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陸以北乖巧端正地坐在板凳上,搖了搖頭。
“沒了。”
她已經很努力地嘗試從顧希年的嘴裡套話了。
從“目前可公開情報”,延伸到尋真互助會成員的日常生活,從日常生活轉折到戀愛狀況,從戀愛狀況發散到“今早吃了啥?”、“吃飽了沒有?”就差直接問顧希年身份證號了。
並順帶的,充分展示了一名誤入歧途的未成年無知少女,對神秘邪教團夥應有的求知慾,毫無破綻。
但顧希年不是顧茜茜,這廝嘴嚴實得很,總能在關鍵的地方,避重就輕的敷衍過去。
除了發現這傢夥是個高度自律,鬧鐘一響就能立馬起床的怪物以外,陸以北唯一獲取到的資訊就是,他疑似有戀妹情結。
要不,我回頭再把顧茜茜綁了,威脅他交代我想知道的事情?
嘖,早知道顧茜茜是對哥寶具,就不該讓她給跑了!
等等,我這行事風格是不是跟夢境記憶裡越來越像了?我不對勁啊!陸以北想。
“那我可走了啊!?”
陸以北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
見狀,顧希年正欲離開,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陸以北那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樣,心頭頓時一緊。
“別說話,有什麼問題,下次再問!”
陸以北張了張嘴,然後頹然地點了點頭。
“呼——!”
如蒙大赦似的長舒了一口氣,顧希年轉過身去,快步朝著藏書室外走去。
陸以北自我介紹的時候,顧希年還不太相信著姑娘有心理問題,她那一副歲月靜好、人畜無害的樣子,能有什麼問題?
現在他信了。
應付她一個人,比應付幾十名互助會成員還累,如果不是這些年顧希年一直擔任著會長代理人的角色,幫二叔應對各種難纏的成員,換別的成員來接觸她,恐怕早就上手了。
說不定,正是因為長得好看,她才能活到現在吧?
不然應該早給人打死了。
顧希年想著,左腳剛邁出三樓藏書室的大門,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長長地歎息。
“唉——!”
顧希年,“……”
二叔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催得緊,得趕緊回去才行,絕對不能再理會她作妖了。
“唉——!”
顧希年右腳剛邁出三樓藏書室,歎息聲再次響起。
那歎息聲,無奈中帶著三分惋惜,聽入耳中,就像是有上百隻貓爪順著耳朵,鑽進了身體,把心肝當成毛線糰子似的,撥來撥去。
“該死,有什麼話你就說,別陰陽怪氣的!”
陸以北盯著顧希年看了兩秒,視線飄向座位對面的椅子,弱弱道,“你剛纔一直掏手機,一直掏手機,結果掉椅子上忘拿走了……”
顧希年嘴角抽搐了一下,扶額道,“你怎麼不早說?”
“誒!是你讓我有事兒,下次再說的啊!”陸以北眼神無辜道。
“……”
我特麼……
今天明明該出現的是陸以北,怎麼就來了這麼一個姑娘呢?
顧希年黑著臉折返回去,拾起了椅子上的手機,放回兜裡,轉身的瞬間,像是要掃除一身晦氣一樣,用力地拍了拍衣袖。
“噗——噗——!”
伴著一陣輕響,空氣中飄蕩起了一層薄薄的塵埃。
陸以北注視著,在陽光照射下,像是被激起的灰塵一樣飛舞的白色塵埃,眸子裡浮現起一抹嫌棄之色。
他身上掉下來的是啥玩意兒啊?
幾個月沒洗衣服了?壞得掉渣了?還是什麼針對美少女使用的不可描述粉末?
怕了怕了,小心為上!
腹誹著,她縮了縮脖子,緩緩豎起一隻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
傍晚時分,夕陽從蒼穹之上灑落,將城市街道染成了玫瑰色。
花城圖書館三樓,陸以北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埋頭玩著手機。
等待許久,確認已經沒有尋真互助會成員暗中窺探後,她收起了手機,坐直身子,開始翻看桌上的《花城城鄉建設地方誌》。
“大傻子,不告訴我,我不會自己找嗎?”陸以北用隻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嘟囔道。
尋真互助會是什麼?是邪教團夥!他們說的鬼話也能相信?
