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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無心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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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黃昏時落的,一夜搓綿扯絮,絨花紛飛,至清晨時天地一白,再無二色。妖煞塔的狼藉被冬雪掩埋,藉著黎明的微光望去,遠近的山巒也隻剩下朦朧的銀邊。1

昨夜雪下大之前,小禾給大家安排了各自的房間,小禾家不大,隻有兩間房,她自是與林守溪睡在一起的,其他人隻好勉強擠一間,白天的熱鬨已經褪去,房屋與大雪將他們與世界隔絕,這是獨屬於他們的時間。4

夜裡,小禾將門窗都閉上,她褪去了那身偏厚的小狐裘,隻穿一襲白色的單衣,這件衣服下緣很長,如裳如裙,恰好可以垂覆過臀,它的布料不知是什麼,一眼望去薄如蟬翼,輕盈無比。5

在自己家中,小禾並無拘束,赤著足走來走去,那雙曲線靈秀的纖細小腿就在這樣的裙間擺動著,美得令人窒息。

林守溪與她一起將外面搬回來的花擺好,再收拾了房間,燃了烤火的小爐,才終於回到榻上歇息。

小禾取來了兩條厚厚的、毛絨絨的獸皮毯,一條鋪在榻上,一條當作被子,原本的木製硬床一下子變得綿軟溫暖。。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同床共枕,當然無法很快入眠,於是兩人裹著一條被子,靠在木牆上,開始聊天。

他們的肩膀靠在一起,手在被子裡握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天,有時追憶過去,有時規劃未來,小禾也不凶了,獨處時的她溫順如年幼的小獸,讓人隻想去揉她醒目的雪發。

聊了約半個時辰,小禾似有些累了,她靠在林守溪的肩上,閉目養神,時不時抿一抿略顯乾燥的唇。

林守溪以為她累了,陪她一同安靜,過了一會兒,林守溪覺得應該好好關心一下小禾,便問:

“小禾腳冷嗎?”

小禾眼眸微睜,閃爍出一絲警覺:“你想乾嘛?”

“冷的話我幫小禾暖暖……小禾這麼看我乾什麼?我關心你也不行嗎?”林守溪無辜地說。

“嗯,那……不冷。”小禾將被子捂緊了些。

林守溪卻還是探入其中,強硬地捉住了小禾的嫩足,小禾輕輕掙紮著,埋怨道:“哎……我都說了不冷。”

“我手冷,幫夫君暖暖手不行嗎?”林守溪說。

“你……你這是關心我麼……”

小禾被迫從靠牆轉為側坐,她身子後傾,以雙手支著,雙腿微屈,嘴上雖有抱怨,卻還是任他施為了。

林守溪擁著小禾的小腳,少女玉足嫩似筍尖,足底色若粉砌,漂亮得不可方物,他輕輕幫小禾揉弄著,小禾從最初的微微抗拒漸漸變為了不情願的順從。5

小禾由後仰變成了前傾,她雙手隨意地搭在膝上,盯著林守溪神清骨秀的臉看,不知是不是足心不斷有蟻走電竄的感覺傳來,沒過多久,小禾面頰就羞紅了。

“你好像很熟練哎。”小禾說。

“有麼?”林守溪一愣。

“又裝傻?”小禾輕哼著問,“你是不是在其他人那裡練過呀?”

“怎麼會?”林守溪說:“我這一路上不近女色,真正認識的女子也隻有慕師靖與楚映嬋,我能與誰去練?”

