲有些憐憫。
見楚顏兮沒有接過茶,隻是將頭垂下去。
燭光微暗,茶香儘散,不知默了多久。
輕雲瞧見亮亮的珠子從楚顏兮的眼角滾落下來。
他道:“輕雲,我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