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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歸來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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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交杯?”

小禾自幼飲酒抗寒,遠比慕師靖更勝酒力,這連續的數杯酒未能動搖她的清醒,但楚映嬋的一句話卻令小禾的臉上泛起了醉一般的潮紅。

林守溪也愣住了,他看著楚映嬋端莊典雅的身影以及那略顯魅惑的笑,一時懷疑她是不是被狐妖上身了,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又如此清澈熟悉,想要迴避又無法挪開。

“交杯?”楚妙聽了,拍手道:“倒是不錯的主意。”

一時間,除時以嬈外,大家紛紛起鬨,原本還有些埋怨楚映嬋的慕師靖也不記恨了,隻眯起醉意盎然的清媚眸子,等他們的進一步動作。

“這怎麼行?”林守溪知道小禾為難,立刻拒絕,說:“飲交杯酒是成婚之時才該做的事,現在……不合適吧?”

“對呀,這裡……不合適的。”小禾小雞啄米般點頭。

“怎麼不合適了?”

慕師靖手掌輕擊桌面,醉醺醺地立起,說:“不是非要中秋才能賞月,不是非要離別才能吹簫,若兩情相悅,何時不可交杯而飲?”3

“嗯,慕姑娘所言極是。。”楚映嬋笑著附和。

小禾驚呆了,心想你面對楚映嬋的時候啞口無言,怎麼欺負起自己腦袋就這麼活絡了?中秋又是什麼節日呀,好像聽林守溪說起過……

小禾正垂首想著,忽見一旁的林守溪已將酒斟滿,很顯然他難尋藉口,已然屈服了。

“小禾。”林守溪喊她名字。

小禾雖用看叛徒的眼神瞪了林守溪一眼,卻也抵不住大家的熱情,隻能端起酒杯,側過身去,慢慢地遞向林守溪。

她拿起刀劍的時候動作淩厲流暢宛若殺神,此刻端著輕飄飄的酒杯,動作卻笨拙得可愛,林守溪隻得幫她,告訴她動作該怎麼做,期間小禾沒有端穩,還將不少酒水灑出,將衣裳濺濕。3

看著小禾矜持笨拙的樣子,大家又笑了起來,哪怕是時以嬈,神色也柔和了許多。

少年與少女的手臂穿繞而過,猶如交頸的天鵝,飲酒之時面頰靠得很近,呼吸纏綿,如吻在一起,林守溪很近距離地看著小禾,小禾知道他在看自己,卻不敢抬眸,紅著臉心無旁騖地喝酒,險些嗆到。

楚妙望著這幕,笑得頗為開心,忽地,她下意識地偏過頭,以餘光望向女兒。

楚映嬋也在笑,唇角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微不可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望的卻不是少年與少女,而是酒杯,彷彿他們飲的不是酒,而是她眼眸裡盛著的秋水。9

楚妙收回目光,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見,她端起酒杯跟著抿了半口,隨後也笑了,笑得宛若歎息。

林守溪與小禾終於飲完了酒。

他們起初是緊張的,但很快醉心其中,也就忘了其他了。

“小禾不是酒量很好嗎,怎麼臉蛋這般紅了?”慕師靖問。

小禾努著嘴,不理她,隻在桌下伸出小腳,踢向了她,慕師靖哪裡會服,也伸出修長的雙腿與她作戰,兩位少女表面上吃飯飲酒,桌布垂落遮掩之處卻是一番激烈的大戰,很快,不勝酒力的慕師靖就落敗了,一雙黑色的尖頭小鞋被小禾徒腳奪去,她將唯剩薄襪的小腳縮回,不斷給小禾使央求的眼色,小禾熟視無睹。10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場平常的家宴眼看就要散了。

時以嬈最先停筷,本就沒吃什麼的她起身準備告辭,卻被小禾與慕師靖一同叫住了。

“我們聽說時姐姐很喜歡花,但妖煞塔荒涼,能尋到的花種大多是凡品,想必也入不了姐姐的眼……”小禾開口說話,顯然是想表達對時以嬈的謝意。

時以嬈耐心地聽著,直到她們各自取出了一根蘿蔔遞給她。

小禾拿著紅蘿蔔,慕師靖拿著白蘿蔔,上面還有嫩綠的菜葉。

“我們在地牢的時候,就吃它們為生,這段經曆終生難忘,它們是我們的福兆,想來也可以保佑時姐姐。”慕師靖也認真地說。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兩根蘿蔔倒讓時以嬈覺得有趣,她沒有推拒,雙手接過,準備將它們種入聖壤殿,與那些奇珍異果生長在一起。4

