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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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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墜入紫薇境時,寧寧曾做過一個夢。

夢裡一片空白,隻出現了極其模糊的少年影子,她看不清那人面孔,隻記得若隱若現的身形輪廓。

而當魔修們自幽深裂穀中一步步向她走來,站在最前方的那個人,竟與夢中所見漸漸重合。

寧寧不記得自己曾見過他,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一定在她潛意識中留下過難以磨滅的印象。

——因為現在,她又夢見了他。

放眼望去是黃沙滾滾的大漠,魔氣勾連著嫋嫋白煙,她與那人並肩坐在沙丘上,仰頭望去,能見到天邊一輪幽遠的孤月。

一縷風匆匆襲來,那人側過頭來看她,面孔仍是模糊不清。

寧寧聽見他說:“你看,這是……的月亮,每每見到它,我都會想……”

風聲和無數雜音充斥耳畔,將他所說的話儘數遮蓋,寧寧聽得雲裡霧裡,隻想很破壞氣氛地大喊一句:“風太大,沒聽清,你在說什麼?”

然而話還沒出口,就驚覺渾身一涼,猛然睜開眼睛。

她之前在裂穀中遭遇魔修,這會兒應該被帶進了他們的老巢。

寧寧嘗試著動彈身體,卻發覺雙手被繩索綁住,看材質應該是大名鼎鼎的縛仙繩,讓她用不出分毫靈力。

這夥人煞費苦心地抓她乾嘛?

想不通。

作為一個打小生活在古裝劇滋養下的社會主義新青年,寧寧雖然不會以一首《水調歌頭》引得各大青年才俊紛紛傾倒,也稱不上什麼宮鬥十級玩家,但總歸還是學到了一個十分淺顯實用的經驗——

在袖子裡藏上一把小刀,以備不時之需。

比如現在,那把金屬違禁製品就成了她心中的神。

寧寧從地上歪歪扭扭地坐起來,擺了個老僧入定狀,張望四周景象。

她似乎應該收回之前那句關於“魔族老巢”的話。

因為這地方,實在是太太太寒酸了。

這裡甚至稱不上“房屋”,不過是一座由沙礫建成的洞穴,內裡七零八落擺放著床鋪與其它各種傢俱,看上去質地不錯,卻也難掩此地的寒窯本質。

……她想象中布靈布靈金光閃閃的大宮殿呢?這裡怎麼跟八十年代鄉土劇片場似的?

寧寧有點腦袋發懵,連拿刀割繩子的動作都下意識一緩,一片寂靜裡,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幾聲腳步。

那群魔修應該回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收斂了動作抬眸望去,首先見到一張白淨面龐。

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那個與她夢中身影一模一樣的少年。

這回洞穴裡點了燈,透過搖曳不定的昏黃光線,寧寧終於看清他的模樣。

與想象中或張狂或冷若冰霜的邪道修士截然不同,這人居然長了張十分乖巧的娃娃臉,烏黑圓潤的眼瞳裡柔和得像水,瞧不出絲毫攻擊性。

寧寧:……

也許,大概,可能,這是朵白切黑的黑蓮花,看似人畜無害,實則心狠手辣?

那少年察覺她直白的目光,先是微微一愣。

繼而居然紅了臉,匆忙眨眨眼睛,帶了六分慌亂三分做賊心虛一分羞澀地出聲:“你、你醒了?”

寧寧:……

眼前這位小哥應該的確是個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吧?說好的狂傲冷漠輕蔑不屑呢?同樣是做扇形統計圖,你怎麼就跟別的反派相差這麼多?

“主君。”

他身側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沉聲開口:“對待敵手,不應當使用此等態度。”

主君。

寧寧腦袋裡又轟地炸了一下。

不會吧,這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白白淨淨的害羞小男生,居然是魔域新任的君主?

她的確聽聞過魔族人才凋敝,魔君與魔尊均在大戰中落敗,但這這這、這也太“人才凋敝”了一點吧?

她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自己見不到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大宮殿了。

“她畢竟是個女孩子。”

那少年溫聲帶了笑,扭頭望向她時,還是有些愧疚般的不好意思:“寧寧姑娘,我名為霍嶠。”

這劇情走向,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準確來說,很不一樣。

寧寧點頭“唔”了聲,嘗試與他進行正常交流:“可不可以問一下,你們把我帶到這兒來,是想做什麼?”