隊友都有可能會相互背刺,更何況毫無交集的邪教團夥?
相信他們,還不如相信《戀與魔法少女》秋日限定UP池,真的有5%的出貨概率呢!
反正陸以北覺得,在必要的情況下,她是很有可能背刺隊友的,若是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不是隊友的,那就更棒了!
敵弱則炮火壓製,挫骨揚灰,敵強則悶棍、下毒,怎麼臟怎麼來。
綜合以上因素,陸以北覺得,還是很有必要探查清楚那座夢境中出現的那座廢棄工廠的。
從顧希年的表現來看,那裡對於尋真互助會而言,應該很重要。
如果能提起摸清楚那座廢棄工廠的具體位置,查探清楚周邊哪條路線適合逃生,什麼地方適合應敵不會被包圍……等等情報,將來如果不幸去了哪兒,遇到什麼難以應付的危險,還能夠順利脫身。
畢竟,夢境記憶裡,那群模糊的人影,將神似顧茜茜的小女孩兒送去巨大煙囪的場景,給她留下了非常不友好的印象。
她總覺得,他們像是想要把顧茜茜送進煙囪下方的鍋爐房裡,做一道【炭
還不加蔥不放鹽,手段極其殘忍。
一念及此,陸以北突然有些想念她的那些鍊金臟彈了。
如果現在有幾枚鍊金臟彈傍身的話,在找到那座廢棄工廠之後,她就能事先將鍊金臟彈佈置在煙囪裡,一旦情況不對,勾一勾小手,立刻就讓危險化,作天邊最璀璨的煙火。
一邊思索著,陸以北一邊迅速地將書翻到了目錄。
她之前還在頭疼,就算有圖文資料輔助,想要從幾十座有巨大煙囪的廢棄工廠裡,篩選出和夢境最符合的,也是一件工程量巨大的事情。
尋真互助會撕掉書頁的行為,無疑是幫她縮小了範圍。
這一下子就從分析題,變成送分題了,溫暖得一批。
當陸以北翻到記載著336頁到343頁相關內容的目錄時,她皺起了眉頭。
被塗黑了?該死,你們還是人呐?!
書籍可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這樣隨隨便便的撕書,你們良心不會痛嗎?
我就不一樣了,我是怪談,也沒有良心……
陸以北想著,準備把目錄撕下來,帶回家仔細研究,緊跟著又像是突然良心發現了似的,掏出手機,將目錄完完整整地拍了下來。
吾輩不屑與之同流合汙!
陸以北義憤填膺地空揮了一下小拳拳,暗戳戳地瞄了一眼角落裡的攝像頭。
“差不多了……先回去,網上能搜到花城廢棄工廠的名單,隻要比對一下,少了哪幾個,再逐一找過去,就能找到夢境中廢棄工廠所在了。”
自言自語了一句,她收起了手機,迅速地離開了圖書館。
————
下午六點出頭,回到家中的陸以北拉攏了書房的窗簾。
雖然不知道這樣做,能不能阻止尋真互助會的暗中窺探,但是最起碼的防範還是得有。
她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在搜尋引擎中輸入“花城廢棄工廠”的字樣,輕輕敲擊回車,很快就找到了一份過去十五年裡,拆除、搬遷工廠的名單,然後她便掏出了手機……
一不留神,就被β站和手機,聯手吞噬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回過神來,陸以北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19:07,皺起了眉頭,“不對啊!我™剛纔想乾啥來著?哦,對,比對目錄和名單。”
然後……
短視頻APP又悄無聲息地偷走了她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嘭——!”
半小時後,陸以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了胡適之的聲音,“該死!陸以北啊陸以北,你怎麼能如此墮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誒,《戀與魔法少女》活動推送……對哦,今天的每日還沒肝完。”
於是,在回到家中近兩個小時之後,她才磨磨蹭蹭地打開了手機相冊,循著目錄的照片和搬遷工廠的名單,開始了比對。
我這是正事兒不乾,就是玩嗎?不是!
我這是為了掩人耳目!萬一尋真互助會還在暗中監視我呢?
