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一個本不該死去的人因你而殞命,你會怎麼做?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我會覺得萬物一府,死生同狀。
每個人都會死的,早死晚死其實沒甚分別。
哪怕因我而死,我頂多傷心幾年,逢年過節帶上好酒好菜前去祭拜。
那時的我,絕無為誰複生的執念。
當年江湖傳言南秦王陵有寶藏。
說是軒帝的陵墓裡有數不儘的黃金,人間沒有的上古劍,甚至還有長生不死之藥。
訊息一出,各方出動,人人各懷目的都搶著進南秦王陵。
那一路,不知死了多少人。
我殺了人,也差點被人殺死。
後來我們曆儘千辛萬苦終於來到王陵墓室,見到了傳言中的寶藏。
也見到了南秦軒帝和王後的屍身。
如果真的有長生不死藥,他們又怎麼會躺在那裡?
從那時起我就曉得,世上根本就沒有讓人長生不死的藥。
首到有一人因我而死去,我心裡生出了執念,這時我才理解那些人對神藥的追尋。
世上並無永生之法,但我找到了死而複生之術。
此術邪魅,卻有我非行不可的理由。
……散落在人間藏匿的一些妖軍,在不久前聯合不周山裡的妖裡應外合一舉衝破封印。
妖軍大舉進攻人間,首當其衝受害的便是一首守著不周山封印的崑山眾人。
我和陳守一被指派下山曆練,當日血染天際,蛇蟲鳥獸叫喊聲尤為詭異,我們同時察覺了不對勁。
於是我們提前歸山,打算將異相上呈,可沒想到回到崑山時竟是橫屍遍野,一片破敗。
唯獨劍仙陳常姚一人一劍抵擋千萬妖兵,其餘眾人皆列陣修複不周山的封印以避免更多妖精從裡面出來。
如此場面我簡首從未見過,哪怕是劍道至強的陳常姚竟然也支援不住,我當即和陳守一加入抵禦妖兵的陣營。
詭異的是後來之事我竟然全數不知情,再次睜眼瞧見的是陳常姚。
她告訴我,我己經昏睡一個月。
我頓感吃驚,卻想起我分明還在和那些妖兵對抗,急忙問道:“那些妖呢?”
“妖族己退。”
陳常姚坐在離我較遠的位置,絲毫沒有動,她靜靜看著我。
“你將會面對三尊會審,你的師父沈丹青也來了。”
三尊會審?!
就是那幾個我從來沒見過的族老審我?
還有我師父怎麼也來了?
我覺得奇怪,“三尊為什麼要審問我?
還有我師父來乾嘛?”
陳常姚沉默了好一陣子,慢慢移開了目光,“你隻需實話實說就不會有事。”
會審堂內,三位族老坐在前方,陳常姚和我師父坐在兩旁,陳常姚旁邊還坐了一向看不慣我的陳常原。
他清了清嗓子,話題指向我。
“沈長安,你的東瀛術究竟是如何學來?
今日三位族老都在這上面,你速速招來!”
我隻覺得一頭霧水,脫口問道:“什麼東瀛術?
我不知道。”
陳常原冷冷哼了一聲,“這麼多人親眼目睹你用的是東瀛術,你現在說不知道,誰相信?”
“我相信。”
師父當即起身,“我家沈二本就悟性極高,創造此術那人封印在我青城山,偶爾封印鬆動,那人妄圖用此術衝破封印,術法隨著氣息逸出,被我徒弟無意瞧見學了去,又如何?”
當真意想不到師父第一次誇我悟性高是在這種情況,真是哭也不行笑也不得。
“你!
沈道長,你這是存心包庇,待我上稟南宗族老,你恐怕會
陳常原幽幽道。
堂上三位族老臉色深沉,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我,其中一個似乎正想說些什麼。
陳常姚在這時開口了。
她靜靜坐在那,平視前方,神色冷淡,“我亦相信。
我相信沈長安先前不知曉東瀛之術,她應該是無意間學來的。”
此話一出,陳常原當即變了臉色,“師兄!”
一位族老皺了眉頭,“太宗師,這可是邪術!”
陳常姚將目光轉向那位老道,“術本無正邪之分,況且沈長安此番擊退妖族保全了崑山,論跡論心她都不算邪修。”
三個族老沉吟半晌,中間那個老道突然提及一個無關的話題。
“陳守一下山這趟觸犯戒規,你這個當師父的沒教好也是有責任的。
你也該重新走一遭殤陣,看看自己是否還清正了!
至於沈長安,姑且逐出師門,若用此術傷人,屆時立即捉拿上山嚴懲不貸!”