林守溪也感激時以嬈救小禾與慕師靖的恩情,想將洛初娥的戒指相贈,這對於時以嬈而言是神品的寶物,她卻斷然將其推拒了。

“先祖在選定你的時候,命運就已落到你的身上了,我是先祖後人,隻可旁觀,不可更改。”

時以嬈說完之後起身離去,長裙金冠之後,日輪隱隱轉動。

林守溪看著她腰間的罪戒之劍,心中沒由來地生出警鳴,他盯著她的背影,試圖再感受些什麼,卻又被小禾掐了胳膊。

“不許打神女姐姐的主意哦,她可是我未來的師父。”小禾板著俏臉,提醒著林守溪。

慕師靖聽見了這句話,又笑了起來,說:“在地牢的時候,小禾不是說,隻要林守溪還活著,哪怕三妻四妾你也不介意麼,怎麼現在這麼凶呀,看都不讓人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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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哪有說過?”小禾侷促不安地問。

“沒有嗎?”慕師靖笑眯眯地說。

“就算有也不一樣啊……那時候不是沒回來麼,現在回都回來了,當然就不一樣了!”小禾理直氣壯地說。

“你竟然是這樣的小禾。”林守溪佯作震驚。

“哎,你這麼看我乾嘛,難不成你真想三妻四妾?”小禾殺意盎然地看著他。

“倒……倒也不用那麼多。”林守溪斟酌著說。

“找死!”

時以嬈走了,小禾放得更開了些,可愛的臉蛋凶相畢露,一副要將林守溪繩之以法的架勢。

慕師靖喝了酒,也口無遮攔了起來,她見小禾在凶林守溪,又自顧自地說著:“對了,小禾可還說,要將林守溪與我一道娶過門的,現在夫君回來了,對此事絕口不提了?”3

“我……我不是玩笑話嘛……”小禾沒想到她會提這一茬。

“玩笑?”

慕師靖端起酒杯,輕輕搖晃,眼眸隨著杯盞一同晃個不休,“小禾可真是無情無義的負心女呢。”

“小禾竟還想娶慕姑娘?”

楚映嬋聞言,也加入了話題,說:“同遊半載到底不如生死相依,看來小禾已經與我不親了。”

“沒有……我也很喜歡楚楚姐姐的。”小禾立刻說。

“是嗎?有多喜歡啊?”楚映嬋問。

“嗯……”

小禾無法具體衡量,她看著眼下的場景,忽有一種後院失火的感覺。

楚映嬋見小禾又支支吾吾起來,也不多為難,隻是說:“小禾若想有左擁右抱的野心,可是要學會一碗水端平哦,一旦失衡了,水就容易灑出來,將你自己弄得狼狽。”11

“是……小禾受教了。”

群起而攻之下,小禾再度失了底氣,不敢反駁,更揣測不出話外之音,她隻默默地喝酒,想將自己灌醉,逃離這場可怕的家宴,可越喝越是清醒。

倒是沒喝太多杯的慕師靖最先撐不住,軟綿綿地側於桌面,臉頰枕著胳膊醉眠了過去。

慕師靖白裙清麗,此刻醉倒不語後,這位小妖女倒極有冷豔之感,秀靨漂亮得挑不出任何瑕疵,之後不勝酒力的楚妙也醉醺醺地睡了過去,臨睡之前,她輕聲歎息,將酒在地上澆了個圓,似在祭奠陸餘神的無形之靈。

楚映嬋取來一襲紅氅,輕輕地為孃親披上,與他們閒聊了一會兒。

楚映嬋問他們未來要去做什麼,小禾也陷入了迷茫。

原本在她既定的命運裡,她應已去尋找妖族神話中的雪山若木了,但邪龍的事終究令她動搖了,她雖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但她無法確定,所謂的雪山會不會又是一個騙局。

小禾看著腕上紅繩,瞳孔似霧。

林守溪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答應會陪她去任何地方,小禾輕輕點頭,靠在他的懷裡。

楚映嬋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說:“若沒有明確的目的,那就修行吧,修行總不會有錯。”

小禾聽了,覺得有理,境界纔是真正的力量,她要變得如師尊,如時姐姐那般強,她相信自己的天賦與毅力,她最缺少的始終是時間。

小禾點頭答應。

穀剬

楚映嬋露出了微笑,繼續說:“那好,我們一起修行,修個長生不老。”

聽到長生不老一詞,林守溪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小禾自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但她聽到‘長生不老’時,也不由凝神想了一會兒,問:“若修行的儘頭真是長生,那未來的時光漫漫,置身其間,不會寂寞麼?”