“不近女色,隻近絕色,對嗎?”小禾想著慕師靖的冷豔絕倫與楚映嬋的嫻靜典雅,話語幽幽。

林守溪聽了,竟覺得她說得不無道理,但他也不敢點頭,隻是說:“我的好朋友不也正是小禾的好姐妹麼,這更證明我們夫妻同心了。”4

“油嘴滑舌。”小禾嘟囔了一句。

“對了,慕師靖和你在一起這麼久,對我還活著一事真的隻字未提麼?”林守溪問。

“嗯……”

小禾頷首,眼眸幽怨,慕師靖最後倒是說了,隻是她沒相信,她也質問過慕姐姐,這小妖女對此隻好含糊其辭,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她確實很驚喜……

不過小禾也不怪慕師靖了,畢竟從這兩天的表現來看,慕姐姐便是外妖內傻一類的,放在道門估計也隻比小白祝略勝一籌,這還不算白祝有師尊撐腰,總之,以後自己若想報複回來,有的是機會。10

“這妖女還是這般壞。”林守溪笑著說。

“嗯,和你一樣壞。”

小禾才說完,足心傳來一陣異感,她身子一顫,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她知道是林守溪在搗鬼,叱著製止了他。

林守溪安分下來後,小禾開始詢問其他事。

“對了,你和詩詩是什麼時候遇到的?”小禾叫木詩詩也叫順口了,以後打算將這作為她的小名。

林守溪這纔想起,自己隻給小禾講了不死國的事,三界村一行還未與她分說,便趁著這個夜晚,將三界村發生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咦,你剛剛還說不近女色,這個小語是誰?”

小語這個名字出現的瞬間,小禾立刻警惕了起來。

“這是我徒弟。”林守溪無奈地說。

“徒弟?”小禾狐疑地打量著他,“女徒弟?”

“嗯。”

“你自己才什麼境界呀,就敢收女徒弟了?”小禾譏道。

林守溪怕她繼續追問下去,一句話將這話題掐死了,“小語今年七歲。”

“……”

小禾確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覺得林守溪有可能是禽獸,但應該不至於禽獸不如。2

說起小語,林守溪心頭不由浮出一絲擔憂,已快兩個月未能相見,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他想著小語活潑可愛的模樣,決定這次回城以後,一定要去見見她。1

“誒,你這次會不會又騙我啊?”小禾問。

“騙你什麼?”

“慕姐姐在你口中可是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我也一直信以為真,見了面才知道你騙得我好苦……這個小語在你口中七歲,真見了面不會又是個胸大腿長的姐姐吧?”小禾哼哼了兩聲,她顯然還沒過‘五大三粗’這個坎。18

“怎麼可能?”

這一次,林守溪再無半點心虛,他無比地理直氣壯道:“夫君對天發誓,小語隻是個七八歲的丫頭,這次若再騙你,我定遭天打雷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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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小禾見他態度這麼堅決,不似作偽,也未追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見這個小徒弟啊。”

“回神山之後吧……但我還不太確定她住在哪裡,到時候認真找找,應能尋到。”林守溪回答。

小禾點點頭,暫時對小語放心,聽起了後面的故事。

林守溪一邊揉著她的小腳,一邊慢悠悠地為她講著,小禾聽得專心,從他與慕師靖的相遇一直到蒼碧之王重現人間,小禾詫異,她本以為妖煞塔的這頭邪龍已是人間頂尖的魔物,不曾想在此之前,他們還遇到了更可怕的。

“說來也巧,後來兜兜轉轉,我們還一同回到了巫家,裡面還有你給我佈置的房間。”林守溪輕柔地說。

小禾輕輕點頭,答應之後與他一同回巫家看看。

聽完了三界村的事,小禾又開始心不在焉起來,她扯過獸衾,覆住了雪白的腿與膝,腦袋輕輕枕在上面,任林守溪挑逗也不說話了。

“小禾又在想什麼?”他問。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經曆這麼多可怕的危險。”

小禾輕聲說:“如果你晚來一些,亦或路上再發生一點意外,我們是不是就再也沒有辦法相逢了呢。”

“不會,我們是命中註定之人。”林守溪語氣堅定。

“命中註定麼……”

“小禾不是有預見靈根麼,怎麼比我還沒有信心?”林守溪笑著問。

預見靈根……

小禾不知道這個謊言還要維持多久,若它能帶來美好與護佑,小禾倒也不想主動戳穿,隻是她知道,假的終究是假的,說一萬遍也不會成真。

林守溪為了寬慰她,倒是給她講起了他們家鄉的故事,說一位土寨主想給自己挑選一塊風水好的墓地,請了兩個名聲赫赫的算命先生,一個給了枚銅錢,一個給了枚銅針,讓他們放在風水寶地的土裡,兩個算命先生做完之後,土寨主驚訝地發現,銅針竟恰好穿過了銅錢。3

