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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黃金之國 日 280 281 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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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四誠!”一道響亮又生氣的女聲從他逃避已久的記憶當中甦醒,“你怎麼又偷東西了!”

十七歲的牧四誠懶洋洋地從課桌上抬起頭,臉上寫滿了睡覺被吵醒的不爽和挑釁:“袁晴晴,我偷東西,關你什麼事情?”

“我倆不熟吧?”

“什麼熟不熟,我是班長!”袁晴晴生氣地拍桌,“都說了你不要再惡作劇了,把偷來的東西交給我,我還給人家!”

“我就不還。”牧四誠撐著桌子伸了個懶腰,“誰證明是我拿了,你拿出證據來啊?”

“我看到了。”袁晴晴突然平靜下來,“我中午看到你翻馬才良書包了,我親眼看到你拿了他的宿舍鑰匙。”

“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因為討厭馬才良之前做的事情,但你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去懲罰他。”

“偷東西是不對的,牧四誠同學。”

“現在已經十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男生宿舍就熄燈了,馬才良已經在他宿舍鬨了個半個小時了。”袁晴晴將手伸到牧四誠面前,表情有些嚴厲,“把他的鑰匙給我。”

牧四誠耷拉著眼皮,他揣著兜抬起眼打量這位班長。

他是兩個月前轉校到這裡的,至於轉校的原因,自然就是偷東西。

被記了幾次小過之後,就又轉校了,他的父母一向以他這個癖好為恥,一旦出事就給他轉校,轉得離他們所在的地方越遠越好,轉校對於牧四誠,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至於偷東西這件事情……牧四誠有這個癖好,就像是有的小孩喜歡惡作劇一樣,他喜歡偷東西。

越是有挑戰性的東西,越是偷盜之後能讓人臉色大變的東西,他就越是喜歡把這個東西藏起來,欣賞完對方的表情之後,才慢悠悠地丟出去,看對方劫後餘生地抱著自己失而複得的東西大哭。

牧四誠的父母早期無法忍受他這個習慣,打了他不少次,但還是改不了,這對愛面子上天的父母甚至偷偷摸摸帶他去精神病院看過一次。

那個心理醫生怎麼說來著?

【……因為父母對孩童長期的忽視,導致這孩子在成長期的時候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到了青春期就會形成一種逆反,偷東西其實隻是這孩子吸引注意力的一種方式,你們應該多陪陪他。】

這醫生其實說得還挺對的,早期他父母在外面打拚,是將他丟給他爺爺照顧的,等這兩個人打拚完,似乎是他們周圍的人都開始拚孩子的階段了,他的父母突然想起了還有他這麼個兒子,就把牧四誠接了回去,自己帶。

牧四誠並不討厭這個心理醫生,還和對方坦誠地聊過兩次——【我隻是討厭這些人在擁有的時候不珍惜,丟掉之後才知道尋找,所以想要對他們惡作劇而已。】

【我理解。】那位心理醫生態度很友好,【你可以換種方式,可以嘗試和他們交流嗎?】。

牧四誠本來是準備聽那位心理醫生的話,找個對象隨便聊聊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的父母在一個月的治療之後沒有見到成效,就單方面地將治療過程叫停了。

他的父母在治療室和無奈的醫生大吵:“我花那麼多錢就是來讓他和你聊天的嗎?”

“聊天能治他當小偷的壞毛病嗎?聊天能讓他管住手嗎?!你們這裡不是有什麼精神控製的藥物嗎,不是有電療嗎?我們又不是出不起錢,你都給他上啊!”

“你知道他偷東西這事傳出去,多讓我們丟人嗎!”

牧四誠無聊地等在治療室外面玩電動,垂著眼皮看著自己歇斯底裡要求醫生退錢的父母,突然就不想治療了。

他偷東西能讓這兩個人這麼難受,也挺好的。

很多人無法理解牧四誠偷東西,因為他的家境其實並不差,甚至可以說相當好,他的父母打拚那麼久,別的沒有,錢給他倒是管夠的。

但錢也不是白給的,牧四誠也需要做到很多事情,比如考試成績要好,得有特長技能,和他們一起出去,不能在那些人面前丟臉,必須比那些人的孩子好千倍萬倍才行。

【那些人】就是他父母打拚到現在,終於進入的一個,算是上流圈子裡的人,這些人和他出身一般的父母不同,大部分出身就很不錯,讓他出身一般的父母非常憋屈,覺得自己樣樣比不過,但樣樣又非常想比過這群人。

“要是給我這樣的出身……”這是他父親經常喝醉了之後說的話。

“要是我能有個那樣的孃家……”這是他母親哭的時候經常說的話。

他父母很不喜歡自己的出身,這點他倒是很像他父母——他也不喜歡。

牧四誠就是他父母的武器,因為他很優秀,至少比這個圈子裡很多人的孩子要優秀,這足以讓他父母揚眉吐氣,誇讚他爭氣——牧四誠算是他們唯一能比過圈子裡那些人的東西。

他成績不錯,運動細胞可以,做什麼事情也都還算聰明,長了一張還算討巧的臉,走出去誰都能說帥,還能玩點極限運動,讓很多那個圈子裡的孩子都很崇拜他,覺得他又酷又帥。

但這種崇拜和誇讚都隻持續到牧四誠第一次偷東西被髮現,然後全校通報。

那天他回去之後,他父母就像是天都塌了一樣坐在客廳裡,他母親哭得妝都花了,他父親給了他一耳光,他們惡狠狠地質問他:

“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你知道你給我丟了多少臉嗎!”

他們一邊責罵他,一邊教導他,一邊給他轉校,一邊寄希望他能開竅,變成原來那個讓他們臉上有光的【牧四誠】,而不是現在這個劣跡斑斑的【牧四誠】。

但一而再,再而三,這對父母終於厭棄地放棄了他,將他轉到了一個十八線城市的高中的七班——也就是現在這個高中。

“生活費每個月打給你。”他父親疲憊又厭煩地揮手,“你別回來了。”

牧四誠轉進這個學校後,當了一段時間的高人氣校草,但人氣代表有人喜歡他的同時,也會有人窺探他,很快圍繞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也跟著被髮現,他的風評又陷入了低穀。

但他自己倒是不怎麼在乎,牧四誠習慣了,有人喜歡他,他倒是會更煩。

他又不是沒被一群人喜歡過,也就那樣,不知道這群高中生為什麼那麼追求什麼風雲人物,高人氣校草什麼的。

——高二學生牧四誠如此輕蔑地想道。

雖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排斥他,牧四誠這人一看就有點不良,身材又高大,運動又好,倒也沒什麼人敢欺負他,隻是躲得遠遠的,班裡有人丟了什麼東西的時候會偷偷瞄牧四誠一眼,小聲逼逼兩句,甚至都不敢當著他的面。

