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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小童子跑到跟前才發現還有另一個人。他們齊齊看了蕭複暄一眼,十分認主地朝烏行雪身後縮去,躲到了袍子後面。

烏行雪感覺自己撿到鬼了。

蕭複暄轉過頭來,也不看亂說話的小童子,就看著他。

烏行雪閉了一下眼。

他生平頭一回這麼抗拒自報家門。

要不我隨便編個名字吧。

烏行雪破罐子破摔地想。

反正這位天宿生人勿近,肯定不記得仙都具體有哪些人。就算聽說過誰的名諱也不會上心,更別提跟臉對上號了。

就這麼辦。

他正要開口,就見蕭複暄薄唇微動,低低沉沉的嗓音響起來:“我同靈王素無仇怨,為何讓**害我。”

烏行雪:“……”

好,編不了了。

那兩個小童子一聽這話,從他背後伸出頭來,詫異地睜大了眼睛。而後看向烏行雪,悄聲道:“大人,他就是天宿?那我們是不是說漏話了?”

烏行雪:“……”

他拎了一下小童子腦袋上的朝天啾,幽幽問:“你倆以為自己聲音很小麼?”

小童子傻不愣登,還不懂仙都眾人的能耐。他們以為的“悄聲”,在堂堂天宿面前簡直就是大聲密謀。

小童子:“不小嗎?”

烏行雪氣笑了。

小童子一看他笑了,可能是慫吧,默默縮回了腦袋。

烏行雪保持著那種笑,再抬眼,又對上了蕭複暄的目光。

“……”靈王大人還是開口解釋了一句,“是這樣,我剛從桑奉那裡出來,他抓著我哭了半晌,我實在受不住,為了脫身便隨口說了那麼一句,玩笑話而已。”

他心想,禮閣磨人的本事大家都領教過。一提桑奉,蕭複暄必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就省得再多費口舌了。

誰知天宿上仙聽完,看了他一眼,沉沉道:“桑奉是誰?”

烏行雪十分詫異:“你不認識桑奉?”

蕭複暄:“我應該認識?”

烏行雪提醒道:“禮閣,給人送童子仙使的那位。”

蕭複暄一聽,瞬間癱了臉。

他其實沒什麼表情,但這一提童子就立刻明白的反應像是受了不少罪,落在烏行雪眼裡格外好笑。

“看來天宿沒少受折磨。”烏行雪道。

他眼裡的笑沒能藏住,蕭複暄垂眸看著他,沉沉開口:“看來靈王的禍害,是讓禮閣再來折磨我一回。”

烏行雪:“……”

是誰說天宿寡言少語,惜字如金的?

他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蕭複暄:“那是什麼?”

靈王心裡“唔”了一聲,編不出下文了,最後隻得彎眼一笑,道:“都說了,玩笑話而已,當不得真。倘若禮閣真去禍害你了,你再找我算賬也不遲。”

他背的手指勾了一下,身後兩個小童子就被一股無名之風掃了出來。

小童子一臉懵:“?”

還沒等他們發出疑問,烏行雪就戳著他們的後腦勺往前一推。

小童子這兩天被他教出了一些條件反射——一戳後腦勺就開始致告別辭。兩個小東西當即仰起臉,脆生生地衝蕭複暄道:“想必大人正忙,我家大人也有事在身,就不多耽擱了,告辭!”

天宿:“……”

烏行雪跟著轉過身的瞬間,想起天宿最後那一言難儘的表情,沒忍住笑了起來。

從人間回來後的這三天裡,他第一次這樣笑出來。

他素衣颯颯朝坐春風的方向走,燙著銀紋的雪袍在身後拂掃,偶爾露出的長靴都是銀色,同仙都的雲石風煙渾然一體。

小童子看得呆了,瞬間忘了自己闖的禍。一前一後顛顛追上去,好奇道:“大人。”

烏行雪懶懶“嗯”了一聲。

小童子問道:“大人同天宿大人有過節嗎?”

烏行雪:“怎麼會?沒有。”

“那大人同天宿關係很好嗎?”

“也沒有。第一次見。”

“啊?”

“你啊什麼。”

還是烏行雪走著走著才意識到,他和蕭複暄既無客套也無寒暄,甚至連自報家門都略去了,確實不像是第一次見,也難怪小童子好奇。

結果小童子開口所說卻是另一件事:“第一次見大人就知道他是誰嗎?”

