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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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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村長熟練的樣子,絕對不是第一次這麼對待被選上的姑娘了。

這就是祠堂選人的真正目的?

江落雙手背在身後,特意留了一個巧空。他假意掙紮了片刻,就順其自然地被村長綁了起來。

村長因為他的“女子身份”,綁起來的力道並不是很緊。等到將江落身上纏上好幾圈繩子後,村長道:“神公,我把她給綁好了。”

神公回過頭一看,歎了口氣,“村長,你就是這麼綁的嗎?”

村長無措地搓了搓手,看了江落一眼,不明白是哪裡出了錯,“以前都是這麼綁的啊。”

江落額頭抽了一下。

他已經預感到,池尤又要找他的麻煩了。

果然,神公朝他走了過來,他濕漉漉的黑袍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乾了。神秘莫測的神公站到江落身前,低頭,看著黑髮青年。

江落冷眼看著他打算乾什麼。

神公抬起裹著一層層黑布的手,他揭開手臂上這一層布料,兩指粗細的布便從他手上慢慢脫落了下來。

黑布垂落,露出了神公手上的青白膚色。他將這一段長長的布料拿在手中,“隻把人綁住還不夠。”

神公抬起手,黑布靠近了江落的眼睛,在黑髮青年好似燒起一朵火蓮的眼神中,輕輕蓋上了這一雙漂亮得藏著燦爛星辰的眼睛。

“還要綁上他的眼睛。”

媽的。

江落絕對在神公的聲音中聽出隱藏的笑意了。

狗比池尤,果然又給他添了一個新的麻煩。

眼睛被覆上,視線重新迴歸黑暗。在未知和敵人面前失去視覺,顯然讓江落有些心慌。他嘴唇緊抿著,嘴角拉成一道直線。

神公在他的腦後輕輕繫著黑布。

眼睛看不見後,耳朵便分外靈敏起來。江落聽著衣物在自己耳邊發出的摩挲聲,幾乎能想象得出來神公的黑袍在他肩膀處擦過的樣子。

鼻尖聞到了神公身上隱隱的氣息。

是檀香和燭火的香火氣息。

神公的動作慢條斯理,在旁人看來,神公寬大的黑袍在張開手臂的一瞬就將黑髮青年包圍在了懷中,黑髮青年躲了躲,辮子露在黑袍外片刻,又被黑袍嚴嚴實實地擋住。

在旁邊唯一一個充當看客的村長心中怪異,神公以前可從來沒有這一套的啊?

綁好江落的眼睛後,神公才退開,他看了一眼被綁得牢牢實實,眼睛也被縛起的黑髮青年一眼,蒼白唇角的笑容一閃而過,他沙啞地道:“村長,跟我去拿獻祭的東西吧。”

村長連忙應好,兩個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江落極有耐心地又等二十秒,確定這裡沒有人了之後,他從袖中滑出一把小刀,亮出刀面,乾淨利落地切斷了繩子。

解放開雙手之後,江落將眼罩一把扯下,原本想扔在地上,又想起什麼,將黑色長布料收在了身上。

或許,他也可以扮演一回神公。

趁著神公和村長還沒回來,江落抓緊時間將祠堂內看了一遍。他端著蠟燭來到兩邊石壁上,端詳上方的壁畫。

壁畫中描繪了兩幅場景。

一幅是村民們的祭拜圖。村民恭敬地跪在地面上,祈求著長生,在他們前方,正是一尊黑白色的眉開眼笑的神像雕像。

在神像的身邊,站著兩個好似護法的人,一個手握大刀,一個一身紅衣。在神像背後,則是滾動的水流和一片整齊的樹木。

江落的目光放在左側手握大刀的護法身上。

這個是不是死鬼?

第二幅畫是姑娘們獻祭的場面。姑娘們一個個排隊進入密道,見到了神像。她們跪在神像的面前,安詳地閉著眼睛。

粗看神聖而美好,但細看之下,姑孃的手腕處卻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從手腕處流到神像的身上,讓神像從無色變成了彩繪。

好像是神像奪取了她們的生命,逐漸從一塊石頭活過來了一樣。

江落回頭看向神像。

神像盤腿而坐,笑容還是壁畫上方的那般和藹可親。江落拿著燭台靠近,這下將神像看得更加仔細了。

除了雙腳的石頭色澤之外,神像幾乎已經是彩色的了。

神像身上的顏色代表著什麼?