這可能和牧四誠偷的東西有關,他不是那種圖錢的小偷,反倒是有點【怪盜】,甚至是【俠盜】的意思。

——班上喜歡掀女生裙子男生的所有褲子,罵差生以後隻能去坐檯的老師的假髮,霸淩舍友的男生的宿舍鑰匙。

最後一個就是馬才良。

這群人哪怕知道是牧四誠偷的,在知道他的家境之後,也不敢拿他怎麼樣,敢怒不敢言,所以依舊有很多人挺喜歡牧四誠的,覺得他個性獨特,但這群人也不敢和牧四誠交朋友,因為牧四誠一看就不太好相處。

整個班上,唯一一個敢和牧四誠叫板的,隻有班長袁晴晴。

袁晴晴是七班班長,高馬尾,圓臉圓眼睛,因此顯得頭有點大,長相看起來很乖巧,但其實是個做事非常嚴肅認真的小姑娘,也是個非常有競爭心的人,無論班上校外,大大小小的各種比賽她都參加的非常積極,各種班級校委的競選也都樂於參加,是個老師很喜歡的學生。

但在學生當中的風評就有點微妙了——袁晴晴有個外號叫【小官迷】。

因為她非常喜歡管事。

就比如她在知道牧四誠偷東西之後,就會一直盯著牧四誠,牧四誠都被盯煩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這麼有耐心和他對磨的人。

他自己親生父母都沒有這麼有耐性!

就像是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他為了躲袁晴晴宿舍都沒回——他知道今天中午拿鑰匙的時候被她看到了,也知道她一定會來追究,所以特地沒回去,這人肯定會在他回宿舍的路上堵他!

牧四誠準備在教室等到熄燈,再回男生宿舍,他當時想的是,袁晴晴這麼一個守規矩的人,肯定不會熄燈後活動。

但袁晴晴為了找到他,愣是捱到女生宿舍熄燈都沒去,硬是在教室把他給找到了。

牧四誠真服了,他雙手合十,佯裝投降:“班長,我叫你一聲班長好嗎,你放過我這次吧,我下次肯定不犯了。”

“我鑰匙不知道丟哪兒了,你讓我今晚回去找找,明天我給你帶來。”

袁晴晴眼神動搖了一下,開始猶豫。

牧四誠在心裡嘖了一聲——他和袁晴晴過招過出經驗來了。

這人吃軟不吃硬。

最終袁晴晴還是鬆口了:“你明天把鑰匙還回去。”

“我一定還!”牧四誠假模假樣地應了,“那我現在能回去睡覺了嗎?”

袁晴晴頓了頓,讓開了,她嘴唇抿得很緊,再次強調:“一定要還啊!”

第二天,牧四誠提著從食堂打的包子,擦著早讀課的鈴聲走過教室辦公室的時候,斜眼一瞟,看到了辦公室裡正在對峙的袁晴晴,馬才良和馬才良的父母,以及他的班主任老師。

首先傳出來的是馬才良尖細的變聲期公鴨嗓:“肯定是牧四誠偷的!除了他還有誰那麼手腳不乾淨愛偷東西!”

馬才良的父母火大地附和:“班上為什麼會有這種學生?!還偷東西,昨晚我們家孩子因為沒有宿舍鑰匙,被關在門外半個多小時!”

“被關半個多小時也沒什麼吧?”袁晴晴強勢的聲音傳出來,“馬才良同學之前把自己的室友關在門外一晚上,讓人家感冒了,現在還在醫院住著,這件事情的性質不是更嚴重嗎?”

“馬才良同學因為這件事情已經記過一次了,請你說話的時候謹慎些,不要隨意汙衊同班同學,並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牧四誠同學拿了你的東西!”

牧四誠在門外聽得挑了一下眉,然後停住了,他是確定袁晴晴看到他拿了鑰匙的。

現在這是在……扯謊維護他?

馬才良和父母的氣焰在袁晴晴的面前弱了下去。

班主任老師趁機來打圓場:“馬同學自己再找找吧,不一定是被人拿了,萬一是你自己忘記,掉在什麼地方了呢?”

馬才良不甘心,但看著倒八字豎眉毛,滿臉嚴肅叉腰看著他的袁晴晴,有點怵地縮了縮脖子:“……那我再找找吧。”

——袁晴晴除了是班長,還是班主任的課代表,兼任學生會副主席,還同時是班上的紀律委員,可以說執掌了七班的半壁江山,得罪了袁晴晴這麼一個又刻板又愛管事的死腦筋,他也討不到好果子吃。

牧四誠躲到一旁,饒有趣味地看著馬才良對著自己的父母一邊罵他,一邊煩躁鑰匙不見該怎麼辦。

他們這裡男生都是雙人宿舍,而且鑰匙是不給外配的,隻能學校配了之後發,馬才良鑰匙不見,上報之後可能要半個月纔能有新鑰匙發下來,馬才良隻能蹭室友的鑰匙,但不幸的是,因為他之前的行徑,馬才良和自己室友的關係是相當惡劣的,對方能給他開門就有怪事了。

牧四誠拋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鑰匙,欣賞夠了馬才良發狂的樣子,漫不經心地用包子的包裝袋一裹,往垃圾桶裡一扔。

同時,教師辦公室裡。

“晴晴是來送這個星期的紀律檢查的嗎?”班主任老師對袁晴晴的態度很好,他伸手接過袁晴晴遞過去的紀律覈查本,笑容慈愛,“這個星期我們班的同學表現怎麼樣呢?”

——紀律覈查是這個學校很無聊的一項檢查活動,和學生的素拓分掛鉤,每個星期一算,如果學生這周沒有任何違紀行為,就不預扣分,但由於違紀的行為實在是太多了,上課說小話算,遲到算,不交作業也算,總體來說,是一項非常麻煩的統計工作,歸每個班的紀律委員做。

一般來說,其他班的紀律委員都會隨便水水,不太過分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扣分,給全班同學滿分素拓,因為一般如果沒有校領導巡查到違紀行為,是不會管這個素拓本子的。

但如果一旦查到,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尤其是對於班主任,如果學生有違紀行為被校領導看到了,而素拓本上檢查到了沒有對應扣分,班主任的年終就會變得有點危險。

所以每個班的班主任都會反覆強調紀律檢查要認真做,但認真做這項工作的紀律委員還是寥寥無幾。

但袁晴晴是那種會認真做紀律檢查的紀律委員,也因為此,班主任特別喜歡她。

“我看看啊……”班主任拿過素拓本,戴上老花鏡掃了一眼,“馬才良上週三關同學在宿舍外,扣一週小紅花,這個沒有問題……”

牧四誠在門外咬著包子,聽到“小紅花”的時候翻了一個白眼。

素拓本有個特別弱智的東西,就是“小紅花”,每個同學的名字在左邊順著排列下來,旁邊是一週七天,橫縱交叉,每天的表現就是一個小格子,當這個同學今天表現合格的時候,就要用一個小紅花的印章在這個小格子蓋一個戳,代表該同學本日表現合格。