烏行雪道:“好認啊,他脖子一側的賜字還沒消下去,手裡的劍上也有‘免’字。”

小童子“噢”了一聲,又冒出第二個問號:“那他為何知道大人你是誰?大人又沒帶劍。”

烏行雪腳步一頓。

確實,他沒戴常戴的面具,腰間沒掛著靈劍,頸側也沒有字。為何那麼篤定地知道他是誰?

他怔然片刻,轉回頭去。

此時白玉台階和靈台已經遙遙落在身後,隻剩遠影。他看見蕭複暄高高的背影走過最後幾級台階,隱沒在雲霧裡。

***

烏行雪本來以為,一句無關痛癢的玩笑就到那為止了,而他和蕭複暄之間的關係,比起仙都其他人也不會有太多區別。

曾經的淵源自己記得就夠了,他不希望對方想起那些,自然也不會因此表現得太過熱絡。

堂堂靈王懶得很,他愛笑愛逗人,卻從來算不上熱絡。

倒是仙都莫名傳了一陣流言,說天宿和靈王關係不一般。

這話烏行雪聽到的時候簡直滿臉問號。

那天烏行雪原本是要出門的,愣是被禮閣的桑老媽子引了回來。

對方拎著酒池挑出來的酒,跟他說了那些傳聞,聽得烏行雪一頭霧水:“為何關係不一般,你話說明白些。”

桑奉道:“就是您去我禮閣的那日,有人說看見大人您同天宿在靈台前的白玉台階那兒說了好一會兒話。”

烏行雪:“然後。”

桑奉:“沒有然後了啊。”

烏行雪:“?”

靈王大人滿心困惑:“那怎麼傳出來的流言?”

桑奉耐心地解釋道:“天宿上仙惜字如金,能說上好一會兒話,那就是稀奇中的稀奇了,據說天宿那天說了好幾句?”

“……”

靈王心說你們有毛病。

他沒好氣道:“你們平時都按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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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算關係麼?說話多關係好,說話少關係差?那要這麼算,跟我關係最好的是靈台天道。”

桑奉:“……”

眾仙聽到天道,多多少少都又敬又畏又忌憚,絕不會這麼隨口一句帶出來。桑奉嘴巴開開合合半天,才道:“大人莫要開這種玩笑。”

他頓了頓,回答烏行雪的前半句:“我們自然不是按說話多少算關係,真要算……還是看往來宮府頻不頻繁吧。”

烏行雪替他總結:“串門麼。”

桑奉心道也沒毛病,索性就按照他的話說:“對,無事也能串門的,自然就是關係親近的。”

烏行雪又“哦”了一聲,笑道:“那你跟我都比天宿跟我親近。”

他說完這句,頓了片刻,手指輕轉著桌上的酒盞。

他臉上還帶著笑,心裡卻忽地生出一股微妙滋味來,說不上是感慨還是遺憾,亦或是二者皆有。

那滋味一閃即逝。

烏行雪握著杯盞飲了那口淺酒,玩笑道:“起碼我去過你的禮閣,至於天宿,他住在哪我都不知道。”

桑奉是個楞的,衝他碰了碰杯,一口悶掉說:“咱們禮閣別的不說,眾仙宮府沒有比我們更清楚的了,天天記錄的就是這些。天宿上仙住的地方叫南窗下,離您這挺遠的。”

“您前幾年在宮府中閉門冥思,有所不知。仙都有一段時間靈氣極不平衡,出現了兩個渦。”

那時候五感皆衰,烏行雪確實不知道這事,今日也是第一次聽說:“兩個渦是何意?”

桑奉道:“靈氣最盛和最衰彙聚出來的點,像兩個海中浪渦。我跟夢姑為了方便,都這麼叫,就習慣了。靈氣最盛的一點不用說您也知道,必然是靈台。畢竟那裡是溝通天道的地方。至於最衰的那一點……”

桑奉頓了一下,烏行雪輕聲道:“南窗下?”

桑奉點了點頭:“不錯,就是那裡。”

烏行雪皺了皺眉:“他知道麼?”