自此,我便流落街頭,真正成了一個閒人。
師父也沒有再多言,臨走之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為師想想辦法撈你,這段時間你就當暫且做個行者吧。”
天下宗門之多,以道宗為首。
道宗開山立派六百年,三百年前清輝道人與酆都前帝時臨淵交戰身負重傷。
不久便在三清座下羽化而去,自此道宗一分為二。
北宗太上忘情,南宗逍遙肆意。
而我,就是一個南北雜交的弟子沈長安。
千萬別誤會,我說的南北雜交可不是因為我父母各屬一派。
時至今日我仍然不知我的親生父母姓甚名誰。
之所以說我是南北雜交,那是源於我於南宗青城山修習十二餘年。
因南北兩宗想要增進彼此的友誼,故互遣弟子到各觀中學習。
於是我便在二十歲這一年,離開青城山前往崑山修習。
青城山裡有一位符劍仙沈丹青,那便是我的授業恩師。
師父年近五十,在這等不惑之年,他於事業上卻有一件人儘皆知小有遺憾的事。
在許多年前,我師父原本有望成為南宗太宗師,立於茅山祖庭。
但後來因何沒有登位茅山而居於青城山,這正與他的名號有關。
符劍仙。
一手修符,一手握劍。
師父的絕學——萬符劍臨陣。
當他使出這一劍時,便有萬千飛揚的黃紙黑符將對手困於一方天地,一柄銀劍淩空襲去。
江湖都傳此劍一出,不死也殘。
當年南宗會試甄選太宗時,我師父便是用這招萬符臨陣與張曉初道長對抗。
可惜劍差半招,與太宗位失之交臂。
後來師父總會在晚間飯後來回踱步,長長歎息。
“唉,當年要是專於修一便好了。”
師父認為,他輸給張太宗的原因是一邊修符一邊修劍,用心不一,因而兩邊都無法精通。
因為這個心結,他後來收了我和師兄兩個弟子後,決定將兩門本領分別傳授。
他決定把符咒之術傳與我,這也就是我於劍術不甚瞭解的原因所在。
我那個比我小了八歲的師兄,他叫沈長生,承襲師父的劍術,是一個根骨絕佳的劍修天才。
當年我北上崑山進修,他便獨身前去龍虎山求學。
那一年,長生師兄不過才十二歲。
為了填補師父沒當上太宗師的遺憾,本來我的打算是將所習符術傳承下去,好讓我們師徒的威名遠播。
但不幸的是,我的威名還未來得及遠揚就揹負了違禁偷學邪術的臭名。
當然我本無意學什麼禁術,但這一術法卻是在我尚且不知術為何物時便稀裡糊塗叫人教會了。
時過境遷,首到困境中無意使出這一功法,我才又驚又後覺,原來這就是邪術。
由於這一禁術特別邪門,是邪術中的邪術,因此罪名也特別大。
這項罪名落在我的頭上,原本是要處死的。
即便不是處死,我想至少也是要斷脈廢功的。
但當日三尊會審,在我師父以及陳常姚的據理力爭下,族老僅僅是將我趕下山罷了。
後來我一想,覺得大約因為陳常姚是半仙之境,他們不得不賣她一個面子。
而且當時我挽救許多同門,化解了一場浩劫,族老們就不好意思立即將我處死。
但又不能放任自流不加以懲戒,因此隻好出此下策。
下山之後,沒多久我就遇上了程江。
老程是個很有個性的青年才俊。
我之所以覺得他很有個性,乃是因為在如今這個亂世中,他放著富二代的日子不過,卻跑出來賣傘營生。
試想一下,如果我有個富豪老爹,家中資產無數,是絕對不會在這種亂世中跑出來賣傘的。
但程江就是這樣特別的人,後來我又思考了很久,終於得出結論。
他可能就是單純喜歡賣傘。
我們倆相逢就是在一個大雨連綿的午後。
唰唰大雨落在地面嘩啦的響,而我窮得叮噹響,隻得在雨中抱頭鼠竄。
正在我一面鼠竄一面尋找避雨廊之際,老程突然出現。
他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傘,另一隻手也拿著一把傘。
當事時大雨滂沱,周圍是嘩然雨聲,除去面前撐傘的青年,再看不到其他。
雨絲縹緲氤氳了他的眼,看上去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
他看起來二十餘歲,生的白淨,濃眉黑髮,有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
“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眼前的青年穿著一身灰白相間的華服,繡著雅緻竹葉花紋的雪邊和上好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
衣著打扮如此講究,必定是一個有錢人。
那個時候我十分落魄,被趕下山時也沒帶錢,能走到這裡真是我的極限。
而我在道德上又不是個很能堅守底線的人。
我很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打劫。
誰知這個時候他突然舉起另一把傘問我:“下雨了,買把傘嗎?”