應該沒有人會無聊到,啥也不乾,就看人玩手機,就能看兩個多小時吧?陸以北想。
————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兩個多小時後,待到窗外的城市已經逐漸陷入寧靜,陸以北終於完成了比對。
前進鑄鐵廠、徐家溝釀造廠、紅星鋁合金廠、趙家塘皮革廠、西城石灰廠。
這幾座廢棄工廠,便《花城城鄉建設地方誌》缺失的那幾頁上提及的工廠,再結合有巨大煙囪這一特點,又可以排除釀造廠和皮革廠。
“那就隻剩下鑄鐵廠、鋁合金廠和石灰廠了……先去哪一個瞧瞧比較好呢?”陸以北喃喃自語道。
四個選擇,對她這種,買一瓶快樂水,都會糾結,是選口味偏甜的藍瓶,還是選氣兒比較足的紅瓶,亦或是支援本土品牌,最後卻拿了一瓶無糖雪碧的選擇困難症患者來說,屬實有些難辦。
就在她為先去哪座廢棄工廠檢視而頭大之時,一個細節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顧希年身上掉的“渣”!
雖然那隻是薄薄的一層白色粉塵,隻是在陽光照射下,纔看得見飄蕩的粉塵。
但如果那是石灰粉呢?
是不是意味著,他曾經去過某個有石灰的地方。
陸以北腹誹著,視線落在了“西城石灰廠”幾個字上。
會不會就是這裡呢?
雖然西城石灰廠已經廢棄快二十年了,但從網上能查到的資料來看,它廢棄後由於地理位置偏僻,並沒有拆除,裡面的石灰礦可能也有餘留,顧希年出入西城石灰廠,衣服上沾染上些許白色粉塵,合情合理。
“那就……去看看?”
————
於是,半小時後。
在教職工大院兒附近的小麪館,簡單的解決了一頓晚餐後,陸以北站在馬路邊上,衝著迎面駛來的出租車招了招手。
上車的瞬間,她偷看了一眼司機,看見了那滄桑的鬍渣子和有故事小肚腩,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因果律·專屬司機召喚**”,來的果然是你!
見乘客上車後,久久沒有說話,張杉忍不住詢問了一句,“姑娘,你上哪兒啊?”
“到西城石灰廠。”陸以北面無表情道。
“西城石灰……”張杉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眉頭微蹙,但什麼也沒說,便發動了車子,向前駛去。
十五分鐘後。
“大叔,你喜歡聽怪談故事嗎?”
張杉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陸以北,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說,你有個朋友告訴你,給我講怪談故事,可以不用付車費。”
“呃……”陸以北沉吟了兩秒鐘,一本正經道,“完全沒有,我沒有那種喜歡白嫖的朋友!”
“我隻是覺得太安靜了,有些無聊。”
這是真話。
“哦,這樣啊?”張杉點了點頭,“那你講吧!”
“嗯,我想想……”陸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娓娓道來,“就講一個,【一個人的捉迷藏】的故事吧?”
“事情要從某男子在家裡嘗試怪談遊戲說起……”
————
夜色漸深,西城石灰廠。
老舊的廠房在夜幕下靜默,破舊的窗戶黑乎乎的一片,遠遠看去像是一雙雙目光呆滯的眼睛。
地下,原本用來堆放雜物的小倉庫,被幾盞大瓦數的燈泡照得通亮。
滿頭大汗的顧衛兵喘著粗氣,手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電鋸,注視著前方被固定在操作檯上的衝鋒衣,表情凝重。
早些時候,他向尋真互助會的一眾成員展示了這件“神靈饋贈物”,並聲稱,他很快就能解讀出其中所蘊含的“神啟”,引得一眾成員歡呼雀躍。
可是……
他哪兒知道怎麼從這一件破衣服上面解讀出“神啟”啊!?
雖說他堅信,他的確在夢境中跟一尊偉大的存在,進行了超凡的接觸,並且在夢醒時分,獲得了那尊偉大存在饋贈。
但是,到目前為止,他仍不知道那尊偉大的存在,想要他做什麼。
他之所以在一眾尋真互助會成員面前誇下海口,那是因為在過去的近二十年時間裡,他都是這樣做的。
隻有這樣做,他才能保持高深莫測的形象,才能堅定成員們的信仰,才能不斷獲得來自各界精英們的讚助。
是的,這很物質,物質得令人厭惡。
可是,他不想跟他的兄長一樣,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
有的人,沒有夢想就不能活,但有的人隻想“活”。
他在這裡,要什麼就有什麼,為什麼非得冒著風險,前往一個一切都充滿未知的世界生活呢?