小禾過去聽姑姑講過一些故事,故事裡不乏不死者,但那些不死者都是痛苦的,漫長的生命於他們而言形同折磨。

小禾說出了她的擔憂,林守溪便揉著她的發安慰,說:“不會,因為有我們在。”

“我們……”

小禾看著周圍或醉或醒的人,輕輕點頭。她想起了這是家宴,坐在這裡的也都是家人了,未來的日子裡,她不希望少了誰。

沒多久,楚映嬋也沉沉醉去。

“楚楚氣質真好哎,哪怕睡著了,姿勢還這般優雅。”小禾看著她流瀉而下的烏濃青絲,說。

“是啊。”

林守溪點了點頭,又說:“小禾可真是厲害,灌倒了一桌人呢。”

“你不還醒著麼?”小禾淺淺地笑。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後,小禾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確認她們都睡著以後,悄悄地閉上了眼眸,紅唇半啟,香舌輕吐。

林守溪當然明白,隻是輕聲問:“小禾現在這麼大膽了?”

小禾壯膽靠的是酒,藉著這依稀的酒意,她更將身子往前傾了些,林守溪又怎能將投懷送抱的絕美少女推開,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再次與清純漂亮的少女吻在了一起。

他們的動作很小聲,生怕將其他人吵醒。

但明明這麼小心了,小禾還是忽地嗯哼了一聲,倒不是嬌哼,而是她的下唇被咬了一口,有些疼,她幽怨地看著林守溪,林守溪的神色也有些奇怪。1

“你怎麼了?乾嘛咬我?”小禾問。

林守溪笑而不答,他很快又用手捂住了小禾的眼睛,再度親了上去。

這並不能怪林守溪,他原本與小禾親吻著,忽然間,有什麼東西軟綿綿地碰到了他的膝蓋,他嚇了一跳,接著才反應過來,那是女子的玉足。5

這雙柔嫩的小腳是正對面伸過來的,她的身份也就毫無疑問了。

楚映嬋……竟是在裝睡麼?她偏偏還在這個時候……

林守溪想將腿往後縮一下,誰知對方雙足交錯,足弓勾如枷鎖,將他的腿擒住,霸道地不讓他後退,林守溪隻得放棄掙紮,屈從於師父。

楚映嬋就這樣小貓踩奶般溫柔地踩著他,雖無出格之舉,但任誰也無法想到,這竟是平日裡莊重的白衣仙子會做的事情。7

小禾與楚映嬋的舉動都是絕好的,但加在一起,卻令人驚心動魄。

直到小禾抱住他,在他耳鬢悄悄廝磨耳語之際,林守溪才重新回神,腿上的感覺也已不見,楚映嬋靜悄悄地側頰趴著,彷彿睡意正濃,從不曾醒。

此時是正午,林守溪與小禾也小憩了一會兒,睜開眼時,楚妙早已醒了,將周面收拾得乾乾淨淨,楚映嬋也醒了,她將慕師靖抱去了房間睡著,回來的時候正巧又遇到了林守溪與小禾。2

三人在崖廊上同行了一陣。

邪龍的死亡還是昨夜,風中猶帶著血腥與殺戮的氣味,家宴的溫馨被這樣的風漸漸吹去了,他們看著瘡痍遍佈的大地,陷入了沉默。

為了防止屍體腐爛發臭後產生瘟疫,三人才吃過飯就馬不停蹄地下樓,去打掃戰場,再為倖存者提供水與食物。

下了山之後,他們才發現,時以嬈早已在這裡忙活許久了。

時以嬈以她移山填海般的能力清理著這裡,收拾出的殘屍堆放一起,由大日冰封術封裹、焚化,但饒是有時以嬈這樣的幫手,他們依舊從正午一直忙到了黃昏。

“這具龍屍會被送入聖壤殿中。”

時以嬈立在這具壓垮了妖煞塔的龍骨面前,仰望巍巍巨骨,說:“千年以來,這是第一頭真正的邪龍之屍,多年之後我們回望現在,它應會有特殊的意義。”

邪龍……

林守溪一想到傳說中漂亮的鳳凰很可能就是這樣的東西,依舊有不寒而栗之感。

他所修的劍法就是白瞳黑凰劍經,傳說中的白瞳黑凰難道也是邪龍之一麼?