江落皺眉,身後傳來了兩道腳步聲,是神公和村長回來了。

江落當機立斷跳上了神台,躲在了神像之後。

好在神像夠大,將屈膝蹲下的江落遮擋得嚴嚴實實。幾乎是在江落剛剛躲好後的瞬息,神公和村長就進入了祠堂。

祠堂裡沒了他們綁起來的祭品,村長驚慌的聲音響起,“人呢?人怎麼沒了!”

神公沒有出聲。

村長的聲音逐漸尖利恐懼起來,“神公,我們該怎麼辦!”

江落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

神公不知為何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地下堪如迷宮,他跑不了多遠。”

“對對對,跑也跑不了多遠,”村長看著被扔在通道處的繩子,“神公,她一定往外面跑去了,咱們趕緊去追吧。”

江落握緊了刀,手心裡出了些汗,他屏息等著神公的回答。

神公道:“那就去追吧。”

兩個人逐漸遠去了。

江落卻沒有貿然出來,他看著神像的背部,在心裡默數一分鐘。

等到沒人回來打個回馬槍之後,他才確信那兩個人走了。

江落收起小刀,沒有下去,反而趁著這個機會,打算近距離觀察一下這個神像。

他謹慎地先召出巳蛇纏繞著他,用神公留下的黑布纏繞著右手,才小心地碰上了神像。

出乎意料的,神像的質感竟然比江落想象之中要柔軟得很多。

江落眉心跳了跳,他甚至有種碰觸到死人皮膚的感覺。

柔軟,冰冷,和石頭的觸感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的手緩緩向上,往神像的脖頸上探去,想要去試探神像有沒有生命。

神像一動不動,正當江落的手馬上到達神像脖頸時,一隻石頭雕刻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江落立刻抬頭看去,呼吸一滯。

神像的頭扭成了九十度,正慈眉善目地看著他。

巳蛇聞到了邪物的味道,猛得朝神像攻去。神像的笑容不變,另外一隻手卻抓住了江落的小腿,石頭般堅硬的手指穿透了江落的皮膚,戳進了肉中,留下可怖的五個指痕。

江落悶哼一聲,狠狠踢開神像的手。巳蛇又往神像撞去,神台承受不住這沉重的兩擊,竟然徹底塌陷,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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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巨大的地洞來。

江落猝不及防掉入了地洞之中,巳蛇猛得追著他而去,神像笑著往前一滾,也轟隆隆地墜入了地洞之中。

地洞很長。

風聲瑟瑟從江落耳邊吹過,江落的小腿流出大量的血跡,被風吹起往後飛去。

這就是馮厲為他卜出來的大凶卦象嗎?江落心想。

但他眼中的神色卻越來越冷靜沉著,早已死過十八次的他,這點傷還不至於讓他投降認命。

身後的巳蛇包圍住了他,帶著他緩緩降落在地上。但江落卻在落地的一瞬間,就將巳蛇收回到了陰陽環裡。

金色的符文消失,整個地洞中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江落拖著受傷的小腿躲在了角落,他用止血的符籙止住了傷口,再用力撕下身上的布料擦過鮮血扔在了另一側。做好這一切之後,一聲巨響落下,神像也進入到了地洞之中。

江落面不改色,他側過頭,凝視著聲音發出來的黑暗。

在掉落下來的那短短片刻,江落在想一件事情。

為什麼地面上的祠堂不點燈,前往地下的石階不點燈,但地下的祠堂卻點上了蠟燭?

