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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池 日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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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溢對著黑桃詢問的眼神,他張了張口,想要回答黑桃的問題,但那一瞬間,喉嚨裡卻一個字的音都發不出來。

朋友,親人,愛人的定義其實都很簡單,但不知道為什麼,柏溢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對黑桃來說很殘忍。

儘管黑桃自己並不在意。

見柏溢沒有回答他,黑桃又把眼神移了回去:“【朋友,親人,愛人】這些,又是和【現實】一樣,你根本說不出重要在哪裡的東西吧。”

“那就沒必要告訴我答案了。”黑桃用膝蓋頂了一下垂在腿上的鞭子,垂眸,“感覺無關緊要。”

柏溢靜了很久,才艱澀地笑了笑,嗯了一聲:“……的確,對黑桃來說,這些應該都不重要。”

“因為這些東西和【現實】一樣,都是我們這些弱者逃避的溫柔鄉罷了。”

柏溢位神地喃喃自語。

從那以後,黑桃就再也沒有問過任何人和現實相關的問題了,就像以前一樣,到處獨來獨往地遊戲。

殺手序列裡的人也有誌一同地不告訴黑桃任何和現實有關的東西。

黑桃不喜歡住在中央大廳,他一般睡覺都是在遊戲裡,如果他找到畢竟偏好的遊戲,就會常常地去這個遊戲裡睡覺或者休息。

比如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裡,黑桃就睡在《冰河世紀》裡。

柏溢曾經震驚地表示,你居然喜歡在那裡睡覺,氣溫那麼低的地方,你不覺得冷嗎?

黑桃平靜地表示,並不會。

柏溢驚悚反問,為什麼?!睡覺不是選暖和一點的地方比較好嗎?!

黑桃瞥他一眼,說,我體溫很冷,睡什麼地方都暖和不起來,所以都一樣。

於是柏溢又不說話了,呆呆地看著黑桃提著鞭子離開,去《冰河世紀》裡睡覺。

其實柏溢心裡清楚,他對黑桃產生的種種類似於同情的情緒,對方都是不需要的。

黑桃根本不在意他們這些普通人類玩家的看法,和他們不是一個環境裡生存的物種,評判世界和未來的標準也完全不一樣。

一定要說的話,黑桃更像是一隻偶然從遊戲裡脫出,誤打誤撞進入玩家行列的怪物。

用人類的眼光去看待黑桃,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但是偶爾……柏溢在黑桃身上偶爾發現那麼很細微的一絲接近人類的東西的時候,他真的會覺得難過。

——難過黑桃這傢夥有時候也挺像個人,為什麼不能進入現實呢?

但柏溢心裡清楚,這種難過很沒必要。

因為不讓黑桃進入現實,是所有存在於現實的玩家的共識。

柏溢之前並不能理解,為什麼逆神要那麼嚴厲地禁止所有人給黑桃編碼,但後來他就理解了。

有一次,柏溢會休息室的時候,休息室的門是半遮掩的,在他要伸手推開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裡面傳來黑桃的聲音。

“逆神,是你禁止所有人給我現實的編碼的嗎?”黑桃平靜地詢問。

柏溢想要推開門的手就停在了那裡。

隔了一會兒,逆神纔回答:“嗯,是我禁止的,怎麼,你想進入現實?”

“沒有。”黑桃頓了一下,“但為什麼我不可以去?”

逆神笑了一下,柏溢能從門縫裡看到逆神靠在沙發上,頭後仰著看向天花板,像是在沉思:“黑桃,不是你不可以去現實,你可以去。”

“但不是現在。”

黑桃問:“為什麼?”

逆神說:“因為在【現實】對你沒有意義的情況下,【現實】隻是你的一個遊戲副本,你會用看待遊戲的眼光來看待【現實】。”

“如果有一天,【現實】對你失去了遊戲的意義,又或者說【現實】讓你感到不愉快了,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滅掉【現實】的,你有這樣的能力。”

“不過最本質的原因還是因為【現實】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那這樣,你就會成為【現實】這個副本裡的怪物。”逆神抬起了頭,他平視黑桃,“你會破壞掉其他人用儘全力想要保護的【現實】的。”

黑桃抬眸:“【現實】不是一個遊戲副本嗎?”

