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看著陸以北,像是攔路的山賊一樣,異常熟練地攔下從她身邊經過的狂信徒,把他們打暈,拖進小樹林裡,然後拿著搶來的扭曲畫作,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地鐵站入口,霾天神短暫地陷入了沉思。
現在,難道真的要聽從災禍的擺佈,去司夜會舉報我自己?
還是坐山觀虎鬥,等她們和那個孽子分出勝負再做決定?
它剛纔表現得唯唯諾諾,是因為陸以北掌控著能夠絕對壓製霧霾的神奇手環,以及有實力略勝它一籌的句萌,帶來的無形威懾。
然而,身為誕生於工業汙染的天災級怪談,它絕對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否則也不可能降下大霧籠罩山城,用近乎將一座城市的人作為人質的手段,吸引司夜會注意,逼迫司夜會幫它對付它的子嗣。
如果可以的話,它最希望看到結果是,災禍、句萌和那孽子鬥得兩敗俱傷。
那樣的話,它順手坐收漁利,然後趁著司夜會的增援抵達山城前,迅速遠遁,至於留下的爛攤子,司夜會要怎麼收拾,就不關它的事情了。
它的子嗣想要吞噬它,它又何嘗不想吞噬它的子嗣呢?
它告訴陸以北的,雖然都是真話,但卻不是它三十多年精心佈局的全部原因。
自從受到那道巨大陰影影響,預見了自己會被子嗣吞噬的未來後,它就知道,它的子嗣有著比它更加可怕的成長潛力。
霧霾可以致癌,但致癌的卻不僅僅隻有霧霾。
如果能夠通過精心佈局,逆轉被吞噬的命運,它的力量便可以更進一步,極有可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怪談之一,甚至是成為傳說中的,毀滅世界的因素。
它曾經接觸過一位舊日毀滅者,從那位舊日毀滅者的身上,它看到了獨一無二的,令人著迷的權能。
事實上,類似於吞噬“親人”這種事情,它也不是沒有乾過,它能夠成為天災級,都還要感謝與它前後腳誕生,現在大部分權能,已經與它融為一體的“弟弟”。
如同它的子嗣一樣,它的弟弟也曾想吞噬它。
如果在當初那場慘烈的相互吞噬之中,獲勝的是它弟弟的話,這個世界上或許就不會有霾天神了,而是會多出一個權能建立在烴類燃燒汙染之上的天災級怪談,或許……會被稱作烴天神?
“不是,小霾,你怎麼還在這兒啊?不是讓你去叫人了嗎?”
就在霾天神暗戳戳地考慮著,要不要背刺災禍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它身後響起,打斷了它的思緒。
它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見陸以北那張死人臉,頓時瞪大了眼睛。
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兒啊?她怎麼又回來了?
這是真的心虛,就像是做賊被抓了一樣。
看見霾天神那副見了鬼似的表情,陸以北隱隱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歪了歪腦袋道,“老實說,你該不是在等我跟下面那傢夥鬥得兩敗俱傷,然後背刺我吧?”
她向來不憚於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各路不相熟的怪談。
顯然,這一次她揣測的對象,確實心懷叵測。
“我勸你最好別有這種心思!不怕告訴你,就算是整座山城都炸了,我也不會傷到半根毫毛。”
“不信的話,你待會兒直接聯絡張淮南,問問看,他能不能秒殺我!”
聞言,句萌斜眼看向陸以北,翻了翻白眼。
嘶,狗東西還真敢說!仗著那個老東西,不知道什麼原因,不想弄死你是吧?也就當著外人的面,姐姐我不想拆穿你。
察覺到句萌的眼神,陸以北不僅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得意的挺起了胸膛。
本來就不能秒殺!
不過,老傢夥如果想的話,十幾秒結束戰鬥應該沒問題。
咱講話就是這麼實事求是……陸以北想。
老實說,鎧化的靈台淨業,在融合了神國雛形後,到底有多“硬”,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但與之前相比,在張淮南面前多撐幾秒應該沒問題。
霾天神,“……”
災禍都把當今世上,最強的靈能力者之一,點名道姓地搬出來了,它還有什麼好說的?
散開霧霾的遮蔽效果,讓這話傳到黑帝耳朵裡去?
可萬一真把黑
短暫沉默後,它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道,“誤會,妥妥的誤會,我這不是在給你殿後嗎?”