霍嶠垂眸看她,聞言默了半晌,仍是溫聲道:“是為殺你。”

好,很好,面不改色地講出這四個字,終於有了點魔族的派頭。

他頓了頓,似是在斟酌言語,遲疑補充:“你大可以恨我們,我們也絕不會放你離開——若是有求饒的話,不必多費口舌。”

這人好奇怪。

說他心狠手辣吧,看上去卻又溫溫柔柔,她看過那麼多小說電視劇,沒見過這樣好說話的魔族君主。

可說他心慈手軟吧,方纔的一番話又完全不留後路,擺明要置她於死地。

他彷彿隻是站在與她彼此對立、卻又彼此平等的位置,既給了她足夠的尊重,又毫不拖泥帶水地告訴她:“我會殺你。”

這位年輕的魔族君主態度如此,寧寧心裡的緊張感便也無端消退許多,聞言往牆邊靠了靠,好奇道:“你們為何特意想除掉我?”

她算是聰明,隱約能猜出點貓膩,用了探究的語氣:“因為裴寂?”

霍嶠答非所問,不置可否:“殺你之時,我們不會特意折磨,姑娘不必害怕。”

——單單是“殺你”這兩個字,就已經足夠叫人害怕了好嗎!

“主君何必同她說這麼多廢話?”

有人不屑道:“就憑她身上被下的那道惡咒,本就活不了多久,我們若能給她個痛快,也算行善積德。”

寧寧聽不太懂:“惡咒?什麼惡咒?”

“咒術種類繁多,我們隻能察覺些許氣息,並不知曉具體——”

霍嶠本欲解釋,說話時卻有人從門外進來,湊到前者身旁耳語一番。

寧寧聽不清內容,隻知少年聽罷抿唇一笑,末了低頭瞧她一眼:“我該走了。青衡,你留在此地看守吧。”

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安靜點頭。

“等等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寧寧見他轉身,迅速抬高音量:“我們兩個,以前見過面嗎?”

霍嶠扭頭,一雙狗狗眼被燭光映得盈盈發亮,像湖漾開的水波。

“就是,”她總覺得這句話像在刻意搭訕,聲音小了許多,“說起‘今晚的月亮’……什麼的。”

霍嶠靜靜看著她,忽然揚唇笑了笑。

“我們未曾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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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聲線清澈,笑意在燈光裡緩緩溢開:“不過今夜恰是十四,姑娘待會兒可仰頭看看天上……十四的月亮,很美。”

*

霍嶠走得匆忙,隻留下寧寧與名為“青衡”的壯年男子面面相覷。

她對魔族陣營的實力尚不明晰,萬事皆以小心為上。

雙手上綁縛的繩索被逐漸切斷,寧寧本想以神識試探一番青衡修為,腦海裡卻嗡地一響。

竟然是係統的聲音。

[青衡修為元嬰三重,釋放神識定會被察覺。此人擅使長刀,弱點在下腹,不擅快攻。]

這聲音來得毫無征兆,對於寧寧來說,無異於親眼見到一具死人突然詐屍,還手舞足蹈來了段全國第三套廣播體操。

沒等她有所反應,便又聽見它的嗓音:[趁他鬆懈,即刻以金蛇劍法突襲,不要猶豫。]

這是它頭一回突然出聲。

寧寧凝神屏息,收斂神識,很快明白它的用意。

魔族巢穴殺機四伏,係統不想讓她葬身此地。

隻是……它為何會對這個魔修如此瞭解?

這並非如今所要思考的問題。

由於縛仙繩的存在,青衡對她並未存有太多防心。寧寧聽循係統指示,在須臾之間拔劍而起。

她速度極快,男人還沒來得及拔出長刀,便被道道劍氣震得失去意識。

在下一瞬間,腦海裡再度現出乾澀冷然的係統音:[出門前行,第一個轉角右拐。]

它似乎很急,用了近乎催促的語氣。

寧寧所在的洞穴竟是位於地下,待從洞口離開,便見得條條錯綜複雜的深邃甬道。

當下情況緊急,她來不及細想太多,按照接連不斷響起的提示音迅速疾行。

[右拐,出現敵襲。]

[樂修,擅琴,攻其右手。]

[凝神斂息,自左側沙陣進入密道,此地守有元嬰高手,切記隱匿行跡。]

“你怎麼對這兒瞭解得一清二楚?”

