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三十五分,宸一旅館306號房。
躺在床上熟睡的華桑輾轉反側,她做了一個怪夢。
夢裡一片漆黑,有無形的觸鬚將她包圍了起來,拉扯、收縮、包裹,層層疊疊,令她的靈魂逐漸偏離正軌。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水杯,變成了書本,變成了手機,變成了各種各樣的物品,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拿著,到這裡,又到那裡,隨波逐流,不能自己。
耳畔有陣陣低語迴盪,像是有人竊竊私語著,不斷靠近,話語逐漸變得清晰。
“祂知道一切秘密,因為祂窺視……”
低語聲攪動著華桑的意識,她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卻莫名地感到恐懼,連帶著靈紋也跟著不安地躁動起來。
龜與蛇難得地達成了戰線統一,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於是,漆黑一片的夢境中,驟然雷電交加,大雨傾盆。
可咆哮與雷雨的轟鳴,卻完全無法掩蓋那詭譎異常的低語。
它就像是鬼魅一般,如影隨形。
“……祂窺視,從風,從水,從每一個分子,無從隱瞞,無從矇蔽,無從躲避……”
低語持續不斷,龜與蛇的咆哮聲逐漸強烈,直至難以忍受的地步。
最後,華桑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看著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劇烈喘息,汗流浹背。
下一刻,有什麼東西闖入了她的靈覺探知範圍,強烈地危機感,像是一陣電流閃過她的腦海,猛烈地刺激著她的神經。
她全身肌肉驟然繃緊,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探了起來,一手握著戒尺,護在身前,雙眼警惕地打量四周。
房間裡沒有開燈,在黑暗的籠罩下,衣櫃、木桌、空調、電視……一切事物都隻剩下了黑乎乎的輪廓。
華桑覺得這些輪廓中,隱藏著人或是怪談,並且不止一個。
她感覺到了!
感覺到,黑暗中有無數深邃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掃視著,靜默無聲,吉凶不詳。
黑暗中,華桑屏住了呼吸,一邊提防著可能從任何方位襲來的攻擊,一邊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形,靠近到床頭的牆邊。
“哢噠!”
輕輕地按了一下開關,燈沒有亮,華桑心頭略微一緊,重複嘗試按動了幾下,溫吞的暖光便照亮了整個房間。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水草般的腥臭味,那是黑夜侵蝕的殘留。
一瞬間,那種被無數雙眼睛窺探的不安感,便隨著黑暗一起,消失了蹤影。
“……”
華桑沉默著,銀牙緊咬,強忍著不適感牽動靈能運轉,趁著黑夜侵蝕還沒有擴散到更遠的地方,將其一股腦的吸納進了體內。
待到空氣中那股淡淡的水草腥臭味完全消散,她無聲地長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了一句。
“剛剛那是……錯覺麼?”
她環顧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單人間,眉頭緊鎖。
剛纔那種被窺探的感覺,讓她想起小時候奶奶不在家,隔壁李嬸兒為了讓她乖乖睡覺,給她講的怪談故事。
故事裡,有一種藏匿在房間陰暗角落裡的怪談,當深夜有人關了燈,躺在床上不睡覺時,它就會從床底、從衣櫃的門縫、從半掩的窗簾縫中投來視線,伺機而動。
可是,那種流傳於鄉間,知道的人不超過三位數的傳說,很難誕生出怪談,更不可能誕生出,令她這種
“……”
但是我剛纔明明感覺到了……
還有夢中那一段低語,很明顯就指向某個可怕的怪談。
會是秘學會麼?那些造成大師兄遇害的真凶……
突如其來的一番波折,讓華桑徹底睡不著了。
雖然靈紋給身體帶來的,重逾萬鈞的壓迫感,讓她疲憊不堪,但剛纔夢境,和甦醒後被未知存在窺探的經曆,卻讓她的神經無比緊繃。
就好像是,明天就要經曆重大考試,到了淩晨卻還沒有開始預習一樣,帶來的焦慮感一樣,讓人升不起半點睏意。
這種感覺,對於一個懶散慣了的人來說非常難受。
掌教老頭這次真的快把她玩壞了,換做往常,再過幾個小時,她就應該躺在後山寒潭邊的岩石上,沐浴著清晨的陽光,釣王八了。
“……”
如果說,秘學會已經盯上我了,那同樣接觸過大師兄,甚至親手擊殺了失控的大師兄的陸以北,會不會也被盯上了呢?
