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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楔子 北極之墟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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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楔子北極之墟(19)

麥卡倫先生和耶夢加得同時閃身後退,高速的移動在柚木甲板上留下了漆黑的印記。

雙方同時開啟力場,力場快速張開,邊緣稍微扭曲了景物,像是兩個透明的氣泡。氣泡碰撞的時候,爆炸的衝擊波橫掃了甲板,堆在角落裡的幾排集裝箱在片刻之後忽然坍塌,化為鐵水奔流,裡面的貨物已經成了飛灰。

麥卡倫先生從後腰抽出黑色的利刃。那件武器不像是金屬製造的,倒像是大塊的黑曜石或者黑水晶的碎片,邊緣不規則,內部流動著明亮的白紫色光弧。看見那件武器,耶夢加得張開言靈·天地為爐的領域,流動的電光纏繞著童子切,把它加熱到半熔化的程度,蜘蛛切的碎片緩緩地浮起,和童子切交融,刀身延展到四五米的長度,弧形刃在寒風之中淬火後透出妖異的赤色。

被耶夢加得的龍威壓迫,麥卡倫先生沒有餘力再維護娑婆世界,倖存的乘客們如夢初醒,面對猩紅的大海和翻騰的龍蛇瑟瑟發抖。有人驚恐地哭喊起來,有人卻點燃了黃金瞳,抽出攜帶的武器想要自保,但在龍王級的衝突裡,他們的努力都是徒勞。連這艘數萬噸級的钜艦,都未必夠格當龍王們決戰的舞台,神話中他們以城市為戰場就毀滅城市,以山川為戰場就削平山川,以大海為戰場就把大海蒸發成鹽湖。

他們圍繞著某個看不見的圓心緩緩地旋轉,眼裡根本沒有其他人。

海面上起了漣漪,元素風暴圍繞著YAMAL號逐漸成形,密集的雲氣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但無法侵入到麥卡倫先生和耶夢加得身邊。

他們同時消失然後又同時出現,沒有人能看清他們的行動,隻能看見衝突之後他們身上新增的傷口。每次衝突都會引發爆炸,電光、火焰、衝擊波,特種鋼製造的骨架被燒得通紅。他們似乎擺脫了重力的限製,在高牆般的船舷上和船艙外壁上都能自由地奔跑,各種匪夷所思的刀術在耶夢加得的手中如千花綻放,連續突破麥卡倫先生釋放的力場;但麥卡倫先生手中的那件武器卻能壓製耶夢加得手中的赤刃,那東西每次全力揮動都會打出閃亮的電弧,像是中國神話中雷公的雷鑿。

“很好!很好!這纔是我的妹妹耶夢加得!我又記起當年的你了!”

“快一點!還要再快一點!這樣的速度可不夠殺死你的哥哥!”

高速的戰鬥完全不影響麥卡倫先生說話,耶夢加得則隻是沉默地揮動著長刀,把沿途遇到的一切都斬裂。

薩沙也從幻境中醒來了,立刻指揮船員們帶領倖存的乘客去底層船艙避難。根據海事法,他依然是這條船的船長,有義務對船上的每個人負責。那些持有高價船票的混血種也混在普通乘客中間,他們中很多人的血統都是不穩定的,易怒嗜血,但在龍王級的戰場上,他們跟無辜的小白兔也沒什麼區別。

麥卡倫先生和耶夢加得並肩衝入一層船艙,很多重要的公眾活動場所都位於這裡,餐廳、酒吧、閱覽室。等他們出來的時候,整個一層船艙像是被炸過似的,船艙之間的壁也被耶夢加得的赤刃切得七零八落。麥卡倫先生揮動著手中的黑色晶體短劍,狼狽地招架著耶夢加得的狂攻,卻又有閒心在經過酒吧的時候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閱覽室裡的沙發也被爆炸的氣浪拋到了前甲板上,麥卡倫先生在那半截沙發上坐下,氣喘噓噓地飲酒。

“哥哥!你退步了!”耶夢加得提著赤紅色的長刀緩步走進,步態矯健又妖嬈,雙腳的利爪每走一步都深深地摳進甲板裡,“伱曾經是我們中最強的戰士,你還吞噬了芬裡厄和赫爾佐格的龍骨,是什麼削弱了你?”