此地凶機陣陣,不但候在各地的魔修實力不凡,條條岔路更是晃得人眼花,倘若僅憑她一人,定然連一半的路程都逃不到。

然而係統對沙穴中的魔修與地形如數家珍,堪稱史上最強金手指。

寧寧一面狂奔,一面在心底開玩笑似的問它:“你到底是所謂的天道化身,還是曾經生活在這兒的魔?”

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或是說,得到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迴應:[前方劍修,弱點在後背,使用太一劍訣對付他。]

係統所說的“密道”就在不遠處,旁側守著個抱著劍的魔修。

寧寧仍是用了出其不意的急攻,那人反應很快,抬手試圖反擊,被擊得節節敗退。

星痕劍不消多時便直指對方命門,寧寧卻並未發力。

她形貌有些狼狽,漆黑瞳孔中晦暗不明,壓下體內外溢的劍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安靜。”

寧寧道:“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

係統的指令仍在繼續。

它從未一次性講過這麼多話,加之火急火燎,刺耳的機械音惹得寧寧大腦發懵。

她通過密道逃出錯綜複雜的地下沙穴,本以為提示音即將消散,卻在入夜後狂嘯的風聲裡,陡然聽見無比熟悉的叮咚響聲。

這是隻有在係統發出任務時,纔會響起的聲音。

寧寧的第一反應是,不對吧,按照原著裡的劇情,她有在這裡作過妖嗎?

答案鐵定是“沒有”。

在那本由係統給出的小說裡,這群魔修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他們一行人之所以前往大漠,是為了曆練除妖。

而“寧寧”出場的鏡頭少得可憐,全篇幾乎隻出現在幾句話裡頭,因為——

腦海裡的字體漸漸成形,寧寧看清係統給出的語句。

[如今已入深夜,沙魅群起而攻之,一時間遮天蔽月、陰風怒號。

眾人皆是竭力相抗,寧寧驚懼非常,駭然奔逃之時,不成想被妖氣一卷,徑直落入身側深不見底的穀縫!]

[叮咚!]

[你知道怎麼做。]

“你是不是越來越放飛自我了?”

寧寧因最後那六個字冷嗤著笑出聲,抬眼望去,果然在不遠處的地面見到一條幽邃長痕。

想來係統之所以那樣急切地幫她,不但是為了指示逃離沙穴的路徑,也在把她特意引來此地。

墜下穀縫這件事兒,實在與惡毒女配的作妖行為毫不相乾,然而它卻顯出了前所未有的急切,說明此事的意義非比尋常。

腦海裡交纏的思緒徐徐一轉。

寧寧已經明白了,在穀縫之下藏著什麼東西。

[立即前往穀縫底端。]

大腦裡傳來逐漸加深的陣痛,係統語氣極冷:[馬上。]

“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對不對?”

寧寧一邊往前走,一邊噙了笑地開口:“你別急,我自然會照做。”

對方很是冷淡,沒有迴應。

她對此倒也並不在意,行至穀縫旁拔劍出鞘,在邁下右腳的瞬間,以劍氣馭動陣陣疾風。

劍氣橫生,極大程度緩衝了下落速度,白光映亮少女蒼白的面頰,寧寧下意識握緊長劍。

距離穀底已經越來越近。

她感受著周遭帶了血腥氣的疾風,深深吸了口氣。

寧寧原本的猜測很簡單,也很直白。

沒有所謂的“穿越”,她就是這個世界裡的“寧寧”本人,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一遍遍重生,妄圖改變必死的結局。

她問那名魔修的第一個問題,是為何要特意殺她。

那人發著抖告訴寧寧,魔族欲要引裴寂入魔,從而破開兩儀微塵陣,她的死亡無疑是最好的引子。

按照這個解釋,似乎可以理解為,係統或許正如白霧所說的那樣,是她為避免死局,在自己腦袋裡特意設下的指引。

隻要一直作妖作死,不讓裴寂對她產生任何感情,就能杜絕這場驚變。

但這個邏輯說不通。

其一,倘若她當真輪迴多次,每次都擁有記憶,怎麼會唯獨在這一輪丟掉所有對於過往的印象,什麼都記不得。

記憶越多,經驗越多,生還的機率也就越大。像她如今這樣稀裡糊塗地亂闖,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自己送進鬼門關。

更何況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九死一生的危機,係統都未曾做過提醒,反而含糊其辭,掩蓋所有與魔修相關的資訊。