我身處在司夜會的聯絡點當中,他們都敢如此肆意妄為,陸以北獨自在外面行動,豈不是更加危險?
我或許應該把這個情況告訴她,讓她小心一點?華桑想。
雖然陸以北這個人,手刃了她的大師兄、被掌教老頭密切關注、離開大純陽宮後,展現出了司夜會檔案上沒有記載的能力,多次改換身份、再加上對清霽前輩的種種欺騙行為……整個人十分可疑。
讓她突然就對陸以北沒有了敵意,甚至抱有好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要說眼睜睜看著陸以北被秘學會盯上,身陷險境,卻袖手旁觀,她同樣也做不到。
畢竟,秘學會是她大師兄親口指認的真凶,且她將大師兄的遺言,告知了自家師尊後,從師尊的反應來看,秘學會肯定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而陸以北卻隻是可疑,暫時還沒做出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來。
沉吟了許久,華桑無聲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算了,先去聯絡一下她好了……”
知道了陸以北也跟清霽前輩的玄孫有婚約後,除了提醒她小心秘學會外,華桑還真想好好跟陸以北聊聊。
面對面聊,比瞎猜靠譜,且省事兒。
她覺得之前猜測陸以北騙婚時,剛目睹了陸以北擊殺大師兄,帶有很濃情緒色彩,稍微冷靜一些後,仔細想想多少有些武斷。
說不定陸以北跟清霽前輩的玄孫是真愛呢?
倒也不是不存在這種可能!沒人規定,那種情況不能是真愛對吧?
若真是那樣的話……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引薦一下那位素未謀面的婚約對象呢?華桑想。
她知道,當初那位大叔,讓自己跟他的兒子定下婚約,是想讓萬念俱灰的她,心中存下一點,哪怕極其渺小的念想,不至於在掌握靈印壓製靈紋的手段前,就被失控的靈紋吞噬。
可現在,除了婚約,她已經有更多別的,精神支柱了,師父、師妹、清霽前輩、還有掌教老頭,沒必要再維持婚約了,畢竟她不可能真的嫁給那個人,會害死他的!
她很清楚,像她這樣的人,十足的剋夫相,嫁人就是害人,指不定哪天就靈紋失控死了,還要連帶著丈夫一家人,在劇烈地黑夜侵蝕中暴斃。
所以她隻適合一個人……
看上去,她是自由散漫的活著,但其實她隻是沒死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陸以北不是跟那位江乾員也……怎麼還跟清霽前輩的玄孫……腳踏兩隻船麼?”
華桑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
“算了,這事兒跟我沒什麼關係,想多了累得慌。”
雖然那兩個人成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整個花城司夜會,都看出他們不對勁了,除了李軒和菇娘。
李軒的心中隻有他的愛車,大抵感情與正常人類並不相通。
華桑掏出了手機給陸以北發去了一條資訊。
華桑:“方便現在見個面麼?”
————
另一邊。
隨著陸以北加快了宋微夢境改變的進度,眼前閃過無數浮光掠影。
清徽殿的早課課堂、幽靜曲折的山道、赤離殿內金屬氣息濃鬱的長廊、匆匆而過的大純陽宮弟子……
各種人和物,從眼前飛逝。
終於,周圍環境改變的速度開始放緩,她視線定格在了赤離殿四層的某間製作室大門前。
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金屬大門,上面鑲嵌著半圓形的鉚釘,跟赤離殿四層絕大多數製作室的大門一樣,門上掛著一塊金屬牌子,上面篆刻著“肆貳肆”的字樣。
“噹噹噹——!”
宋微叩響了門上的銅環,很快門內就傳來了聲音。
“進來吧!沒鎖門。”
陸以北,“……”
那就是胡川的聲音麼?接觸過張碩的人……殘害斷頭學姐的凶手……秘學會的相關人員……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尋找多日的胡川的樣貌,陸以北莫名地有些緊張,心跳微微加速。
宋微輕輕轉動門把手,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再度變幻。
屋子裡的光線很暗,窗簾緊閉著,屋子正中央的木製長桌上,幾隻鍊金釜翻滾著,瀰漫出朦朧的煙氣。
透過煙氣,隱約可以看見,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端坐在沙發上,面部隱沒在陰影中,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袒露的胸膛上,肌肉線條好的驚人,大量的,猙獰的傷疤交錯縱橫,勾勒出幾張人臉的輪廓。
伴隨著他呼吸,胸口起伏,那幾張人臉也跟著蠕動,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那就是胡川麼?他身上怎麼那麼多傷?奪筍的時候被大熊貓抓傷了?