“因為我有兒子了,是箇中年人了,”麥卡倫先生歎了口氣,“而你還是當初的少女。”

這句像是拉家常的話卻讓耶夢加得驟然色變:“你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不!不可能!我們都沒有生育純血後代的能力!”

“時代不同了妹妹,當我們把科學和鍊金術結合,就能突破父親給我們設下的限製。你也可以跟我一樣,擁有家人,擁有家族,甚至擁有自己的王國,”麥卡倫先生聳聳肩,“聽著妹妹,時代不同了,不要用過去的思維來繼續我們之間的戰爭。我們都得想辦法撐過諸神的黃昏,我是真的願意跟你合作。我們就站在時代的門檻上……”

他的話被尖銳的哨音打斷了,YAMAL號劇烈地震動起來,剛纔的戰鬥已經摧毀了這條船上的很多重要設施,但應該沒有傷及骨架。從船頭到船尾,很多地方在前後幾秒鐘的時間裡發生了劇烈的蒸汽爆炸,釋放出的大量蒸汽如同濃雲。雲霧並不足以打攪到龍王們的戰鬥,可他們多少都流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因為他們都猜到了船體內部正在發生的變化。

“我疏忽了,被傷了心的女人可是會拖著全世界陪葬的……”麥卡倫先生嘟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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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密艙的深處,星之瑪利亞的頭顱緩緩地吟誦著奧地利詩人裡爾克的《沉重的時刻》:

“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哭/無緣無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誰在夜間某處笑/無緣無故在夜間笑/在笑我……”

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但從她巨大身軀上生長出來的血管正高速地搏動著,心跳聲密集如戰鼓。

這些血脈也在覈反應堆的表面搏動,核反應堆以高出安全閾值數十倍的效率運轉,核燃料棒被插到反應堆的最深處,瘋狂的鏈式反應釋放了驚人的熱量,把冷卻水化為高溫蒸汽,高溫蒸汽以驚人的高壓流過各種管道。以那些管道的設計標準,根本無法承受這麼高的壓力,它們正在開裂,高溫蒸汽從裂縫中湧出形成了哨音和蒸汽雲。

這事實上是一場核爆的前兆,當冷卻水耗儘的時候,核反應堆就會處於“乾燒”的狀態,溫度繼續上升,爐芯被燒燬,核燃料棒被熔化成一個金屬塊,最後是鏈式反應突破臨界點,蘑菇雲沖天而起。

被鎖死在控製室裡的奧列夫還在做最後的努力,但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延緩核爆的時間。

就像麥卡倫先生說的,被傷了心的女人會拖著全世界陪葬,星之瑪利亞的複仇無差別地針對所有人。她已經跟這艘船融為一體,核反應堆好比她的心臟,那些蒸汽管道就像是她的血管,她毫無保留地消耗著自己積蓄了多年的生命力,摧殘自己的軀體,首先自爆血管,然後引爆心臟,但她無怨無悔,要帶著船上的所有人跟這個孵化場同歸於儘。

飄著白髮的頭顱無力地垂下,像是一個枯萎的蓮蓬,她喃喃地說:“永別了,瑞吉蕾芙我親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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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沙也猜到了船體裡的變化,奧列夫跟他反覆講解過核反應堆的運行方式。但他不知道瑪利亞,所以還想趕去控製室。

跑著跑著,一柄沾著血的消防斧飛來重重地砍在他的面前。他戰戰兢兢地扭頭望去,耶夢加得還保持著投擲斧頭的手勢。她的另一隻手橫握長刀和麥卡倫先生對峙,麥卡倫先生好整以暇地坐在燒得焦黑的沙發上喝著酒,耶夢加得的威勢遠遠地淩駕於他之上,但耶夢加得的身體繃緊如弓,似乎極其警覺。

“兄弟……我叫你兄弟還合適麼?”薩沙吞吞吐吐地問。

耶夢加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會開直升飛機的,對吧?”