這樣看來,比起正道修士,它似乎更傾向於站在魔修那一邊。

其二,若要阻止這場陰謀,可以利用的方法其實再簡單不過——

隻要提前告知長老們魔界異變,讓仙門大宗處理此事,並將裴寂安置於玄虛劍派,以那群魔族的實力,絕不可能掀起任何風浪。

其三,當初在煉妖塔秘境裡,她捨棄裴寂奔向靈樞仙草的時候,無比清晰聽見了係統發出的一聲冷笑。

那笑聲裡顯而易見地帶了不屑與輕蔑,倘若係統當真是她自己的意識,絕不會做出那樣的反應。

其四,最為重要的一點。

她身為穿越者的身份,絕不可能有假。

賀知洲也來自二十一世紀,如果她一直在修真界土生土長,怎麼可能編造出與他所在的一模一樣的世界。

電腦電視冰箱空調,擺明瞭絕非古人能想象出來的物件。

這樣想來,摒棄掉這條思路,可行的解釋便隻剩下唯一一個。

她與之前那個輪迴無數次的“寧寧”,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穀縫幽深,白光如火星四處迸射,寧寧收斂了劍氣,足尖落地。

她聞見濃鬱的灰塵味道,在劍光下緩緩前行。

當時在紫薇境裡,化作白霧的劍靈告訴她,她身體裡突然多出了某個東西,或許可以助她渡過死劫。

寧寧當時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是在指她腦海裡的係統。

可她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劍靈自然無法感應到所謂“係統”,她能察覺到的,唯有每個人的神識。

既然“多出了一個”,那麼在她的身體裡,就藏有兩個人的神識。

寧寧揚起星痕劍,在沉沉暗色中,見到一具四散的骨架。

“突然在她身體裡多出的東西”,哪裡是說係統。

分明是……她這個來自異世界的魂魄。

寧寧想起詢問魔修的第二個問題。

關於她身上的惡咒。

那人對此瞭解不多,支支吾吾告訴她,這種惡咒失傳多年,隻知道是種竊命的法術。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年紀輕輕,卻承擔了難以想象的死氣與因果報應,恐怕過不了多久,便會不久於人世。

因果報應。

當初在鸞城的那家邪術小店裡,店主曾無意間透露,魔族有種替命的法術。

寧寧當時並未深究,如今想來,無非是轉接因果,以命換命。

為什麼係統從來都隻讓她犯下惡事,卻不在乎後果。

因為隻要心存害人的念頭,並做出相應行徑,她就自然承擔了那一份因果。

為什麼她腦海裡的“原著”劇情殘缺不全,時常與事實有所出入。

因為那個人輪迴數次,對於最初一世的記憶已經無比模糊。而要想利用替命之術,恐怕必須以最初的因果作為基礎。

為什麼她和賀知洲都身懷係統,功能彼此衝突。

因為她的“惡毒女配係統”根本就是假貨,或許靈感來源,正是賀知洲由天道所造的“磨刀石”。

原本的“寧寧”在大漠中不明緣由地死去,為掙脫死局一遍遍輪迴,卻事與願違,逃不開既定的命運。

終於在某次,或許就是上一次的輪迴中,得知了替命之法——讓另一道魂魄承受她必死的命運與因果,待得前者死去,再重新占據這具身體。

輪迴數次的是那個人。

與白霧一遍遍交談的是那個人。

這場局最終想要救下的,也是那個人。

至於她,不過是讓那個人活下來的一塊擋箭牌。

什麼“假死脫身”全是謊話,一旦承受了必死的命運,她就必然不可能活下來。

寧寧繼續往前,在骨架身側,見到一本泛黃的舊書。

封頁上沒有字跡,她卻明白那是什麼。

當年真正的“寧寧”因妖物襲擊墜落此地,萬幸並未身死,還在陰差陽錯之下,發覺了一具隕落多年的魔族大能遺體。

以及一本寫有回溯之法的秘籍。

如今她已經找到回溯之法,因果循環迎來閉合之處,至此終結。

等待她的,唯有死局。

“你輪迴了多少遍?”

寧寧俯身將它拾起,垂下眼睫:“你曾經在輪迴裡入了魔,所以才那樣熟悉魔域地形和他們的每一個人,也纔會與霍嶠那般親近,對不對?”

一陣風橫穿而過,如同淒厲鬼哭。

“我該叫你什麼?係統嗎?”