不過,作為互助會會長,他還是很尊重成員們的夢想的,倘若真掌握了去往“真實世界”的方法,他還是很樂意先送那些成員們離去的,順便幫忙保管他們留在這個虛假世界裡的一切。
然而,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他本以為這一次,也會像往常一樣,隨便在一眾成員面前,展示一下神奇的事物,就能獲得成員們的崇拜,以及數額驚人的財富。
今天,那些互助會成員們,在見過了這件詭異的衝鋒衣之後,竟像是著了魔似的,讓事態完全超出顧衛兵能掌控的範圍。
那幾位掌握著經濟命脈的互助會成員,甚至給他施壓,聲稱在解讀出“神啟”之前,要中斷給他的資金援助。
這讓顧衛兵頗感無力和惱火。
於是,在白天的聚會散場不久,他就來到了這間小倉庫裡,開始研究這件意外獲得的神奇衝鋒衣。
可是,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他卻一無所獲。
多次嘗試無果後,顧衛兵將手中的電鋸狠狠地扔到了一旁,面色陰沉道,“媽的,交流沒辦法交流,穿也穿不上,甚至電鋸都鋸不開……”
“這破玩意兒到底該怎麼弄?”
就在顧衛兵著急上火之際,頭頂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這樣的死寂當中,那件衝鋒衣上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輕響,就顯得格外的清晰了。
伴隨著輕響在死寂中響起,最先出現異常的,是他的視線,先是一陣模糊,繼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暗紅色光暈。
緊跟著,那些附著在衝鋒衣上的半虛半實的暗紅色血肉,像是在一瞬間瘋狂滋生,入侵了小倉庫的每一個角落。
它們附著在牆壁上,天花板上,桌椅上……緩慢地蠕動著。
一瞬間,他感覺整個小倉庫就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似的,散發出恐怖的威壓,向他湧來。
無數怪異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朵,風聲,雷聲,女子的輕笑,野獸的嘶吼,婉轉的樂曲,兵刃的尖嘯。
恐懼攀上心頭,令人渾身戰栗。
顧衛兵被彷彿化作了某種怪異腔體似的牆壁包裹著身體,雙眼翻白,痙攣不止。
最後,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幾乎完全失去意識地顧衛兵,臉上悄然浮現起了一抹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了最幸福最純淨的念頭,就像是初戀、第一次取得成績、又或是童年的第一個玩具那般美好。
————
不知道過了多久。
顧衛兵從那種難以言喻的美妙狀態中脫離了出來,愣了兩秒鐘,他立刻手忙腳亂的檢查起了自己的身體。
“呼——!”在確認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閃過了一個難以違抗的念頭——把那些“神靈的造物”,散播給互助會的成員們。
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明悟,這便是神的啟示!
突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子,隨著明暗交替,一陣好像是石子墜落的輕響從操作檯上傳來。
顧衛兵愣了一下子,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視線落在操作檯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暗紅色晶體上,目光漸深…
張杉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陸以北,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說,你有個朋友告訴你,給我講怪談故事,可以不用付車費。”
“呃……”陸以北沉吟了兩秒鐘,一本正經道,“完全沒有,我沒有那種喜歡白嫖的朋友!”
“我隻是覺得太安靜了,有些無聊。”
這是真話。
“哦,這樣啊?”張杉點了點頭,“那你講吧!”
“嗯,我想想……”陸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娓娓道來,“就講一個,【一個人的捉迷藏】的故事吧?”