桑奉道:“知道啊,他自己挑的住處。”

“天宿被點召時,正是那點最明顯的幾日。據說路過都能看到那一處陰黑至極,煞氣沖天。所以那塊地方總是無人願意去。”桑奉道,“民間不是有種說法麼?以毒攻毒,以殺止殺。據說那種地方,就得靠煞氣更重的人去鎮著。”

可是正常飛昇上來的仙,有幾個會帶著煞氣呢?更別說是能同那一點抗衡的煞氣了。

“若是讓靈台那幾位,諸如仙首花信來壓,也不是不行。一時間是能起效用的。但是幾天可以、幾月還行,數年數十年下來呢?什麼仙也給煞氣耗沒了。沒有哪位能長久鎮在上面……”

桑奉頓了頓道:“但是天宿可以。”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道:“我第一次見到天宿時,他身上的煞氣是真的重,重得我都懷疑我見到的不是仙,那簡直像是……像是……”

像是從屍山血海裡提著劍走出來的人。

桑奉覺得這不像好話,他也不喜歡在背後說人壞話,所以遲疑半晌,還是把這話嚥下去了。

但他即便不說,烏行雪也差不多能猜到他的意思。

“他那真的是以煞鎮煞,自打天宿在那裡住下,那個地方都清明起來,除了有些冷霧縈繞,半點兒看不出當年陰黑至極的影子。”

桑奉兩手比劃著說:“他那南窗下同靈台剛好對稱,各鎮一處,整個仙都才穩當下來。倘若沒有他,仙都不定能撐幾年呢,沒準兒哪天就崩毀了,還得連帶著底下的太因山和仙塔一塊兒遭殃,那不就禍及人間了麼。”

烏行雪聽著,沒多言語。

聽到桑奉咕噥說“也不知為何一個上仙煞氣那麼重”時,他更是怔然出神。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得很——這種煞氣,隻有幾世為將、到死都在沙場、劍下亡魂無數的人纔會有。

他不僅知道,他還親眼見過。

他見過上一世的蕭複暄如何提著劍穿過死屍滿地的荒野,現在想來,還能嗅見那股味道。

很奇怪,當初的將軍滿身是血,他嗅見的卻不是血味。很難形容那種味道,但他聞到的瞬間,總會想起冷鐵和寒冬。

“大人。”桑奉忽然出聲,道:“您今天耐性格外好。”

烏行雪倏地回神,從窗外收回目光。

他擱下手指間的杯盞,沒好氣道:“怎麼了,我平時耐性不夠好?”

桑奉想了想道:“您就沒讓我說過這麼長的話。”

其實也不是沒讓人說過這麼長的話,而是他從前很少發問,別人自然不會洋洋灑灑往下講,說什麼都是點到即止。

烏行雪轉著杯口,沒說話。

別人提起蕭複暄時,他確實會多看幾眼多聽幾句。但他從不放在臉上,連日夜跟著他的小傻……小童子都沒看出來,沒想到今天讓桑奉無意點了一下。

烏行雪自己也是一愣。

但他轉而又覺得這十分正常,畢竟有淵源在前。他衝桑奉道:“畢竟是天宿,聽你們說多了,我也有幾分好奇。”

桑奉點點頭,心說有道理。

***

桑奉不知道的是,那天夜裡,“隻有幾分好奇”的靈王沒有休憩,而是披著薄衣出門了。

兩個小童子一邊跟著一邊好奇地問:“大人,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他們大人淡聲回道:“隨便走走。”

小童子“噢”了一聲。

沒想到這隨便一走,他們就橫穿過了大半仙都。而他們大人似乎十分清楚要去的方向,一點兒也不隨便。

直到烏行雪在某一處玉橋邊停步,隔著一道彎繞的天水朝一座宮府望去,小童子才意識到,他們這一行確實是有目的地的。

“大人,那是哪兒?”小童子並不太懂,順著他的目光朝那邊看一眼,都悄悄打了個哆嗦,“那邊好黑啊。”

烏行雪道:“你們兩個小東西嘴巴緊麼?”