其他班的紀律委員都是盲蓋,全篇小紅花,蓋完了事,隻有袁晴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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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下每個同學每天的表現,在每週末尾的時候,一個一個對著認真地蓋。

牧四誠一直暗地裡吐槽,覺得能想出這東西的校方腦子有泡,也覺得認真執行這東西的袁晴晴腦子也挺有泡的。

他們是高中生,又不是幼兒園小班,還搞小紅花,無語。

“……誒,這個這個……牧四誠同學的小紅花有點問題啊。”班主任疑惑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除了昨天,你怎麼蓋滿了。”

“他被記過大過,不能蓋小紅花的啊。”

“但是記大過是上個月的牧四誠同學乾出來的事情。”袁晴晴的聲音很固執,“這個月的牧四誠同學並沒有被記過,按照規定,是可以蓋紅花的,老師。”

牧四誠準備離去的腳步一頓。

“……可是規定是規定……”班主任有點頭禿,無奈地試圖勸解袁晴晴,“但他鬨出那麼大事情,校領導看到他一直小紅花,會問責的。”

“他們覺得記過大過的學生,素拓那麼高,傳出去,學校名聲不好聽。”

“你回去之後給刪了啊,晴晴。”

“可是……”袁晴晴有點急地反駁,“牧四誠同學這個月又沒乾違紀的事情啊,為什麼不能蓋紅花?”

“真的沒乾嗎?”班主任老神在在地舉起茶杯,撥了一下老花鏡看向袁晴晴,“昨天馬同學鑰匙丟失的事情,和他脫不開關係吧?”

袁晴晴一靜。

班主任喝一口茶,非常老油條地說:“你有什麼小心思,老師都懂,都理解,但是牧四誠同學呢,並不是一個可以交付終生的人,晴晴,你懂老師意思嗎?沒有必要為了一些小心思去包庇他,這種學生老師也見過,他以後一定還會繼續犯的。”

“……?”袁晴晴有些迷茫地問,“什麼小心思,什麼交付終生?”

見袁晴晴一副沒明白的樣子,班主任最終無奈地歎一口氣:“總之,你刪了牧同學的小紅花,刪了就對了。”

在門外聽著的牧四誠臉色逐漸奇怪。

他的確有過很多女生喜歡,也接過不少告白和情書,對於很容易被女生喜歡這一點,不自戀地說,他還是有點自覺的。

但他真的沒想過袁晴晴會喜歡他。

袁晴晴這傢夥實在是太奇怪了,每天盯著他的樣子就像是警察盯著第一嫌疑人,而且這女的盯班上每個人的眼神都是這種,實在很難從這種警惕又嚴肅的眼神裡看出愛意。

比起愛意,他比較能看出殺意。

是那油滑的老頭子隨口說的吧……?

牧四誠咀嚼包子的動作逐漸變慢,他陷入了沉思——難道我魅力真的這麼大,袁晴晴這種人都逃不過?

班主任見袁晴晴翻找出了校規校責,還想和他據理力爭,證明牧四誠可以被蓋小紅花,一個頭兩個大地打斷了袁晴晴的話:“是這樣的,晴晴,目前還有一個問題需要你解決。”

“半期之後,我們不是要換座位嗎?之前征集了班上同學的意見,按照他們自己的意願分配好了座位,但有個比較麻煩的事情。”

“牧四誠同學之前剛轉來,都是一個人坐在後面,但你也知道,那個座位是臨時的,校領導巡視的時候看到他一個人坐,說影響不太好,還是讓他坐回大部隊裡,但牧四誠同學之前征集座位意願的時候,他每天,交了空白的上來。”

班主任也有些頭疼:“……而班上其他同學,也沒有一個人填的意願是和他坐在一起。”

“你想個辦法,在班上找個同學做做工作,給牧四誠同學找個同桌吧,當然如果這些同學不願意,可以和他們說清楚,也不是長期坐,也就是坐一段時間,以後輪換,畢竟大家都不願意,這也能算是個苦差事,隻能說儘量吧。”

牧四誠在門外聽得靜了一下,下一秒他嗤笑了一聲,轉身就想踏入進去說我不需要同桌,就聽到袁晴晴清亮的聲音:“我可以和他長期做同桌。”

“啊?!”這下連班主任都有些驚了,“但晴晴你交上來的座位意願裡,寫的同桌不是他啊?!”

牧四誠往裡走的步子一頓。

“我和他坐同桌就可以就近盯著他。”袁晴晴很堅持地說,“老師,下個月如果他沒有犯任何錯,我一定會給他蓋上小紅花的。”

牧四誠:“……”

班主任:“……”

這小姑娘怎麼還在想這茬!

等到袁晴晴真的搬到他旁邊的時候,牧四誠都控製不住自己的詭異表情,他一方面覺得袁晴晴這女人和自己做同桌隻是為了監視自己,另一方面有個聲音在他心裡微弱地,一直說……

緊盯他到這一步,難道真的不是為了得到他本人嗎?!

察覺到牧四誠一直在看自己,袁晴晴疑惑地轉過頭:“?”

“三八線。”牧四誠強硬地把書堆在兩個人中央,擋住袁晴晴看向他的視線,“別過來啊,不然我會暴躁的。”

袁晴晴沉默地看著這堵堪稱“三八牆”的三八線。

原本牧四誠以為袁晴晴坐在自己旁邊,自己上課會很不得安寧,會被一直叨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袁晴晴是個特別安靜的女孩子,上課後,她低下頭,戴著眼鏡,認真地聽課做筆記。

和桌面上亂糟糟的牧四誠不同,袁晴晴是個桌面上整潔又風格統一的學生。

她所有的書都包了純色的牛皮紙外殼,從記事本,文具盒,到筆記本,全是一個牌子一個圖案的——卡通嘻哈猴。

牧四誠忍不住好奇地去看袁晴晴在乾什麼,目光從三八牆的旁邊瞟過去的時候,看到袁晴晴一邊記筆記,一邊表情嚴肅在旁邊的小本本上飛快地寫:

【xx同學在玩手機。】

【xx同學在看課外書。】

【牧四誠同學在開小差,在偷看他的同桌。】

牧四誠:!!!

牧四誠迅速把頭縮回了三八牆後面,氣急敗壞地錘桌子,心想——這女人怎麼能這麼一心二用,一邊聽課一邊記別人,而且還這麼自戀!

靠,不是喜歡他嗎!怎麼能覺得我在偷看她呢!

她有什麼好值得偷看的!買一桌子嘻哈猴的奇怪女人罷了!

等到下課,上課時候那個安靜的袁晴晴就完全不見了,她追著牧四誠後面問:“鑰匙呢?”

“鑰匙你怎麼沒有還給馬才良?”

“你不是說你今天找到之後還給他嗎?”

“我沒找到。”牧四誠不以為意地攤手,“就這樣。”

袁晴晴望著他,沒說話,隻是攥緊了拳頭,然後突然開口:“我那天……看到你也有把鑰匙放回去。”

“你也沒有那麼想拿,為什麼最後還是拿了呢?”

