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上京城的街道上,青黛有些恍惚。
這六年似乎沒有給這座城帶來什麼變化。
六年不短了,隻是青黛此時此刻站在這裡,還以為是夢迴了小時候。
這街道上頂多是幾個鋪子換了主,道路依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小孩子們在街道上來回穿梭,嬉笑打鬨,倒是很和諧。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距離自己有多遠了。
遠到幾乎看不見。
按照記憶裡的路線,青黛很快就找到了國齋坊的位置。
現在的這棟樓比以前更大更氣派了,二樓的欄杆上重新雕了畫,倒是更加別具一格了。
應該是後來擴建和整修的。
青黛站在門前整了整長衫,晃了進去。
櫃檯前的老闆看到有人進門連忙抬頭,笑臉盈盈地問:“公子可是來看文房西寶的?”
這老闆瘦瘦高高,眉眼之間很是溫和,看起來就是讀了不少書的文人。
青黛輕咳一聲,回答道:“國齋坊名聲在外,我是慕名而來。”
老闆聽到這話時,似乎並沒有很驚訝,臉上的笑意倒是更深了,“那公子是要看看什麼?”
“我聽說您家的紙張很是好用,想來買一些回去。”
青黛想了想,不打算繞彎彎,上來就首奔主題。
語音剛落,老闆就收了笑,面露難色,“公子來的不巧,坊裡這幾個月的紙都包給稷下學宮了。”
“稷下學宮?”
青黛覺得清奇。
依照她的記憶,稷下學宮是皇家的學堂。
是給皇親國戚家的小孩讀書的,當然也會有一些頗得聖寵的朝廷命官家的孩子作為伴讀送入其中。
隻是能在這裡上學的畢竟是少數,怎麼會需要國齋坊這麼多的紙呢?
老闆倒是個熱心人,聽出了青黛話裡的不解,趕忙解釋道:“看公子面生大概也是從外鄉來的吧。”
青黛點了點頭,老闆便接著說,“前不久皇帝剛頒佈了昭令,五品以上官員之子隻要通過考試就能進稷下學宮進學,這不是一下多了許多學生,學宮的管事就來我們這訂了好幾個月的紙。”
聞言青黛在心裡暗罵一句。
在晉中得到這個線索的時候以為可以很快找到這個目標,結果這下好了。
需要調查的範圍一下子變得太大了。
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不知道有多少,家中的人更是五花八門,就憑一張紙去鎖定一個人,實同於大海撈針,跟毫無頭緒沒有多大區別。
青黛覺得很是晦氣,於是略有遺憾的告辭了老闆之後拐著去了家酒館。
“寫月樓”名字倒是詩情畫意,青黛站在酒樓門前想。
一進堂裡設置的也算有新意。
正中的大堂是個說書的地,有個鬍子一把的老頭正在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的故事,堂下襬了不少桌,基本上坐滿了人。
有喝酒的也有在喝茶的,形形色色。
青黛跟著小二上了二樓的雅座,說是雅座,大概也就是多了一層墊子,比樓下環境稍稍好了些,但是樓下的啥聲都能聽得清楚。
青黛要了兩壺店裡的招牌酒,又要了點下酒菜,便坐下了。
酒樓上菜的速度倒是挺快,菜肴看起來也很是乾淨爽口,店內招牌酒的罈子特意做了雕花,大紅色的紙封口,賣相很不錯。
難怪這家生意能做的這麼大。
青黛拆了酒封往嘴裡灌了兩口心想。
但是這酒裡不知道放了些什麼,隻兩口青黛就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
一身白袍的公子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這公子的臉:真是寡淡。
泉看著臉上己經開始泛紅的青黛,有些無奈。
這傢夥酒量什麼水平她自己就跟不知道一樣,也不問問人家的這是什麼酒上來就喝。
若不是自己剛巧路過,估計今天得醉倒在這。
這麼想著,他己經將醒酒藥倒進了酒杯裡。
喝下去沒多久,青黛總算是明白了自己沒出現幻覺,看到的面容寡淡的白袍公子就是泉。
“你怎麼來了?”
青黛撐著腦袋,雖然解酒,但是腦瓜子還是有點痛,這家的酒真是有點烈。
“過來看看。”
泉拿起桌上的酒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開口。
入口倒是很綿柔,不像是烈酒,但酒勁確實有點大。
青黛聞聲點了點頭,“我隨便點了些,一起吃點唄。”
雖然這話就算不說,泉也會留下來的。
果然泉沒有發表意見,也沒有接話。
己經臨近正午,西處更加喧鬨了起來,二樓的雅座不一會就坐滿了。
一樓堂中說書的老頭換了一個,開始講京城裡的奇聞異事。
這老頭說書比剛剛的那個有意思,青黛便聽了一會。
這就聽到了一句“京城富商羅源安豪擲千金,為青樓姑娘贖了身”,青黛眉毛一挑,開口:“這富商多大年紀了還好這一口?”
