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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孩子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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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個小區,十二歲的李臣也在認真複習,他沒人輔導,和暖暖一樣,他也沒有爸爸,媽媽永遠在忙碌,顧不上管兒子的學習。

李臣在民工子弟學校上六年級,這是民辦學校,老師流動性很大,學好學壞全憑自覺,班級裡大多數人不愛學習,但李臣是個例外,他小小年紀就知道自家條件差,不學習沒出路,父親亡故之後,李臣更是迅速長大,一般的家務都能應對了。

明天就要期末考試了,李臣不敢掉以輕心,一直在做模擬題,在背課文,直到淩晨聽到媽媽回來的開門聲才悄悄關燈上床,他不想讓媽媽多花費心思在自己身上。

小學和初中的期末考試時間接近,都在這兩天,考完之後隔一天就是家長會,宣讀成績,和家長溝通交流,這也是一樣的。

李臣憂心忡忡,他覺得自己考砸了,因為考完和同學對答案總不一樣。

明天的家長會在傍晚,可媽媽要上班,飯店裡的叔叔阿姨們對自家很照顧,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媽媽的工作和飯店的生意,可是爸爸沒了,又能找誰代開家長會呢。

馬軍侯下了夜班,呼呼大睡到下午才起床,趿拉著拖鞋從屋裡出來,就見桌上擺著飯菜,番茄炒蛋和土豆絲,還有一盆米飯,一盆紫菜蛋花湯。

李臣從屋裡出來,猶猶豫豫的,似乎有話說。

馬軍侯坐下吃飯,吃了一筷子,覺得味道不大對。

“你做的?”他問道。

李臣點點頭。

“手藝不比你媽媽差。”馬軍侯讚道,“有啥事麼?”

“伯伯,你能幫我開家長會麼?”李臣捏著衣角說,他誰也不認識,馬軍侯馬伯伯就是最熟悉的人了。

家長會這三個字勾起了馬軍侯小時候的慘痛回憶,是和捱揍緊密相連的,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媽媽要上班,請假不好……”李臣眼巴巴說道。

這孩子的懂事讓馬軍侯都心疼,他已經是快四張的大人了,豈能還懼怕家長會,一拍大腿道:“沒問題,我就當一回家長,你放心,沒考好不算啥大事,伯伯小時候總考零蛋,現在還不是每天吃香喝辣。”

吃完了飯,差不多就該去開家長會了,馬軍侯特地打扮了一番,工作服是不能穿的,

要穿貂,沒有就借,皮鞋擦的鋥亮,夾著小包就去了學校。

民工子弟學校是專門為這些非本地戶籍的務工人員家孩子開設的學校,條件一般,人數眾多,馬軍侯進教室的時候,班主任問他是誰的家長,他說我是李臣的爸爸。

“這孩子的父親不是前段時間車禍去世了麼?”班主任是個一絲不苟的中年人,盯著馬軍侯質疑他的身份。

“是乾爸,這還能有假麼,他媽媽有事,我就來代開,不行麼?”馬軍侯很豪橫,班主任擺擺手讓他找位置坐下。

一番照本宣科之後,班主任宣讀成績,從不及格的開始念,班裡普遍成績很差,不及格的占了一小半。

“還要請家長們多關心一下孩子的成績,多陪陪孩子。”班主任說。

一個家長不滿道:“每天忙著掙錢養家,見都不見著面,怎麼陪孩子,老師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班主任扶了扶眼鏡說:“要說忙,我信,可是再忙也能抽出一點時間來陪孩子,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沒錯,但父母永遠是孩子最好的老師,我們班這回期末考試,有位同學考了全科滿分,下面請李臣的家長站起來,給大家介紹一下經驗。”

馬軍侯在萬眾矚目下站了起來,他沒在大庭廣眾下發表過講話,念檢查倒是有過幾次,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有什麼說什麼。”班主任鼓勵道。

馬軍侯想了想說:“其實我沒資格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李臣怎麼考的滿分,我隻知道這孩子懂事,命苦,他父母都是外地人,爸爸幫人開夜車拉泔水,媽媽當服務員端盤子刷碗,咋說呢,孩子從小就是個窮命,前段時間那個車禍大家可能聽說過,李臣沒了爸爸,可他沒受影響……不對,我說反了,他受了很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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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努力了,每天都學到半夜……”