牧四誠就像是被一個悶拳錘了一下,砸在他心口上,他幾乎是惡狠狠地說:“關你屁事!我就是有這個毛病!我就是要偷!”

“偷竊癖,聽過嗎!你管天管地還能管我有什麼毛病了?!”

然後他推開自己的椅子,踹了一腳走了。

牧四誠以為等自己再回來的時候,袁晴晴會走,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同桌位置,但她依舊安靜地坐在那裡,看了他一眼,說:“牧四誠同學,該上課了。”

——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或許也發生了什麼,牧四誠偷看到袁晴晴在小本本又寫了一條——【牧四誠同學踹椅子,企圖破壞公物,未遂。】

他有些怔然。

和袁晴晴的同桌生活就那麼平靜又不平靜地繼續了下去,袁晴晴是個很好的同桌,她愛乾淨,懂禮貌,很樂於幫助人,幾乎無論什麼時候班上的同學找她幫忙她都會去,無論什麼樣的事情,她都會竭力解決,牧四誠有點懂為什麼班上吐槽袁晴晴的同學那麼多,但每次班長選舉,袁晴晴還是會以第一的票數當選了。

因為她是個很講道理的人,可以說這種人很好相處,也可以說這種人不好相處,但她對人很公平,並不因為你的家境,成績,外貌而有所差別。

也不因為你過去做什麼,而對你戴有色眼鏡看待。

牧四誠看著自己面前發下來的小獎勵——他上個星期在袁晴晴的緊盯下一件事都沒犯,而拿了一週滿分素拓的學生可以拿到一個小獎勵,真的很小,一般是一顆橡皮,一張貼紙這種。

但這是牧四誠第一次拿到,感覺有些奇妙——他這種學生,還能因為遵守紀律拿到獎勵,真是……

至少牧四誠自己很難想象有這一天。

小獎勵是一塊橡皮,嘻哈猴造型的。

這橡皮一看就不是班上發的,這多半是袁晴晴自己花錢給他買的。

袁晴晴給牧四誠發橡皮那天,先是去了一趟辦公室,然後似乎是和班主任爭執了一番,回來的袁晴晴眼眶發紅,趴在桌子一聲不吭,她桌子旁邊有一口袋橡皮,是她從辦公室裡拿回來的。

塑料口袋裡的橡皮都是規規整整的正方形,上面用記號筆寫了一個數字——【59】。

七班一共有60個人,59塊橡皮,就代表有個人沒有獎勵。

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牧四誠很有自知之明,他之前犯了那麼大事,校方要是再讓他拿到獎勵,那就太離奇了。

等到第一節晚自習過去,袁晴晴出去了一趟,等回來的時候,塑料口袋裡就多了一塊橡皮,嘻哈猴形狀的。

袁晴晴將這塊橡皮發給了牧四誠,說是他上個星期遵守紀律的獎勵,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兩個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一看出去之後又哭過一場了。

等到二晚,袁晴晴又趴在桌上,很隱忍地蜷縮成一團,非常小聲地抽噎的時候,牧四誠手足無措地捧著嘻哈猴的橡皮,終於問出了口:“喂,袁晴晴,你怎麼了啊?”

袁晴晴慢慢地別過臉,眼睛又腫了一點,她哭得很小聲,一邊哭一邊噎:“……我不懂,為什麼班主任老師就是不讓我給你記紅花。”

“你上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不能蓋啊……”

“我不理解,校規上明明不是這麼寫的,馬……嗝。”她打了個嗝,繼續哭,“都是記了過,馬才良都可以蓋紅花,你為什麼不行啊,為什麼說你影響不好,就不能蓋啊……”

“這也太不公平了!”

袁晴晴哭得很義憤填膺,牧四誠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趴在三八牆上,眼神不由自主地放柔,語氣卻很戲謔:“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去和老頭吵了兩次?”

“不是吵,是這樣做就是不對的,我隻是在和老師爭辯。”袁晴晴慢慢地又把頭轉了過去,她疑惑不解,“為什麼就是你不可以呢?”

“你和其他人一樣,就隻是班上的普通同學啊。”

“你又沒有多壞,能造成什麼壞影響呢?”

牧四誠靜了一會兒,然後嘖了一聲:“別哭了,傻子。”

等到三晚,袁晴晴的情緒就恢複了正常,牧四誠看她頂著兩個偌大的桃子眼睛,在小本本上認真地記:

【袁晴晴同學上課哭,走神。】

【袁晴晴同學和牧四誠同學說小話。】

牧四誠:“……”

草,下次他再安慰這人他就是傻逼。

三八牆開始零散地消減,兩個人的眼神可以在牆上短暫交流,通常以袁晴晴迷茫地回望,牧四誠若無其事地移開結尾,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開始慢慢變得融洽,他出去會給袁晴晴打個水,袁晴晴早上會給卡點進教室的他帶個飯。

班級裡開始謠傳,袁晴晴喜歡他。

牧四誠對這種傳聞嗤之以鼻——現在纔看出來,這些高中生的觀察力果然不如他,袁晴晴喜歡他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當然他是不喜歡袁晴晴的,雖然袁晴晴的本子上記了不少次牧四誠偷看自己同桌,牧四誠隻是覺得觀察袁晴晴這傻子很有意思。

袁晴晴身上有一些非常奇怪,並且固執的習慣,就和這個人對規則的堅持一樣,比如她買文具一定是全套嘻哈猴,比如二晚下課的時候,袁晴晴一定會趴在自己桌位旁的視窗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窗戶看半天。

一看是牧四誠還以為這人看的是自己窗戶上的倒影,還會頗為緊繃地整理半天的造型,擺出一個他自我感覺比較好的pose。

牧四誠是非常偶然的一次,發現袁晴晴看的不是他,而是外面的某個人。

他們學校高三的學生一晚二晚是不放的,連上兩節晚自習之後,和高一高二一起放大課間,大課間有二十分鐘,很多在教室裡坐了一整天的高三學生就會去操場跑步,鬆鬆筋骨,保持狀態。

校方是鼓勵這個行為的,所以二晚的時候,操場會照燈,整個操場四週會打出四個燈,方便大家看東西,不要跑著跑著撞到對方了。

袁晴晴從窗戶看出去視線的角度,正好就是其中一盞燈的方位,從那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每個從燈下跑過的學生的樣子,牧四誠有次順著袁晴晴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當其中一個人跑過燈下的時候,袁晴晴整個人都會緊繃起來,她會緊緊地攥住自己寫小本本的筆,視線緊緊地跟隨對方,直到完全看不見對方跑步的背影,然後有些萎靡地趴下來。

等到下次這個人再跑過來的時候,袁晴晴又會緊張起來。

——就像是她並不是在窗邊小心地偷看這個人跑步,而是擋在了這個人的跑道上,整個人都是無措的。

就像是牧四誠偷看她的時候一樣。

那個人牧四誠知道,是學生會的主/席,高三學生,成績很好,樣貌優秀,在牧四誠來之前,是整個學校人氣最高的男生。

袁晴晴經常跟在這個男生後面處理學生會的事情,對方來七班找過袁晴晴幾次,態度很溫和,總是笑著說,等我畢業了,學生會就要靠你做事了,晴晴。

每次這個男生來找袁晴晴的時候,袁晴晴總是很緊張,會猛地從桌位上蹦起來,回來之後整個表情都是空白的,癱軟在桌上,傻兮兮的。

牧四誠並不是不能察覺到異樣,但在他發現袁晴晴那麼期待和認真地等一整個大課間,隻是為了等著那個男生從燈下跑過的那幾秒的樣子,牧四誠大腦有幾秒是停止運轉的。

“喂。”牧四誠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他聽到自己惡劣地發問,“袁晴晴,你天天晚上偷窺人家,你該不會,喜歡這個男的吧?”

