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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分擔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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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煥在延川。

他領到來自延綏巡撫洪承疇的調令後,很生氣。

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呢,比起王嘉胤,他其實更樂於對付劉承宗。

劉承宗好歹隻是個‘半邊軍’部隊,那王嘉胤可是個全邊軍部隊。

甚至在邊境線上都說不清楚誰是誰的人了。

杜文煥就覺得很奇怪,你說那李釗招惹他乾嘛。

好端端的,王嘉胤帶人去山西搶劫,搶回來了給各地邊堡上貢,上完貢自己在山裡踏實待著,有吃有喝。

賊子安生了,邊堡將官也吃飽了,邊軍們跟著出去搶一趟也歸營了,分明是一條皆大歡喜的產業鏈。

今年秋天套虜再入寇,打退了套虜,杜文煥就準備以年事已高為由,不乾了。

給朝廷效力一輩子,到這個時候暗流湧動的大問題都浮出水面,他杜文煥就是把這一身血肉骨頭碾碎了糊在邊牆上,也沒辦法給朝廷解決這麼多問題。

還是直接回崑山老家吧。

現在可好,北邊一個王嘉胤、南邊一個劉承宗,各個手裡人馬都不比總兵少。

倆人手上兵力確實沒總兵紙面上多,可邊鎮的總兵,手底下部隊是要駐防邊境的,真正能調著亂跑也就幾千人。

幾千人能打得過哪個呀?

本來還想跟著賀虎臣一起,讓寧夏來的倒黴蛋兒在前邊跟劉獅子乾,他在後邊堵住,先平一個再說。

現在可好,要自己上去對付王嘉胤。

杜文煥不想對付,所以往北進軍走得很慢,還專門留了人在後邊看著,萬一賀虎臣把劉承宗從黃龍山裡打出來,他立刻就調兵回頭。

可惜,等了好幾天,劉承宗都沒出來。

不知道為啥,杜文煥覺得賀虎臣可能也給劉獅子送了點東西。

這種情況特別討厭。

本來就已經要啥啥沒有了,就堅壁清野把整個延安府都框起來,餓死他們就得了。

還非讓你平亂。

更何況,這不是一般的亂。

北邊傳來訊息,洪承疇派遣副將殷體信、還有白貽清去討伐,但王嘉胤不是隻知道死守的傻子,他敢野戰。

雖說沒討著便宜,卻也沒吃大虧,野戰互有勝負,人家又退回府穀城裡。

府穀這名字聽著就很硬。

那座縣城處在陝西最東邊的深山裡,西邊是黃河支流孤山川、南邊是黃河,縣城還在高山南邊,三面峭壁,進縣城都難得很。

野戰都不吃虧,守戰更不怕了,何況王嘉胤還剛從山西搶了錢糧回來。

杜文煥左思右想,這趟他去了,也隻有一個結果,王嘉胤天天在城裡好吃好喝,他的人在黃河邊上喝西北風。

等到斷糧,王嘉胤打出來他也抵擋不住。

所以琢磨琢磨,不能去。

但不去必須要有藉口,即便以他這種專業摸魚七八年的老將,也想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征討王嘉胤。

劉獅子還能拒絕,畢竟沒在延綏總兵的防區裡,可這王嘉胤就在延綏鎮東邊鬨騰,讓杜文煥想不出個拒絕的理由。

趁著駐軍延川,杜文煥苦思冥想,琢磨出兩個法子。

其一,是王嘉胤主動跑出延綏鎮防區。

讓他渡河,渡過黃河進山西,那就不是延綏鎮的事了,洪承疇也管不著。

其二,就得是杜文煥被手上事拖著去不了。

比方說劉獅子回頭了,或者去山西的群賊回來了。

但後邊這主意治標不治本,何況劉獅子並不比王嘉胤好對付多少,還是第一個合適。

最後杜文煥想了個招,把王左掛叫來,故意讓他在帳外等著,在裡頭和部將大談進攻府穀縣的事,說起進攻府穀,啥也不怕,就怕王嘉胤逃回山西去。

然後把王左掛叫進來,交代了幾句行軍的事,讓遊擊將軍李明輔看得鬆懈些。

王左掛果然帶十幾人連夜逃竄。

杜文煥鼓掌大悅,當天夜裡,就把王左掛上千部眾給麾下部將分了。

啪,為朝廷乾掉上千賊寇。

理論上來說,逃跑的王左掛會把訊息送給王嘉胤,然後王嘉胤轉移進山西,這事就算這樣過去了。

但有時候人們希望兩件事,來一件就很好,來兩件,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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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那麼好了。

就在杜文煥吞掉王左掛部下這個夜晚,延水關向杜總兵送來訊息:“進山西的賊要回來了!”

