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窈窕的身影前行著,腳步不疾不徐,彷彿要一直走到深淵裡去。
“轟隆——轟隆——!”
黑暗中,一扇扇無形的沉重大門在震顫中開啟,發出轟響,冰冷地風裹挾著**和腥臭的氣息從門後面吹來,令人面頰微微刺痛。
“轟隆——!”
當最後一扇大門開啟後,那人駐足在了一片混沌矇昧的空間之中,淺灰色的霧靄飄蕩,視線被禁錮在了很小的範圍之內。
前方,彷彿存在於世界儘頭的巨大旋渦,像是黃金和白銀被融化後的滾燙汁水一般翻湧著,散發出熾熱的光芒。
璀璨的光芒,從那深淵似的旋渦中升起,盪漾著,照亮了王美麗的面龐。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泛著些許蠟黃,就像是已經病入膏肓。
這裡是特殊空間最核心的地帶,死去的生靈從那個旋渦之中墜落,落入無止境的黑暗中去,迴歸最精純的靈能,然後經過漫長等待,獲得投影,以新的面貌和形態,在特殊空間內降臨。
八條光鑄的鎖鏈,以先天八卦的方位分部,宛如八條巨龍,從虛空中延伸而來,被密密麻麻的咒文楔釘在旋渦的邊緣,像是萬千銀翼的蝴蝶,盤旋飛舞。
這便是司夜會曾給這座特殊空間施加的錨定,很簡陋,卻也很有效。
它在過去近二十年的時間裡,很好的將特殊空間固定在了空間裂隙之中,避免了慘劇的發生。
可現在,它出問題了。
王美麗的目光環視了一圈,最終落在了離位的那條鎖鏈上,在那條鎖鏈的表面,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片暗紅色的斑點,像是鏽蝕了,又像是長了黴斑。
“在城裡搗亂的,就是這東西麼?不過……”王美麗自言自語道。
不過,既然那些來路不明的血肉,已經對離位的鎖鏈產生了影響,理應很快蔓延到整個錨定之上纔對。
而現在……看上去就像是有什麼力量在阻止著那些血肉蔓延似的。
是司夜會的人嗎?
王美麗微蹙了一下眉頭,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切彷彿幻影,色彩誇張濃鬱,重影相互疊加,飛快倒退。
待到視線穩定下來,王美麗舉目望去,愣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在特殊空間的外部,那宛如金色泡影的外殼上,附著著大量的暗紅色血肉,翻滾著,宛如一片血肉的海洋。
而就在離位鎖鏈延伸出來的地方,她看見了一個體型龐大的陌生怪談。
那怪談看上去像是一隻醜陋的怪魚,有著鮟鱇一般的頭顱和海蛇一般修長身體。
它張著佈滿利齒的扭曲大嘴,咬住了鎖鏈,猩紅的舌頭和那漆黑的,宛如流質的身體,死死地纏繞在了上面,渾身上下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股詭異的靈能波動,使得那些肆虐的血肉不敢靠近。
“好奇怪的怪談……”王美麗喃喃道。
她一向自認為見多識廣,可是面對眼前這怪談,一時間卻分辨不出它的權能種類來。
就好像是,這個怪談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
更加令她感到疑惑的是,這怪談為什麼要冒著被那些暗紅色血肉侵蝕的風險,護住司夜會在特殊空間上打下的錨定。
如果不是它的努力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恐怕那些血肉早已經侵蝕掉三條、四條甚至更多的錨定鎖鏈了。
“小傢夥,你是小北的朋友嗎?”王美麗詢問道。
意識已經瀕臨奔潰的係統,恍惚間聽到了王美麗的聲音,勉力地睜開了眼睛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氣息虛浮地說了兩個字,“曾是……”
“哦……”王美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難怪你會幫她了,真是好朋友呢!”
雖然判斷不出係統的權能種類,但是透過係統身上不斷散逸出來的靈能波動,她能夠感覺得到,係統跟陸以北有著某種隱晦而又深沉的聯絡。
係統,“……”我怎麼會幫她!