否認吧。

你偷看那麼久了,都沒有把喜歡你說出口,肯定不敢和對方告白。

否認你喜歡那個男生。

否認我……喜歡你,袁晴晴。

趴在窗戶的袁晴晴猛地坐直,她眼睛很亮,很生氣,臉蛋紅撲撲的,還有點羞惱,是那種秘密被戳破了之後尷尬和羞澀,但很快,袁晴晴整理了表情,她趴在桌上,很輕很軟地說:“對。”

“我喜歡他。”

“可能我配不上他那麼優秀的男生。”袁晴晴轉向窗邊,小聲地嘟囔,“但喜歡一下,又不違規違紀。”

牧四誠反倒氣急敗壞起來了,他怒意上頭,雙目都發紅了,手在三八牆面上用力一錘,怒髮衝冠:“你哪裡配不上他了!你成績那麼好,做事那麼認真,對同學那麼熱情!這男的跑步還沒我一半快!你能看得上他不錯了!還配不上!這男別給臉不要臉啊!”

袁晴晴被牧四誠的突然爆發嚇了一跳,茫然地“啊?”了一聲。

“還偷看!”牧四誠將袁晴晴架起來,怒氣沖沖地把她拖了出去,“他就跑個步,你要看就下去看,偷看乾什麼!”

“偷看多窩囊!”

牧四誠將袁晴晴推到樓梯口,揮手不耐煩地做了兩個去去的姿勢:“他在那裡跑就是為了讓你看的,害什麼臊,下去看,當面看,大大方方地看!”

“我準了!”

袁晴晴迷茫又忐忑地下去了,牧四誠在空蕩蕩的樓梯口靜了一會兒,往回走,他的拳頭攥得死緊,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牧四誠本來不想看的,但他控製不住地轉過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袁晴晴跑到了跑道旁,那個男生再次從哪裡跑過的時候,居然看到了袁晴晴,他似乎以為袁晴晴來找他是有什麼事情,從跑步的大隊伍裡脫離,來到了袁晴晴的面前。

袁晴晴手足無措地擺手,臉都漲紅了,似乎在解釋自己沒什麼事情。

那個男生笑了笑,伸出了手,似乎邀請了袁晴晴乾什麼,好像是一起跑步。

袁晴晴呆呆地望著那個男生,隔了很久很久,興奮地小跳了一下,然後瘋狂點頭,跟在那個男生的背後,和他一起跑步,兩個人邊跑邊聊,笑容都是很真切的愉快。

牧四誠:“……”

他要破防了。

牧四誠的手都在抖,他靠在桌位上,閉眼深呼吸了兩下,甚至暈眩了一會兒——袁晴晴是真心喜歡對方的。

對方對袁晴晴……看起來也不是毫無意思。

隻是袁晴晴這根木頭太呆太能忍了,居然一點沒察覺,一個人暗戀到了現在。

隻是……袁晴晴……真的,真的沒有對他動過感情嗎?

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呢?

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理由,讓她堅持他是一個不太壞的人。

好奇心化作一種奇特的癢感從牧四誠的心底爬到他的手心,就像是有某種邪惡的**化成了毒蜘蛛,在他的心口和手掌裡盤旋,他的手指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牧四誠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放在袁晴晴桌面上那個小本子。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碰過別人的東西了。

這個小本子,他看見過袁晴晴會在上面寫一些日常心得,如果能……

牧四誠深吸一口氣,他攥緊了拳頭,收回了視線,看向自己桌面上那塊被用掉了一半的嘻哈猴橡皮擦,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沒有必要。

日子就那麼一天一天過了下去,牧四誠強迫自己習慣了每個晚自習大課間都下去跑步的袁晴晴,習慣來班上找袁晴晴越來越頻繁的那個男生,習慣自己失去了袁晴晴的監視,也能強行控製住想要偷竊某種東西的**。

在高二的最後一段時間,牧四誠平和到不可思議,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能放下袁晴晴,就像是他能放下自己的盜竊欲一樣。

不合時宜的**和不合時宜的感情,都隨著成長即將被剔除他的人生。

在高二結束的那個暑假,整個班級慶賀自己即將進入高三,也可以說是最後一次瘋狂,相約出去玩,牧四誠本來不準備去,但在班上一些同學的大力邀請下,他還是煩躁地同意了——他老實了之後,班上很多原本有點怕他的同學都來接觸了他,連班主任都對他改觀了不少,和其他人的關係也變得融洽了。

在去公園瘋玩了一整天之後,同學們依依不捨地告別了之後,各回各家。

牧四誠看向穿著長裙揹著書包的袁晴晴,頓了一下,移開視線,開口:“有點晚了,我送你?”

看到袁晴晴想開口拒絕,牧四誠迅速又說道:“我坐7路公交,我們順路嗎?”

袁晴晴疑惑地說:“你家我記得不在七號線上啊。”

“換地方了,我租房子住,住得不舒服就換了。”牧四誠攤手,“羅裡吧嗦的,你就說走不走吧?”

不要說七號線了,牧四誠基本就沒坐過公交,他出門都是直接打的士,所以就面臨一個很尷尬的情況,他上車的時候,才發現,居然是要投幣的。

袁晴晴幫他投了,皺眉批評牧四誠:“換房子住了要和班主任說啊,你一個人住,通訊地址換了,到時候你出了什麼事情,找你都找不到。”

“你記得回去和班主任報告……”

“管事婆。”牧四誠嗤笑一聲,打斷袁晴晴的話,“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牧四誠抓住公家車的吊環,餘光一掃,他看到袁晴晴白皙的脖頸上掛了一根鏈子,上面是兩個字母的縮寫,就像是某個人將自己的名字掛在她的身上,宣示主權——之前的袁晴晴是從來不戴任何配飾的,牧四誠頓了一下,開口:“這鏈子,是他送給你的嗎?”