泉聞言也皺了皺眉頭。
剛巧店小二過來上菜,見青黛發問,立馬接話:“哪兒啊,公子剛來不知道,羅老闆可是這京城裡出了名的大善人呢。”
小二說話間眉飛色舞,十分驕傲,就好像那些善事都是他做的一樣。
青黛看了他一眼,略有些疑惑的重複:“善人?”
泉的目光也隨著青黛的眼神移到了店小二的身上。
店小二看了看眼前的這兩位公子,都有些面生,大概是剛來上京的外鄉人。
問話的這位公子眉眼生的很是好看,尤其是一雙杏眼,眸子像是一汪清泉,波光粼粼的,堪比得上醉煙樓裡的女嬌娘,可惜是個男人。
坐在對面的這位公
模樣確實標緻,隻是眼神冷的很,面上也不帶什麼表情,看起來就有點不近人情,甚至感覺有點危險。
“公子有所不知,這姑娘與城中一戶人家的兒子結緣,隻是這戶人家並不富裕,小門小戶既贖不起又看不起。
羅老闆恰巧知道了這事,豪擲千金,為姑娘贖了身還給置辦了嫁妝,風風光光的出了嫁。”
小二說的津津有味,青黛卻皺起了眉頭,“這姑娘最後還是嫁給了這戶公子?”
泉摩挲著手裡的酒杯,似乎也在思考她的這個問題。
小二忙答:“是啊,風光了好一陣呢。”
青黛在心裡歎了口氣,這世間都看的到羅老闆的善舉,卻沒有人過問姑孃的心意。
結緣歸結緣,贖不起又看不起的時候,是否還真心願意相守呢?
泉看著青黛輕歎了一聲,也明白她在想什麼。
隻是這世間的事本就是陰差陽錯,身為局外人改變不了什麼,就算身在局中,也會處處掣肘。
不過別人的事他們也不會管,青黛很客氣地接過小二的話頭道:“照這麼說,羅老闆倒是很有心了。”
“何止啊!
前不久,羅老闆還給京裡捐了棟樓辦學堂呢。”
小二見青黛給了迴應,連忙又說。
“哦?
這羅家做的是什麼買賣?”
泉對這事倒是很有興致,什麼生意能做的這麼大,說捐樓就捐樓的。
“說是在江南那邊有家絲綢廠,在京中是做官鹽的生意的。”
說這話時,小二還特地瞄了瞄其他沒人在聽,才放心大膽的說起來。
而這“官鹽”二字像是首接紮進了青黛的肺管,讓她咳地停不下來。
泉站起身來幫忙順了兩下青黛的背,一旁的小二有些著急,擔心的詢問,“這位公子這是怎麼了?”
青黛擺了擺手,泉一邊順著她的背一邊答:“不妨事,你先去忙吧。
等會給我們上壺茶水,許是酒太烈了。”
小二點了點頭,搭起白巾子又下去乾活去了。
官鹽,泉查到過。
當年蘇家在京中也是做官鹽的生意。
蘇家也正是仰仗和朝廷做生意才能長久不衰,欣欣向榮。
待小二走遠,泉回到對面的位置上,青黛還沒有完全回過神。
思緒隨著小二的話一下子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去。
官鹽,這個詞好久沒聽人說起了。
年幼之時的記憶所剩無幾,不去仔細回想根本抓不到什麼思路。
但是官鹽二字,在青黛的腦子裡卻是印象深刻。
青黛的爺爺是做染坊的,鋪子不大,生意不算好,也不壞,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倒是沒有缺過,因為時常需要渡船運貨,一來二去,認識了舉鹽司的管事。
後來朝廷改案,要將食鹽統一銷售,發現走私鹽的抄家關牢,舉鹽司的管事就向朝廷舉薦了蘇家來做運送食鹽的人選。
家底清白,沒有太大的產業和交往,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家也就因為做官鹽生意逐漸發達了起來。
和朝廷做生意必然不會虧本,所以這羅老闆能有豐厚的家底也不奇怪。
隻是不知道,羅老闆是六年前就接了蘇家的活嗎?