它很想反駁王美麗。
想告訴她,它這樣做隻不過是擔心因襲之獸將特殊空間完全侵蝕,對現實世界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但是它太虛弱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過,你這個‘曾是’讓人有點兒在意呢!是吵架了嗎?”王美麗一邊溫柔地輕撫著係統,一邊耐心地勸說道,“既然是好朋友的話,我希望你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萬一就和解了呢?”
係
“還是不說話呢!”王美麗苦笑道,“真是個倔強的小傢夥。”
在輕撫係統的時候,她在它的身上,感覺到了很強烈的仇恨與憤怒。
“不過,我還是想再說一句,如果是小北做錯了什麼,我在這裡就先替她道歉了,雖說她這孩子從小缺少母愛,可能性格的確古怪了些,但是本性其實不壞的。”
係統,“……”
見係統依舊沒有說話,王美麗張了張嘴,正想要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一種奇妙地感覺閃過了她的腦海。
雖然還沒見到陸以北,但是她的直覺卻告訴她,陸以北就要來了。
“糟糕,看樣子沒機會繼續開導你了。”王美麗看向係統道,“小傢夥,你已經做得夠多了,現在,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話音落下,那泡影似的特殊空間外殼上,突然像是起泡了似的,鼓起一團,將係統整個包裹了進去……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小會議室內。
身著一襲深藍色職業套裝,長髮乾練束起的刑鳶,翹著腿坐在椅子上,黑著臉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幽幽道,“所以說,你們倆就因為擔心上級會對災禍采取極端手段,就打算私自對她進行營救?”
“還把一名乾員送進了祁南竹的特殊空間裡,害得一名乾員昏迷了二十四小時未醒?”
“誒!鳶兒,顧希留昏迷可不怪我們!”白開慌忙地解釋道,“她是因為那座特殊空間出了問題,意識受到了衝擊,才昏迷的。”
祁東餘光瞪了一眼滿臉討好模樣的白開,“舔狗不得好死……”
刑鳶看了一眼祁東,再次看向白開道,“你還有理了是吧?作為一名司夜會乾員,發現了這種威脅存在,難道不是應該第一時間上報嗎?”
“如果不是黑帝發現他留下的錨定出現了鬆動,及時報備,我恐怕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裏呢!”
呸!張淮南老匹夫……祁東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沒錯,【黑帝】便是張淮南,像是他那樣的天災級靈能力者,通常來講,在司夜會內部很少會直呼其名,通常都會有相對應的代號,一來是避免身份泄露,二來則是減少對他們的打擾。
真武山向來以精通水法著稱,而張淮南的靈紋與傳說中主掌壬癸之法的五炁天君有著密切聯絡,故得代號【黑帝】。
“事已至此,現在怎麼辦嘛!”白開攤了攤手道。
“還能怎麼辦?”刑鳶翻了翻白眼道,“黑帝已經在趕來花城的路上了,一旦那座特殊空間上浮,便隻能將其摧毀了。”
“那怎麼行!”白開驚道,“江蘺乾員和……和災禍都還在裡面呢!萬一她們有辦法阻止因襲之獸的血肉,避免那座特殊空間上浮呢?”
刑鳶皺起眉頭,抬頭直視白開的眼睛,平靜道,“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但是我想黑帝到時候應該會想辦法加固錨定的。”
聞言,祁東臉上流露出恍然之色,陰陽怪氣道,“哦!我算是聽明白了!災禍和因襲之獸,誰贏搞誰是吧?”
刑鳶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
“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你們倆好自為之,等這次的事情結束後,處分就會下來的。”
“最後提醒你們一句,你們是司夜會的乾員,首要任務是消除怪談事件的影響,明白嗎?!”
“……”白開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嘁——!”祁東滿不在乎地啐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
是夜,真武山後山。
一名身材魁梧,鶴髮童顏的老頭,赤著上身,賣力地將一名睡熟的少女捆綁了起來。
那摻了符紙擰成的咒繩,在少女的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將她活生生地裹成了一枚人形粽子。
“嗯……”
感受到身上傳來令人非常不適的緊縛感,少女微蹙了一下眉頭,發出了一聲嬌柔的鼻音,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
在看見正忙著將自己捆起來的老頭後,少女愣了一下,慢悠悠地問道,“掌教真人……您這是在乾嘛呢?”