“……嗯。”袁晴晴有點不好意思,“他畢業了,說想留個東西給我做個紀念,就送了我這個。”

“隻是紀念?”牧四誠不無譏諷地反問。

“因為我還在念高中,他說等我上大學。”袁晴晴撓撓頭,“就做我男朋友。”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他來拜訪過我爸媽了,嘿嘿。”

“……態度湊合。”說完這句後,牧四誠沉默了下去。

擁擠的公交車上,有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過來,伸出了手,向著袁晴晴的揹包探去,被旁邊的牧四誠猛地抓住了手,目光冷厲地質問:“你在乾什麼?”

一場鬨劇之後,袁晴晴和牧四誠提前下了車,在袁晴晴的堅持下,他們將人送到了最近的公安局,然後在離公安局最近的公交車站分別了。

“別送了。”袁晴晴揮手,“我家就在這附近,你也快回去吧!”

牧四誠插兜望著遠去的袁晴晴,垂眸嗯了一聲,等到袁晴晴消失在他的視線裡,牧四誠才緩緩地坐在了車站的座位上,從兜裡拿出了那個小本子。

這是那個小偷偷東西的時候,從袁晴晴的書包裡帶出來的,袁晴晴清東西的時候主要清錢和手機去了,沒發現這個小本子不見了,而牧四誠就將這個小本子藏了起來。

最後一次。

牧四誠望著這個嘻哈猴封面的小本子,他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自己顫抖的手。

讓他知道袁晴晴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為什麼會那樣認為他,他就再也不偷了。

他翻開了第一頁,然後靜止在了原地。

【牧四誠同學本週未違紀,但老師不允許給他蓋紅花,我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能有小紅花,就牧四誠同學不能有小紅花。】

【這不公平。】

【我作為紀律委員,應該給予每個沒有違紀的同學小紅花。】

下面是手畫的一排小紅花,旁邊寫了牧四誠的名字。

以後的每一週,隻要牧四誠沒有違紀,袁晴晴都會給牧四誠認認真真畫一排小紅花,直到上一週,他們放假的前一天,這個記錄還存在。

而在記錄的最後一天,袁晴晴記錄道:

【牧四誠同學已經兩個月未有任何違紀行為,和老師協商後,他承認了自己之前的行為帶有偏見,準許我下個學期將牧四誠同學的小紅花移到素拓本上,本週的非正規小紅花記錄為最後一週,以後不再單獨記錄牧四誠同學的小紅花。】

【希望牧四誠同學以後認真做人,不要再犯錯誤。】

牧四誠捧著那個本子,很緩慢地將頭低了下去,他呼吸急促,手上攥得死緊,卻突然嗤笑了一聲,眼淚滴落。

他……再犯了。

他辜負了袁晴晴這個傻子對他的信賴。

“牧四誠……”袁晴晴疑惑的聲音在牧四誠的面前響起,“你怎麼還在這裡?”

牧四誠猛地將小本子藏到了身後,他別過臉,強自鎮定:“我在這裡等車,沒等到,你怎麼回來了?”

“哦。”袁晴晴不疑有他,她苦惱地說,“我回去找了找,發現自己小本子不見了,上面還有些同學上個學期的表現,不見了很麻煩,我在想是不是剛剛那個小偷偷了我的本子。”

“是嗎?”牧四誠深吸一口氣,“萬一是你沒帶來呢?”

“今天就是出來玩,你又不用記錄誰違紀,一般你不做事的時候,就會不帶本子。”

“……好像是。”袁晴晴被牧四誠繞進去了,她皺眉,“但我記得我帶了啊。”

“而且有哪個小偷沒事偷你的本子?”牧四誠嘲笑,“看起來又不值錢。”

袁晴晴怒:“那個本子記錄了大家一個學期的表現,很重要的!”

“但你說得也有道理。”袁晴晴歎氣,“可能是我真的忘帶了吧,我明天去學校裡找找看。”

牧四誠鬆一口氣,但他看著乾脆轉身,一點都沒有懷疑過他的袁晴晴,胸腔裡那股未解的情緒突然湧上來,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喂,我也是小偷。”

“袁晴晴,你怎麼不懷疑我偷了你的東西?”

袁晴晴轉過頭,嚴肅地看向牧四誠,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後說:“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

“你用了兩個月,努力讓班上所有人信任了你。”

“在你犯錯之前,我作為班長,紀律委員,不會也不應該輕易懷疑你的,牧四誠同學。”

“我回去了,再見,你也早點回去吧。”

袁晴晴揮揮手,準備離開

牧四誠深呼吸,他開口,想說——【我不會再犯了,袁晴晴】。

但在那句話還沒出口的那一瞬間,一輛失控的公交車撞進了車站,貼著牧四誠的旁邊,卡了進去。

袁晴晴的書包滾在地上,裡面嘻哈猴的東西散落一地,沾著血的嘻哈猴耳機滾在了牧四誠的腳邊,就像是故障一樣,耳機上的猴子眼睛開始閃爍紅光,周圍開始傳來行人的尖叫聲,公交車司機驚恐地從車窗上爬了下來,他的臉醉醺醺的,還帶著明顯的酒氣。

袁晴晴的手臂從公交車的旁邊無力地垂落。

血濺到牧四誠的臉上,他的瞳孔擴散了。

他手裡的小本子跌落在地,被血浸濕了最後一頁,小紅花融在血裡,再也看不清。

觀賞池。

陸驛站抬頭望著大螢幕上被束縛在鎖鏈颶風內,眼神空洞,明顯陷入精神值失控的牧四誠,想起了他查到的檔案,複雜地歎了一口氣。

每個被白六選中的人,命運都是為他所操控的。

他喜歡這些人的靈魂,想要讓他們進入自己的遊戲,並且希望這些人的技能是所他所用,為他所需,所以白六會故意設計這些人的人生路徑,激化對方的**核心,將對方的**拉到最大化,從而讓對方的**衍生出來的技能是最強的。

無論是劉佳儀,丹尼爾,還是牧四誠,每個人都在白六的操縱下經曆過這種**激化的過程。

原本可以和劉懷和解的劉佳儀在白六的誘導下親手殺死了劉懷,丹尼爾在家族奪權中在白六協助下中殺死了菲比,牧四誠最後一次猶豫直接導致了袁晴晴死在自己面前,那個時候的牧四誠原本都還可以勉強控製住自己,於是在劉懷事件中,白六讓牧四誠再次目睹了劉懷的死亡,摧毀了牧四誠最後的防衛。

牧四誠的**開始於【偷盜】,因為喜歡之人,親近之人的靠近想要掙脫【偷盜】,卻最終因為這些人的死亡進入遊戲,想要複活他們,最終淪陷於【偷盜】,變成一個被神精心鍛造的,名為【盜賊】的遊戲機器。

兩次都是被公交車撞死,兩次都是因為自己的懷疑,速度和時間差成為牧四誠最無法原諒自己的點,他想跑得再快一些,動作更敏捷一些,超過這個世間所有蓄意傷人的交通工具,拉住那個要死在車輪下的人。

但他沒有。

於是,世間最惡劣而完美的盜賊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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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牧四誠來之前,是整個學校人氣最高的男生。

袁晴晴經常跟在這個男生後面處理學生會的事情,對方來七班找過袁晴晴幾次,態度很溫和,總是笑著說,等我畢業了,學生會就要靠你做事了,晴晴。

每次這個男生來找袁晴晴的時候,袁晴晴總是很緊張,會猛地從桌位上蹦起來,回來之後整個表情都是空白的,癱軟在桌上,傻兮兮的。

牧四誠並不是不能察覺到異樣,但在他發現袁晴晴那麼期待和認真地等一整個大課間,隻是為了等著那個男生從燈下跑過的那幾秒的樣子,牧四誠大腦有幾秒是停止運轉的。

“喂。”牧四誠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他聽到自己惡劣地發問,“袁晴晴,你天天晚上偷窺人家,你該不會,喜歡這個男的吧?”