“我是想確認你們順利到達祭壇之後,再,再去通風報信來著。”
說完,它看了一眼地鐵站入口,又看了看陸以北,欲言又止。
“別看了!”陸以北在它的眼前揮了揮手道,“那條路走不通,我們打算從別的地方進去。”
“走不通?”霾天神更加疑惑了。
哪怕是此時此刻,也還有狂信徒,源源不斷地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趕來,走進地鐵站之中,怎麼會走不通呢?
“沒錯。”陸以北面無表情道,“你是不知道,下面那些通道,都被你的叛逆期好寶寶的分泌物塞滿了,走在裡面像是走在急性腸胃炎加大面積潰瘍病人的腸道裡一樣,反正我是受不了!要不你親自下去看看?”
雖然她的比喻有點誇張且離譜,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講,都是真話。
就在剛纔,她和句萌跟在那些狂信徒身後,穿過地鐵站站台,進入通向祭壇的防空洞隧道時,一眼就看見了大量網狀粘稠血肉,填滿了幾乎整條隧道,上面還密密麻麻的生著葡萄串似的腫瘤,頓時起了一身雞皮。
不僅如此,她們還看見,那些狂信徒在嘗試穿越隧道時,接觸到那些網狀血肉,身軀化作血漿肉泥,逐漸與網狀血肉融為一體,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
也正是那如同被消化了一樣的詭異畫面,才讓她用了那樣的比喻。
聽了陸以北的話,霾天神懸在半空中的腦袋,頓時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
本來它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就是被它的子嗣吞噬,陸以北有說那下面跟消化道似的,它哪敢以身犯險?
“不了,不了,我這就去叫人,不過……”頓了頓,它看向地鐵站入口,話鋒一轉問道,“既然那裡走不通,你們又要怎麼去到儀式舉行地點呢?”
“這還用問?”陸以北聳了聳肩,轉過身去,抬手一指兩三公裡外,高高隆起的街道,“當然是從那裡啦!直接炸開,跳下去。”
說著,她便從神國雛形裡,取出了一枚豪華配置的鍊金臟彈,扛在肩上,小跑著衝向了那一座噴湧著血漿的土丘。
能逃課直接到boss房,為什麼要一路殺小怪過去?
霾天神,“……”
————
眼前一片黑暗,耳畔有死寂時分特有的“嗡鳴”在迴盪,張昱感覺自己好像一葉扁舟,被黑暗的洪流托起,隨波逐流地飄蕩著。
他就快要死了,呼吸逐漸微弱,心跳逐漸停止。
但他還沒有死,還能隱約感知到周圍的事物。
他嗅到空氣中有腐爛血肉血肉散發的惡臭,有爆炸燃燒產生的焦糊味,有地鐵列車中滲出的機油味。
即將伴隨著生命一同消散的靈覺,模糊地探知到,四周有很多生命,跟他一樣,正奔赴死亡。
體內的靈能,伴隨著靈紋失控,像是暴亂一樣,在四肢百骸間橫衝直撞,所過之處,血肉在黑夜侵蝕之下,逐漸化作金屬,彷彿無數鐵屑順著血管剮蹭的痛楚,不斷刺激著他早已經麻木的神經。
“……”
成功了嗎?