他猜測是神像無法在黑暗中的環境下視物。

因此,纔有人用了這一個手段,讓神像無法離開地下,到達地面之上。

當然了,這隻是一個猜測,江落沒有任何證據去證明他想的是對的,但他此時想賭上一把。

他放緩了呼吸,聽著不遠處的動靜。

黑暗中,神像站了起來。他是由石頭做成,每一腳的動靜都極為的大。他微笑的臉在黑暗中看了一圈,卻沒看到祭品的存在。

短暫的寂靜之後,神像轟隆隆地再次動了起來。

前往的是江落的方向。

江落扶著牆壁,動作緩慢不弄出一分動靜地換了一個地方。

神像卻在他先前扔下沾滿鮮血的衣服位置處停了下來。

可以嗅到血腥味。

江落冷靜地判斷著。

神像對著衣服展開了攻擊,江落聽到石壁裂開的聲音,似乎是意識到衣服處沒有人,神像才停止了動作。

果然在黑暗中無法視物。

江落覺得自己雖然倒黴,但至少沒有倒黴到底。他扶著牆壁,輕輕動了動陰陽環。

一條金色符文化成了一隻老鼠,朝著相反方向如閃電般飛速竄過,神像被散發著金光的老鼠吸引,沉重地奔著老鼠追去。

地面顫動了一陣時間後,逐漸恢複了平靜。

江落撐著牆壁坐在地上,他滿頭冷汗,但意識卻很清晰。江落休息了一會,撕下身上的一塊布料綁住傷口,等著左小腿上抽搐般的疼痛緩緩平息後,才重新站了起來。

傷口隻穿進了肉裡,還好沒傷到骨頭和筋脈,在這個時候,江落還真是羨慕死鬼一秒痊癒的體質。

他召出金色符文,藉著金光將這裡看了一遍,地洞下方是個溶洞,江落甚至懷疑自己到了地底五十米以下,這地下竟然還有地下,隻能說深土村不愧是叫深土村,著實夠深。

他晃動了一下陰陽環,陰陽環給他指明瞭北方,江落看向深不見底的北方,撥出一口濁氣,緩步朝前走去。

*

地面上,當江落進入到祠堂後,聞人連就在用卜數確定江落的位置。

他們在地面上越走越偏,竟然走到了山中,但到了山中之後,聞人連的羅盤就被磁場乾擾變得亂了起來,乃至他占卜起來更為謹慎緩慢。

死鬼卻覺得這裡有些熟悉。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感到熟悉,但他卻跟著直覺走到了一顆巨樹下。他用力將大刀插入地面,全力往下一壓,這裡的地面就猛地塌陷了一片,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被聲音嚇了一跳的陸有一和聞人連驚愕地看著這個黑洞,快步圍了過來,“這是什麼?”

死鬼老實道:“我不知道。”

他頓了頓,“但江落應該就在下面。”

死鬼就是這麼覺得。

聞人連占卜了一下,神情凝重道:“死鬼說的沒錯,應該就在這下面了,我們趕緊下去。”

但死鬼卻攔住了聞人連,道:“你不能下去。”

聞人連臉色冷了下來,一向溫柔眯起的眼睛少見地睜開,展現出了他男性一面極具攻擊力的銳利,“為什麼。”

死鬼道:“你的生辰八字,屬陰。”

聞人連一怔,頃刻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祠堂需要八字含陰的祭品,如果他下去了,反倒可能會成了個拖累,甚至成為某種東西變強的工具。

聞人連低罵一句,隨即讓開了位置,他深深看著陸有一和死鬼,“那就拜托你們了。”

陸有一嚴肅地點點頭,就毫不耽擱地準備下洞,聞人連突然道:“陸有一。”

陸有一回頭看他。

聞人連嘴唇翕張片刻,從身上扔了一包煙給他,低聲道:“和他活著回來。”

陸有一抓緊了煙,“你放心吧。”

他和死鬼跳下了洞。

聞人連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左眼皮跳了好幾下。

並非他不相信陸有一的能力,他隻是不相信死鬼的穩定性。

這個活死人才和他們接觸不到一天的時間,哪怕對方現在看起來很無害,但終究是敵是友,誰也無法確定。

如果死鬼中途背刺一刀,以陸有一那樣毫不防備的性格,絕對會有危險。

聞人連心中擔憂,他從懷裡抽出一張用黃符疊好的千紙鶴,用筆在千紙鶴身上寫下了“速來”兩字,輕輕拍了拍千紙鶴,“去吧。”

千紙鶴踉蹌飛去,朝山下而去。

*

陸有一和死鬼直接墜落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陸有一摔得屁股生疼,“嘶——這裡是哪裡?”