否認吧。

你偷看那麼久了,都沒有把喜歡你說出口,肯定不敢和對方告白。

否認你喜歡那個男生。

否認我……喜歡你,袁晴晴。

趴在窗戶的袁晴晴猛地坐直,她眼睛很亮,很生氣,臉蛋紅撲撲的,還有點羞惱,是那種秘密被戳破了之後尷尬和羞澀,但很快,袁晴晴整理了表情,她趴在桌上,很輕很軟地說:“對。”

“我喜歡他。”

“可能我配不上他那麼優秀的男生。”袁晴晴轉向窗邊,小聲地嘟囔,“但喜歡一下,又不違規違紀。”

牧四誠反倒氣急敗壞起來了,他怒意上頭,雙目都發紅了,手在三八牆面上用力一錘,怒髮衝冠:“你哪裡配不上他了!你成績那麼好,做事那麼認真,對同學那麼熱情!這男的跑步還沒我一半快!你能看得上他不錯了!還配不上!這男別給臉不要臉啊!”

袁晴晴被牧四誠的突然爆發嚇了一跳,茫然地“啊?”了一聲。

“還偷看!”牧四誠將袁晴晴架起來,怒氣沖沖地把她拖了出去,“他就跑個步,你要看就下去看,偷看乾什麼!”

“偷看多窩囊!”

牧四誠將袁晴晴推到樓梯口,揮手不耐煩地做了兩個去去的姿勢:“他在那裡跑就是為了讓你看的,害什麼臊,下去看,當面看,大大方方地看!”

“我準了!”

袁晴晴迷茫又忐忑地下去了,牧四誠在空蕩蕩的樓梯口靜了一會兒,往回走,他的拳頭攥得死緊,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牧四誠本來不想看的,但他控製不住地轉過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袁晴晴跑到了跑道旁,那個男生再次從哪裡跑過的時候,居然看到了袁晴晴,他似乎以為袁晴晴來找他是有什麼事情,從跑步的大隊伍裡脫離,來到了袁晴晴的面前。

袁晴晴手足無措地擺手,臉都漲紅了,似乎在解釋自己沒什麼事情。

那個男生笑了笑,伸出了手,似乎邀請了袁晴晴乾什麼,好像是一起跑步。

袁晴晴呆呆地望著那個男生,隔了很久很久,興奮地小跳了一下,然後瘋狂點頭,跟在那個男生的背後,和他一起跑步,兩個人邊跑邊聊,笑容都是很真切的愉快。

牧四誠:“……”

他要破防了。

牧四誠的手都在抖,他靠在桌位上,閉眼深呼吸了兩下,甚至暈眩了一會兒——袁晴晴是真心喜歡對方的。

對方對袁晴晴……看起來也不是毫無意思。

隻是袁晴晴這根木頭太呆太能忍了,居然一點沒察覺,一個人暗戀到了現在。

隻是……袁晴晴……真的,真的沒有對他動過感情嗎?

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呢?

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理由,讓她堅持他是一個不太壞的人。

好奇心化作一種奇特的癢感從牧四誠的心底爬到他的手心,就像是有某種邪惡的**化成了毒蜘蛛,在他的心口和手掌裡盤旋,他的手指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牧四誠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放在袁晴晴桌面上那個小本子。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碰過別人的東西了。

這個小本子,他看見過袁晴晴會在上面寫一些日常心得,如果能……

牧四誠深吸一口氣,他攥緊了拳頭,收回了視線,看向自己桌面上那塊被用掉了一半的嘻哈猴橡皮擦,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沒有必要。

日子就那麼一天一天過了下去,牧四誠強迫自己習慣了每個晚自習大課間都下去跑步的袁晴晴,習慣來班上找袁晴晴越來越頻繁的那個男生,習慣自己失去了袁晴晴的監視,也能強行控製住想要偷竊某種東西的**。

在高二的最後一段時間,牧四誠平和到不可思議,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能放下袁晴晴,就像是他能放下自己的盜竊欲一樣。

不合時宜的**和不合時宜的感情,都隨著成長即將被剔除他的人生。

在高二結束的那個暑假,整個班級慶賀自己即將進入高三,也可以說是最後一次瘋狂,相約出去玩,牧四誠本來不準備去,但在班上一些同學的大力邀請下,他還是煩躁地同意了——他老實了之後,班上很多原本有點怕他的同學都來接觸了他,連班主任都對他改觀了不少,和其他人的關係也變得融洽了。

在去公園瘋玩了一整天之後,同學們依依不捨地告別了之後,各回各家。

牧四誠看向穿著長裙揹著書包的袁晴晴,頓了一下,移開視線,開口:“有點晚了,我送你?”

看到袁晴晴想開口拒絕,牧四誠迅速又說道:“我坐7路公交,我們順路嗎?”

袁晴晴疑惑地說:“你家我記得不在七號線上啊。”

“換地方了,我租房子住,住得不舒服就換了。”牧四誠攤手,“羅裡吧嗦的,你就說走不走吧?”

不要說七號線了,牧四誠基本就沒坐過公交,他出門都是直接打的士,所以就面臨一個很尷尬的情況,他上車的時候,才發現,居然是要投幣的。

袁晴晴幫他投了,皺眉批評牧四誠:“換房子住了要和班主任說啊,你一個人住,通訊地址換了,到時候你出了什麼事情,找你都找不到。”

“你記得回去和班主任報告……”

“管事婆。”牧四誠嗤笑一聲,打斷袁晴晴的話,“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牧四誠抓住公家車的吊環,餘光一掃,他看到袁晴晴白皙的脖頸上掛了一根鏈子,上面是兩個字母的縮寫,就像是某個人將自己的名字掛在她的身上,宣示主權——之前的袁晴晴是從來不戴任何配飾的,牧四誠頓了一下,開口:“這鏈子,是他送給你的嗎?”

