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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祭·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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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晚。

身上傷越來越重的小葵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台,然後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提燈上神社的白柳,撐著下巴唏噓道:“又去了啊。”

過了一會兒,小葵頗為驚訝地直起了身,她看到白柳提著燈停在了神社的門口,並沒有推門進去。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白柳就那樣靜靜地提著一盞光芒微弱的燈,孤身一人站在神社前冗長漆黑的夜色裡,像是一盞守護神社的石燈籠佇立在門旁邊,一動不動。

而神社裡的門突然被輕微地打開了一點,能看到一雙纖長白皙的手握住門閥,努力地前伸想要推門出來,這很明顯是邪神的手。

邪神想要走出來見佇立在門外的祭品,但小葵記得它弟弟說過,邪神是被鎖鏈捆在了神社裡的,祂根本不可能走得出來。

明明隻要祭品走進去就能見到邪神,但白柳就偏偏站在門外再也不近分毫,讓被他痛苦喚醒的邪神在裡面掙紮著向他靠近。

“這是在乾什麼?”小葵皺眉,“這傢夥不會頂著重傷,花那麼大工夫偷盜鑰匙上神社,就是為了在神社外面站一晚吧?”

白柳真的就在神社外面站了一晚。

天色將明的時候,小葵醒了,她看到白柳依舊站在神社外,正提著燈籠,頭也不回地向山下去了。

神社裡不斷掙動的門也停止了動作。

“這人腦子裡……”小葵眉頭緊皺,“到底在想什麼?”

第四晚,第五晚,連續一個月,無論白柳白天受到了多嚴重的折磨,無論晴雨雪風,晚上白柳一定會雷打不動地提著燈籠上山,然後在神社外面站一整晚,在天色將明的時候下山。

這樣日夜不休的做事,就連小葵這個隻是出於某種好奇心觀察的旁觀者,都能清晰地看到白柳飛速得清減和憔悴了下去。

雖然從這個人的外表來看,還是那麼平靜,就像是他沒有每晚守在神社外面獨自等候天亮。

就這樣一日一日,又過去了不知道多久,當北原家出現了祭品第一次痛苦到情緒性自殺,北原家主滿意地來視察祭品,稱讚了那些教導他們的老師後,他們的祭品教學裡當中多出了一門關於【愛情】的課程。

鹿鳴縣開始掛起了關於邪神祭賀彩條,雨天開始一日一日地多過雪日,神社周圍的樹木開始打苞開花。

小葵恍惚地意識到,夏日祭好像要來了。

不久之後,那個和白柳一起進來的祭品又自殺了一次,他的痛苦溢於言表,和無論經受多少折磨,都平靜到一絲波瀾都看不出的白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以北原家所有人的關注力都開始向這個看起來更痛苦的祭品傾斜過去。

所以當這個祭品又一次自殺的時候,北原家家主喜形於色地揮了揮手:“真好,這個祭品快要到成熟期了,今天停止訓練,無論他要什麼許諾都給他,一定要讓他痛苦地活下來!”

白柳低著頭從家主面前退下,家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白柳回去了。

臨近夏季,海邊都多雨,等到晚上的時候雨突然下了下來,白柳撐著一把紙傘熟門熟路地從偏徑繞上了神社。

現在北原家沒什麼人關注這個一看就不痛苦的祭品,白柳的行動相較之前甚至更自由了。

小葵趴在窗台,她望著雨夜朦膿裡那盞微弱的燈——看白柳每晚上山見邪神已經成為了她無聊的祭品生活裡一點為數不多的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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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是非常好奇,白六到底想乾什麼。

雨越下越大,白柳提著的在雨幕中的亮光很微弱,就像是某種漂浮在神社周圍的夜光昆蟲,在植被漸漸茂密起來的山林間遊蕩漂浮著,向神的居所搖晃著前行,然後又一次停在了神社門口。

小葵看到神社內的門又被一隻手推開了。

這些日子以來,神社裡的那個邪神向外走的步伐越來越大,從一開始隻能推開一點縫隙,到現在已經能推開半個門,一度讓小葵以為裡面的神馬上就能走出來。

但小葵看不到的是,那隻推開門的手纖長白皙卻又傷痕累累,佈滿了絲線和鎖鏈勒出來的傷口,血液順著外袍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和池塘內的雨聲連在一起。

“你來了,白柳。”謝塔站在被他竭力推到半開的門邊,垂下眼眸很輕地說,“我聽到你的腳步聲,感受到你的痛苦,就醒來到門邊等你了。”

“今天你也不進來看我嗎?”