“我在阿爾法部隊的時候學過駕駛幾乎所有的軍用裝備。”

耶夢加得拾起腳下的瑞吉蕾芙丟給他:“別管其他人了,沒有用,帶她走。”

薩沙望向高處,這兩位已經把船拆了一半,在停機坪上也留下了巨大的裂縫,可直升機還是完好的。

薩沙本應第一時間去搶救重傷的瑞吉蕾芙,但刀光劍影颶風火焰在她的身邊縱橫來去,薩沙衝不進去。前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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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反覆覆焚燒了幾遍,遍佈傷痕,但瑞吉蕾芙躺的那一片卻是完好無損的。想來耶夢加得一直保護著瑞吉蕾芙,也一直保護著那架直升機,為她留下了逃生通道。

“楚……姐……”瑞吉蕾芙喃喃,她也不知道那個生物是誰或者是什麼了。

“不要誤會,龍的家族裡沒有什麼親情可講,我們生而為敵。我放你走隻是因為你太弱了,對我沒有威脅。”耶夢加得揮揮手,連看都懶得看她,“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吧,愛喜歡誰就喜歡誰,楚子航承諾你的東西,我給你!隻是別想著重回龍的戰場,再見到你的話,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

麥卡倫先生並無阻攔的意思,他望著薩沙的背影:“這種來路不明的妹妹,有必要對她那麼好麼?”

“畢竟是我的複刻版,如果我死在這裡,還有我的複刻版會記得我的故事。”耶夢加得說,“我們去最高的地方吧。”

麥卡倫先生抬起頭來,望著高處的吊車,點了點頭。他們同時從原地消失,片刻之後出現在吊車的懸臂上。

龍王級的戰場從一開始就像是要毀天滅地,但此時此刻他們卻都安靜下來,圍繞身邊的力場、雷電和火焰都消失了。他們提著武器,遙遙地對望。龍王們的身體強度雖然遠高於人類,但終究還是有弱點的,他們都很清楚彼此的弱點,真正的製勝一擊用不著火光帶閃電的牌面,他們都能在一秒鐘裡用一柄看似普通的武器摧毀對方最重要的臟器和神經係統,殺戮原本就是這麼樸素的一件事。

麥卡倫先生鬆開手,杯子從幾十米高的高度墜落下去,耶夢加得雙手把長刀高舉過頂,擺出薩摩一刀流的起手式。

玻璃破碎的聲音從下方傳來的那一刻,他們同時衝向彼此,像是兩顆流星相對飛射。

耶夢加得並沒有斬下那毀天滅地般的一刀,而是半跪下來一拳狠狠地砸向吊車的懸臂。那根能吊起幾十噸貨物的懸臂瞬間翻捲起來,像是一條捲曲的蛇骨,接著分崩離析,麥卡倫先生還在衝刺的路上,腳下就失去了憑依。耶夢加得冷冷地笑了,她提議在吊車臂上決戰,就是準備用大地與山之王的一項權能來逆轉戰局。她是最精準的力量控製者,這一點不僅反映在對刀的駕馭上,她還能把力量準確地灌注到物品上的“眼”裡去,力量沿著眼的路徑流淌,激發出巨大的剪應力,所以她甚至可以輕鬆一拳毀掉一座橋梁,卻不是依賴暴力。

耶夢加得這才飛身躍起,赤刃閃動,自下而上撩起一道無可閃避的紅色刀弧:“哥哥!下次再見!”

然而就在她自信必中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威壓忽然降臨,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的冠位已經是四大君主,麥卡倫先生也無法單憑威嚴震懾他,難道說是那個傢夥來了?他已經孵化成功了麼?但她立刻明白了威壓的源頭,她跟麥卡倫先生交換過血液,那個血盟並非儀式,而是當你背叛對方的時候,精神上會受嚴重的反噬。麥卡倫先生一直沒有引發血盟的反噬,就是要等到關鍵的一刻。

耶夢加得的刀勢立刻就笨拙起來,精準灌入的力量飛速地消散,刀鋒也就失去了斬殺一位龍王的銳氣。麥卡倫先生腳下失去立足點以後卻沒有立刻下墜,而是滯空了片刻,在赤刃襲來的那一刻,他精準地伸手握住刀背,在刀背上輕巧地借力,翻身來到耶夢加得面前。黑晶石般的利刃刺入了耶夢加得的心臟,龍血正試圖修複創傷,利刃射出刺眼的電光,反覆地麻痹這顆心臟。