她本想低低笑一聲,卻沒了發出聲音的力氣,隻能在心裡繼續道:“還是說……‘寧寧’?”

沒有迴音。

寧寧並不在意,輕輕扯了嘴角。

或許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當終於知曉全部真相的時候,她並沒有預料之中的難過與絕望,停頓了好一會兒,再度用極輕極淡的語氣問:“繼承你的命數之後,我一定會死掉,對不對?”

迴應她的,依舊是悠久寂靜的沉默。

忽然心口有什麼東西微微一動,一陣風掠過她耳畔,吹得耳垂髮癢。

寧寧聽見一道聲音。

不再是乾癟冷漠的機械音,而是同她一樣,柔和的少女聲線。

“……對。”

心裡有什麼東西恍然落地,意料之外地,她沒有哭泣或惱怒。

寧寧隻是沉默片刻,彷彿壓在心口許久的巨石兀地崩塌,碎裂滿地。而她居然鬆了口氣,用更為尋常的語氣開口:“那些夢呢?關於霍嶠……你喜歡他?”

那聲音答非所問:“我以為你猜出一切,不會進入穀縫。”

寧寧翻開手裡的書頁,被撲面而來的灰塵迷得眯起眼睛。

回溯之法,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所生之魂,於瀕死之際,以執念方可驅動。

真可惜,這道限製如此苛刻,原主恰好符合,她的生辰卻與之相去甚遠,無法讓時空倒流。

“那樣的話,我不是會因為違背係統指令,被你當場處死嗎?我死之後,你沒有用來替命的擋箭牌,大概率也會死掉——你以為我會選擇同歸於儘?”

寧寧的語氣平靜得不可思議。

她沉默好一會兒,抬手抹去眼角湧出的水滴。

“裴寂還在魔族的局裡呢。”

在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裡,女孩握緊手裡的劍,終於輕輕笑了一聲:“就算我活不了……總得讓他好好活下來呀。”

*

“逃走了?”

霍嶠看著洞穴內的滿地狼籍,聽青衡自責道:“她不知怎麼掙脫了縛仙繩,劍法快得難以招架,我、我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就——”

“無礙。”

年輕的魔族君主卻隻是笑:“她雖不見蹤跡……我們不還有人儡可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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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提前告知長老們魔界異變,讓仙門大宗處理此事,並將裴寂安置於玄虛劍派,以那群魔族的實力,絕不可能掀起任何風浪。

其三,當初在煉妖塔秘境裡,她捨棄裴寂奔向靈樞仙草的時候,無比清晰聽見了係統發出的一聲冷笑。

那笑聲裡顯而易見地帶了不屑與輕蔑,倘若係統當真是她自己的意識,絕不會做出那樣的反應。

其四,最為重要的一點。

她身為穿越者的身份,絕不可能有假。

賀知洲也來自二十一世紀,如果她一直在修真界土生土長,怎麼可能編造出與他所在的一模一樣的世界。

電腦電視冰箱空調,擺明瞭絕非古人能想象出來的物件。

這樣想來,摒棄掉這條思路,可行的解釋便隻剩下唯一一個。

她與之前那個輪迴無數次的“寧寧”,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穀縫幽深,白光如火星四處迸射,寧寧收斂了劍氣,足尖落地。

她聞見濃鬱的灰塵味道,在劍光下緩緩前行。

當時在紫薇境裡,化作白霧的劍靈告訴她,她身體裡突然多出了某個東西,或許可以助她渡過死劫。

寧寧當時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是在指她腦海裡的係統。

可她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劍靈自然無法感應到所謂“係統”,她能察覺到的,唯有每個人的神識。

既然“多出了一個”,那麼在她的身體裡,就藏有兩個人的神識。

寧寧揚起星痕劍,在沉沉暗色中,見到一具四散的骨架。

“突然在她身體裡多出的東西”,哪裡是說係統。

分明是……她這個來自異世界的魂魄。

寧寧想起詢問魔修的第二個問題。

關於她身上的惡咒。

那人對此瞭解不多,支支吾吾告訴她,這種惡咒失傳多年,隻知道是種竊命的法術。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年紀輕輕,卻承擔了難以想象的死氣與因果報應,恐怕過不了多久,便會不久於人世。