神社的門外隻有大雨淅淅瀝瀝的聲音,白柳沒有說話,這麼多天以來,儘管白柳每日都來,謝塔也每日會這樣自言自語地和他聊天,但白柳連一個字都沒有回答過他。

謝塔對此也習以為常,他微微仰起了頭,平靜地看著屋簷下的搖動的風鈴,和屋簷外的越來越大的雨,他手腳上繃緊的絲線勒進皮肉裡,外袍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手腕上剛剛被勒出來的新鮮傷痕正在一滴一滴向下滴血,順著他蒼白的指尖滴落下去。

門外白柳撐著的傘面上的雨夜那樣滴落下去,血與雨同時落地,融在泥地裡。

謝塔輕聲說:“……這幾日你來,我醒得越來越早,你好像在越來越痛苦。”

“你在痛苦什麼呢,白柳?”

謝塔望著那扇厚重陳舊的木門,他知道門的另一邊站著白柳,他會在哪裡站一整晚,站到天色將明才離去,然後第二夜再來。

今日雨這樣重,白柳會不會生病……

太奇怪了,謝塔垂下眼簾,他望著自己遍體鱗傷的身體,有些迷茫地攥緊了自己心口的衣服。

明明此刻在流血的是身體,身體卻不怎麼痛,但剛剛想到白柳會生病,卻是他心口的位置緊縮了一下。

一種很奇怪的疼痛感。

這些日子以來,謝塔一次也沒有見過白柳,沒有聽到過白柳的聲音,他隻是知道白柳在門的那一邊,他們之間隔著一道讓他不可能折射白柳情緒的厚厚的木門,但他卻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很多情緒。

每到夜晚,他因為白柳的靠近而要醒來的時候心臟的跳動會加快,等到他甦醒之後竭力推開神龕的門,看到白柳沒有推開神社大門進來見他的時候心跳又會悶下去。

等到白柳走,他聽著白柳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慢慢沉睡下去的時候,他的心跳又會變得一下快一下慢的。

想到今天白柳離去就會變慢,想到今夜白柳又會再來便會加快。

“今晚的雨太大了。”謝塔對著木門說,“你要不要早些回去?”

門外靜了靜,謝塔聽到了傘面轉動的聲音,然後便是白柳向山下走去的腳步聲。

太奇怪了。

謝塔抿緊了唇,他雙眼直直地盯著那扇木門,攥緊心口衣服的手指越收越緊

明明因為雨大,讓白柳回去的是他自己,但真的聽到白柳乾脆又毫無留戀離開的腳步聲,想到今夜他隔著木門和白柳相處的時間這麼快就沒有了……

謝塔又沒有辦法自控地產生了失落。

為什麼呢?

沒有任何人在他的周圍,他自然也無法折射出任何人的感情,那麼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情緒到底來自於哪裡?

雖然每次都得不到任何迴應,但每一次謝塔都會在白柳離開的時候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白柳離去的腳步停頓了片刻,謝塔聽到在傾盆的雨聲中,白柳的呼吸聲略微重了一瞬,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神社的門邊,謝塔甚至聽到了白柳的手貼到了神社的木門上的聲音,似乎白柳下一秒就要推門進來,和謝塔說些什麼。

謝塔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前所未有的激烈,他努力地向前挪動,身上綁的絲線甚至勒進了他的骨頭裡,但他對此毫不在乎,低頭無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頭髮,眉頭輕蹙,但苦惱的並不是傷痕帶來的疼痛,而是自己身上的血跡弄臟了衣服和頭髮。

這樣血跡斑斑地見白柳,好像有些不太整潔,但是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謝塔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便抬起頭來,出神地,全神貫注地望著那扇木門,專注到呼吸都快停止的地步,任由身上的血液流下滲透外衣。

白柳會推開門來看他嗎?

他會和他說什麼呢?

白柳的呼吸在貼著門的地方停了片刻,他的手在木門上輕微地挪動了一下。

謝塔直勾勾地望著木門,他的肩膀和背慢慢挺直,眼睛裡的光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然後白柳的手停住了,他頓了頓,就像是以前那些夜晚那樣,什麼都沒說的轉身離去了。

謝塔繃起來的肩膀一點一點地垮了下去,他怔怔地望著那扇門,眼眸盈著很淺的,彷彿馬上就要落下的一層光。

在聽到白柳離去的一瞬間,謝塔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就像是他的心跳隨著今夜的白柳一起離開了。

謝塔隨著白柳離開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無數重的絲線交錯地勒在他的衣服下的皮膚上,他漸漸地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地輕聲說著:

“無論你明天來不來。”

“我會一直等你的。”

小葵撐在視窗,她原本以為又是一個白柳在神社外面守一夜的雨天,正看得她打哈欠呢,但臨到天亮的時候,白柳突然向神社走進了幾步,提起了燈照在了神社的門上,手都貼在神社的門上。

這些小葵提起了精神,前伸身體想要看得更仔細一點:“他今天該不會要進去吧?”