“會不會是他們合起夥來騙土寨主的錢啊。”小禾聽完後的第一反應是這個。

林守溪苦笑道:“小禾就不能開朗些麼。”

“可如果宿命存在,不是遠比他們是騙子更可怕麼。”小禾喃喃。

林守溪也沉默了。

窗外寒風呼嘯,滿天大雪緩緩飄落,它們勢頭浩大,卻難聞聲響,構築成了另一種喧囂的寂靜。

“如果你來晚一步,我可能就死了。”小禾說。

林守溪以為她又要說什麼哀傷的話,連忙將少女摟在懷中,可小禾卻話鋒一轉,用審問的語氣說:“如果我真的不幸去世了,你會和誰在一起啊?”1

“小禾說什麼傻話,有我在,你不會死的。”林守溪立刻說。

“我是說如果啊……不許避重就輕,老實回答!”小禾嚴肅地說。

林守溪聽到‘避重就輕’一詞,心裡又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在小禾心裡,自己與別人在一起比起她的死亡竟是重的……

“慕師靖?楚映嬋?還是等你乖徒弟長大?好好交待。”小禾又一副判官姿態。

林守溪靈光一閃,神情忽也一肅,“小禾,你竟還敢提此事?”

“嗯?又怎麼了?”小禾困惑。

“如果我死了,小禾是不是會移情別戀呢?”林守溪反問。1

“怎麼可能?!”小禾堅定否認,問:“你是不是又想擾亂我的心神呀。”

“那你為什麼說要娶慕師靖?”林守溪繼續問。

“啊?我白天說了,我是開玩笑的啊……”

“開玩笑麼?”

“嗯……”

小禾委屈道:“你不會想藉口責罰我吧?”

“當然不會,夫君向來是寬容的。”

“有多寬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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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允許小禾廣開後宮,將你喜歡的姐姐都娶過來……”

話還未說完,小禾的小拳頭就招呼上來了,她飛快將林守溪壓在了身下,“好呀,這下原形畢露了?我就知道你包藏禍心,圖謀不軌!”

“小禾冤枉……”

床搖被震,一夜無眠。

次日清晨,他們在外面遇到楚妙,楚妙見他們無精打采的,還笑著打趣說:“你們這對新婚夫妻是不是在床榻上打了一夜的架?”1

林守溪與小禾對視了一眼,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他們確實打了一晚上的架,但應該不是楚妙想的那種。

“楚皇後怎麼也起得這麼早?”小禾問。

楚妙歎了口氣,說屋內的四個人都是被慕師靖的劍吵醒的,且慕師靖此舉已然引起了公憤,自家女兒正在與其辨理。

小禾深有體會地點了點頭。

“你拜我女兒為師,這一路上女兒沒有欺負你吧?”楚妙抓住了林守溪,隨口與他閒聊起來。

“師父溫柔善良,怎麼會欺負我?”林守溪說。

“那你有沒有欺負我女兒呢?”楚妙又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1

“弟子不敢。”林守溪說。2

楚妙打量了他一番,隻是微笑。

林守溪知道,楚妙隻會在她女兒面前犯傻,這位楚皇後活了三百多歲,人間種種皆已見過,真論見識與智慧,小禾慕師靖楚映嬋三人綁在一起恐怕也不及她,林守溪生怕被她問出什麼破綻,飛快地拿其他事遮掩。

“對了,我上次讓楚仙師幫忙尋找小語的下落,仙師可有眉目了?”林守溪問。

“小語……”

這一個月裡,楚妙得知女兒失蹤,奔走尋找,心急如焚,若非林守溪現在重新提起,楚妙幾乎要將這件事忘記了。

楚妙略帶歉意道:“若你給的線索沒有錯,真是神守山那邊的大家族,那這次回山之後,哪怕掘地三尺,我也幫你把這位小姑娘找出來。”

