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純陽宮後山,一座密室內。
張淮南盤膝坐在藤編的蒲團上,一方案幾置於他的面上,案上獸首銅爐煙氣嫋嫋,一塊生著些許綠鏽的古銅色羅盤擺在案幾中央。
那羅盤似乎正被某種力量影響著,上面的指針失控了一般,飛快轉動著。
今日祭拜過先賢,開始閉關的第一時間,張淮南便起了一卦。
持續到現在,卜算的內容則是秘學會的幕後主使是誰。
伴隨著羅盤指針飛快旋轉,錯綜複雜的念頭,模糊繚亂的光影,以及嘈雜不堪的低語,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他熟練地,將無用的念頭、畫面、言語清除出腦海,抽絲剝繭一般一點點的靠近他想要的結果,然後……
又一次失敗了,羅盤飛速旋轉的指針,驟然停止了下來。
如同過去的三十多次起卦的結果一樣,在他摒除了占卜結果的各種乾擾因素後,清晰地感覺到接近真相時,突然之間又有無數的念頭和畫面,大爆炸式的,呈井噴狀,在他的腦海中湧現。
而那些念頭和畫面,指向的完全不是人類或怪談,幾乎全是死物。
或是一把劍,或是一摺紙扇,又或是一部手機、一袋薯片、一盒香菸……甚至還有遊戲、動畫這類虛擬產品。
這些,在大純陽宮弟子的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東西,便是起卦占卜的結果。
可是,這些東西怎麼可能對弟子們造成威脅呢?張淮南不解。
就在他思索之際,案幾上的玉製報喪蒼鴞徽章突的亮起了微光。
他伸手輕撫過徽章,緊跟著他的耳邊便響起了青霞子的聲音。
“掌教真人,弟子有要事稟告。”
“說吧,什麼事兒?”
“付辛夷那丫頭又遇見那位冒充您師姐的人了。”青霞子道。
陸以北不是去石州城了麼?張淮南皺了皺眉,沉聲道,“不是讓你告訴付辛夷,再遇見那個冒牌貨,就當場拆穿她麼?”
“這個……”青霞子頓了頓,語氣變得怪異起來,“辛夷她問了,可是那人自稱是前代客卿長老的弟子絕絕子,還說了一些,在山門內待過許久的人才知道的東西,還說……說……”
“說什麼?”張淮南道。
“……”青霞子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道,“那人還說,如果不信的話,就去問張淮南認不認識清霽,喜不喜歡五彩蠍子。”
張淮南,“???”
不是,陸以北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清霽師兄告訴他的?
可是,清霽師兄在靈台淨業碎片裡的殘魂破損嚴重,不是沒有以前的記憶了嗎?
難道說……那小子手裡那一部分的殘魂,是有記憶的?
細思極恐,張淮南臉色一陣青白。
————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嘟!”
華桑皺著眉頭,掛斷了電話,盯著手機螢幕陷入了沉思。
這已經是她給她的大師兄打的第五通電話了,依舊無法取得聯絡,發去的簡訊和社交軟件資訊也沒有迴應。
難道說,剛纔夢裡看見的那些景象都是真的?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華桑頓時感覺一陣莫名的不安,急忙在通訊錄中翻找出了師父的聯絡方式,發去了資訊。
車上人多耳雜,不太方便通話。
華桑:“師父,您休息了嗎?”
最可愛的師尊:“又想偷懶了?”
華桑,“……”
師父,我在您眼中,形象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麼?
明明除了偷懶,我還會劃水、摸魚、勞逸結合、動靜相宜。
華桑:“我沒想偷懶,我就是想問問,大師兄今天早晨到石州城乾嘛來了?我懷疑有人想害他。”
最可愛的師尊:“你也知道有人想害他?”
什麼叫我也知道?華桑愣了一下。
最可愛的師尊:“剛纔你辛夷師妹過來告訴我,有訊息說玉堂最近可能會有危險。為師正準備聯絡你大師兄呢!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傢夥,竟然敢打我青霞子徒弟的主意!”
華桑:“付辛夷是從那兒知道的?”
最可愛的師尊:“說是掌教真人的師姐告訴她的,我問了掌教真人,他也沒告訴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師姐,就讓我退下了。”
華桑,“……”
合著您老人家,還沒有覈驗過資訊來源是否可靠嗎?