“不對。”小葵的眼睛眯了起來,“白六這傢夥,是在神社的門上寫什麼嗎?”

大雨傾盆落下,雨聲嘈雜,謝塔的聲音也被雨水打得零碎模糊起來:

“你明天還會來嗎?”

“你不回答我也沒關係,無論你明天來不來,我會一直等你的。”

白柳撐著傘,他在幾乎快要下成災的雨中沉靜不語地站著,然後突然轉過身來,白柳提著燈照在被雨的霧氣蒸騰的木門上。

木門上佈滿了顆粒狀的的水珠,白柳垂眸將手掌在那扇木門上輕貼了一下,然後將手指點在了木門上,一筆一劃地在門上認真寫寫了一句話,然後在門前靜了一會兒,轉身下山了。

雨越下越大。

在一片迷離的雨幕裡,白柳提著的燈光離神社的門越來越遠,但漸漸明亮的天色照耀在了神社的木門上,照亮了那句白柳寫在神社木門上的話:

【我明天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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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塔又沒有辦法自控地產生了失落。

為什麼呢?

沒有任何人在他的周圍,他自然也無法折射出任何人的感情,那麼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情緒到底來自於哪裡?

雖然每次都得不到任何迴應,但每一次謝塔都會在白柳離開的時候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白柳離去的腳步停頓了片刻,謝塔聽到在傾盆的雨聲中,白柳的呼吸聲略微重了一瞬,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神社的門邊,謝塔甚至聽到了白柳的手貼到了神社的木門上的聲音,似乎白柳下一秒就要推門進來,和謝塔說些什麼。

謝塔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前所未有的激烈,他努力地向前挪動,身上綁的絲線甚至勒進了他的骨頭裡,但他對此毫不在乎,低頭無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頭髮,眉頭輕蹙,但苦惱的並不是傷痕帶來的疼痛,而是自己身上的血跡弄臟了衣服和頭髮。

這樣血跡斑斑地見白柳,好像有些不太整潔,但是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謝塔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便抬起頭來,出神地,全神貫注地望著那扇木門,專注到呼吸都快停止的地步,任由身上的血液流下滲透外衣。

白柳會推開門來看他嗎?

他會和他說什麼呢?

白柳的呼吸在貼著門的地方停了片刻,他的手在木門上輕微地挪動了一下。

謝塔直勾勾地望著木門,他的肩膀和背慢慢挺直,眼睛裡的光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然後白柳的手停住了,他頓了頓,就像是以前那些夜晚那樣,什麼都沒說的轉身離去了。

謝塔繃起來的肩膀一點一點地垮了下去,他怔怔地望著那扇門,眼眸盈著很淺的,彷彿馬上就要落下的一層光。

在聽到白柳離去的一瞬間,謝塔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就像是他的心跳隨著今夜的白柳一起離開了。

謝塔隨著白柳離開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無數重的絲線交錯地勒在他的衣服下的皮膚上,他漸漸地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地輕聲說著:

“無論你明天來不來。”

“我會一直等你的。”

小葵撐在視窗,她原本以為又是一個白柳在神社外面守一夜的雨天,正看得她打哈欠呢,但臨到天亮的時候,白柳突然向神社走進了幾步,提起了燈照在了神社的門上,手都貼在神社的門上。

這些小葵提起了精神,前伸身體想要看得更仔細一點:“他今天該不會要進去吧?”

“不對。”小葵的眼睛眯了起來,“白六這傢夥,是在神社的門上寫什麼嗎?”

大雨傾盆落下,雨聲嘈雜,謝塔的聲音也被雨水打得零碎模糊起來:

“你明天還會來嗎?”

“你不回答我也沒關係,無論你明天來不來,我會一直等你的。”

白柳撐著傘,他在幾乎快要下成災的雨中沉靜不語地站著,然後突然轉過身來,白柳提著燈照在被雨的霧氣蒸騰的木門上。

木門上佈滿了顆粒狀的的水珠,白柳垂眸將手掌在那扇木門上輕貼了一下,然後將手指點在了木門上,一筆一劃地在門上認真寫寫了一句話,然後在門前靜了一會兒,轉身下山了。

雨越下越大。

在一片迷離的雨幕裡,白柳提著的燈光離神社的門越來越遠,但漸漸明亮的天色照耀在了神社的木門上,照亮了那句白柳寫在神社木門上的話:

【我明天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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