就在黃河對岸。

據延水關的守軍說,從山西永和縣方向,這幾日浩浩蕩盪出現上萬賊兵。

鎮守永和關的守將付仁喜無法抵擋,隻能退守關防,派人向延水關傳信,讓他們小心,賊兵不止這上萬兵力。

付仁喜能有啥壞心思?

就是想把延水關守軍嚇跑,好讓高迎祥跟獅子營工哨趕緊回陝,給劉獅子幫把手。

但這會兒杜文煥在側,借延水關守軍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跑。

這下可好,把杜文煥招來了。

高迎祥的部隊都打算渡河了,延水關才冒險派人跑進永和關,向付仁喜說明杜文煥率軍進駐延水關的事。

嚇得付仁喜趕緊聯絡高迎祥:“且慢渡河,延水關剛派人來,說延綏的杜總兵在關內,好幾千兵馬。”

高迎祥左右思忖,還是決定率軍渡河。

付仁喜都驚了:“為啥啊,高首領,你們打不過杜文煥,他有關防。”

高迎祥瞪著虎目看了付仁喜片刻,突然笑了起來:“你說你叫一箱金,我也不知道獅子是怎麼找到你這好幫手的,你仗義通報我記下了,以後有機會再還你。”

“這會不能讓你吃虧,杜總兵既已知曉高某要渡河,延水關派人告訴你,我就不渡河了,豈不是害了你?”

付仁喜一愣,心中對高迎祥好感大增。

就聽高迎祥接著道:“趁著天黑,我帶人渡河看看,還請一箱金兄弟幫高某個忙。”

“嗯,高首領請說。”

“一箱金兄弟是這黃河邊上的本地人。”高迎祥說起這本地人都不自覺露出笑意,隨後正色道:“從這邊河岸,到對岸,河有多寬?”

付仁喜還以為高迎祥是有什麼請求,一聽是這事,輕鬆笑道:“這事高首領是問對人了,這河上的浮橋,長一百八十步。”

高迎祥點點頭,抱拳道:“多謝,這我心裡就有數了。”

當日夜裡,高迎祥大隊人馬陳布黃河東西兩岸,東邊的堆出百餘步長的五尺土台,西邊則推出幾個散亂矮丘。

讓永和關上的付仁喜看不懂。

不過看不懂也沒關係,隨後高迎祥的部隊進兵了,大部隊留守東岸,命高迎恩率麾下兩千餘精壯軍士渡河。

他手中最精銳的夷丁降兵,渡河後留守在矮丘以東。

等到後半夜,永和關上的守軍來向付仁喜報告,說高迎祥的人在東岸土台上推了好幾門炮。

引得付仁喜很是驚奇,乾脆從被窩裡爬起來,登城去看。

他心想,這些流賊還會用炮呢?

在付仁喜心裡,

陝西諸多首領,也就劉承宗談得上用炮。

畢竟獅子營那幫強人如狼似虎,也確實弄了兩門紅夷炮,玩的炮比官軍都厲害。

其實首領,付仁喜還真沒想過用炮。

就算守軍跟他說高迎祥往河岸邊拉來一堆炮,他心裡還笑呢,這高首領不是早前剛問過他,黃河有多寬麼。

他知道高迎祥在東岸修了一條長堤,但沒想過高迎祥打算拿那條長堤乾什麼。

甚至根本沒往炮那方面去想。

湧珠、虎蹲那種輕型小炮,可沒辦法隔著黃河打人,何況就算是高迎祥手裡有將軍炮,也不至於挖上百步的長堤。

不過等付仁喜站上關城一看,傻眼了。

趕緊讓人開關門跑了出去。

月光下,半人高的土堤上,擺了清一色的雙輪炮車。

輪子很大但很窄,鐵質的,由鄉寧鐵匠製成,中間的木質炮架由工哨匠人製作,上面固定的銅炮,由工哨師成我鑄成。

站在土堤下的士兵沒點火把,高迎祥站在堤上向對岸瞭望,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劉承宗派人向山西傳信時,新鑄的二百斤獅子炮已經鑄造完成,進入最後的打磨階段。