“華桑,出大事兒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華桑點點頭,“這才淩晨三四點鐘,還有四個多小時才天亮,我竟然醒了,簡直太惱火了。”
“你這孽徒!睡不成懶覺算什麼大事兒?”張淮南吹鬍子瞪眼道,“我說的是花城出大事兒了,我以前佈置下的錨定鬆動了。”
“哦,然後呢?”
“然後……你知道的,那地方我不能去啊!”張淮南苦著臉道,“我都算過了,那個男人就在花城!所以,隻能讓你代替我去一趟了。”
“哦,好。”華桑點了點頭。
看著她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張淮南皺起了眉頭,晃了晃手中的咒繩,問道,“我這是讓你去幫我頂雷,你都不反抗一下的嗎?”
“懶得反抗。”華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你也不問問,我綁你乾嘛麼?”
“懶得問。”
“我是打算用飛劍,給你發射過去……”
“有一個問題。”華桑看了看身上的咒繩,皺眉道,“我到了那兒,誰給我鬆綁?”
“你師兄,李軒!”張淮南沉聲道。
雖然他知道華桑自己有的是手段解開這些咒繩,但是他更知道,如果他問華桑為什麼不自己解開,她一定會回答,“懶得解!”
如果不提前安排好人幫她鬆綁,就算是飛劍帶著她插在花城市中心的廣場上,在餓死之前,她恐怕也不會動一下。
聞言,華桑臉上露出的笑容,“那敢情好,我正好再睡會兒。”
“你就不怕,出點兒什麼問題?”張淮南惱道。
“……”
華桑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話,張淮南卻從她的嘴型看出了端倪,搶過話頭道,“懶得怕對吧?”
“嗯,嗯。”華桑點了點頭,敷衍地應了兩聲。
要是以後一直有人像掌教真人這樣,明白我的心意,能夠代替我說話,那可太棒了。華桑想。
“哼!孽徒,真是孽徒,氣煞我也!”張淮南狠狠地罵了一句,用力拉緊了手中的咒繩。
雖說折騰師弟師妹甚至徒子徒孫,是大純陽宮的傳統藝能,但如果徒孫她根本就不反抗,那還有什麼意思?
這麼多年了,也就隻有華桑在面對張淮南的“折磨”時,完全沒有一點兒反抗的跡象,這讓張淮南大為惱火。
正是因為這樣,他纔會在華桑一次次來後山釣王八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把超過八成的本事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雖說面對掌教真人的“真傳”,華桑一向懶得學,但是……
也正是因為她不想學、懶得學,反而進步神速,幾乎達到了一看就懂,一練就會的地步。
有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唯有不爭,方能領悟大純陽宮的水法奧義。
……
幾息的功夫後,十來米咒繩儘數纏繞在了華桑的身上。
張淮南臉色陰沉的看著面前的“人形粽子”,輕描淡寫地一揮手,身旁深不見底的水池頓時沸騰了起來。
“轟——!”
伴著一聲轟鳴,頃刻間成噸的水流,便像是龍吸水似的,騰空而起,捲了華桑的身軀,化作一把巨型水劍破空而去。
夜幕之下,碧藍流光劃過天空,宛如一顆璀璨的流星。
然後……
隨著華桑心念一動,身下的水劍便“升級”成了一方三米乘三米的大床,帶著鬆軟的“水床”三件套。
張淮南,“……”
看著流光中水劍化作了水床,他的嘴角一陣劇烈地抽搐。
————
深夜,花城,一輛跑車疾馳在通往近郊高檔住宅小區的公路上。
突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李軒減慢了車子行駛的速度,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頓時面露喜色,迫不及待接通了電話。
“師父,您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您這是原諒我了嗎?”
“沒,給你說件事兒,待會兒給你華桑師妹鬆下綁,就這樣,拜拜!”電話那頭,沉悶的聲音簡單的交代了一句,便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就好像是在躲什麼瘟神似的。
李軒,“???”給華桑師妹鬆一下綁?什麼意思喲?
就在他疑惑之際,窗外水氣驟然濃鬱,緊跟著,碧藍的光芒便劃破了夜色。
李軒循著光芒的源頭看去,隻見一方巨大的“水床”,從天而降,直奔他飛來。
“……”
哦豁,完蛋,愛車要成水泡車了!