麥卡倫先生單手鎖住耶夢加得的喉嚨把她舉向空中,耶夢加得艱難地掙紮著,同時身形迅速地縮小,身上的鱗片紛紛剝落,片刻之後她變回了蒼白憔悴的女孩,眉宇間有些夏彌的影子,也有些楚子航的影子。血盟的反噬竟然硬生生地剝奪了她的龍類特征,把她壓製在某個虛弱的狀態。

“你……你早就想到了……你故意讓我斬你那一刀!”耶夢加得嘶啞地說。

“是啊,在我們的家族裡,誰敢不帶武器跟聰明的耶夢加得共舞呢?”麥卡倫先生微笑。

耶夢加得的鮮血沿著他的手緩緩地往下流,墜入大海,海面破開,蛟龍緩緩地抬起了修長的脖子。

直到此時他們纔看清了這個龐然大物的樣子,它跟人類想象過的龍和見過的龍都大相徑庭,長有巨大的骨質頭冠和成排的飛魚般的鰭,兩排金色的龍瞳沿著頭冠的兩側排布,暴龍般的鋒利前爪緊緊地縮在胸前。它貪婪地仰望向耶夢加得,卻又恭恭敬敬地向著麥卡倫先生俯首,顯然是意識到了那個人形生物的可怕程度遠遠地超過自己。

“最後問你一次,親愛的妹妹,你願意修複我們受損的盟約麼?”麥卡倫先生緩緩地說,“所需支付的代價隻是小小的尊嚴。”

“我其實也知道跟你合作是最好的選擇,”耶夢加得咬著流血的牙齒,“但想到是你吃掉了芬裡厄的骨頭……怎麼都覺得不甘心……”

“好吧,談判失敗,那就賞給你吧。”麥卡倫先生鬆開了手,同時拔出了插在耶夢加得胸口的利刃。

蛟龍發出震耳的呼吼聲,夭矯而上,把耶夢加得吞入腹中,然後歡叫著紮入深海。

海面微微震動起來,起初是漣漪,但在片刻之間就變成了狂浪。赤紅色的大浪一圈圈地擴散開來,拍打在YAMAL號的船舷上,孵化場的中心開始下陷,漩渦逐漸成形,巨量的海水被吸向海底。數萬噸級的YAMAL號也被拖進了漩渦。此時此刻蛟龍正在海山之間高速地遊動,熟練地跟逆流搏鬥。它是這個孵化場裡資格最老的獵手,否則也不可能孕育出那麼巨大的身軀,它無數次出入孵化場,又無數次地從海眼製造的漩渦中逃離。它已經具備了真正的智慧,知道自己一旦吞下那堪稱“偉大”的食物,海眼就會打開,想逃出去就得走相對平靜的海底。

可海底衝出了巨大的塵柱,塵柱包圍了蛟龍,塵柱裡探出了巨型觸手鎖住了它的身軀。

塵柱中傳出人類無法理解的禮讚聲:“耶夢加得!耶夢加得!耶夢加得!”

麥卡倫先生無聲地笑笑,蛇吞象的結局往往如此。海眼裡的東西怎麼會放任它帶著食物離開?那可是龍王耶夢加得。

可能蛟龍的命運早就註定了,它能屢屢從漩渦中逃脫,並非它的實力強勁或者智慧過人,隻是海眼覺得它還不夠肥。

世界的真相就是這麼殘酷,當你默默地成長時,有人已經在幕後衡量起了你的重量和鮮美程度。

YAMAL號將要到達漩渦中心的時候,海平面上空的空氣忽然間平靜下來,平穩的氣流托著麥卡倫先生從吊車懸臂上升起。

他張開雙臂,彷彿人形十字架那樣懸浮在漩渦的正上方,俯瞰著理論上應該看不透的海底。

大海狂嘯,紅浪排空,他的頭頂上方極光也組成漩渦的形狀,完美的祭祀品已經送達,足夠毀滅一切的炸彈快遞也已經送達。約束器級別的事件即將打開,諸神的黃昏在沒有太陽的地方降臨。麥卡倫先生無聲地笑了,雖然連他自己也有可能死在這場黃昏裡,但他就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蛟龍還在瘋狂地掙紮,蛟龍腹中的酸液裡浸泡著素白的少女,少女忽然睜開了金色的眼睛,罵了句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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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推開房門,說了聲“我回來啦”,然後甩脫鞋子,把書包丟在沙發上,一個虎跳撲上小床,用被子裹住了腦袋。