兩批火炮一共鑄造了四十七門,但有十一門沒鑄好,被重新融成銅錠,師成我打算和劉承宗彙合後再繼續鑄造。

劉承宗傳信的意圖,是希望提醒高迎祥不要盲目回陝,以免與進剿官軍撞個正著。

但高迎祥不是這麼想的,高師傅認為劉承宗在求援,他不論如何也得回陝西出個人手。

等這批炮一造好,當即點起人馬烏泱泱自平陽府席捲而上,如同飛蝗般掠過隰州,直撲永和縣。

順便在路上還幫劉承宗測試了一下雙輪炮車的狀態,大鐵輪非常好使,炮的重量也剛剛好。

剛好是一頭驢能拉著滿地跑的狀態,一個炮組配四頭騾子五個人,官道上日行百裡沒問題。

其實高迎祥早就有點躍躍欲試了。

上個月在山西,師成我答應給他鑄的炮還造好,他就借了幾門炮去找平陽衛旗軍練練手。

說實話有幾門這玩意兒,高迎祥覺得自己比去年厲害了一萬八千多倍。

最後還沒輪著炮上場,單憑兵力就把平陽衛旗軍嚇得不敢出門,最後隻在郊外打莊子時放了幾炮,一點兒都不過癮。

今天一聽杜文煥在對面,倒不是高迎祥飄了,他實在是太想用三十六門炮來一次齊射了。

哪怕就在這打一次呢。

高迎祥的打算很簡單,讓高迎恩帶兵去打延水關,肯定打不下來,把官軍叫醒,沒準他們生氣就會追出來。

對岸修的那些土堆,是師成我在三原縣看忠統義軍用炮時學來的,就是個射程的指示物。

官軍隻要跑過那些指示物,火炮就可以開火。

師成我看他這麼興奮,有點擔心,道:“高首領,這些炮平射隻能打到岸邊河裡,調整炮口,威力不大。”

在鄉寧山區裡,師成我試過這兩種炮平射、仰射的射程。

小獅子炮平射一百七十步、仰射五百步。

大獅子炮平射一百九十步、仰射六百步。

射程都不太遠,但威力都還不錯,百步距離若能打準,碗口粗的樹乾掃過就斷。

打散子的話,兩種炮的射程都是十步之外、百步之內。

無非大獅子炮裝一百六十顆散子;小獅子炮裝一百顆散子。

師成我雖然不參與戰鬥,但跟著獅子營跑來跑去,也見識過不少炮戰。

他並不期待高迎祥想象中三十六門火炮齊射,在幾百步外把敵人轟得體無完膚。

這不現實。

他更認同、也更期待曹耀使用火炮的方式。

把這種輕炮編入步兵陣線,和敵人臉貼著臉,在間隔五十步弓箭火槍齊射的範圍內、二百步寬度的大方陣對決中,一輪齊射把敵陣打殘。

師成我認為,這纔是小獅子炮的歸宿。

為保障這一優勢,他在向鐵匠定製炮輪時就專門要求,要在炮輪側面做了三個小把柄,就為方便步兵推炮行進。

真指望打出高迎祥想要的效果,師成我認為,還是要用他在三原縣鑄造的那種大傢夥。

一千五百斤的神器,能把七斤重的鐵球平射送到四百步外,一炮打穿七八個人,打到哪裡哪裡就是一條血路。

二十門那玩意一字排開,一次就能把個把總部打得隻剩幾個人。

但如今這些小玩意,沒那麼大威力,能砸仨人算運氣好。

高迎祥纔不在乎這些,他就是手癢癢,站在土堤上擺手道:“沒事,大不了放一炮就跑。”

他真是這麼想的,反正能守住浮橋,撐死無非是回不去陝西。

可他過來的目的不就是幫劉承宗分擔壓力麼,UU看書 kanshu.com既然杜文煥在這,那把杜文煥拖在延水關,也算是給劉獅子減輕壓力了。

高迎恩和杜文煥沒讓他等太久。

杜文煥不想從王嘉胤、劉承宗那惹一身腥,不是因為慫,是因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跟那倆傢夥打必須調動充足的兵力,不然沒糧沒餉,跟他們打就是白送兵力。

但杜文煥也就隻不想碰那倆人,別人可就沒啥可怕的了。

高迎恩的部隊纔剛出現在延水關東邊不遠,杜文煥那邊點起人馬出城了。

嚇得高迎恩趕緊往岸邊跑。

一個在前頭跑、一個在後邊追,打著火把像兩條火龍般跑到了黃河岸邊。

高迎祥樂了,拍著手道:“師先生,讓他們瞧瞧我們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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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以免與進剿官軍撞個正著。