我成功阻止那場儀式了嗎?張昱想。
自昏迷中恢複了最微弱的意識後,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有了結果。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看見響應了他的召喚,疾馳而來的地鐵列車,宛如自巨人手中擲出的標槍一樣,帶著極致的重量,與那座詭異的雕像以最純粹的方式碰撞在了一起。
驚天動地的巨響驟然迸發。
列車頭瞬間扭曲變形,列車車廂在半空中停滯了一下子,然後分崩離析,又在慣性驅使下,繼續飛行,砸向了祭壇四周。
於是結合了魅惑與病態的“身軀”,在巨響中,浮現起無數猙獰裂痕,惡臭的血漿裹挾著崩裂的碎石,飛濺向四面八方。
但他所看見的,也僅限於此了。
雕像雖然破碎,但並未倒下。
或許是為了迴應將死之人的期待,即將油儘燈枯的身軀,彙聚起了最後一絲力量,燃起了微弱的“火光”。
張昱艱難地將雙眼睜開了一道縫隙,向著祭壇的方向看去。
然後,眼眸中閃爍的微弱“火光”刹那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麻木與失望。
被灰暗陰影籠罩的血肉,自千瘡百孔的雕像中湧出,如同菌菇張開傘蓋那樣,舒展開長滿扭曲肢體和好像內臟一樣的組織,連通了整個地下空間的地面與穹頂,然後撕裂了穹頂,繼續向上。
更遠的地方,網狀的血肉組織,沿著一條條漆黑幽深的隧道,野蠻生長,彷彿是要將覆蓋小半座山城的地下防空洞網絡填滿那樣,黑暗的霧氣在網狀組織的空隙之間凝聚。
腐朽汙穢的風,裹挾著黑霧飄蕩,風中隱約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嬰孩啼哭聲。
扭曲變形的地鐵列車散落在祭壇四周,被暗紅色的“泥漿”覆蓋,那些追隨著邪神子嗣的狂信徒,身軀與“泥漿”粘連在一起,或蠕蟲一樣的飛快爬行,或蹣跚行走,癡癡地笑著,彷彿是在歡慶著他們的主降臨世間。
在經曆了猛烈的撞擊之後,儀式並沒有完全停止。
他和他的父親一樣,為堅持自己的原則努力過,但最終都失敗了。
結束了,都結束了……張昱如此想著,強烈地疲憊感瞬間襲來,讓他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緩緩下垂。
就在他的眼前,即將再度陷入黑暗之際,他突然看見了光。
那光,先是在祭壇正上方,扭曲血肉撕裂穹頂處,浮現起極為耀眼的一點,好像太陽耀斑那樣,然後迅速擴大,化作了一片熾熱的白光。
“……”
這是人臨終前所看見的景象嗎?
難道是,所謂的接引靈魂去往天堂的聖光?
真是有夠好笑的,我這樣的人,又不信教,居然也能上天堂?
張昱自嘲式地想著,下一刻,他那即將合上的雙眼,突然瞪圓,瞳孔顫抖。
破碎聲與爆鳴同時響起。
經過了短暫地醞釀,駭人的烈光,徹底爆發,撕裂了防空洞的穹頂。
整個空間劇烈震動,氣溫以驚人的速度上升著,那扭曲病態的血肉,在高溫籠罩下,像是被放在刷了油的鐵板上灼烤一樣,發出“滋滋”的輕響,浮現起密密麻麻的水泡,然後水泡破裂,飄盪出惡臭的煙霧。
緊跟著,宛如火神擲下的炎槍一樣,光輝刺目的火柱,從天際落下,呼嘯而至,轟然爆開。
轉瞬間,祭壇所在的地下空間,便被無處不在的熾烈火光覆蓋。
好像是一顆小型太陽隕落在了這如同深淵一般的地方,黑暗無所遁形。
駭人的靈能波動激盪,焚風席捲。
在灼熱的氣浪衝擊下,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雕像,瞬間四分五裂,纏繞在雕像上的血肉,也像是捱了一記重錘一樣,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滿地血色泥漿之中,無數人影掙紮著想要爬起,但被那火柱揮灑出的光弧一掃,立刻炸成了一蓬蓬血霧。
張昱,“……”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意識到,那™根本不是什麼天堂接引的聖光,而是一場爆炸。
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而他正位於,距離爆炸中心不到十米的地方,並且處於瀕死狀態,沒有一絲力氣起身逃離。
也就是他的身軀,經過好幾次靈紋進階之後,遠比那些剛剛怪談化的狂信徒強韌得多,否則就這樣躺著,恐怕此刻早已經成了“熟人”。
該死,到底什麼情況?
這就是所謂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嗎?
一瞬間,張昱感覺自己本已經被死灰覆蓋的內心,化作了大草原,長滿了艸。
就在這時,他隱約看見,有兩道人影,自火光中飄然落下。
“不好了,真的有活人!狗東西,我剛纔跟你說什麼來著?讓你一點點炸,你得用大傢夥!”
耳畔響起了驚呼聲,緊跟著,張昱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翻動了一下。
就好像是煎魚排時,煎熟了一面後,需要翻一面繼續煎一樣。
“這不是想著一步到位嗎?讓我看看……臥槽!這不是朵蕾絲那個便宜監護人嗎?怎麼跑這兒送死來了?”