小童子抿著唇,嗚嗚兩聲,表示很緊。

烏行雪笑了一下又收了表情,這才低聲答道:“那座宮府叫南窗下。”

不知那名字是不是蕭複暄取的,也不知他為何會取這麼個名字。

以往烏行雪從未經過這裡,所以從不曾知曉,這裡一入夜能這麼陰黑,黑得簡直不像在仙都。

其實仔細看,宮府裡是有燈火的。隻是燈火被灰濛濛的冷霧籠住了,從遠處看,光亮稀微。

桑奉說,這兩年下來,這處地方已經好了太多。所以天宿剛住進去時是什麼狀況,實在難以想象。

那真是……太冷清了。

***

翌日清早,桑奉剛至禮閣,就發現閣前立著一道人影,身長玉立。

桑奉用力揉了揉眼睛,半晌才道:“靈王大人?您為何站在這?”

他張著嘴,算了算時辰,怎麼都想不通,為何靈王這種不愛串門的人,會這個時間點站在禮閣門口等他。

這一整天,桑奉都覺得十分夢幻。

靈王主動來禮閣等他也就罷了,或許是有急事呢?

誰知他把靈王迎進門,聊了大半天,也沒聽出一點兒“有事”的意思,真真正正是閒聊。

聊得桑奉一邊受寵若驚,一邊掐自己大腿,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勁。

後來兩壺酒下肚,什麼不對勁都拋到了腦後,隻剩下聊天了。

桑奉是個操心的老媽子性格,禮閣又專管雜事,一說起來口若懸河,隻要稍加引導兩句,就能把話題引到某人想聊的方向上去。

桑奉提到“南窗下”三個字時,烏行雪捏著酒盞一笑,心說總算上道了,可累死我了。

他順著桑奉的話,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所以……天宿住在那種煞氣沖天的地方,平日沒人去,府裡也沒有第二個會喘氣的。你們往他那塞過一回童子,沒成,就這麼罷了?”

桑奉:“……”

事實歸事實,但不知道為什麼,這話他不敢應,好像應了就變成他禮閣的責任了。

半晌,他含含糊糊地“昂”了一聲,“那能怎麼辦?天宿那脾性,我沒轍呀。”

烏行雪沒好氣道:“我也說了不要,你不還是磨了我好幾回?你努力一下。”

桑奉:“我努力過了,我甚至還冒死讓夢姑努力了一下。”

烏行雪:“哦?怎麼努力的?”

桑奉撓了撓臉,一副牙疼的模樣:“我讓夢姑試試美人計。”

烏行雪:“……”

靈王沒開口,桑奉自己又道:“然後夢姑回我說,再出這種不要命的餿主意,她就活宰了我。”

“你那些小童子,都是一個款式的麼?”靈王忽然發問。

他其實想問“都那麼一板一眼”麼,但礙於桑奉的面子,沒這麼說。

桑奉渾然不覺,點頭道:“是啊,都很懂事。”

靈王道:“這樣,你明日領幾個來我這。”

桑奉支棱起來:“怎麼?靈王大人又打算要那些小童了?”

“不要。”靈王斬釘截鐵,而後又道:“我幫你調一調,你再送去天宿那裡。”

桑奉十分狐疑:“能有用?”

***

事實證明,真的有用。

沒過兩日,禮閣就給坐春風傳了一道信來,信上滿是溢美之詞,看得出來寫信的人興高采烈。

那信歸納一下,大致就是如此內容:

「我領了那十二個小童回來,依照大人吩咐的,趁著天宿不在,往南窗下外院一送我就跑了。我在禮閣等了兩天,那些小童子果真沒被送回來。若是換做以往,天宿一回宮府,不出一盞茶的工夫,那些小童子們就排著隊乖乖回來了。夢姑都驚呆了,我頭一回在她臉上看到那副神情,大人究竟如何辦到的?」

小童子聲情並茂地唸完,仰頭問道:“大人,要回信麼?”

烏行雪道:“不回,辦成了就行。”

小童子又問:“所以大人是如何辦到的?”