“弟子先謝過皇後孃娘了。”林守溪行了一禮。

“應我謝你纔是。”楚妙淡淡一笑,說:“你若還有其他線索,也可一併告訴我。”

其他線索……

林守溪未能想起更多了,他與小語相處的時間不足七天,實在太短太短,難以留下更多細節。他又搜腸刮肚了一番,隱隱記起小禾說過她還有個比武的敵人,也是流落的貴族少女,為了對付她,他還幫她研究並拆解過招式,甚至幫她準備了一份如何將其步步擊潰的劇本。1

也不知道之後的比試裡,小語有沒有嚴格按照他的計劃執行。

他並不覺得這件事有太大的作用,但也一併告訴了楚妙。1

“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比試……”

楚妙聽著,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聽過了,她算了算日子,說:“家族比試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各大家族為防子弟懈怠,總會定期舉行……嗯,不過有了這個線索,範圍又小了很多,找起來應該不難。”1

楚妙這樣說著,想著那個‘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心生疑惑,這些年來,神山穩定非常,各大家族雖也有興衰更替,但從未聽說過哪個大家族淪落到小姐要去給人為侍的地步。

會不會是哪裡出了差錯……

“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

楚映嬋撐著傘從雪中走來,她恰好聽到了這一句,淺淺一笑,走到楚妙身邊,挽住了她的手,說:“孃親不就是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麼?”

“別取笑孃親了,孃親若要稱作少女,恐怕得再年輕三百歲。”楚妙笑著說。2

楚映嬋微笑不語。

小禾看著白衣玉立的楚姐姐,問:“楚楚來做什麼呀?找你孃親麼?”

“不是的。”

楚映嬋直截了當地對小禾說:“我是來搶你夫君的。”4

楚映嬋一句話令三人同時吃驚,當然,他們的驚也各不相同。

“小禾這麼害怕乾嘛?”

楚映嬋柔柔地笑了笑,說:“林守溪是我徒兒,按理說今日應隨我一同修行了,修行之事不可懈怠,我見他這般清閒,當然要來搶人了。”

大家一同鬆了口氣。

“不行,他先是我的夫君,纔是你的徒弟,這些天當然要陪我。”小禾說。

“可這是師門規矩,既入了門,自要循規蹈矩。”楚映嬋也說。

“你這師父本事不大,規矩倒是不少。”小禾針鋒相對。

“小禾不服氣麼?”楚映嬋柔聲問。

“當然。”

小禾嫩足微抬,掃雪而過,後退半步,拉開了拳架,一副要與她比試的姿態。

楚映嬋見狀,也收了傘,振去傘上雪,將其樹於雪中,她嫻靜地側立於風雪,姿態柔弱,卻無破綻。

“姐妹之間當以和為貴,你們這是做什麼?”林守溪見她們對峙,立刻勸架。5

“我們這是以武會友。”小禾說。

楚映嬋也說她們不會動用真氣,隻是比些拳腳架勢,她們過去同行之時時常會這麼做,已成默契。

林守溪這才安心了些,但看著這一幕,他的心跳依舊很難慢下來。

雪中,兩位絕美的女子穿花繞樹,起落快若無影,唯引得白雪翻飛,她們落地之後的對招似演練過無數次,招式的拆解賞心悅目,一陣比試下來,竟是小禾敗了。

“你怎麼會拆解我的巫家招式?”小禾訝然問道。

她原本與楚映嬋打得有來有回,甚至隱隱占了上風,直到自己習慣性地用起了巫家的拳腳功夫,被對方抓住破綻,連打連潰。

“因為我比小禾厲害。”楚映嬋拂去了她衣裳的雪,說。

林守溪這纔想起,自己教過楚映嬋巫家劍法,以此交換神妙法術,當時的楚映嬋看起來溫柔純良,他根本沒想過她會以此對付小禾。2

不過現在細想,楚映嬋似乎也沒什麼改變,當初巫家相逢,神域相知之時,她好像就是這樣的……

我道門竟是滿門妖女?5

“這次不算,我們下次再比過。”小禾還是不服氣。

“好,那這一次,你夫君就由姐姐帶走了。”楚映嬋柔聲說。

“不行。”

“小禾還是不同意嗎?”