死鬼捂住他的嘴巴,冷酷的眼神看著黑暗中,“不要出聲。”

他們試探地往前走了走,死鬼在前方帶路。黑暗之中,地面上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拌了他們幾下,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終於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光亮。

光亮之下,是一個大穹頂。

地面上有密密麻麻的人影,但細看之下才發現這都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紙人。紙人林立,看得人渾身發毛。陸有一頭皮發麻,“這是……”

一隻手突然從旁邊伸出,拉著他和死鬼進入到了一個隱蔽的凹陷洞穴之中。

陸有一差點兒跳腳,正要掙紮,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是我。”

是江落。

陸有一頓時長舒了一口氣,死鬼也收起了大刀,安安分分地跟著江落藏了起來。

江落的形象狼狽極了,他靠在牆上,臉上有著幾塊臟亂的灰塵。汗水黏著他的頭髮,他放在左肩上的辮子幾乎快要散了開來。下身長裙似的袍子被他撕下來了兩條,露出的筆直小腿上,一個駭人的五指指印顯眼。

但江落的神情卻很平靜,乃至他這樣的狼狽都好像不是狼狽,反倒有種奇異的動人。

但看得陸有一差點兒淚汪汪,他壓低聲音道:“江落,你沒事吧?”

江落搖搖頭,抬眸看向死鬼,“你怎麼也來了?”

死鬼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來救我的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

江落聞言,莫名笑了笑,他問:“對於這裡,你覺得熟悉嗎?”

死鬼緩慢地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確實感到了幾分熟悉。

江落自言自語,“那就是了。”

死鬼真的是神像身邊的護法。

那麼他和陸有一半夜去挖墳被對方斬殺,似乎也有理由了。

因為神像需要祭品的真相,不能被外來人發現。

江落覺得這一關的比賽難度已經超出了賽事方和評委老師的判斷,神像,活的神像,讓他們這一群還沒畢業的玄學生來對付,實在是太為難人了些。

但已經身處漩渦之中,江落不喜歡去想其他有的沒的,他不止是在面對池尤時睚眥必報,面對其他的神、人、狗東西時,也一點兒不想退後一步。

——他隻想把腿上這道傷口還給神像。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他問。

死鬼遲疑地道:“地底下?”

江落:“……”

差點兒忘了,這傢夥目前是失憶狀態。

江落無奈地收回目光,餘光卻瞥到了陸有一手中的煙。他忍不住笑了笑,“陸有一,下來時還給我帶了包煙?”

他接過煙,煙盒裡面放著一個火機,江落又笑了笑,嫻熟地點上一根菸,眯著眼放鬆緊繃的神經。

陸有一小聲問道:“江落,外面的都是什麼?”

“紙人,”江落道,“他們看著是死的,但其實是活的。隻要有一點聲音,就會群起圍攻你。”

陸有一聽得毛骨悚然,“紙人還有活的?”

江落冷冷笑了一下,“神像都他媽有活的呢。”

他抽完了一根菸,將煙按滅,從身上拿出符紙,“你們那還有幾張火符?”

陸有一忙數了一遍,“五張。”

“五張?夠了,”江落解開上衣鈕釦,將不太方便活動的外衣扔在一旁,隻留下穿在裡面的短袖背心,“足夠把這些紙人給燒完了。”

陸有一和死鬼學著他的動作,把不方便的衣服給脫了下來。等到雙臂能自由伸展之後,江落問道:“你們看清楚那些紙人的樣子了嗎?”

陸有一一愣,悄悄走出山洞往外面看了一眼。

離他最近的一個紙人穿紅戴綠,面上有兩坨紅色的高原紅。鮮豔的顏色沒有讓紙人看起來有一分半點的可親,反倒詭異十足,令人全身發冷。

陸有一粗看之下沒看出什麼不對,奇怪地又看了一遍,突然面色煞白,恍恍惚惚退回了洞穴裡。

江落撩起眼皮看他:“發現了嗎?”

“有個紙人,”陸有一牙齒磕碰著,“好像、好像何知。”

那個文星大學的何知,正是獨自一個人率先前往深土村的人。

自從來到深土村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何知了。

這裡為什麼會有一個和何知那麼像的紙人?

江落:“不止是何知,村裡絕大部分的人,都能在這裡找到一個和他們相像的紙人。”

陸有一嚥了咽口水,“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地面上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經被紙人代替了,”江落語無波瀾地扔下一個驚天大雷,“地底下的紙人,就代表著他們的真實狀態。這個村子的人追求永生,所以求神拜佛,神告訴他們,隻要吊死或者溺死就能得到永生,他們信了,果然,吊死溺死的人重新變得年輕健康,他們活了過來。”

“沒人知道活過來的隻是和死去的人長相一樣的紙人,但之前那個紅衣小女孩卻發現了不對,”江落笑了笑,“吊死溺死的人無法投胎,他們的魂魄很有可能拿來成為了神明的飼料,幫助神明變得強大,變成活物,有沒有這個可能?”