大人嘴上沒溜:“你猜。”

小童子:“……”

***

結果兩個小童子還沒來得及猜,答案就找上門了。

這天夜裡,烏行雪支著頭靠在榻邊,正捏了幾個紙團想弄點熱鬨東西。忽然聽見一個小童子咚咚咚跑進來,道:“大人!府外有人。”

烏行雪愣了一下。

一般而言,坐春風門外若是有人,他定然能感覺到。仙都眾仙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到悄無聲息,還真不太容易,哪怕他這會兒心不在焉的,沒有凝神聚氣。

“何人?”烏行雪直起身。

小童子還沒答,就感覺雪袍從面前輕掃而過。他眼睛一花,再定睛時,榻上已經沒了他家靈王的蹤影,反倒是外面院裡多了道人聲。

烏行雪懶得走門,披了衣從寬大的窗欞裡出來。

他身影幾乎完全融於夜晚的霧氣中,上一瞬還在窗邊,下一瞬就到了宮府外院門口。

他朝門外看了一眼。

坐春風門邊掛著長長的燈串,有點像落花台集市上的那種,十分明亮。燈串的光相互交織著,連成了片,幾乎有些熱鬨的意思。

那道極高的人影背倚著牆,抱劍站在燈影裡,垂眸等著小童子通報。

是天宿上仙蕭複暄。

烏行雪一怔,“你怎麼來了?”

他這坐春風少有人來,更少有人會在這個時辰來。來的還是從不搭理人的天宿上仙,著實稀奇。

天宿轉眸瞥向他,也沒答,而是轉了一下手裡的劍,劍鞘往更遠的牆邊輕輕一敲,動了動唇道:“出來。”

“?”

烏行雪有些納悶,順著他的劍鞘看去。

就見蕭複暄敲完之後,一群個頭沒烏行雪大腿高的小童子低著頭、排著長隊,從那處牆角走出來,慢慢聚攏到了烏行雪面前。

蕭複暄淡聲道:“眼熟麼?”

烏行雪:“……”

眼熟。

不用數烏行雪也知道,這些小童子不多不少剛好十二個,都是禮閣塞給蕭複暄的。這些小童子都被他動過一點小小的手腳,自然都是眼熟的。

靈王心說不好,這架勢可不是來串門做客的。

果不其然,就見天宿朝那些小童子一抬下巴,沉沉開口道:“有人說如果禮閣真找上我了,再算賬也不遲。”

“我辦了點事剛回仙都。”他身上還披裹著從人間歸來的風霜味,從牆邊站直了身體後,抬劍撥開了長長的燈,淡聲道:“現在來算賬,遲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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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這裡一入夜能這麼陰黑,黑得簡直不像在仙都。

其實仔細看,宮府裡是有燈火的。隻是燈火被灰濛濛的冷霧籠住了,從遠處看,光亮稀微。

桑奉說,這兩年下來,這處地方已經好了太多。所以天宿剛住進去時是什麼狀況,實在難以想象。

那真是……太冷清了。

***

翌日清早,桑奉剛至禮閣,就發現閣前立著一道人影,身長玉立。

桑奉用力揉了揉眼睛,半晌才道:“靈王大人?您為何站在這?”

他張著嘴,算了算時辰,怎麼都想不通,為何靈王這種不愛串門的人,會這個時間點站在禮閣門口等他。

這一整天,桑奉都覺得十分夢幻。

靈王主動來禮閣等他也就罷了,或許是有急事呢?

誰知他把靈王迎進門,聊了大半天,也沒聽出一點兒“有事”的意思,真真正正是閒聊。

聊得桑奉一邊受寵若驚,一邊掐自己大腿,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勁。

後來兩壺酒下肚,什麼不對勁都拋到了腦後,隻剩下聊天了。

桑奉是個操心的老媽子性格,禮閣又專管雜事,一說起來口若懸河,隻要稍加引導兩句,就能把話題引到某人想聊的方向上去。

桑奉提到“南窗下”三個字時,烏行雪捏著酒盞一笑,心說總算上道了,可累死我了。

他順著桑奉的話,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所以……天宿住在那種煞氣沖天的地方,平日沒人去,府裡也沒有第二個會喘氣的。你們往他那塞過一回童子,沒成,就這麼罷了?”

桑奉:“……”

事實歸事實,但不知道為什麼,這話他不敢應,好像應了就變成他禮閣的責任了。

半晌,他含含糊糊地“昂”了一聲,“那能怎麼辦?天宿那脾性,我沒轍呀。”

烏行雪沒好氣道:“我也說了不要,你不還是磨了我好幾回?你努力一下。”

桑奉:“我努力過了,我甚至還冒死讓夢姑努力了一下。”

烏行雪:“哦?怎麼努力的?”