隻是聽說了一
就不怕情報有誤,或是有人刻意散佈謠言麼?
她這位師父那兒都好,就是涉及到徒弟的事情,時常會有些衝動。
或許,她老人家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幫我們分擔一點兒過剩的母愛,這種情況會有所改善吧?
華桑無奈地想著,拿起手機鍵入資訊。
【不用聯絡了,師兄的電話打不通,資訊也不回……】
資訊輸入到一半,華桑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鍵入文字,補上了一段話。
【不過師父你也彆著急,我到了石州城就聯絡師兄,實在找不到就用千夜紙鶴,師兄的生辰八字,我知道的。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立刻通知您。如果有需要,您再帶人過來便是。】
千夜紙鶴可以說是司夜會製式裝備——千夜倉鴞的原始版,在無線電設備發明前,靈能力者常用來進行遠距離的資訊傳遞。
不過受限於追蹤目標需要提供精確到時辰的生辰八字,千夜紙鶴的追蹤效果並不好。
司夜會獲取千夜紙鶴的製作技術後,便對其進行了改良,製作出了通過靈能波動殘留進行追蹤的千夜倉鴞。
編輯好資訊後,華桑點擊了確認發送。
雖說現在疑似有人想謀害吳玉堂的性命,華桑也擔心自家大師兄的安危,但越是這樣,著急就越沒用。
瞭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找到吳玉堂纔是關鍵。
若是情況緊急,從真武山過來支援,恐怕也來不及,石州城內也有震霆殿派來的弟子駐守,真需要支援的話,找他們就行。
更何況,尋常的靈能力者和怪談,想要取吳玉堂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好歹是A-級的靈能力者,一把桃花扇耍得精妙絕倫,甚至獨自狩獵過A級怪談,玉面桃花扇的名頭在司夜會,也是響噹噹的存在。
不過,這名頭多少有些gay裡gay氣的就是了。
再配上大師兄每下山一次,就結交一位紅顏知己的作風,總覺得有些像是武俠小說中的采花大盜……
等等,大師兄的危險,該不會是一場情殺吧?
華桑正想著,手機收到了青霞子的回信,再次振動。
最可愛的師尊:“對了,桑兒啊,掌教真人還說,你可以不用監視陸以北了。”
不用監視了?華桑微微側了一下身子,偷看了一眼後排的“王姑娘”。
華桑:“為什麼?”
最可愛的師尊:“我也問了掌教真人同樣的問題,他回答我說,陸以北身邊有可靠的高人陪伴,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
可靠的高人?
難道是……掌教真人的師姐?華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大巴車在空蕩的馬路上不斷前行著。
漸漸地,窗外青山遠去,城市的邊界出現在了視線的儘頭,不多時大巴車便駛入了鋼筋混凝土的叢林之中。
陸以北詢問了付辛夷一些有關不夜街細節後,囑咐她找個沒人的地方把紙蟬仙放生,便放鬆了對紙蟬仙的控製,睜開雙眼,暗自思忖起來。
按照付辛夷的說法,在石州城石州學院新老校區之間,有一條美食文化街,偌大的美食文化街分成三條支線,其中一條被稱作酒吧巷,在那裡聚集著很多靈能力者。
在那裡有一家地段較為偏僻的清吧,名叫抹月批風,獨行靈能力者們時常互通有無,大純陽宮弟子偶爾也會去那裡跟獨行靈能力者們交易。
讓陸以北放心大膽地把她的“小玩意兒”拿去那裡售賣。
那不就是故事裡常出現的交易所、特殊人群聚會、超能力沙龍一類的地方麼?
不知道有沒有拍賣會什麼的,要是有,我靠著預判能力,搞不好能撿一波漏。陸以北想。
不過,付辛夷那傢夥的話也不能全信!
大純陽宮百年不遇的天才這種名頭,在石州城應該挺好使的,那些獨行靈能力者肯定不會坑她,可是這不代表他們不會坑我。
雖然能大搖大擺出現在石州城範圍內的獨行靈能力者,表面上都是沒有案底的,但誰知道他們背後藏著什麼齷齪的小秘密呢?
在那種地方要是一個不小心跟別人起了衝突,搞不好會引出一大堆又危險又麻煩的事兒來。
就拿胡川舉例子,誰能想到一個人渣大學生殘害前女友的狗血事件背後,竟藏著一個窮凶極惡的A 級靈能力者呢?