陸有一已經愣了。

江落繼續道:“剛來深土村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工作人員說的是‘每死一個人,村裡就會多出來一個新生命’,而不是‘每多出一個新生命,就死去一個人’,想讓人死很容易,卻想讓生命準時降生卻很難,這句話很奇怪。”

“我甚至懷疑,前來調差的警方也並沒有搞清楚‘新生命’的真相,深土村的人也不會告訴他們真相,他們可能隻是在確定有一個人死去之後,就數了數村內的總數,結果得出311的數字。”

江落的話戛然而止,“這個隻是我自己的想法,等出去之後再細說。現在,我們得先把這些紙人給燒了,才能繼續往前走,否則就算過了紙人窩,發出聲音他們也會追上來。”

陸有一腦子發暈,索性不想了,“那咱們怎麼燒完他們?我看了一下,他們都沒聚在一起。”

“把他們引到一起,”江落抽出一張火符,“過去對面之後發出聲音把他們引過來,一舉燒完他們。”

死鬼和陸有一都沒有異議,江落甚至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方法可不可行,就乾淨利落地點了點頭。

江落歎了口氣,帶著他們出了洞穴。

三個人準備好了之後,就踏入了紙人窩裡。

紙人三三兩兩地堆放著,想從他們中間過去,卻又不驚動他們,其實有些困難。所幸三人都很小心,他們成功走過了大穹頂,到達了對面。

江落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從高處拋落。

一道清脆聲響起,沒有生命似的紙人瞬息活了過來,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撲去。

江落將三張火符扔在了他們的身上,火焰驟起,紙人被吞噬在火光之中,不斷助長火勢。

三人在火勢燒到洞口時,及時離開了這裡。

在轉身的那一刻,江落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池尤為什麼要冒充這裡的神公?

江落相信池尤不會這麼閒,他附身一個參賽者參加比賽想要得到第一拿到元天珠還能說得過去,但成為一個村子的神公,他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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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鬼也收起了大刀,安安分分地跟著江落藏了起來。

江落的形象狼狽極了,他靠在牆上,臉上有著幾塊臟亂的灰塵。汗水黏著他的頭髮,他放在左肩上的辮子幾乎快要散了開來。下身長裙似的袍子被他撕下來了兩條,露出的筆直小腿上,一個駭人的五指指印顯眼。

但江落的神情卻很平靜,乃至他這樣的狼狽都好像不是狼狽,反倒有種奇異的動人。

但看得陸有一差點兒淚汪汪,他壓低聲音道:“江落,你沒事吧?”

江落搖搖頭,抬眸看向死鬼,“你怎麼也來了?”

死鬼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來救我的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

江落聞言,莫名笑了笑,他問:“對於這裡,你覺得熟悉嗎?”

死鬼緩慢地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確實感到了幾分熟悉。

江落自言自語,“那就是了。”

死鬼真的是神像身邊的護法。

那麼他和陸有一半夜去挖墳被對方斬殺,似乎也有理由了。

因為神像需要祭品的真相,不能被外來人發現。

江落覺得這一關的比賽難度已經超出了賽事方和評委老師的判斷,神像,活的神像,讓他們這一群還沒畢業的玄學生來對付,實在是太為難人了些。

但已經身處漩渦之中,江落不喜歡去想其他有的沒的,他不止是在面對池尤時睚眥必報,面對其他的神、人、狗東西時,也一點兒不想退後一步。

——他隻想把腿上這道傷口還給神像。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他問。

死鬼遲疑地道:“地底下?”

江落:“……”

差點兒忘了,這傢夥目前是失憶狀態。

江落無奈地收回目光,餘光卻瞥到了陸有一手中的煙。他忍不住笑了笑,“陸有一,下來時還給我帶了包煙?”

他接過煙,煙盒裡面放著一個火機,江落又笑了笑,嫻熟地點上一根菸,眯著眼放鬆緊繃的神經。

陸有一小聲問道:“江落,外面的都是什麼?”