桑奉撓了撓臉,一副牙疼的模樣:“我讓夢姑試試美人計。”

烏行雪:“……”

靈王沒開口,桑奉自己又道:“然後夢姑回我說,再出這種不要命的餿主意,她就活宰了我。”

“你那些小童子,都是一個款式的麼?”靈王忽然發問。

他其實想問“都那麼一板一眼”麼,但礙於桑奉的面子,沒這麼說。

桑奉渾然不覺,點頭道:“是啊,都很懂事。”

靈王道:“這樣,你明日領幾個來我這。”

桑奉支棱起來:“怎麼?靈王大人又打算要那些小童了?”

“不要。”靈王斬釘截鐵,而後又道:“我幫你調一調,你再送去天宿那裡。”

桑奉十分狐疑:“能有用?”

***

事實證明,真的有用。

沒過兩日,禮閣就給坐春風傳了一道信來,信上滿是溢美之詞,看得出來寫信的人興高采烈。

那信歸納一下,大致就是如此內容:

「我領了那十二個小童回來,依照大人吩咐的,趁著天宿不在,往南窗下外院一送我就跑了。我在禮閣等了兩天,那些小童子果真沒被送回來。若是換做以往,天宿一回宮府,不出一盞茶的工夫,那些小童子們就排著隊乖乖回來了。夢姑都驚呆了,我頭一回在她臉上看到那副神情,大人究竟如何辦到的?」

小童子聲情並茂地唸完,仰頭問道:“大人,要回信麼?”

烏行雪道:“不回,辦成了就行。”

小童子又問:“所以大人是如何辦到的?”

大人嘴上沒溜:“你猜。”

小童子:“……”

***

結果兩個小童子還沒來得及猜,答案就找上門了。

這天夜裡,烏行雪支著頭靠在榻邊,正捏了幾個紙團想弄點熱鬨東西。忽然聽見一個小童子咚咚咚跑進來,道:“大人!府外有人。”

烏行雪愣了一下。

一般而言,坐春風門外若是有人,他定然能感覺到。仙都眾仙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到悄無聲息,還真不太容易,哪怕他這會兒心不在焉的,沒有凝神聚氣。

“何人?”烏行雪直起身。

小童子還沒答,就感覺雪袍從面前輕掃而過。他眼睛一花,再定睛時,榻上已經沒了他家靈王的蹤影,反倒是外面院裡多了道人聲。

烏行雪懶得走門,披了衣從寬大的窗欞裡出來。

他身影幾乎完全融於夜晚的霧氣中,上一瞬還在窗邊,下一瞬就到了宮府外院門口。

他朝門外看了一眼。

坐春風門邊掛著長長的燈串,有點像落花台集市上的那種,十分明亮。燈串的光相互交織著,連成了片,幾乎有些熱鬨的意思。

那道極高的人影背倚著牆,抱劍站在燈影裡,垂眸等著小童子通報。

是天宿上仙蕭複暄。

烏行雪一怔,“你怎麼來了?”

他這坐春風少有人來,更少有人會在這個時辰來。來的還是從不搭理人的天宿上仙,著實稀奇。

天宿轉眸瞥向他,也沒答,而是轉了一下手裡的劍,劍鞘往更遠的牆邊輕輕一敲,動了動唇道:“出來。”

“?”

烏行雪有些納悶,順著他的劍鞘看去。

就見蕭複暄敲完之後,一群個頭沒烏行雪大腿高的小童子低著頭、排著長隊,從那處牆角走出來,慢慢聚攏到了烏行雪面前。

蕭複暄淡聲道:“眼熟麼?”

烏行雪:“……”

眼熟。

不用數烏行雪也知道,這些小童子不多不少剛好十二個,都是禮閣塞給蕭複暄的。這些小童子都被他動過一點小小的手腳,自然都是眼熟的。

靈王心說不好,這架勢可不是來串門做客的。

果不其然,就見天宿朝那些小童子一抬下巴,沉沉開口道:“有人說如果禮閣真找上我了,再算賬也不遲。”

“我辦了點事剛回仙都。”他身上還披裹著從人間歸來的風霜味,從牆邊站直了身體後,抬劍撥開了長長的燈,淡聲道:“現在來算賬,遲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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