“我們同意了也不行,我還要尊重我夫君的意見。”

小禾扯著林守溪的臂袖,將他拉到了身邊,很是知書達理地問:“你是要與我一起,還是同你師父去修行?”2

楚映嬋也看著林守溪,等待他的回答。

林守溪也有些傻了,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樣下去,巧言令色如他,也遲早出事啊。

“為何不說話,徒兒是有什麼為難之處麼?”楚映嬋問。

“是啊,去或不去,很難回答嗎?”小禾也逼問。

“我……”

正當林守溪要技窮之時,向來被他稱為小妖女的慕師靖及時出現,幫他解了圍。1

“時姐姐讓我來喊大家。”慕師靖來到他們面前,開門見山道。

“時姐姐……她尋我們做什麼?”楚映嬋問。

“神女大人有旨,說是明日就要啟程返山了,她要給大家代價一些事,同樣呢,作為禮物與答謝,她今日打算親自給大家講課,傳授神術。”慕師靖傳達了時以嬈的心意。2

這下不必爭論了,大家一齊動身去聽時以嬈講課便是。

“又讓你逃過一劫哎。”小禾氣餒道。

待到雪中的少年少女們離去,楚妙空對雪地,悠悠地獨行了一會兒,似靈犀湧上心頭,她忽有刹那的恍神。

“小語……”

她仰望落雪,又喃喃了一句。

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

一瞬間,先前楚映嬋的無心之語宛若雷電劈入腦海,令她精神一震。

比試……

小語……

師徒。

“應該……不會吧?”

她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是來自哪裡了……

一個模糊的、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楚妙的腦海裡成型,這個想法之前她就有過,隻是這次被她結結實實抓住了!楚妙隱有頭皮發麻之感。

她望著林守溪離去的方向,生出了一種傾訴似的衝動,但她很快忍住了,茲事體大,關乎命數,她須第一時間去找宮語確認,從長計議。1

隻是宮語已經離山,不知何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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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七天,實在太短太短,難以留下更多細節。他又搜腸刮肚了一番,隱隱記起小禾說過她還有個比武的敵人,也是流落的貴族少女,為了對付她,他還幫她研究並拆解過招式,甚至幫她準備了一份如何將其步步擊潰的劇本。1

也不知道之後的比試裡,小語有沒有嚴格按照他的計劃執行。

他並不覺得這件事有太大的作用,但也一併告訴了楚妙。1

“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比試……”

楚妙聽著,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聽過了,她算了算日子,說:“家族比試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各大家族為防子弟懈怠,總會定期舉行……嗯,不過有了這個線索,範圍又小了很多,找起來應該不難。”1

楚妙這樣說著,想著那個‘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心生疑惑,這些年來,神山穩定非常,各大家族雖也有興衰更替,但從未聽說過哪個大家族淪落到小姐要去給人為侍的地步。

會不會是哪裡出了差錯……

“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

楚映嬋撐著傘從雪中走來,她恰好聽到了這一句,淺淺一笑,走到楚妙身邊,挽住了她的手,說:“孃親不就是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麼?”

“別取笑孃親了,孃親若要稱作少女,恐怕得再年輕三百歲。”楚妙笑著說。2

楚映嬋微笑不語。

小禾看著白衣玉立的楚姐姐,問:“楚楚來做什麼呀?找你孃親麼?”

“不是的。”

楚映嬋直截了當地對小禾說:“我是來搶你夫君的。”4

楚映嬋一句話令三人同時吃驚,當然,他們的驚也各不相同。

“小禾這麼害怕乾嘛?”