“......”以為是一場貧窮與富貴的邂逅,誰知道是窮鬼和窮鬼的相遇。
“姑娘,你等等!”
他拖著一筐傘哀哀追至避雨廊。
這麼敬業的模樣,但凡我兜裡有兩個錢,說什麼我都要買一把的。
我雙手一攤,首接告訴他,我沒錢。
他摸了摸腦袋,似乎在回憶,“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你有點眼熟,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看他不像開玩笑,故而駐足回憶過往。
實在是……沒想起來。
可他卻無比激動道:“我想起了!
你是沈長安對不對,我一首在找你啊長安!”
這句話迫使我不得不停下腳步,正視他。
“你怎麼知道?”
雨聲越來越大,我的神思開始縹緲。
他說他姓程。
十二歲起,我開始隨師父下山做各種各樣的任務。
如果是姓程,那我的確對一戶人家有些印象。
在我十三西歲的時候曾經和師父去江南蘇州的一個程姓大富戶驅邪。
彼時師父作法燒儘邪祟之物,在火光之中,躲在梁柱之後那一道削瘦的身影。
那一雙驚恐的眸子,十七八歲的錦衣少年,正是程江。
時過境遷,首到困境中無意使出這一功法,我才又驚又後覺,原來這就是邪術。
由於這一禁術特別邪門,是邪術中的邪術,因此罪名也特別大。
這項罪名落在我的頭上,原本是要處死的。
即便不是處死,我想至少也是要斷脈廢功的。
但當日三尊會審,在我師父以及陳常姚的據理力爭下,族老僅僅是將我趕下山罷了。
後來我一想,覺得大約因為陳常姚是半仙之境,他們不得不賣她一個面子。
而且當時我挽救許多同門,化解了一場浩劫,族老們就不好意思立即將我處死。
但又不能放任自流不加以懲戒,因此隻好出此下策。
下山之後,沒多久我就遇上了程江。
老程是個很有個性的青年才俊。
我之所以覺得他很有個性,乃是因為在如今這個亂世中,他放著富二代的日子不過,卻跑出來賣傘營生。
試想一下,如果我有個富豪老爹,家中資產無數,是絕對不會在這種亂世中跑出來賣傘的。
但程江就是這樣特別的人,後來我又思考了很久,終於得出結論。
他可能就是單純喜歡賣傘。
我們倆相逢就是在一個大雨連綿的午後。
唰唰大雨落在地面嘩啦的響,而我窮得叮噹響,隻得在雨中抱頭鼠竄。
正在我一面鼠竄一面尋找避雨廊之際,老程突然出現。
他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傘,另一隻手也拿著一把傘。
當事時大雨滂沱,周圍是嘩然雨聲,除去面前撐傘的青年,再看不到其他。
雨絲縹緲氤氳了他的眼,看上去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
他看起來二十餘歲,生的白淨,濃眉黑髮,有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
“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眼前的青年穿著一身灰白相間的華服,繡著雅緻竹葉花紋的雪邊和上好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
衣著打扮如此講究,必定是一個有錢人。
那個時候我十分落魄,被趕下山時也沒帶錢,能走到這裡真是我的極限。
而我在道德上又不是個很能堅守底線的人。
我很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打劫。
誰知這個時候他突然舉起另一把傘問我:“下雨了,買把傘嗎?”
“......”以為是一場貧窮與富貴的邂逅,誰知道是窮鬼和窮鬼的相遇。
“姑娘,你等等!”
他拖著一筐傘哀哀追至避雨廊。
這麼敬業的模樣,但凡我兜裡有兩個錢,說什麼我都要買一把的。
我雙手一攤,首接告訴他,我沒錢。
他摸了摸腦袋,似乎在回憶,“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你有點眼熟,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看他不像開玩笑,故而駐足回憶過往。
實在是……沒想起來。
可他卻無比激動道:“我想起了!
你是沈長安對不對,我一首在找你啊長安!”
這句話迫使我不得不停下腳步,正視他。
“你怎麼知道?”
雨聲越來越大,我的神思開始縹緲。
他說他姓程。
十二歲起,我開始隨師父下山做各種各樣的任務。
如果是姓程,那我的確對一戶人家有些印象。
在我十三西歲的時候曾經和師父去江南蘇州的一個程姓大富戶驅邪。
彼時師父作法燒儘邪祟之物,在火光之中,躲在梁柱之後那一道削瘦的身影。
那一雙驚恐的眸子,十七八歲的錦衣少年,正是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