陸以北努力想要看清胡川的面容,隻能隱約看見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哦?宋微,我記得我是讓你一個人來找我吧?怎麼還帶了客人呢?”
陸以北,“……”客人?有什麼人跟著宋微一起到這裡的嗎?怎麼完全沒有發現呢?
就在她疑惑之際,她猛地發現,胡川看似在注視著宋微,但那種眼神卻又讓人感覺,他是在看著宋微身後的某人。
陸以北略微調整了一下視線,環顧宋微四周,卻沒有發現第三個人的存在。
突的,一個不安的念頭閃過了她的腦海。
難道說,胡川口中的客人,說的是我?
怎麼可能呢?
這明明隻是通過夢夢的能力,構造出的夢境而已……
陸以北想著,有看了一眼胡川,看了看他那帶著幾分戲謔之意雙眼,然後心中那種不安的念頭,愈漸強烈。
就在這時,胡川開口道,“客人,別找了,既然來了,那就好好聊聊吧?聊聊,你為什麼一直暗中調查我……”
聞言,陸以北心臟頓時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漏了半拍,瞳孔劇震。
“不過話說回來,陸以北不是跟那位江乾員也……怎麼還跟清霽前輩的玄孫……腳踏兩隻船麼?”
華桑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
“算了,這事兒跟我沒什麼關係,想多了累得慌。”
雖然那兩個人成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整個花城司夜會,都看出他們不對勁了,除了李軒和菇娘。
李軒的心中隻有他的愛車,大抵感情與正常人類並不相通。
華桑掏出了手機給陸以北發去了一條資訊。
華桑:“方便現在見個面麼?”
————
另一邊。
隨著陸以北加快了宋微夢境改變的進度,眼前閃過無數浮光掠影。
清徽殿的早課課堂、幽靜曲折的山道、赤離殿內金屬氣息濃鬱的長廊、匆匆而過的大純陽宮弟子……
各種人和物,從眼前飛逝。
終於,周圍環境改變的速度開始放緩,她視線定格在了赤離殿四層的某間製作室大門前。
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金屬大門,上面鑲嵌著半圓形的鉚釘,跟赤離殿四層絕大多數製作室的大門一樣,門上掛著一塊金屬牌子,上面篆刻著“肆貳肆”的字樣。
“噹噹噹——!”
宋微叩響了門上的銅環,很快門內就傳來了聲音。
“進來吧!沒鎖門。”
陸以北,“……”
那就是胡川的聲音麼?接觸過張碩的人……殘害斷頭學姐的凶手……秘學會的相關人員……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尋找多日的胡川的樣貌,陸以北莫名地有些緊張,心跳微微加速。
宋微輕輕轉動門把手,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再度變幻。
屋子裡的光線很暗,窗簾緊閉著,屋子正中央的木製長桌上,幾隻鍊金釜翻滾著,瀰漫出朦朧的煙氣。
透過煙氣,隱約可以看見,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端坐在沙發上,面部隱沒在陰影中,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袒露的胸膛上,肌肉線條好的驚人,大量的,猙獰的傷疤交錯縱橫,勾勒出幾張人臉的輪廓。
伴隨著他呼吸,胸口起伏,那幾張人臉也跟著蠕動,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那就是胡川麼?他身上怎麼那麼多傷?奪筍的時候被大熊貓抓傷了?
陸以北努力想要看清胡川的面容,隻能隱約看見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哦?宋微,我記得我是讓你一個人來找我吧?怎麼還帶了客人呢?”
陸以北,“……”客人?有什麼人跟著宋微一起到這裡的嗎?怎麼完全沒有發現呢?
就在她疑惑之際,她猛地發現,胡川看似在注視著宋微,但那種眼神卻又讓人感覺,他是在看著宋微身後的某人。
陸以北略微調整了一下視線,環顧宋微四周,卻沒有發現第三個人的存在。
突的,一個不安的念頭閃過了她的腦海。
難道說,胡川口中的客人,說的是我?
怎麼可能呢?
這明明隻是通過夢夢的能力,構造出的夢境而已……
陸以北想著,有看了一眼胡川,看了看他那帶著幾分戲謔之意雙眼,然後心中那種不安的念頭,愈漸強烈。
就在這時,胡川開口道,“客人,別找了,既然來了,那就好好聊聊吧?聊聊,你為什麼一直暗中調查我……”
聞言,陸以北心臟頓時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漏了半拍,瞳孔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