但高迎祥不是這麼想的,高師傅認為劉承宗在求援,他不論如何也得回陝西出個人手。

等這批炮一造好,當即點起人馬烏泱泱自平陽府席捲而上,如同飛蝗般掠過隰州,直撲永和縣。

順便在路上還幫劉承宗測試了一下雙輪炮車的狀態,大鐵輪非常好使,炮的重量也剛剛好。

剛好是一頭驢能拉著滿地跑的狀態,一個炮組配四頭騾子五個人,官道上日行百裡沒問題。

其實高迎祥早就有點躍躍欲試了。

上個月在山西,師成我答應給他鑄的炮還造好,他就借了幾門炮去找平陽衛旗軍練練手。

說實話有幾門這玩意兒,高迎祥覺得自己比去年厲害了一萬八千多倍。

最後還沒輪著炮上場,單憑兵力就把平陽衛旗軍嚇得不敢出門,最後隻在郊外打莊子時放了幾炮,一點兒都不過癮。

今天一聽杜文煥在對面,倒不是高迎祥飄了,他實在是太想用三十六門炮來一次齊射了。

哪怕就在這打一次呢。

高迎祥的打算很簡單,讓高迎恩帶兵去打延水關,肯定打不下來,把官軍叫醒,沒準他們生氣就會追出來。

對岸修的那些土堆,是師成我在三原縣看忠統義軍用炮時學來的,就是個射程的指示物。

官軍隻要跑過那些指示物,火炮就可以開火。

師成我看他這麼興奮,有點擔心,道:“高首領,這些炮平射隻能打到岸邊河裡,調整炮口,威力不大。”

在鄉寧山區裡,師成我試過這兩種炮平射、仰射的射程。

小獅子炮平射一百七十步、仰射五百步。

大獅子炮平射一百九十步、仰射六百步。

射程都不太遠,但威力都還不錯,百步距離若能打準,碗口粗的樹乾掃過就斷。

打散子的話,兩種炮的射程都是十步之外、百步之內。

無非大獅子炮裝一百六十顆散子;小獅子炮裝一百顆散子。

師成我雖然不參與戰鬥,但跟著獅子營跑來跑去,也見識過不少炮戰。

他並不期待高迎祥想象中三十六門火炮齊射,在幾百步外把敵人轟得體無完膚。

這不現實。

他更認同、也更期待曹耀使用火炮的方式。

把這種輕炮編入步兵陣線,和敵人臉貼著臉,在間隔五十步弓箭火槍齊射的範圍內、二百步寬度的大方陣對決中,一輪齊射把敵陣打殘。

師成我認為,這纔是小獅子炮的歸宿。

為保障這一優勢,他在向鐵匠定製炮輪時就專門要求,要在炮輪側面做了三個小把柄,就為方便步兵推炮行進。

真指望打出高迎祥想要的效果,師成我認為,還是要用他在三原縣鑄造的那種大傢夥。

一千五百斤的神器,能把七斤重的鐵球平射送到四百步外,一炮打穿七八個人,打到哪裡哪裡就是一條血路。

二十門那玩意一字排開,一次就能把個把總部打得隻剩幾個人。

但如今這些小玩意,沒那麼大威力,能砸仨人算運氣好。

高迎祥纔不在乎這些,他就是手癢癢,站在土堤上擺手道:“沒事,大不了放一炮就跑。”

他真是這麼想的,反正能守住浮橋,撐死無非是回不去陝西。

可他過來的目的不就是幫劉承宗分擔壓力麼,UU看書 kanshu.com既然杜文煥在這,那把杜文煥拖在延水關,也算是給劉獅子減輕壓力了。

高迎恩和杜文煥沒讓他等太久。

杜文煥不想從王嘉胤、劉承宗那惹一身腥,不是因為慫,是因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跟那倆傢夥打必須調動充足的兵力,不然沒糧沒餉,跟他們打就是白送兵力。

但杜文煥也就隻不想碰那倆人,別人可就沒啥可怕的了。

高迎恩的部隊纔剛出現在延水關東邊不遠,杜文煥那邊點起人馬出城了。

嚇得高迎恩趕緊往岸邊跑。

一個在前頭跑、一個在後邊追,打著火把像兩條火龍般跑到了黃河岸邊。

高迎祥樂了,拍著手道:“師先生,讓他們瞧瞧我們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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