片刻之後她坐了起來,慢慢地拉下遮臉的被子,歪著頭看著坐在床尾的年輕人。年輕人靜靜地端坐,望著窗外澄黃色的秋天。

“這是第三個場景了,你還沒玩夠麼?”年輕人輕聲問。

“你毀了我顛覆世界的偉大計劃,我玩玩你還不行麼?我已經把你關起來了,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女孩沒好氣地說。

被耶夢加得利爪穿心的時候,楚子航也以為自己的意識就要消亡了,可下一刻他就在這間小屋裡醒來了。

它還保持著當年的模樣,陳設簡單,透著寂寥和陳舊,但收拾得整整齊齊。他躺在那張小床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碎花的棉被鋪開一半蓋在他身上。對面就是那扇傾斜的落地窗,落日的餘暉穿過梧桐樹,把樹影投在地上。隔壁隱隱傳來父母呼喊孩子的聲音,鍋碗瓢盤的聲音,但他怎麼都打不開那扇門,也就沒法知道隔壁是不是真的有人。落葉飛旋著墜落,一刻不停,但樹上的葉子卻不見減少。

他被困在了第三個場景裡,每個場景的風格都截然不同。在第二個場景中耶夢加得並非是要斬殺心魔,隻是演了一場戲來嘲諷他。

她是毫無疑問的好演員,演一個夏彌能把自己演到戲裡去,龍王家族中如果評選金像獎,她是當之無愧的得主。

不知過去了多久,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門開了,夏彌進來了,看也不看他,直接撲上了小床。

好像這就是個普通的秋天,普通的黃昏,女孩放學後回到她獨居的小屋裡,而他在這裡等待,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說著說著,夏彌似乎覺得不夠解恨,就抬腳去踹楚子航。楚子航默默地忍著,反正也不疼。

以夏彌形象出現的時候她是個標準的軟妹,高領羊絨衫配校服裙,修長的小腿纖細的腳踝,穿著水波紋邊緣的白色棉襪。

“你怎麼不問我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了?你不是很在乎這事兒麼?”夏彌踹夠了,把腳收了回去。

“我忽然覺得這件事也沒那麼重要,我現在覺得你是夏彌,我就把你當作夏彌跟你說話。”楚子航望著窗外的秋天。

“誰跟你說這事兒由你做主的?”夏彌皺眉。

“愛和恨都是時間積累的產物,曾經有個人跟我在時間裡有交集,無論她叫夏彌還是耶夢加得,那個交集都是存在的。”

“別自作多情,時間緯度對龍王和人類來說是不同的,你們的生命短暫,可對我們來說時間不過是個數字。”夏彌聳聳肩,“在時間的長河裡你隻是塊不大的礁石,而我是河流本身,河流不會纏繞礁石很久,大海纔是河流最終的歸屬地。”

“對你們來說什麼是大海?”楚子航轉過頭來。

“別問這種你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的問題,我來是跟你談合作的。”夏彌說,“我倆現在在一條船上,可船就要沉了。”

窗外的景象忽然變成了血紅色的深海,塵柱中探出的骨質觸手死死地纏住了蛟龍。雖然隻是劣化的龍,但蛟龍依然是孵化場中盤踞在食物鏈頂端的傢夥,它能演化出那麼巨大的身軀,不知道已經在這裡混跡了多少年。就像祖沖之在《述異記》中說的:“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它經曆了無數的劫難,可能已經進化出了高級智慧,懂得如何從海眼的漩渦中逃離,但它終究也還是沒能越過龍門成為真正的龍。它痛苦而無聲地哀嚎著,卻無法掙脫骨質觸手的束縛。

海眼已經打開,但它要吞噬的卻並不是蛟龍,而是蛟龍腹中最高等級的祭祀品……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

“海底的東西真的是黑王尼德霍格?”楚子航問。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在那位父親的眼裡我們都是逆子,他怎麼會把孵化場的位置告訴逆子?”夏彌幽幽地說,“但是太像了,太像他了。傳說他不是由父母生育的,而是由地球孕育的,從天體學的角度說,是行星級的生命體。他的複活之所以無法避免,因為缺了這個東西,地球就會造出一個新的來。”

“你把你的核藏在了我的身體裡,如果我們一起死了,你也就死了。”楚子航說,“是這樣的麼?”