說到這裡,鐵骨錚錚的船廠工人馬軍侯竟然哽嚥了:“我小時候但凡有李臣零點一的努力,現在起碼是副總工了。”

家長們默然了一陣,但這番發自肺腑的演講並沒有太打動他們,誰不曾是底層掙紮的群體之一呢,這種人間慘劇對他們來說不是雞湯,而是時刻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日常。

家長會結束了,班主任單獨留下馬軍侯說話。

“這孩子是個好苗子。”班主任說,“馬上面臨小升初,咱們這兒的政策還不完善,這些孩子都得返回原籍去讀初中,你們做家長的有考慮過麼?”

馬軍侯搖頭:“我不知道啊,老師您給詳細說說。”

班主任說:“很簡單,有本地戶籍就能上初中,沒有就回老家。”

馬軍侯若有所思。

這個學期結束,李臣又抱回來一張獎狀,馬軍侯不聲不響,量了獎狀的尺寸,到車裡找了一堆下腳料,用鋁合金硬紙板和有機玻璃做了五十個鏡框拿回家,把李臣所有的獎狀都裝進鏡框掛在牆上。

杜麗回來後發現滿牆的鏡框熠熠生輝,暗道馬哥真是有心人,可五十個鏡框未免也太多了。

對此馬軍侯振振有詞的解釋,說孩子優秀,將來拿獎狀的機會多了,上了初中三年得拿,上了高中三年得拿,上了大學四年還得拿,後面還要念碩士博士,參加工作了單位裡也得發獎狀。

“五十個都不一定夠哩。”馬軍侯說這話的時候,驕傲的好像得獎的是自己的親兒子一般。

……

中學裡的家長會也在開著,外公代表暖暖家長出席家長會,班主任老師宣讀成績,易暖暖全優,名列班級前三,年級前五。

這是突飛猛進的進步,與之相比,是尹蔚然成績的大滑坡,本來尹蔚然能排班級前五名,現在一落千丈,掉到了十五名,尤其英語考得很差,她的英語課代表位置岌岌可危了。

家長會後,班主任留了幾個家長單獨談話,向東明也是其中之一,主要是聊孩子們的前途問題,船廠子弟中學以前是完全中學,後來由於種種原因裁撤了高中部,所以下半年升初三,就該考慮中考,以及上哪所高中的問題了。

“家裡有資源的話,還是儘量上重點高中,江尾實驗中學還行,但和省城的重點高中相比就差了不止一點。”班主任說,“易暖暖有近江戶口,上近江高中是最合適,不然白瞎一個好苗子。”

外公說我回去和家裡人商量一下。

向東鳴回家之後,和老伴商量了一下外孫女上高中的問題,毫無疑問,近江的高中比本地高中要強許多,下半年就升初三了,明年六月就中考了,迫在眉睫不得不提前預備。

老兩口先吵了一架,丁玉潔說早知道這樣就別轉學回來,直接在近江讀完初中不就好了。

向東鳴說那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閨女走的那麼突然,暖暖那麼小,一個人沒法生活,她小姨自己也是個孩子,根本照顧不過來。

吵歸吵,鬨歸鬨,孩子的前途不能馬虎,老兩口最終決定征求小女兒的意見。

向冰正在公司開會,溜出會議室接的電話,好在工程師出身的老爸說話簡潔明快,向冰回答的也很乾脆,暖暖回近江讀高中,自己責無旁貸。

掛了電話,向冰嘀咕了一句:“當初就不該轉學。”

姐姐和姐夫當初買的房子超級好,一百三十平米足夠一家三口住的很舒坦,小高層電梯房精裝修,距離地鐵站二百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距離學校太近,隔壁就是近江最好的小學和完中,每天早上會被早操廣播的聲音吵得沒法睡懶覺。

但這也是房子最大的優點,一流學區房,升值潛力巨大,房子是暖暖出生那年買的,房價至今已經翻了五倍!