逆神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你可以說是。”

黑桃繼續問:“那破壞掉遊戲副本,不是【玩家】經常做的事情嗎?”

“我遇到的玩家討厭一切的遊戲副本,他們恐懼這些副本,常常崩潰地嘶吼要徹底毀滅這些副本。”

“為什麼【現實】這個副本,這些玩家要去保護?”

黑桃看向逆神:“是因為這些玩家喜歡【現實】副本?”

“不。”逆神想了想,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笑了一下,看向黑桃,“恰恰相反,來到係統這裡的玩家很多都是討厭【現實】的。”

“【現實】裡一定存在讓他們非常不愉快的東西,極大地激發了他們的**,他們纔會進入遊戲,對很多玩家來說,【現實】的可怕程度可能並不比這裡的任何一個遊戲的恐怖程度低。”

黑桃直直地盯著逆神:“那為什麼他們要保護現實?不應該用儘辦法毀滅掉嗎?”

逆神笑了笑:“很難理解吧?”

黑桃頓了頓,嗯了一聲。

“他們想保護的並不是【現實】這個副本本身。”逆神看向黑桃,“是這個副本裡某些特定的人。”

“所以哪怕【現實】這個副本再怎麼面目可憎,恐怖陰森,逼迫他們痛苦,折磨他們生存,他們也會為了這些人保護【現實】。”

“人類,或者說黑桃你看到的玩家就是這樣一種生物。”

“人會本能地去追尋在其他人自己的存在,感情和價值,而這種追尋產生出來的**往往會比從自身身上產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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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為堅韌。”

“光靠為自己牟利,人會變成**和精神需求的主體,遊戲很快就會把這種人逼瘋的,這很正常,因為人是群體的產物,很難完全依靠自己滿足自己的情感和精神需求,必須要寄托在其他人身上纔可以。”

“你應該見過不少隻是為了自己進入遊戲,然後很快地死在遊戲裡的玩家了。”

“所以這個遊戲裡的高級玩家,大部分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因為【現實】裡某個,或者某些很重要的人而進入遊戲的。”

逆神拖著下頜,笑眯眯地看著黑桃:“不過對現在的黑桃來說,這些東西還很難理解,所以聽聽也就算了。”

“黑桃要是想進入現實,那就必須得讓現實對你產生無可替代的意義才行。”逆神拍了拍黑桃的肩膀。

“當現實裡存在某個,或者某些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你會願意為了他,無論【現實】怎麼折磨你,你都不會毀滅現實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就能進入現實了。”

黑桃靜了很久,逆神站起來準備離開的那一瞬,黑桃突兀地又開口了:“那些很重要的人,是朋友,親人,愛人嗎?”

站在門外的柏溢和門內的逆神都同時一怔。

逆神有些好笑地又坐了回去:“柏溢和你說的?”

黑桃嗯了一聲,他低著頭:“但這些是什麼他沒和我說。”

“從通俗意義上來理解,親人是和你具有血緣關係的人,朋友是和你關係很好,願意時時刻刻幫助你,陪伴你的人,愛人就是——”

說到【愛人】的時候,逆神握拳咳了一下,他臉有點發紅,苦惱道:“愛人這個嘛……雖然我已經有老婆了,但這個東西我很難和你解釋清楚。”

黑桃斜眼看逆神:“愛人,很複雜嗎?”

“說複雜也不複雜。”逆神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我對我老婆是一見鐘情的。”

“但說不複雜呢,也很複雜。”逆神無奈地歎了一口長氣,“我是我老婆的不知道多少任男友了,她對每個男朋友都很好,每個男朋友人也都還可以,但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差點運氣吧,總是沒辦法走到最後。”

“結婚之前我焦慮到幾天都沒有睡好。”逆神雙手合十,虔誠禱告,“感謝上蒼能讓她和我順利結婚。”

在門外猛地聽到這麼一個大八卦的柏溢倒抽一口冷氣——哇靠,逆神這種高智商人士也會擔憂自己的婚姻問題。

柏溢還以為隻有自己這種蠢貨纔會擔憂。

“你智力點96,也會預言。”黑桃看著逆神,“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關於你和她結婚的未來,總有辦法。”

逆神緩慢地坐直了身體,雙手搭在自己想膝蓋上交握,低著頭靜了很久纔開口:“……我沒辦法對她預言。”

黑桃看著逆神:“你的技能沒有限製,為什麼不能?”