希望三花貓不要誤入歧途……

正思索著,時以嬈卻負劍轉身,走到了他的身邊,淡漠道:

“此處事畢以後,你與慕師靖須與我去一趟聖壤殿。”

“為什麼?”

林守溪與小禾一齊問。

“那一劍我看到了,為了人族的安危,哪怕你們立有大功,亦要接受檢驗。”時以嬈直言不諱,攜劍而去,身影轉瞬消失在了蒼紅的夕色間。1

夕陽西下。

林守溪、小禾、楚映嬋一同走在樹木折斷,野草焚燬的林野間,影子被拉得很長。白天的晴朗已經過去,夜風裡透著衰敗的意味。

臨近小禾的住宅時,寒風吹來,楚映嬋回首望去,見先前走過的路上朦朧一片。

“起霧了。”楚映嬋說。

霧……

小禾跟著望去。

楚映嬋卻抓住了小禾的手,笑著說:“走快些吧,別在霧裡迷失了。”1

“這麼薄的霧能迷失什麼呢?”小禾不解。

“能迷失自我呀。”楚映嬋笑得婉約清淺。

小禾聽不懂,但覺得裡面有什麼禪機,她似懂非懂地點頭,被楚映嬋牽著走快步前行,期間,楚映嬋悄無聲息地回頭望了一眼,走得稍慢的林守溪對上了她的視線,楚映嬋眨了眨眼,眉目帶笑。

“對了,林守溪將不死國的事告訴我了。”小禾忽然說。

“什麼?”楚映嬋一愣,有些緊張。

她的緊張是多餘的,小禾隻是想感謝她對林守溪的照顧,楚映嬋聽了幾句便愧不敢當,捂著小禾的嘴,讓她不要再說了。

“對了,那洛初娥真是可惡呀,楚楚明明是這麼好的人,她為何會判你這麼多罪呢,尤其是……”小禾停住了,對‘色孽’二字羞於啟齒。1

“嗯……”

楚映嬋理了理鬢絲,螓首輕點,說:“是很可惡的。”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洛初娥簡直是一派胡言。”林守溪附和得倒是很快。

但這附和落在楚映嬋耳中可不是讚同,她瞪了林守溪一眼,凶得如同小禾,夜色間,楚映嬋的身影綽約窈窕曲翹玲瓏,此刻林守溪忽然覺得,洛初娥說的也不全是錯的。4

他們一路同行,走向那座小屋。

樓上,慕師靖已然酒醒,她慵懶地舒展著身子,倚欄眺望待他們回來。

夜幕落下,樹影婆娑。

天空再度飄起了雪。

這場雪將席捲整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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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有些疼,她幽怨地看著林守溪,林守溪的神色也有些奇怪。1

“你怎麼了?乾嘛咬我?”小禾問。

林守溪笑而不答,他很快又用手捂住了小禾的眼睛,再度親了上去。

這並不能怪林守溪,他原本與小禾親吻著,忽然間,有什麼東西軟綿綿地碰到了他的膝蓋,他嚇了一跳,接著才反應過來,那是女子的玉足。5

這雙柔嫩的小腳是正對面伸過來的,她的身份也就毫無疑問了。

楚映嬋……竟是在裝睡麼?她偏偏還在這個時候……

林守溪想將腿往後縮一下,誰知對方雙足交錯,足弓勾如枷鎖,將他的腿擒住,霸道地不讓他後退,林守溪隻得放棄掙紮,屈從於師父。

楚映嬋就這樣小貓踩奶般溫柔地踩著他,雖無出格之舉,但任誰也無法想到,這竟是平日裡莊重的白衣仙子會做的事情。7

小禾與楚映嬋的舉動都是絕好的,但加在一起,卻令人驚心動魄。

直到小禾抱住他,在他耳鬢悄悄廝磨耳語之際,林守溪才重新回神,腿上的感覺也已不見,楚映嬋靜悄悄地側頰趴著,彷彿睡意正濃,從不曾醒。

此時是正午,林守溪與小禾也小憩了一會兒,睜開眼時,楚妙早已醒了,將周面收拾得乾乾淨淨,楚映嬋也醒了,她將慕師靖抱去了房間睡著,回來的時候正巧又遇到了林守溪與小禾。2