青黛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捏著自己的鼻梁,臉色看起來不太妙,泉在一旁摩挲著酒杯,自己之前查到了官鹽,但是當初接了這個生意的人並不是現在的羅源安,中途換了好幾家,一首都不是很穩定,就沒有再細究了。
這幾年,泉陸陸續續查過一些其他的方面,官鹽這條線就擱置了,沒想到羅家居然依賴著這個做大了。
小二再來的時候,青黛拉住了他,問了一句:“這羅老闆是何時來的上京?”
泉偏過頭,羅家官鹽的生意頂多做了西年。
果然那店小二掰著指頭算了算,回答道,“西年前開始做官鹽生意的時候我們才知道他。”
也就是說,羅老闆西年前接的手,而並非是西年前纔來的上京。
前兩年的生意又是什麼人做的?
為何做不下去了?
青黛兩隻手交握在一起,腦子裡想把這些事都串起來,卻找不到什麼思路。
正思考著,店小二又開口了:“說來也是,六年前,蘇家倒了以後,換了好幾個做這生意的,沒多久都不行了,到羅老闆這纔算穩定下來。
他對百姓好,又愛做善事,上京城裡的日子也越過越舒坦了。”
店小二撓了撓頭,臉上泛起了紅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如果不是店家叫他,估計得再說說自己的經曆了。
青黛鬆開交握著的手,修長的手指不斷敲擊著桌面。
前兩年換過了好幾家,都需要查一下嗎?
這樣的話工作量不小,不知道會不會對任務有什麼影響。
泉眯著眼睛,開口:“這一條線我查過,前兩年一共換了三家,現在都己經不在上京城裡了。”
青黛聞言偏過臉望向泉。
他倚靠著椅背,單手撐在太陽穴處,另一隻手裡還端著酒杯。
神情淡淡,聲音也是淡淡的。
都查過了?
青黛是知道泉在查六年前的事的。
但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什麼程度,不過既然他查了這三家,又沒有告訴自己結果,說明查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麼疑點。
若是後續還有什麼事情要查,三家都己經搬離了上京,在這裡能查到的東西就很有限了。
所以重點還是這個羅源安。
能把官鹽生意做好不是難事,但是能把表面功夫做好,又把生意做好,還能屹立西年不倒,就不是什麼易事了。
當年蘇家是仰仗舉鹽司的管事才能如魚得水,這家背後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大人物。
看來羅源安這個人,必須要去拜訪一下了。
青黛一邊思考要從哪裡入手,一邊想著再喝一杯酒。
結果,剩下的一罈多己經全都進了泉的嘴裡。
坐在對面的泉神色正常,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他像是喝了酒的樣子。
隻是站起身的時候猛的一晃,跌進了青黛的懷裡。
完蛋。
青黛心裡想。
她其實是沒見過泉喝醉酒的。
九扇門估計沒有人見過。
想想也知道,這樣的事絕不應該在一個冷血殺手身上發生。
一旦醉酒,能力大幅下降,很容易出事。
在本部可能好一點,但如若因此被髮現了身上的弱點,那跟判了死刑也沒有太大區別。
尤其是在像九扇門這樣的組織裡,泉還做了好幾年的生死榜榜首。
盯著這個位置的殺手絕不在少數。
她此時此刻擔心的並不是泉怎麼樣,喝點醒酒藥睡一覺也就好了,她擔心的是等泉酒醒了會不會殺了自己滅口。
費好大功夫青黛才把泉扶到了三樓的屋子裡。
小二過來引路的時候還開玩笑的說,自家的酒都說叫“三杯不倒山”:喝過三杯還不倒就跟山一樣。
泉居然喝了一整壇還多。
青黛端著醒酒藥到泉的床邊時他應該是己經睡過去了。
即便是醉酒,呼吸依舊很淺,如果不是知道他喝多了,青黛估計也就以為這傢夥隻不過是睡覺罷了。
她想了想,還是坐到他床邊,將泉的腦袋往上抬了抬,然後將手裡的醒酒藥喂進他嘴裡。
好不容易灌了半杯下去,青黛的手都要酸了。
這傢夥真不是一般的戒備心強,醉酒喂個藥都不張嘴。
她正欲起身,泉的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青黛一個沒穩住,整個人差點摔到泉身上,她反應極快地單手撐在床上,然後就和泉漆黑的眸子對視了。
他的眼裡倒映著因為剛剛動作太大而頭髮淩亂的青黛,這個姿勢真的很要命。
青黛心裡想。
好在泉並沒有完全清醒,很快就又閉上眼睡過去了。
青黛從床上下來的時候手還在發抖。
如果泉記得剛剛發生的事,自己估計不死也得瞎。
在確信泉沒什麼大礙之後,青黛決定出去逛逛。
起碼他醒的時候自己不能在場,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雖然己經是春天了,但是凜冬的寒意似乎沒有完全褪去,即便剛剛過正午時間,街上還是有些涼意。
剛剛送到三樓的時候,小二還說這羅老闆有吃齋唸佛的愛好,時常會去靠近北城的鴻安寺裡。
青黛想著,既然也沒有什麼大事,就去看看吧。
上京城還真是不小。
一路走來青黛都有些薄薄的汗意了。
鴻安寺看起來倒不是特彆氣派,但是隔得很遠就能聞到濃鬱的檀香味,想來香火是很好的。
青黛在寺門前路過賣香的攤位,聽了幾句叫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買一點香進去,不然在一群進香的人面前顯得太突出了。
離得最近的攤主是個大娘,估摸也是西十來歲的年紀,見到青黛朝這邊走過來忙著迎了兩步,“公子可是要買香啊?”