李軒的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下一刻便被捲入了洶湧澎湃的水流。
“你這孽徒!睡不成懶覺算什麼大事兒?”張淮南吹鬍子瞪眼道,“我說的是花城出大事兒了,我以前佈置下的錨定鬆動了。”
“哦,然後呢?”
“然後……你知道的,那地方我不能去啊!”張淮南苦著臉道,“我都算過了,那個男人就在花城!所以,隻能讓你代替我去一趟了。”
“哦,好。”華桑點了點頭。
看著她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張淮南皺起了眉頭,晃了晃手中的咒繩,問道,“我這是讓你去幫我頂雷,你都不反抗一下的嗎?”
“懶得反抗。”華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你也不問問,我綁你乾嘛麼?”
“懶得問。”
“我是打算用飛劍,給你發射過去……”
“有一個問題。”華桑看了看身上的咒繩,皺眉道,“我到了那兒,誰給我鬆綁?”
“你師兄,李軒!”張淮南沉聲道。
雖然他知道華桑自己有的是手段解開這些咒繩,但是他更知道,如果他問華桑為什麼不自己解開,她一定會回答,“懶得解!”
如果不提前安排好人幫她鬆綁,就算是飛劍帶著她插在花城市中心的廣場上,在餓死之前,她恐怕也不會動一下。
聞言,華桑臉上露出的笑容,“那敢情好,我正好再睡會兒。”
“你就不怕,出點兒什麼問題?”張淮南惱道。
“……”
華桑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話,張淮南卻從她的嘴型看出了端倪,搶過話頭道,“懶得怕對吧?”
“嗯,嗯。”華桑點了點頭,敷衍地應了兩聲。
要是以後一直有人像掌教真人這樣,明白我的心意,能夠代替我說話,那可太棒了。華桑想。
“哼!孽徒,真是孽徒,氣煞我也!”張淮南狠狠地罵了一句,用力拉緊了手中的咒繩。
雖說折騰師弟師妹甚至徒子徒孫,是大純陽宮的傳統藝能,但如果徒孫她根本就不反抗,那還有什麼意思?
這麼多年了,也就隻有華桑在面對張淮南的“折磨”時,完全沒有一點兒反抗的跡象,這讓張淮南大為惱火。
正是因為這樣,他纔會在華桑一次次來後山釣王八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把超過八成的本事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雖說面對掌教真人的“真傳”,華桑一向懶得學,但是……
也正是因為她不想學、懶得學,反而進步神速,幾乎達到了一看就懂,一練就會的地步。
有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唯有不爭,方能領悟大純陽宮的水法奧義。
……
幾息的功夫後,十來米咒繩儘數纏繞在了華桑的身上。
張淮南臉色陰沉的看著面前的“人形粽子”,輕描淡寫地一揮手,身旁深不見底的水池頓時沸騰了起來。
“轟——!”
伴著一聲轟鳴,頃刻間成噸的水流,便像是龍吸水似的,騰空而起,捲了華桑的身軀,化作一把巨型水劍破空而去。
夜幕之下,碧藍流光劃過天空,宛如一顆璀璨的流星。
然後……
隨著華桑心念一動,身下的水劍便“升級”成了一方三米乘三米的大床,帶著鬆軟的“水床”三件套。
張淮南,“……”
看著流光中水劍化作了水床,他的嘴角一陣劇烈地抽搐。
————
深夜,花城,一輛跑車疾馳在通往近郊高檔住宅小區的公路上。
突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李軒減慢了車子行駛的速度,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頓時面露喜色,迫不及待接通了電話。
“師父,您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您這是原諒我了嗎?”
“沒,給你說件事兒,待會兒給你華桑師妹鬆下綁,就這樣,拜拜!”電話那頭,沉悶的聲音簡單的交代了一句,便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就好像是在躲什麼瘟神似的。
李軒,“???”給華桑師妹鬆一下綁?什麼意思喲?
就在他疑惑之際,窗外水氣驟然濃鬱,緊跟著,碧藍的光芒便劃破了夜色。
李軒循著光芒的源頭看去,隻見一方巨大的“水床”,從天而降,直奔他飛來。
“……”
哦豁,完蛋,愛車要成水泡車了!
李軒的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下一刻便被捲入了洶湧澎湃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