本來不出意外的話,暖暖會在這房子度過從小學到高中的十二年時光,可惜向沫突然離去,孩子心理上承受不了,沒法在有著媽媽痕跡的房子裡生活學習,為了心理健康考慮才轉學換環境的。

現在看來,暖暖的心理傷害已經得到極大治癒,該回來讀書了。

這房子還揹著貸款,所以這段時間租出去以房養貸,現在可以考慮退租了,貸款自己先幫著還,暖暖還小,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上高中上大學的開銷,都得小姨負擔,不能指望老兩口的棺材本,國企退休金太少,一個月才三四千而已,乾啥都不夠。

向冰今年不到三十歲,還是大手大腳的月光族,就要肩負起孩子和貸款,想想就壓力山大,可是暖暖這麼可憐,自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

寒假的到來對玉梅飯店沒有太大影響,學生不是消費的主力,對於易冷來說倒是減少了一些勞動量,他不必再為暖暖和阿狸預備午餐。

雖然兩個女生的午餐份量不大,但花的心思一點都不少,色香味俱全,營養搭配合理,再配上精緻的飯盒,這哪像油膩中年廚子做出來的飯。

兩頂帳篷被強行拆除沒收,還罰了一筆錢,這還不拉倒,正所謂禍不單行,對面的門面也出了狀況,本來談的好好的,到了簽合同的時候,對方突然變卦,說不租了,理由也很充分,根據規劃,這棟建築屬於商業辦公用房,不能做油汙重噪音大的重餐飲,所以愛莫能助。

這有些扯淡,因為不遠處就開著酒樓和KTV,油汙和噪音一點都不少,這分明就是有人從中作梗。

作梗的是怕是高朋,胳膊拗不過大腿,這個計劃隻好暫時擱置。

店面迴歸到兩間六張桌子,生意再好,掙錢也有限,再養這麼多人就不合適了。

可是店裡這些人辭掉哪個都不合適,謝文俠是張聰的媽媽,乾活麻利,一個頂三個,杜麗也不遑多讓,還是可憐的單親母親,小紅是武玉梅從老家帶來的遠房親戚,都不能隨便開。

屋漏又逢連夜雨,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出門喝酒的人更少了,往日最紅火的時間段,店裡竟然一桌客人都沒有,大家大眼瞪小眼,瞅著一堆食材發愁。

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抱怨,恨不得能休息幾天,真閒下來心裡又發慌,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主心骨黃皮虎。

老黃一點都不慌,說老天爺讓咱們休息,那就歇著,天無絕人之路,一切都會是最好的安排。

說完,他裹上軍大衣,兜裡揣一瓶酒,拎了個保溫桶就出門了。

外面雪很大,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來往的電動車騎士們捂得嚴嚴實實,頭肩上一層雪花,汽車緩慢行駛,路燈昏黃,雪花漫天飄舞。

易冷的目的地是子弟中學,放寒假了,學校變得寂寥無比,偌大的校園隻有門衛大爺一個人在。

大爺開了門,易冷變戲法一般亮出一瓶淮江特曲,一隻紙包的燒雞,還有一個保溫桶,裡面裝了油炸花生米和鹵牛腱子。

“快進來,店裡不忙了?”大爺很驚喜,把易冷讓進來,接過東西擺在桌上,傳達室的炭爐子上放著兩個飯盒,是大爺的晚飯,一盒燒豆腐,一盒素餃子,桌上也有瓶淮江特曲。

“下雪天沒生意,來找您老喝兩盅。”易冷脫下大衣,擺上酒菜,難得清閒,能找個人嘮嗑,在整個江尾他都難覓知音,也隻有這位大爺算是半個知己,雖然兩人從沒聊過彼此的往事,但他能感覺到,大爺有故事。

烤著火喝著酒,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易冷不禁回憶起那些年那些人,叱吒風雲都成為過去,如今隻剩眼前的苟且。

“你是遇上事兒了。”大爺說,“給大爺說說,不一定能幫什麼忙,說出來總是好一點。”

於是易冷將飯店面臨的發展瓶頸說了一下,不上不下的,不知何去何從。

大爺眉頭一展說道:“東邊不亮西邊亮,不乾飯店可以乾食堂嘛,咱學校的食堂寒假期間就要改建完畢,招標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段,你們可以試試投標。”

易冷搖搖頭,學校食堂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包下來的。

“你要是把這個當生意,這個事兒就成不了,你要是不把它當個生意,就能成。”大爺的話像是讖語,但易冷瞬間就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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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傷害已經得到極大治癒,該回來讀書了。