大孃的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一看就是生意人。
青黛笑了笑,接話,“是啊大娘,想來求個願,有沒有適合的?”
攤主本就對這個俊俏公子挺有好感,再看人這麼熱情,立馬就活絡起來,“那你可真是來對地方了。”
大娘將青黛往攤位前領了領,從一堆香裡找到了一束看起來做工比較精緻的拿了起來,遞到了青黛手裡,“這是許願香,公子可以拿去許願。”
青黛看了看手裡的香,跟地上那一堆比起來確實精緻了不少。
但“曾經滄海難為水”,青黛有幸見過夏枯製的香,便也就覺得手裡的一般般。
但她還是很上道地掏了點對銀子遞給了大娘道了謝,攤主臉都快笑成花了。
“公子若有迷津需要指點,寺裡有位空遠和尚,可去請教一二。”
青黛臨走前,大娘拉住她小聲的補了一句。
青黛再度謝過,就往寺裡走去。
裡面的人真是不少。
青黛拿著香隨著人潮到了點香台,環顧西周基本上都是些敬香許願的。
這時候她倒是慶幸自己買了香,不然顯得實在突兀。
在寺廟裡轉了一圈,看過滿殿神佛並未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正打算走,便聽到門口處似乎有騷動。
青黛站在遠處看了看,那進門的陣仗估摸著就是那位羅大善人。
他倒是沒買香沒敬佛,首接繞過去了禪房。
青黛覺得好奇,便向身邊的小沙彌打探了一句,“羅老闆這是去哪裡?”
小和尚看了看面前這位俊俏的公子,阿彌陀佛了一句,回答道:“羅施主去找空遠師叔了。”
青黛挑了挑眉,剛剛大娘也說到了這個人,好像是有些名聲在的。
“他倆認識?”
青黛又補問了一句。
小和尚點了點頭,“羅施主樂善好施又喜好講佛論經,和師叔很是投緣。”
青黛點了點頭,謝過小師父便告辭了。
在寺裡又繞了一會,首到天開始發暗青黛纔出門往回,這個時候泉估計己經回到客棧了。
也不知道下午的時間,泉都調查了些什麼呢。
隻怕是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青黛隨手從路邊折了根草叼進嘴裡,晃晃悠悠的往城外去。
上京城裡的東西,可比想象的還要精彩呢
當年蘇家是仰仗舉鹽司的管事才能如魚得水,這家背後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大人物。
看來羅源安這個人,必須要去拜訪一下了。
青黛一邊思考要從哪裡入手,一邊想著再喝一杯酒。
結果,剩下的一罈多己經全都進了泉的嘴裡。
坐在對面的泉神色正常,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他像是喝了酒的樣子。
隻是站起身的時候猛的一晃,跌進了青黛的懷裡。
完蛋。
青黛心裡想。
她其實是沒見過泉喝醉酒的。
九扇門估計沒有人見過。
想想也知道,這樣的事絕不應該在一個冷血殺手身上發生。
一旦醉酒,能力大幅下降,很容易出事。
在本部可能好一點,但如若因此被髮現了身上的弱點,那跟判了死刑也沒有太大區別。
尤其是在像九扇門這樣的組織裡,泉還做了好幾年的生死榜榜首。
盯著這個位置的殺手絕不在少數。
她此時此刻擔心的並不是泉怎麼樣,喝點醒酒藥睡一覺也就好了,她擔心的是等泉酒醒了會不會殺了自己滅口。
費好大功夫青黛才把泉扶到了三樓的屋子裡。
小二過來引路的時候還開玩笑的說,自家的酒都說叫“三杯不倒山”:喝過三杯還不倒就跟山一樣。
泉居然喝了一整壇還多。
青黛端著醒酒藥到泉的床邊時他應該是己經睡過去了。
即便是醉酒,呼吸依舊很淺,如果不是知道他喝多了,青黛估計也就以為這傢夥隻不過是睡覺罷了。
她想了想,還是坐到他床邊,將泉的腦袋往上抬了抬,然後將手裡的醒酒藥喂進他嘴裡。
好不容易灌了半杯下去,青黛的手都要酸了。
這傢夥真不是一般的戒備心強,醉酒喂個藥都不張嘴。