“沒錯,對龍王來說,核就像是巫妖的命匣。隻要命匣還存在於世上的某處,你摧毀巫妖的身體千百遍也沒用。但有時候倒黴的巫妖也會帶著他的命匣出來活動,”夏彌說,“這就是我們遭遇的絕境。這個時候也由不得你我不拚命了,但血盟在反噬我,我被削弱到了幼體的程度,而哥哥是亞成體。”

“幼體?亞成體?”楚子航問。

“你們對龍王的理解很有限,一直在跟幼體和亞成體的龍王糾纏,你們沒什麼機會見到成體,更別說超進化體。”

“超進化體?”

“問那麼多乾什麼?”夏彌聳聳肩,“你又不會喜歡塵世巨蟒耶夢加得,你喜歡的是這個從小陪著你的軟妹,穿著校服裙在你身邊蹦蹦跳跳,還分她的午飯給你吃。這就是你們人類愚蠢的地方,永遠被名相迷惑。”

她這麼說話又像是耶夢加得了,她在兩個人格之間流暢地切換,行雲流水毫無滯澀。

“但你是不會被血盟反噬的,血盟的反噬直接作用於精神,跟他立盟的是我不是你。如果我反過來讓傀儡控製我的身體,就能重新回到亞成體的級別。雖然這種事很離經叛道,但不是完全沒有操作空間。”說著說著,夏彌手腳並用慢慢地爬向楚子航,“但這樣的話我得冒很大的風險,我會重新沉睡,誰知道在我沉睡的這段時間裡,你會不會跟別人合作來壓製我的意識呢?你甚至可以把我的核賣給其他龍王……楚子航,你會出賣我麼?”

她的虎牙上流淌著微光,瞳孔裡閃爍著微光,像隻警惕性很強的小貓,又像是猛虎接近獵物的最後幾步。

她在距離楚子航一尺的地方停下,圓圓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楚子航,等待著他的答案。

楚子航舉起右手:“我也可以跟你締結血盟,如果你需要。”

夏彌晃晃腦袋:“用不著!你也不配!你的命都是我的,奴隸憑什麼跟主人訂盟?但我有剋製你的方法,你湊過來點我跟你說……”

事實上她根本不需要楚子航湊過去,楚子航剛剛流露出準備湊上去的眼神,夏彌就輕輕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女孩的嘴唇微冷,像是回來的路上吹了寒風,呼吸帶著飄忽的體香,鋪天蓋地地把他籠罩,同時襲來的還有無數的記憶碎片……他跟夏彌肩並肩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夏彌跳上馬路牙子走了幾步,很自然地把手伸給他讓他扶著……夏夜裡他們打著同一把傘走在雨中,夏彌穿著涼鞋踩在水裡,晶瑩的水珠在她的腳邊跳躍……這些之前他都沒有記起來,原來他被刪除的記憶有這麼多。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窗外的景色已經切回了落葉的秋天,明暗相間的光柱裡他們四目相對。夏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身龍軀的金冠帝女,她的嘴唇豔如硃砂,她吐出的氣息濃烈如蘭麝,她的紅裙鋪滿整間小屋,楚子航被半埋在她的裙裾中。

耶夢加得用手指擦過自己的嘴唇:“你固然是夏彌的創作者,但關於她的最終版本的拷貝在我這裡。她現在是我的人質,你如果不把控製權交還給我,我就殺了她。那麼美好的吻,你就再也體驗不到了。”

楚子航默默地仰望這絢麗又偉岸的生物,片刻之後微微點頭。

他也說不清剛纔那個吻來自誰,也許自始至終都是耶夢加得跟他玩的一個遊戲,也許真的有那麼一刻,她從自己的意識裡放出了那個名叫夏彌的女孩。那個吻是那麼冷和脆弱,恰似那些寒蟬淒切的時分、對鏡春歸的夜晚。

他走到門邊抓住門把手,卻沒能扳動,轉頭望向耶夢加得。

“我可沒限製過你的行動,”耶夢加得聳聳肩,“鑰匙就在你的脖子上,是你不知道怎麼用。”

楚子航從胸口拽出了那條鏈子,鏈子的末端掛著一枚銀光閃閃的鑰匙。他把鑰匙插入鎖孔旋轉,鎖“噠”的一聲開了。這把鑰匙對的本就是這把鎖。他邁步準備出門,卻在紅裙上絆了一下。