這房子還揹著貸款,所以這段時間租出去以房養貸,現在可以考慮退租了,貸款自己先幫著還,暖暖還小,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上高中上大學的開銷,都得小姨負擔,不能指望老兩口的棺材本,國企退休金太少,一個月才三四千而已,乾啥都不夠。

向冰今年不到三十歲,還是大手大腳的月光族,就要肩負起孩子和貸款,想想就壓力山大,可是暖暖這麼可憐,自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

寒假的到來對玉梅飯店沒有太大影響,學生不是消費的主力,對於易冷來說倒是減少了一些勞動量,他不必再為暖暖和阿狸預備午餐。

雖然兩個女生的午餐份量不大,但花的心思一點都不少,色香味俱全,營養搭配合理,再配上精緻的飯盒,這哪像油膩中年廚子做出來的飯。

兩頂帳篷被強行拆除沒收,還罰了一筆錢,這還不拉倒,正所謂禍不單行,對面的門面也出了狀況,本來談的好好的,到了簽合同的時候,對方突然變卦,說不租了,理由也很充分,根據規劃,這棟建築屬於商業辦公用房,不能做油汙重噪音大的重餐飲,所以愛莫能助。

這有些扯淡,因為不遠處就開著酒樓和KTV,油汙和噪音一點都不少,這分明就是有人從中作梗。

作梗的是怕是高朋,胳膊拗不過大腿,這個計劃隻好暫時擱置。

店面迴歸到兩間六張桌子,生意再好,掙錢也有限,再養這麼多人就不合適了。

可是店裡這些人辭掉哪個都不合適,謝文俠是張聰的媽媽,乾活麻利,一個頂三個,杜麗也不遑多讓,還是可憐的單親母親,小紅是武玉梅從老家帶來的遠房親戚,都不能隨便開。

屋漏又逢連夜雨,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出門喝酒的人更少了,往日最紅火的時間段,店裡竟然一桌客人都沒有,大家大眼瞪小眼,瞅著一堆食材發愁。

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抱怨,恨不得能休息幾天,真閒下來心裡又發慌,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主心骨黃皮虎。

老黃一點都不慌,說老天爺讓咱們休息,那就歇著,天無絕人之路,一切都會是最好的安排。

說完,他裹上軍大衣,兜裡揣一瓶酒,拎了個保溫桶就出門了。

外面雪很大,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來往的電動車騎士們捂得嚴嚴實實,頭肩上一層雪花,汽車緩慢行駛,路燈昏黃,雪花漫天飄舞。

易冷的目的地是子弟中學,放寒假了,學校變得寂寥無比,偌大的校園隻有門衛大爺一個人在。

大爺開了門,易冷變戲法一般亮出一瓶淮江特曲,一隻紙包的燒雞,還有一個保溫桶,裡面裝了油炸花生米和鹵牛腱子。

“快進來,店裡不忙了?”大爺很驚喜,把易冷讓進來,接過東西擺在桌上,傳達室的炭爐子上放著兩個飯盒,是大爺的晚飯,一盒燒豆腐,一盒素餃子,桌上也有瓶淮江特曲。

“下雪天沒生意,來找您老喝兩盅。”易冷脫下大衣,擺上酒菜,難得清閒,能找個人嘮嗑,在整個江尾他都難覓知音,也隻有這位大爺算是半個知己,雖然兩人從沒聊過彼此的往事,但他能感覺到,大爺有故事。

烤著火喝著酒,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易冷不禁回憶起那些年那些人,叱吒風雲都成為過去,如今隻剩眼前的苟且。

“你是遇上事兒了。”大爺說,“給大爺說說,不一定能幫什麼忙,說出來總是好一點。”

於是易冷將飯店面臨的發展瓶頸說了一下,不上不下的,不知何去何從。

大爺眉頭一展說道:“東邊不亮西邊亮,不乾飯店可以乾食堂嘛,咱學校的食堂寒假期間就要改建完畢,招標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段,你們可以試試投標。”

易冷搖搖頭,學校食堂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包下來的。

“你要是把這個當生意,這個事兒就成不了,你要是不把它當個生意,就能成。”大爺的話像是讖語,但易冷瞬間就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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