“……嗯。”袁晴晴有點不好意思,“他畢業了,說想留個東西給我做個紀念,就送了我這個。”

“隻是紀念?”牧四誠不無譏諷地反問。

“因為我還在念高中,他說等我上大學。”袁晴晴撓撓頭,“就做我男朋友。”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他來拜訪過我爸媽了,嘿嘿。”

“……態度湊合。”說完這句後,牧四誠沉默了下去。

擁擠的公交車上,有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過來,伸出了手,向著袁晴晴的揹包探去,被旁邊的牧四誠猛地抓住了手,目光冷厲地質問:“你在乾什麼?”

一場鬨劇之後,袁晴晴和牧四誠提前下了車,在袁晴晴的堅持下,他們將人送到了最近的公安局,然後在離公安局最近的公交車站分別了。

“別送了。”袁晴晴揮手,“我家就在這附近,你也快回去吧!”

牧四誠插兜望著遠去的袁晴晴,垂眸嗯了一聲,等到袁晴晴消失在他的視線裡,牧四誠才緩緩地坐在了車站的座位上,從兜裡拿出了那個小本子。

這是那個小偷偷東西的時候,從袁晴晴的書包裡帶出來的,袁晴晴清東西的時候主要清錢和手機去了,沒發現這個小本子不見了,而牧四誠就將這個小本子藏了起來。

最後一次。

牧四誠望著這個嘻哈猴封面的小本子,他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自己顫抖的手。

讓他知道袁晴晴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為什麼會那樣認為他,他就再也不偷了。

他翻開了第一頁,然後靜止在了原地。

【牧四誠同學本週未違紀,但老師不允許給他蓋紅花,我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能有小紅花,就牧四誠同學不能有小紅花。】

【這不公平。】

【我作為紀律委員,應該給予每個沒有違紀的同學小紅花。】

下面是手畫的一排小紅花,旁邊寫了牧四誠的名字。

以後的每一週,隻要牧四誠沒有違紀,袁晴晴都會給牧四誠認認真真畫一排小紅花,直到上一週,他們放假的前一天,這個記錄還存在。

而在記錄的最後一天,袁晴晴記錄道:

【牧四誠同學已經兩個月未有任何違紀行為,和老師協商後,他承認了自己之前的行為帶有偏見,準許我下個學期將牧四誠同學的小紅花移到素拓本上,本週的非正規小紅花記錄為最後一週,以後不再單獨記錄牧四誠同學的小紅花。】

【希望牧四誠同學以後認真做人,不要再犯錯誤。】

牧四誠捧著那個本子,很緩慢地將頭低了下去,他呼吸急促,手上攥得死緊,卻突然嗤笑了一聲,眼淚滴落。

他……再犯了。

他辜負了袁晴晴這個傻子對他的信賴。

“牧四誠……”袁晴晴疑惑的聲音在牧四誠的面前響起,“你怎麼還在這裡?”

牧四誠猛地將小本子藏到了身後,他別過臉,強自鎮定:“我在這裡等車,沒等到,你怎麼回來了?”

“哦。”袁晴晴不疑有他,她苦惱地說,“我回去找了找,發現自己小本子不見了,上面還有些同學上個學期的表現,不見了很麻煩,我在想是不是剛剛那個小偷偷了我的本子。”

“是嗎?”牧四誠深吸一口氣,“萬一是你沒帶來呢?”

“今天就是出來玩,你又不用記錄誰違紀,一般你不做事的時候,就會不帶本子。”

“……好像是。”袁晴晴被牧四誠繞進去了,她皺眉,“但我記得我帶了啊。”

“而且有哪個小偷沒事偷你的本子?”牧四誠嘲笑,“看起來又不值錢。”

袁晴晴怒:“那個本子記錄了大家一個學期的表現,很重要的!”

“但你說得也有道理。”袁晴晴歎氣,“可能是我真的忘帶了吧,我明天去學校裡找找看。”

牧四誠鬆一口氣,但他看著乾脆轉身,一點都沒有懷疑過他的袁晴晴,胸腔裡那股未解的情緒突然湧上來,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喂,我也是小偷。”

“袁晴晴,你怎麼不懷疑我偷了你的東西?”

袁晴晴轉過頭,嚴肅地看向牧四誠,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後說:“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

“你用了兩個月,努力讓班上所有人信任了你。”

“在你犯錯之前,我作為班長,紀律委員,不會也不應該輕易懷疑你的,牧四誠同學。”

“我回去了,再見,你也早點回去吧。”

袁晴晴揮揮手,準備離開

牧四誠深呼吸,他開口,想說——【我不會再犯了,袁晴晴】。

但在那句話還沒出口的那一瞬間,一輛失控的公交車撞進了車站,貼著牧四誠的旁邊,卡了進去。

袁晴晴的書包滾在地上,裡面嘻哈猴的東西散落一地,沾著血的嘻哈猴耳機滾在了牧四誠的腳邊,就像是故障一樣,耳機上的猴子眼睛開始閃爍紅光,周圍開始傳來行人的尖叫聲,公交車司機驚恐地從車窗上爬了下來,他的臉醉醺醺的,還帶著明顯的酒氣。

袁晴晴的手臂從公交車的旁邊無力地垂落。

血濺到牧四誠的臉上,他的瞳孔擴散了。

他手裡的小本子跌落在地,被血浸濕了最後一頁,小紅花融在血裡,再也看不清。

觀賞池。

陸驛站抬頭望著大螢幕上被束縛在鎖鏈颶風內,眼神空洞,明顯陷入精神值失控的牧四誠,想起了他查到的檔案,複雜地歎了一口氣。

每個被白六選中的人,命運都是為他所操控的。

他喜歡這些人的靈魂,想要讓他們進入自己的遊戲,並且希望這些人的技能是所他所用,為他所需,所以白六會故意設計這些人的人生路徑,激化對方的**核心,將對方的**拉到最大化,從而讓對方的**衍生出來的技能是最強的。

無論是劉佳儀,丹尼爾,還是牧四誠,每個人都在白六的操縱下經曆過這種**激化的過程。

原本可以和劉懷和解的劉佳儀在白六的誘導下親手殺死了劉懷,丹尼爾在家族奪權中在白六協助下中殺死了菲比,牧四誠最後一次猶豫直接導致了袁晴晴死在自己面前,那個時候的牧四誠原本都還可以勉強控製住自己,於是在劉懷事件中,白六讓牧四誠再次目睹了劉懷的死亡,摧毀了牧四誠最後的防衛。

牧四誠的**開始於【偷盜】,因為喜歡之人,親近之人的靠近想要掙脫【偷盜】,卻最終因為這些人的死亡進入遊戲,想要複活他們,最終淪陷於【偷盜】,變成一個被神精心鍛造的,名為【盜賊】的遊戲機器。

兩次都是被公交車撞死,兩次都是因為自己的懷疑,速度和時間差成為牧四誠最無法原諒自己的點,他想跑得再快一些,動作更敏捷一些,超過這個世間所有蓄意傷人的交通工具,拉住那個要死在車輪下的人。

但他沒有。

於是,世間最惡劣而完美的盜賊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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