張昱,“……”
拚上性命的努力,被人說成了是送死,他的心情像是被大雨滋潤了一般,艸突然就更多了。
然後,眼眸中閃爍的微弱“火光”刹那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麻木與失望。
被灰暗陰影籠罩的血肉,自千瘡百孔的雕像中湧出,如同菌菇張開傘蓋那樣,舒展開長滿扭曲肢體和好像內臟一樣的組織,連通了整個地下空間的地面與穹頂,然後撕裂了穹頂,繼續向上。
更遠的地方,網狀的血肉組織,沿著一條條漆黑幽深的隧道,野蠻生長,彷彿是要將覆蓋小半座山城的地下防空洞網絡填滿那樣,黑暗的霧氣在網狀組織的空隙之間凝聚。
腐朽汙穢的風,裹挾著黑霧飄蕩,風中隱約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嬰孩啼哭聲。
扭曲變形的地鐵列車散落在祭壇四周,被暗紅色的“泥漿”覆蓋,那些追隨著邪神子嗣的狂信徒,身軀與“泥漿”粘連在一起,或蠕蟲一樣的飛快爬行,或蹣跚行走,癡癡地笑著,彷彿是在歡慶著他們的主降臨世間。
在經曆了猛烈的撞擊之後,儀式並沒有完全停止。
他和他的父親一樣,為堅持自己的原則努力過,但最終都失敗了。
結束了,都結束了……張昱如此想著,強烈地疲憊感瞬間襲來,讓他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緩緩下垂。
就在他的眼前,即將再度陷入黑暗之際,他突然看見了光。
那光,先是在祭壇正上方,扭曲血肉撕裂穹頂處,浮現起極為耀眼的一點,好像太陽耀斑那樣,然後迅速擴大,化作了一片熾熱的白光。
“……”
這是人臨終前所看見的景象嗎?
難道是,所謂的接引靈魂去往天堂的聖光?
真是有夠好笑的,我這樣的人,又不信教,居然也能上天堂?
張昱自嘲式地想著,下一刻,他那即將合上的雙眼,突然瞪圓,瞳孔顫抖。
破碎聲與爆鳴同時響起。
經過了短暫地醞釀,駭人的烈光,徹底爆發,撕裂了防空洞的穹頂。
整個空間劇烈震動,氣溫以驚人的速度上升著,那扭曲病態的血肉,在高溫籠罩下,像是被放在刷了油的鐵板上灼烤一樣,發出“滋滋”的輕響,浮現起密密麻麻的水泡,然後水泡破裂,飄盪出惡臭的煙霧。
緊跟著,宛如火神擲下的炎槍一樣,光輝刺目的火柱,從天際落下,呼嘯而至,轟然爆開。
轉瞬間,祭壇所在的地下空間,便被無處不在的熾烈火光覆蓋。
好像是一顆小型太陽隕落在了這如同深淵一般的地方,黑暗無所遁形。
駭人的靈能波動激盪,焚風席捲。
在灼熱的氣浪衝擊下,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雕像,瞬間四分五裂,纏繞在雕像上的血肉,也像是捱了一記重錘一樣,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滿地血色泥漿之中,無數人影掙紮著想要爬起,但被那火柱揮灑出的光弧一掃,立刻炸成了一蓬蓬血霧。
張昱,“……”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意識到,那™根本不是什麼天堂接引的聖光,而是一場爆炸。
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而他正位於,距離爆炸中心不到十米的地方,並且處於瀕死狀態,沒有一絲力氣起身逃離。
也就是他的身軀,經過好幾次靈紋進階之後,遠比那些剛剛怪談化的狂信徒強韌得多,否則就這樣躺著,恐怕此刻早已經成了“熟人”。
該死,到底什麼情況?
這就是所謂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嗎?
一瞬間,張昱感覺自己本已經被死灰覆蓋的內心,化作了大草原,長滿了艸。
就在這時,他隱約看見,有兩道人影,自火光中飄然落下。
“不好了,真的有活人!狗東西,我剛纔跟你說什麼來著?讓你一點點炸,你得用大傢夥!”
耳畔響起了驚呼聲,緊跟著,張昱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翻動了一下。
就好像是煎魚排時,煎熟了一面後,需要翻一面繼續煎一樣。
“這不是想著一步到位嗎?讓我看看……臥槽!這不是朵蕾絲那個便宜監護人嗎?怎麼跑這兒送死來了?”
張昱,“……”
拚上性命的努力,被人說成了是送死,他的心情像是被大雨滋潤了一般,艸突然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