楚映嬋柔柔地笑了笑,說:“林守溪是我徒兒,按理說今日應隨我一同修行了,修行之事不可懈怠,我見他這般清閒,當然要來搶人了。”

大家一同鬆了口氣。

“不行,他先是我的夫君,纔是你的徒弟,這些天當然要陪我。”小禾說。

“可這是師門規矩,既入了門,自要循規蹈矩。”楚映嬋也說。

“你這師父本事不大,規矩倒是不少。”小禾針鋒相對。

“小禾不服氣麼?”楚映嬋柔聲問。

“當然。”

小禾嫩足微抬,掃雪而過,後退半步,拉開了拳架,一副要與她比試的姿態。

楚映嬋見狀,也收了傘,振去傘上雪,將其樹於雪中,她嫻靜地側立於風雪,姿態柔弱,卻無破綻。

“姐妹之間當以和為貴,你們這是做什麼?”林守溪見她們對峙,立刻勸架。5

“我們這是以武會友。”小禾說。

楚映嬋也說她們不會動用真氣,隻是比些拳腳架勢,她們過去同行之時時常會這麼做,已成默契。

林守溪這才安心了些,但看著這一幕,他的心跳依舊很難慢下來。

雪中,兩位絕美的女子穿花繞樹,起落快若無影,唯引得白雪翻飛,她們落地之後的對招似演練過無數次,招式的拆解賞心悅目,一陣比試下來,竟是小禾敗了。

“你怎麼會拆解我的巫家招式?”小禾訝然問道。

她原本與楚映嬋打得有來有回,甚至隱隱占了上風,直到自己習慣性地用起了巫家的拳腳功夫,被對方抓住破綻,連打連潰。

“因為我比小禾厲害。”楚映嬋拂去了她衣裳的雪,說。

林守溪這纔想起,自己教過楚映嬋巫家劍法,以此交換神妙法術,當時的楚映嬋看起來溫柔純良,他根本沒想過她會以此對付小禾。2

不過現在細想,楚映嬋似乎也沒什麼改變,當初巫家相逢,神域相知之時,她好像就是這樣的……

我道門竟是滿門妖女?5

“這次不算,我們下次再比過。”小禾還是不服氣。

“好,那這一次,你夫君就由姐姐帶走了。”楚映嬋柔聲說。

“不行。”

“小禾還是不同意嗎?”

“我們同意了也不行,我還要尊重我夫君的意見。”

小禾扯著林守溪的臂袖,將他拉到了身邊,很是知書達理地問:“你是要與我一起,還是同你師父去修行?”2

楚映嬋也看著林守溪,等待他的回答。

林守溪也有些傻了,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樣下去,巧言令色如他,也遲早出事啊。

“為何不說話,徒兒是有什麼為難之處麼?”楚映嬋問。

“是啊,去或不去,很難回答嗎?”小禾也逼問。

“我……”

正當林守溪要技窮之時,向來被他稱為小妖女的慕師靖及時出現,幫他解了圍。1

“時姐姐讓我來喊大家。”慕師靖來到他們面前,開門見山道。

“時姐姐……她尋我們做什麼?”楚映嬋問。

“神女大人有旨,說是明日就要啟程返山了,她要給大家代價一些事,同樣呢,作為禮物與答謝,她今日打算親自給大家講課,傳授神術。”慕師靖傳達了時以嬈的心意。2

這下不必爭論了,大家一齊動身去聽時以嬈講課便是。

“又讓你逃過一劫哎。”小禾氣餒道。

待到雪中的少年少女們離去,楚妙空對雪地,悠悠地獨行了一會兒,似靈犀湧上心頭,她忽有刹那的恍神。

“小語……”

她仰望落雪,又喃喃了一句。

家道中落的貴家少女……

一瞬間,先前楚映嬋的無心之語宛若雷電劈入腦海,令她精神一震。

比試……

小語……

師徒。

“應該……不會吧?”

她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是來自哪裡了……

一個模糊的、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楚妙的腦海裡成型,這個想法之前她就有過,隻是這次被她結結實實抓住了!楚妙隱有頭皮發麻之感。

她望著林守溪離去的方向,生出了一種傾訴似的衝動,但她很快忍住了,茲事體大,關乎命數,她須第一時間去找宮語確認,從長計議。1

隻是宮語已經離山,不知何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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