“事情要從某男子在家裡嘗試怪談遊戲說起……”
————
夜色漸深,西城石灰廠。
老舊的廠房在夜幕下靜默,破舊的窗戶黑乎乎的一片,遠遠看去像是一雙雙目光呆滯的眼睛。
地下,原本用來堆放雜物的小倉庫,被幾盞大瓦數的燈泡照得通亮。
滿頭大汗的顧衛兵喘著粗氣,手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電鋸,注視著前方被固定在操作檯上的衝鋒衣,表情凝重。
早些時候,他向尋真互助會的一眾成員展示了這件“神靈饋贈物”,並聲稱,他很快就能解讀出其中所蘊含的“神啟”,引得一眾成員歡呼雀躍。
可是……
他哪兒知道怎麼從這一件破衣服上面解讀出“神啟”啊!?
雖說他堅信,他的確在夢境中跟一尊偉大的存在,進行了超凡的接觸,並且在夢醒時分,獲得了那尊偉大存在饋贈。
但是,到目前為止,他仍不知道那尊偉大的存在,想要他做什麼。
他之所以在一眾尋真互助會成員面前誇下海口,那是因為在過去的近二十年時間裡,他都是這樣做的。
隻有這樣做,他才能保持高深莫測的形象,才能堅定成員們的信仰,才能不斷獲得來自各界精英們的讚助。
是的,這很物質,物質得令人厭惡。
可是,他不想跟他的兄長一樣,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
有的人,沒有夢想就不能活,但有的人隻想“活”。
他在這裡,要什麼就有什麼,為什麼非得冒著風險,前往一個一切都充滿未知的世界生活呢?
不過,作為互助會會長,他還是很尊重成員們的夢想的,倘若真掌握了去往“真實世界”的方法,他還是很樂意先送那些成員們離去的,順便幫忙保管他們留在這個虛假世界裡的一切。
然而,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他本以為這一次,也會像往常一樣,隨便在一眾成員面前,展示一下神奇的事物,就能獲得成員們的崇拜,以及數額驚人的財富。
今天,那些互助會成員們,在見過了這件詭異的衝鋒衣之後,竟像是著了魔似的,讓事態完全超出顧衛兵能掌控的範圍。
那幾位掌握著經濟命脈的互助會成員,甚至給他施壓,聲稱在解讀出“神啟”之前,要中斷給他的資金援助。
這讓顧衛兵頗感無力和惱火。
於是,在白天的聚會散場不久,他就來到了這間小倉庫裡,開始研究這件意外獲得的神奇衝鋒衣。
可是,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他卻一無所獲。
多次嘗試無果後,顧衛兵將手中的電鋸狠狠地扔到了一旁,面色陰沉道,“媽的,交流沒辦法交流,穿也穿不上,甚至電鋸都鋸不開……”
“這破玩意兒到底該怎麼弄?”
就在顧衛兵著急上火之際,頭頂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這樣的死寂當中,那件衝鋒衣上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輕響,就顯得格外的清晰了。
伴隨著輕響在死寂中響起,最先出現異常的,是他的視線,先是一陣模糊,繼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暗紅色光暈。
緊跟著,那些附著在衝鋒衣上的半虛半實的暗紅色血肉,像是在一瞬間瘋狂滋生,入侵了小倉庫的每一個角落。
它們附著在牆壁上,天花板上,桌椅上……緩慢地蠕動著。
一瞬間,他感覺整個小倉庫就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似的,散發出恐怖的威壓,向他湧來。
無數怪異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朵,風聲,雷聲,女子的輕笑,野獸的嘶吼,婉轉的樂曲,兵刃的尖嘯。
恐懼攀上心頭,令人渾身戰栗。
顧衛兵被彷彿化作了某種怪異腔體似的牆壁包裹著身體,雙眼翻白,痙攣不止。
最後,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幾乎完全失去意識地顧衛兵,臉上悄然浮現起了一抹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了最幸福最純淨的念頭,就像是初戀、第一次取得成績、又或是童年的第一個玩具那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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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
顧衛兵從那種難以言喻的美妙狀態中脫離了出來,愣了兩秒鐘,他立刻手忙腳亂的檢查起了自己的身體。
“呼——!”在確認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閃過了一個難以違抗的念頭——把那些“神靈的造物”,散播給互助會的成員們。
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明悟,這便是神的啟示!
突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子,隨著明暗交替,一陣好像是石子墜落的輕響從操作檯上傳來。
顧衛兵愣了一下子,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視線落在操作檯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暗紅色晶體上,目光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