之前陸以北看司夜會內網新聞的時候,還看到加麻大那邊,有一個被渣的女高中生,舉行儀式詛咒前男友,不慎放出殖民時代被封禁的魔女種怪談,破壞了周邊三座村莊,完成了一次大殺特殺。
所以不能一次衝突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
保險起見,去抹月批風之前,還得改換一身行頭才行,以防起了衝突被人報複,順便還能擺脫華桑和房己的糾纏。
陸以北想著,小手輕撫了一下衝鋒衣裝著朱顏改咒式固化面具的衣兜,同時也想起了它的製作者。
對不住了顧茜茜!
老話說得好,安居樂業陸以北,殺人放火顧茜茜嘛!
“嗤——!”一聲輕響從傳來,打斷了陸以北思緒。
向窗外看去,大巴車已經停靠在了一座面積不小的停車場門前,舉目望去隱約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建築物上,寫著“石州城公交總站”的字樣。
到了麼?陸以北收回目光,正準備起身下車,抬頭向前看去,突然發現,車上的另外四個人,不約而同地向她投來的目光。
華桑慵懶地雙眸看著她,若有所思,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房己一隻手扶著座椅,微微點著腳尖,興奮地揮著手。
而那兩個來路不明的男子,則衝著她點頭示意,露出說不清是冷笑,獰笑,還是不懷好意的奸笑的笑容。
該死,還有這些大麻煩……陸以北微蹙了一下眉頭,拉著衝鋒衣地帽簷往下壓了壓,埋頭向車門走去,抱著極小的期望,想要矇混過關。
然而,她剛走出去沒幾步,經過薩利赫和謝姆身邊時,薩利赫突然用手肘碰了她一下,不動聲色地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紙條。
陸以北透過壓低帽簷,詫異地看向薩利赫,卻看到他身旁的謝姆探出腦袋,投來了一個“小子,放學你別走!”的眼神。
“???”
這兩個傢夥有病吧?他們到底想乾嘛?跟老子杠上了是吧?
陸以北著,微微抬起頭來,迴應了謝姆一個“不走就不走,咱們小樹林後面見!”的眼神。
這兩個傢夥隱約散發的靈能波動在B 到A-之間,雖說已經是比較棘手的敵人了,但是全力應對還是有九成九的勝算。
等下車之後,喬裝打扮一番,就把他們找來捶一頓……
如果出現什麼意外的話,就讓他們找“花城顧茜茜”麻煩去!
心中有了決斷,陸以北繼續向前走去,剛走了幾步,不出她所料,房己立馬湊了上來。
“走呀王姐姐,咱們一起去找陸以北呀?!”
陸以北抬頭看向房己,在視線交錯的那一刻,那種彷彿體內有什麼東西被那雙眼眸吸走的詭異感覺再次出現了,她身子不禁微顫了一下。
又出現了!
這姑娘難道是,傳說中那種“天生一副媚眼勾魂”的體質?
她到底從我體內吸走了什麼?
陸以北抬起頭,看向了房己那滿含期待的雙眼,然後……
又被吸了一下,她頓時感覺一陣神清氣爽,恰似炎炎夏日剛洗了個熱水澡,進入空調房,吃完薄荷糖,立馬喝冰鎮雪碧一般,爽得不能自己。
臥槽,這姑娘真的好會吸!
淦喲,這種感覺好勾八奇怪……
嘖,我再看一眼呢?!
於是,陸以北第三次與房己產生了視線接觸。
這一次卻什麼也沒有發生,似乎房己從她那裡吸走的不明物質,已經基本飽和,裝不下更多了。
略有一些失望的陸以北,無聲地歎了口氣,對房己道,“行啊,你待會兒在車站門口等我一下,我先去一趟衛生間。”
然後從翻牆離開……陸以北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好呀,好呀!”房己興奮地應道。
應付完了房己,陸以北正暗自思忖著,華桑那個大麻煩該如何處理,一轉身便看見,華桑的座位已經空了,緊跟著抬頭向窗外望去,才發現華桑早已經下了車,隻留下了一道背影。
她怎麼不跟蹤我了?之前不是跟得挺緊的麼……
等等!她該不會是覺得收集夠了足夠的證據,要去邀人抓我了吧?
不好,得趕緊追上去看看才行!