“走路看著點,別踩我的尾巴。”耶夢加得慵懶地蜷縮在床的一角,望著窗外的落葉紛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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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也以為自己的意識就要消亡了,可下一刻他就在這間小屋裡醒來了。

它還保持著當年的模樣,陳設簡單,透著寂寥和陳舊,但收拾得整整齊齊。他躺在那張小床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碎花的棉被鋪開一半蓋在他身上。對面就是那扇傾斜的落地窗,落日的餘暉穿過梧桐樹,把樹影投在地上。隔壁隱隱傳來父母呼喊孩子的聲音,鍋碗瓢盤的聲音,但他怎麼都打不開那扇門,也就沒法知道隔壁是不是真的有人。落葉飛旋著墜落,一刻不停,但樹上的葉子卻不見減少。

他被困在了第三個場景裡,每個場景的風格都截然不同。在第二個場景中耶夢加得並非是要斬殺心魔,隻是演了一場戲來嘲諷他。

她是毫無疑問的好演員,演一個夏彌能把自己演到戲裡去,龍王家族中如果評選金像獎,她是當之無愧的得主。

不知過去了多久,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門開了,夏彌進來了,看也不看他,直接撲上了小床。

好像這就是個普通的秋天,普通的黃昏,女孩放學後回到她獨居的小屋裡,而他在這裡等待,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說著說著,夏彌似乎覺得不夠解恨,就抬腳去踹楚子航。楚子航默默地忍著,反正也不疼。

以夏彌形象出現的時候她是個標準的軟妹,高領羊絨衫配校服裙,修長的小腿纖細的腳踝,穿著水波紋邊緣的白色棉襪。

“你怎麼不問我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了?你不是很在乎這事兒麼?”夏彌踹夠了,把腳收了回去。

“我忽然覺得這件事也沒那麼重要,我現在覺得你是夏彌,我就把你當作夏彌跟你說話。”楚子航望著窗外的秋天。

“誰跟你說這事兒由你做主的?”夏彌皺眉。

“愛和恨都是時間積累的產物,曾經有個人跟我在時間裡有交集,無論她叫夏彌還是耶夢加得,那個交集都是存在的。”

“別自作多情,時間緯度對龍王和人類來說是不同的,你們的生命短暫,可對我們來說時間不過是個數字。”夏彌聳聳肩,“在時間的長河裡你隻是塊不大的礁石,而我是河流本身,河流不會纏繞礁石很久,大海纔是河流最終的歸屬地。”

“對你們來說什麼是大海?”楚子航轉過頭來。

“別問這種你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的問題,我來是跟你談合作的。”夏彌說,“我倆現在在一條船上,可船就要沉了。”

窗外的景象忽然變成了血紅色的深海,塵柱中探出的骨質觸手死死地纏住了蛟龍。雖然隻是劣化的龍,但蛟龍依然是孵化場中盤踞在食物鏈頂端的傢夥,它能演化出那麼巨大的身軀,不知道已經在這裡混跡了多少年。就像祖沖之在《述異記》中說的:“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它經曆了無數的劫難,可能已經進化出了高級智慧,懂得如何從海眼的漩渦中逃離,但它終究也還是沒能越過龍門成為真正的龍。它痛苦而無聲地哀嚎著,卻無法掙脫骨質觸手的束縛。

海眼已經打開,但它要吞噬的卻並不是蛟龍,而是蛟龍腹中最高等級的祭祀品……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

“海底的東西真的是黑王尼德霍格?”楚子航問。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在那位父親的眼裡我們都是逆子,他怎麼會把孵化場的位置告訴逆子?”夏彌幽幽地說,“但是太像了,太像他了。傳說他不是由父母生育的,而是由地球孕育的,從天體學的角度說,是行星級的生命體。他的複活之所以無法避免,因為缺了這個東西,地球就會造出一個新的來。”

“你把你的核藏在了我的身體裡,如果我們一起死了,你也就死了。”楚子航說,“是這樣的麼?”