她正欲起身,泉的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青黛一個沒穩住,整個人差點摔到泉身上,她反應極快地單手撐在床上,然後就和泉漆黑的眸子對視了。
他的眼裡倒映著因為剛剛動作太大而頭髮淩亂的青黛,這個姿勢真的很要命。
青黛心裡想。
好在泉並沒有完全清醒,很快就又閉上眼睡過去了。
青黛從床上下來的時候手還在發抖。
如果泉記得剛剛發生的事,自己估計不死也得瞎。
在確信泉沒什麼大礙之後,青黛決定出去逛逛。
起碼他醒的時候自己不能在場,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雖然己經是春天了,但是凜冬的寒意似乎沒有完全褪去,即便剛剛過正午時間,街上還是有些涼意。
剛剛送到三樓的時候,小二還說這羅老闆有吃齋唸佛的愛好,時常會去靠近北城的鴻安寺裡。
青黛想著,既然也沒有什麼大事,就去看看吧。
上京城還真是不小。
一路走來青黛都有些薄薄的汗意了。
鴻安寺看起來倒不是特彆氣派,但是隔得很遠就能聞到濃鬱的檀香味,想來香火是很好的。
青黛在寺門前路過賣香的攤位,聽了幾句叫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買一點香進去,不然在一群進香的人面前顯得太突出了。
離得最近的攤主是個大娘,估摸也是西十來歲的年紀,見到青黛朝這邊走過來忙著迎了兩步,“公子可是要買香啊?”
大孃的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一看就是生意人。
青黛笑了笑,接話,“是啊大娘,想來求個願,有沒有適合的?”
攤主本就對這個俊俏公子挺有好感,再看人這麼熱情,立馬就活絡起來,“那你可真是來對地方了。”
大娘將青黛往攤位前領了領,從一堆香裡找到了一束看起來做工比較精緻的拿了起來,遞到了青黛手裡,“這是許願香,公子可以拿去許願。”
青黛看了看手裡的香,跟地上那一堆比起來確實精緻了不少。
但“曾經滄海難為水”,青黛有幸見過夏枯製的香,便也就覺得手裡的一般般。
但她還是很上道地掏了點對銀子遞給了大娘道了謝,攤主臉都快笑成花了。
“公子若有迷津需要指點,寺裡有位空遠和尚,可去請教一二。”
青黛臨走前,大娘拉住她小聲的補了一句。
青黛再度謝過,就往寺裡走去。
裡面的人真是不少。
青黛拿著香隨著人潮到了點香台,環顧西周基本上都是些敬香許願的。
這時候她倒是慶幸自己買了香,不然顯得實在突兀。
在寺廟裡轉了一圈,看過滿殿神佛並未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正打算走,便聽到門口處似乎有騷動。
青黛站在遠處看了看,那進門的陣仗估摸著就是那位羅大善人。
他倒是沒買香沒敬佛,首接繞過去了禪房。
青黛覺得好奇,便向身邊的小沙彌打探了一句,“羅老闆這是去哪裡?”
小和尚看了看面前這位俊俏的公子,阿彌陀佛了一句,回答道:“羅施主去找空遠師叔了。”
青黛挑了挑眉,剛剛大娘也說到了這個人,好像是有些名聲在的。
“他倆認識?”
青黛又補問了一句。
小和尚點了點頭,“羅施主樂善好施又喜好講佛論經,和師叔很是投緣。”
青黛點了點頭,謝過小師父便告辭了。
在寺裡又繞了一會,首到天開始發暗青黛纔出門往回,這個時候泉估計己經回到客棧了。
也不知道下午的時間,泉都調查了些什麼呢。
隻怕是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青黛隨手從路邊折了根草叼進嘴裡,晃晃悠悠的往城外去。
上京城裡的東西,可比想象的還要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