“因為我恐懼。”逆神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黑桃,“我可以預言朋友的未來,預言親人的未來,但我沒辦法對她預言。”

黑桃注視著逆神:“你恐懼什麼?”

逆神頓了頓:“在所有按照常識來說人需要的關係裡,愛情關係是最特殊的,你能對自己的朋友關係有所預期,親人關係大部分與生俱來,隻有愛情難以定論。”

“在我遇到她之前,無論我有多高的智力值,我也很難推斷出我自己會擁有怎樣的愛情關係,愛情關係會如何進展。”

“愛情關係充滿未知。”

“你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什麼人,也不知道哪個人會不會愛你,會愛到什麼時候。”逆神半闔著眼,“我也不知道能和她走到那一步,所以在我還在愛她的當下,我恐懼著看不到她的未來。”

“我不會去做出關於愛人的任何預言。”

“對我來說的話……”逆神向後仰躺到沙發裡,恍然地輕聲說,“愛人大概就是能讓我恐懼沒有她的未來的那個人吧。”

黑桃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然後認真給出了評價:“難以理解。”

逆神把雙手枕到腦後,側頭看向黑桃,笑了起來:“的確,對黑桃來說,無論是朋友,親人,還是愛人都很難理解吧。”

“你的出生和正常的人類是不一樣的,你沒有和自己有天然血緣關係的親人,而朋友的話……”

“黑桃周圍的玩家都在害怕你,更不要說做朋友了。”逆神歎氣,“我們這些隊友雖然知道你的出身背景,但沒有辦法和你感同身受,能做到也就是不畏懼你。”

“我們這些生存在【現實】裡的普通人類也很難理解你的想法,你也很難理解我們的想法。”

“朋友之間如果不能互相理解,這種關係就沒有意義。”

逆神似有所無地看了門縫外的柏溢一眼:“靠著膚淺的同情和別人做朋友,很不尊重人的,對方也不需要。”

柏溢放在門上的手指收縮了一下,他慢慢地放下了。

“愛人的話……”逆神長歎一聲,“這關係我真是參不透,我自己還在苦惱呢,無法給你更多的解釋。”

黑桃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有了【親人,朋友,愛人】,你就會給我進入現實的編碼嗎?”

“我不會給你。”逆神望著黑桃,笑了笑,“但那個時候,黑桃你的【朋友,親人,愛人】會給你編碼的。”

黑桃哦了一聲,像是得到答案般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了。

黑桃推開門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柏溢,柏溢笑著和黑桃打了個招呼,黑桃點頭表示我看見了,也沒回打招呼直接走了。

柏溢靜了靜,走進了休息室。

他走進去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了一盒煙,自己抽出了一根叼住,又把煙盒遞給了對面的逆神。

“賠罪。”柏溢頓了一下說,“逆神,我錯了,是我沒想周全,我以後不會再動偷偷給黑桃現實編碼的念頭了。”

逆神撩開眼皮,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一根盒子裡的煙,抽出來點燃了。

然後逆神慢悠悠地開口:“不要因為一時的同情去幫助你深深恐懼著的對象,還天真地想著去和對方做朋友。”

他吐出一口煙氣,白色的煙霧在他側臉上氤氳散開。

逆神轉過頭來,笑得眉眼微彎:“很容易遭報應的,柏溢。”

柏溢從那個時候勉強明白逆神為什麼不許所有人給黑桃現實編碼。

但柏嘉木不明白,他追問過逆神好幾次為什麼不可以把編碼給黑桃。

【黑桃這傢夥就是個白癡!他不會做什麼毀滅現實的事情的!給他又怎麼樣!好歹讓這傢夥睡一次正常的,溫暖的床吧!】柏嘉木嚷嚷著。

逆神對於年齡更小的柏嘉木總是打哈哈,笑著說【可以給他,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你給】。

【wrongtime!】逆神總是用一種很搞怪的腔調對柏嘉木說。

直到這一刻,逆神渾身是血,黑桃遍體鱗傷地躺在地上的時候,柏溢才恍然大悟。

當一個怪物擁有毀滅【現實】的力量的時候,在這個怪物有弱點之前,是絕對不被允許進入【現實】這個副本的。

雖然這對怪物很不公平。

柏溢看了一眼正面朝下,躺在血泊裡的黑桃,然後收回自己的目光,被柏嘉木拉著離開了會議室。

逆神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隔了一會兒,會議室的門被再次打開了,廖科提著一個十字醫療箱走了進來。