三人在崖廊上同行了一陣。

邪龍的死亡還是昨夜,風中猶帶著血腥與殺戮的氣味,家宴的溫馨被這樣的風漸漸吹去了,他們看著瘡痍遍佈的大地,陷入了沉默。

為了防止屍體腐爛發臭後產生瘟疫,三人才吃過飯就馬不停蹄地下樓,去打掃戰場,再為倖存者提供水與食物。

下了山之後,他們才發現,時以嬈早已在這裡忙活許久了。

時以嬈以她移山填海般的能力清理著這裡,收拾出的殘屍堆放一起,由大日冰封術封裹、焚化,但饒是有時以嬈這樣的幫手,他們依舊從正午一直忙到了黃昏。

“這具龍屍會被送入聖壤殿中。”

時以嬈立在這具壓垮了妖煞塔的龍骨面前,仰望巍巍巨骨,說:“千年以來,這是第一頭真正的邪龍之屍,多年之後我們回望現在,它應會有特殊的意義。”

邪龍……

林守溪一想到傳說中漂亮的鳳凰很可能就是這樣的東西,依舊有不寒而栗之感。

他所修的劍法就是白瞳黑凰劍經,傳說中的白瞳黑凰難道也是邪龍之一麼?

希望三花貓不要誤入歧途……

正思索著,時以嬈卻負劍轉身,走到了他的身邊,淡漠道:

“此處事畢以後,你與慕師靖須與我去一趟聖壤殿。”

“為什麼?”

林守溪與小禾一齊問。

“那一劍我看到了,為了人族的安危,哪怕你們立有大功,亦要接受檢驗。”時以嬈直言不諱,攜劍而去,身影轉瞬消失在了蒼紅的夕色間。1

夕陽西下。

林守溪、小禾、楚映嬋一同走在樹木折斷,野草焚燬的林野間,影子被拉得很長。白天的晴朗已經過去,夜風裡透著衰敗的意味。

臨近小禾的住宅時,寒風吹來,楚映嬋回首望去,見先前走過的路上朦朧一片。

“起霧了。”楚映嬋說。

霧……

小禾跟著望去。

楚映嬋卻抓住了小禾的手,笑著說:“走快些吧,別在霧裡迷失了。”1

“這麼薄的霧能迷失什麼呢?”小禾不解。

“能迷失自我呀。”楚映嬋笑得婉約清淺。

小禾聽不懂,但覺得裡面有什麼禪機,她似懂非懂地點頭,被楚映嬋牽著走快步前行,期間,楚映嬋悄無聲息地回頭望了一眼,走得稍慢的林守溪對上了她的視線,楚映嬋眨了眨眼,眉目帶笑。

“對了,林守溪將不死國的事告訴我了。”小禾忽然說。

“什麼?”楚映嬋一愣,有些緊張。

她的緊張是多餘的,小禾隻是想感謝她對林守溪的照顧,楚映嬋聽了幾句便愧不敢當,捂著小禾的嘴,讓她不要再說了。

“對了,那洛初娥真是可惡呀,楚楚明明是這麼好的人,她為何會判你這麼多罪呢,尤其是……”小禾停住了,對‘色孽’二字羞於啟齒。1

“嗯……”

楚映嬋理了理鬢絲,螓首輕點,說:“是很可惡的。”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洛初娥簡直是一派胡言。”林守溪附和得倒是很快。

但這附和落在楚映嬋耳中可不是讚同,她瞪了林守溪一眼,凶得如同小禾,夜色間,楚映嬋的身影綽約窈窕曲翹玲瓏,此刻林守溪忽然覺得,洛初娥說的也不全是錯的。4

他們一路同行,走向那座小屋。

樓上,慕師靖已然酒醒,她慵懶地舒展著身子,倚欄眺望待他們回來。

夜幕落下,樹影婆娑。

天空再度飄起了雪。

這場雪將席捲整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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