“沒錯,對龍王來說,核就像是巫妖的命匣。隻要命匣還存在於世上的某處,你摧毀巫妖的身體千百遍也沒用。但有時候倒黴的巫妖也會帶著他的命匣出來活動,”夏彌說,“這就是我們遭遇的絕境。這個時候也由不得你我不拚命了,但血盟在反噬我,我被削弱到了幼體的程度,而哥哥是亞成體。”

“幼體?亞成體?”楚子航問。

“你們對龍王的理解很有限,一直在跟幼體和亞成體的龍王糾纏,你們沒什麼機會見到成體,更別說超進化體。”

“超進化體?”

“問那麼多乾什麼?”夏彌聳聳肩,“你又不會喜歡塵世巨蟒耶夢加得,你喜歡的是這個從小陪著你的軟妹,穿著校服裙在你身邊蹦蹦跳跳,還分她的午飯給你吃。這就是你們人類愚蠢的地方,永遠被名相迷惑。”

她這麼說話又像是耶夢加得了,她在兩個人格之間流暢地切換,行雲流水毫無滯澀。

“但你是不會被血盟反噬的,血盟的反噬直接作用於精神,跟他立盟的是我不是你。如果我反過來讓傀儡控製我的身體,就能重新回到亞成體的級別。雖然這種事很離經叛道,但不是完全沒有操作空間。”說著說著,夏彌手腳並用慢慢地爬向楚子航,“但這樣的話我得冒很大的風險,我會重新沉睡,誰知道在我沉睡的這段時間裡,你會不會跟別人合作來壓製我的意識呢?你甚至可以把我的核賣給其他龍王……楚子航,你會出賣我麼?”

她的虎牙上流淌著微光,瞳孔裡閃爍著微光,像隻警惕性很強的小貓,又像是猛虎接近獵物的最後幾步。

她在距離楚子航一尺的地方停下,圓圓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楚子航,等待著他的答案。

楚子航舉起右手:“我也可以跟你締結血盟,如果你需要。”

夏彌晃晃腦袋:“用不著!你也不配!你的命都是我的,奴隸憑什麼跟主人訂盟?但我有剋製你的方法,你湊過來點我跟你說……”

事實上她根本不需要楚子航湊過去,楚子航剛剛流露出準備湊上去的眼神,夏彌就輕輕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女孩的嘴唇微冷,像是回來的路上吹了寒風,呼吸帶著飄忽的體香,鋪天蓋地地把他籠罩,同時襲來的還有無數的記憶碎片……他跟夏彌肩並肩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夏彌跳上馬路牙子走了幾步,很自然地把手伸給他讓他扶著……夏夜裡他們打著同一把傘走在雨中,夏彌穿著涼鞋踩在水裡,晶瑩的水珠在她的腳邊跳躍……這些之前他都沒有記起來,原來他被刪除的記憶有這麼多。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窗外的景色已經切回了落葉的秋天,明暗相間的光柱裡他們四目相對。夏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身龍軀的金冠帝女,她的嘴唇豔如硃砂,她吐出的氣息濃烈如蘭麝,她的紅裙鋪滿整間小屋,楚子航被半埋在她的裙裾中。

耶夢加得用手指擦過自己的嘴唇:“你固然是夏彌的創作者,但關於她的最終版本的拷貝在我這裡。她現在是我的人質,你如果不把控製權交還給我,我就殺了她。那麼美好的吻,你就再也體驗不到了。”

楚子航默默地仰望這絢麗又偉岸的生物,片刻之後微微點頭。

他也說不清剛纔那個吻來自誰,也許自始至終都是耶夢加得跟他玩的一個遊戲,也許真的有那麼一刻,她從自己的意識裡放出了那個名叫夏彌的女孩。那個吻是那麼冷和脆弱,恰似那些寒蟬淒切的時分、對鏡春歸的夜晚。

他走到門邊抓住門把手,卻沒能扳動,轉頭望向耶夢加得。

“我可沒限製過你的行動,”耶夢加得聳聳肩,“鑰匙就在你的脖子上,是你不知道怎麼用。”

楚子航從胸口拽出了那條鏈子,鏈子的末端掛著一枚銀光閃閃的鑰匙。他把鑰匙插入鎖孔旋轉,鎖“噠”的一聲開了。這把鑰匙對的本就是這把鎖。他邁步準備出門,卻在紅裙上絆了一下。

“走路看著點,別踩我的尾巴。”耶夢加得慵懶地蜷縮在床的一角,望著窗外的落葉紛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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