“紙人,”江落道,“他們看著是死的,但其實是活的。隻要有一點聲音,就會群起圍攻你。”

陸有一聽得毛骨悚然,“紙人還有活的?”

江落冷冷笑了一下,“神像都他媽有活的呢。”

他抽完了一根菸,將煙按滅,從身上拿出符紙,“你們那還有幾張火符?”

陸有一忙數了一遍,“五張。”

“五張?夠了,”江落解開上衣鈕釦,將不太方便活動的外衣扔在一旁,隻留下穿在裡面的短袖背心,“足夠把這些紙人給燒完了。”

陸有一和死鬼學著他的動作,把不方便的衣服給脫了下來。等到雙臂能自由伸展之後,江落問道:“你們看清楚那些紙人的樣子了嗎?”

陸有一一愣,悄悄走出山洞往外面看了一眼。

離他最近的一個紙人穿紅戴綠,面上有兩坨紅色的高原紅。鮮豔的顏色沒有讓紙人看起來有一分半點的可親,反倒詭異十足,令人全身發冷。

陸有一粗看之下沒看出什麼不對,奇怪地又看了一遍,突然面色煞白,恍恍惚惚退回了洞穴裡。

江落撩起眼皮看他:“發現了嗎?”

“有個紙人,”陸有一牙齒磕碰著,“好像、好像何知。”

那個文星大學的何知,正是獨自一個人率先前往深土村的人。

自從來到深土村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何知了。

這裡為什麼會有一個和何知那麼像的紙人?

江落:“不止是何知,村裡絕大部分的人,都能在這裡找到一個和他們相像的紙人。”

陸有一嚥了咽口水,“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地面上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經被紙人代替了,”江落語無波瀾地扔下一個驚天大雷,“地底下的紙人,就代表著他們的真實狀態。這個村子的人追求永生,所以求神拜佛,神告訴他們,隻要吊死或者溺死就能得到永生,他們信了,果然,吊死溺死的人重新變得年輕健康,他們活了過來。”

“沒人知道活過來的隻是和死去的人長相一樣的紙人,但之前那個紅衣小女孩卻發現了不對,”江落笑了笑,“吊死溺死的人無法投胎,他們的魂魄很有可能拿來成為了神明的飼料,幫助神明變得強大,變成活物,有沒有這個可能?”

陸有一已經愣了。

江落繼續道:“剛來深土村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工作人員說的是‘每死一個人,村裡就會多出來一個新生命’,而不是‘每多出一個新生命,就死去一個人’,想讓人死很容易,卻想讓生命準時降生卻很難,這句話很奇怪。”

“我甚至懷疑,前來調差的警方也並沒有搞清楚‘新生命’的真相,深土村的人也不會告訴他們真相,他們可能隻是在確定有一個人死去之後,就數了數村內的總數,結果得出311的數字。”

江落的話戛然而止,“這個隻是我自己的想法,等出去之後再細說。現在,我們得先把這些紙人給燒了,才能繼續往前走,否則就算過了紙人窩,發出聲音他們也會追上來。”

陸有一腦子發暈,索性不想了,“那咱們怎麼燒完他們?我看了一下,他們都沒聚在一起。”

“把他們引到一起,”江落抽出一張火符,“過去對面之後發出聲音把他們引過來,一舉燒完他們。”

死鬼和陸有一都沒有異議,江落甚至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方法可不可行,就乾淨利落地點了點頭。

江落歎了口氣,帶著他們出了洞穴。

三個人準備好了之後,就踏入了紙人窩裡。

紙人三三兩兩地堆放著,想從他們中間過去,卻又不驚動他們,其實有些困難。所幸三人都很小心,他們成功走過了大穹頂,到達了對面。

江落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從高處拋落。

一道清脆聲響起,沒有生命似的紙人瞬息活了過來,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撲去。

江落將三張火符扔在了他們的身上,火焰驟起,紙人被吞噬在火光之中,不斷助長火勢。

三人在火勢燒到洞口時,及時離開了這裡。

在轉身的那一刻,江落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池尤為什麼要冒充這裡的神公?

江落相信池尤不會這麼閒,他附身一個參賽者參加比賽想要得到第一拿到元天珠還能說得過去,但成為一個村子的神公,他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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