因果報應。

當初在鸞城的那家邪術小店裡,店主曾無意間透露,魔族有種替命的法術。

寧寧當時並未深究,如今想來,無非是轉接因果,以命換命。

為什麼係統從來都隻讓她犯下惡事,卻不在乎後果。

因為隻要心存害人的念頭,並做出相應行徑,她就自然承擔了那一份因果。

為什麼她腦海裡的“原著”劇情殘缺不全,時常與事實有所出入。

因為那個人輪迴數次,對於最初一世的記憶已經無比模糊。而要想利用替命之術,恐怕必須以最初的因果作為基礎。

為什麼她和賀知洲都身懷係統,功能彼此衝突。

因為她的“惡毒女配係統”根本就是假貨,或許靈感來源,正是賀知洲由天道所造的“磨刀石”。

原本的“寧寧”在大漠中不明緣由地死去,為掙脫死局一遍遍輪迴,卻事與願違,逃不開既定的命運。

終於在某次,或許就是上一次的輪迴中,得知了替命之法——讓另一道魂魄承受她必死的命運與因果,待得前者死去,再重新占據這具身體。

輪迴數次的是那個人。

與白霧一遍遍交談的是那個人。

這場局最終想要救下的,也是那個人。

至於她,不過是讓那個人活下來的一塊擋箭牌。

什麼“假死脫身”全是謊話,一旦承受了必死的命運,她就必然不可能活下來。

寧寧繼續往前,在骨架身側,見到一本泛黃的舊書。

封頁上沒有字跡,她卻明白那是什麼。

當年真正的“寧寧”因妖物襲擊墜落此地,萬幸並未身死,還在陰差陽錯之下,發覺了一具隕落多年的魔族大能遺體。

以及一本寫有回溯之法的秘籍。

如今她已經找到回溯之法,因果循環迎來閉合之處,至此終結。

等待她的,唯有死局。

“你輪迴了多少遍?”

寧寧俯身將它拾起,垂下眼睫:“你曾經在輪迴裡入了魔,所以才那樣熟悉魔域地形和他們的每一個人,也纔會與霍嶠那般親近,對不對?”

一陣風橫穿而過,如同淒厲鬼哭。

“我該叫你什麼?係統嗎?”

她本想低低笑一聲,卻沒了發出聲音的力氣,隻能在心裡繼續道:“還是說……‘寧寧’?”

沒有迴音。

寧寧並不在意,輕輕扯了嘴角。

或許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當終於知曉全部真相的時候,她並沒有預料之中的難過與絕望,停頓了好一會兒,再度用極輕極淡的語氣問:“繼承你的命數之後,我一定會死掉,對不對?”

迴應她的,依舊是悠久寂靜的沉默。

忽然心口有什麼東西微微一動,一陣風掠過她耳畔,吹得耳垂髮癢。

寧寧聽見一道聲音。

不再是乾癟冷漠的機械音,而是同她一樣,柔和的少女聲線。

“……對。”

心裡有什麼東西恍然落地,意料之外地,她沒有哭泣或惱怒。

寧寧隻是沉默片刻,彷彿壓在心口許久的巨石兀地崩塌,碎裂滿地。而她居然鬆了口氣,用更為尋常的語氣開口:“那些夢呢?關於霍嶠……你喜歡他?”

那聲音答非所問:“我以為你猜出一切,不會進入穀縫。”

寧寧翻開手裡的書頁,被撲面而來的灰塵迷得眯起眼睛。

回溯之法,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所生之魂,於瀕死之際,以執念方可驅動。

真可惜,這道限製如此苛刻,原主恰好符合,她的生辰卻與之相去甚遠,無法讓時空倒流。

“那樣的話,我不是會因為違背係統指令,被你當場處死嗎?我死之後,你沒有用來替命的擋箭牌,大概率也會死掉——你以為我會選擇同歸於儘?”

寧寧的語氣平靜得不可思議。

她沉默好一會兒,抬手抹去眼角湧出的水滴。

“裴寂還在魔族的局裡呢。”

在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裡,女孩握緊手裡的劍,終於輕輕笑了一聲:“就算我活不了……總得讓他好好活下來呀。”

*

“逃走了?”

霍嶠看著洞穴內的滿地狼籍,聽青衡自責道:“她不知怎麼掙脫了縛仙繩,劍法快得難以招架,我、我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就——”

“無礙。”

年輕的魔族君主卻隻是笑:“她雖不見蹤跡……我們不還有人儡可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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