陸以北想著,三兩步跳下了車,小跑著追向了華桑
之前陸以北看司夜會內網新聞的時候,還看到加麻大那邊,有一個被渣的女高中生,舉行儀式詛咒前男友,不慎放出殖民時代被封禁的魔女種怪談,破壞了周邊三座村莊,完成了一次大殺特殺。
所以不能一次衝突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
保險起見,去抹月批風之前,還得改換一身行頭才行,以防起了衝突被人報複,順便還能擺脫華桑和房己的糾纏。
陸以北想著,小手輕撫了一下衝鋒衣裝著朱顏改咒式固化面具的衣兜,同時也想起了它的製作者。
對不住了顧茜茜!
老話說得好,安居樂業陸以北,殺人放火顧茜茜嘛!
“嗤——!”一聲輕響從傳來,打斷了陸以北思緒。
向窗外看去,大巴車已經停靠在了一座面積不小的停車場門前,舉目望去隱約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建築物上,寫著“石州城公交總站”的字樣。
到了麼?陸以北收回目光,正準備起身下車,抬頭向前看去,突然發現,車上的另外四個人,不約而同地向她投來的目光。
華桑慵懶地雙眸看著她,若有所思,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房己一隻手扶著座椅,微微點著腳尖,興奮地揮著手。
而那兩個來路不明的男子,則衝著她點頭示意,露出說不清是冷笑,獰笑,還是不懷好意的奸笑的笑容。
該死,還有這些大麻煩……陸以北微蹙了一下眉頭,拉著衝鋒衣地帽簷往下壓了壓,埋頭向車門走去,抱著極小的期望,想要矇混過關。
然而,她剛走出去沒幾步,經過薩利赫和謝姆身邊時,薩利赫突然用手肘碰了她一下,不動聲色地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紙條。
陸以北透過壓低帽簷,詫異地看向薩利赫,卻看到他身旁的謝姆探出腦袋,投來了一個“小子,放學你別走!”的眼神。
“???”
這兩個傢夥有病吧?他們到底想乾嘛?跟老子杠上了是吧?
陸以北著,微微抬起頭來,迴應了謝姆一個“不走就不走,咱們小樹林後面見!”的眼神。
這兩個傢夥隱約散發的靈能波動在B 到A-之間,雖說已經是比較棘手的敵人了,但是全力應對還是有九成九的勝算。
等下車之後,喬裝打扮一番,就把他們找來捶一頓……
如果出現什麼意外的話,就讓他們找“花城顧茜茜”麻煩去!
心中有了決斷,陸以北繼續向前走去,剛走了幾步,不出她所料,房己立馬湊了上來。
“走呀王姐姐,咱們一起去找陸以北呀?!”
陸以北抬頭看向房己,在視線交錯的那一刻,那種彷彿體內有什麼東西被那雙眼眸吸走的詭異感覺再次出現了,她身子不禁微顫了一下。
又出現了!
這姑娘難道是,傳說中那種“天生一副媚眼勾魂”的體質?
她到底從我體內吸走了什麼?
陸以北抬起頭,看向了房己那滿含期待的雙眼,然後……
又被吸了一下,她頓時感覺一陣神清氣爽,恰似炎炎夏日剛洗了個熱水澡,進入空調房,吃完薄荷糖,立馬喝冰鎮雪碧一般,爽得不能自己。
臥槽,這姑娘真的好會吸!
淦喲,這種感覺好勾八奇怪……
嘖,我再看一眼呢?!
於是,陸以北第三次與房己產生了視線接觸。
這一次卻什麼也沒有發生,似乎房己從她那裡吸走的不明物質,已經基本飽和,裝不下更多了。
略有一些失望的陸以北,無聲地歎了口氣,對房己道,“行啊,你待會兒在車站門口等我一下,我先去一趟衛生間。”
然後從翻牆離開……陸以北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好呀,好呀!”房己興奮地應道。
應付完了房己,陸以北正暗自思忖著,華桑那個大麻煩該如何處理,一轉身便看見,華桑的座位已經空了,緊跟著抬頭向窗外望去,才發現華桑早已經下了車,隻留下了一道背影。
她怎麼不跟蹤我了?之前不是跟得挺緊的麼……
等等!她該不會是覺得收集夠了足夠的證據,要去邀人抓我了吧?
不好,得趕緊追上去看看才行!
陸以北想著,三兩步跳下了車,小跑著追向了華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