廖科是個很沒存在感的隊員,他的長相和殺手序列這個名字一點都不相符合,非常的溫柔,眉眼細長,帶副平光老花眼鏡,眼角有點不經意的細紋,但打眼看去隻有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樣子。

但其實第二個孩子都上高中了。

廖科相貌很年輕,一點不顯老,但其實今年已經四十八了,大兒子大學畢業一年多。

“哦,廖科你來了啊。”逆神揉揉肩膀,隨口閒聊,“你小女兒是不是明年就高三了?”

“你還記得這個,真不容易。”廖科調侃了一句,然後半跪在黑桃旁邊,把他翻過來用束縛帶綁好。

逆神蹲下來幫忙。

廖科用束縛帶把黑桃的手腳綁在牆上,然後用繃帶包紮好黑桃的傷口,抬頭看向逆神,笑了笑:“我女兒念得蠻辛苦的,不過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辛苦也挺好的。”

逆神也笑了一下:“真好,這麼年輕就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廖科看一眼逆神:“你不也是嗎?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年紀輕輕就進遊戲了。”

逆神靜了幾秒之後,又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不聊這個了,今天找你過來是讓你給黑桃進行心理輔導的。”

“我的確是無傷害性的技能,可以直接在中央大廳使用。”廖科半跪在被束縛帶吊起來的黑桃面前,表情有些奇異,“但我還是第一次在黑桃身上使用這個技能,你確定這傢夥不會半途中清醒過來揍我嗎?”

逆神盤坐在旁邊:“揍不了你了,他鞭子被我斬碎了。”

廖科笑起來:“那我放心了。”

廖科的目光沉下來,他直視著頭顱垂在他面前的黑桃,手中抽出了一個聽診器,一支筆,和一個記事本。

【係統提示:玩家廖科對玩家黑桃使用個人技能(問診)及(病曆書寫)】。

聽診器懸浮地伸展開,聽診頭貼在黑桃的心口上,耳掛浮在空氣中,宛如一個被放大的音響般發出砰砰砰的規律心跳聲。

廖科抽出一支筆,低頭在紙上寫著:“病人黑桃,你的主要心理症狀是什麼?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用你的心告訴我。”

聽診器裡心跳聲變得紊亂起來,從一種規律的砰砰聲漸漸扭轉接觸不良的電流聲,最後變成了黑桃自己的聲音。

黑桃的聲音從耳掛的地方平靜地傳出來:“我覺得高興又難過,持續了一個副本。”

廖科點點頭:“你為什麼高興,又為什麼難過?”

“因為遇到白柳而高興,因為遇到白柳而難過。”聽診器說道。

“你的這種高興和難過是一直並存的,還是有時候高興,有時候難過?”廖科問。

聽診器靜了一會兒:“有時候高興,有時候難過,有時候是並存的。”

廖科在記事本上書寫著,筆尖在紙面上發出沙沙聲響:“你可以給我列舉出一些你的高興,難過,和並存的不同場景嗎?”

“和白柳睡在一起的時候很高興,他的身體很溫暖,和白柳一起喝酒的時候高興,之前我沒有喝過,和白柳結婚的時候很高興,他擁抱了我……”聽診器突然靜了下去,“難過的場景,我很難列舉。”

廖科書寫的筆停住了:“為什麼?”

“因為我其實並沒有感到很難過,但我又的確很難過。”聽診器說。

廖科問:“如果一個場景裡,你並沒有感到很難過,但又的確很難過,那這難過可能就來自別人,這個人是誰?”

“白柳。”聽診器這次的回答很順暢,“他很難過,但我不明白為什麼。”

廖科輕聲問:“白柳會在什麼情況下會難過到讓你也感覺到難過呢?”

“擁抱我的時候。”聽診器說,“挖出我心臟的時候,和我結婚的時候,和我告別的時候,舉行邪神儀式和我對打的時候……”

聽診器靜了很久:“他好像一直在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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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拿出了一盒煙,自己抽出了一根叼住,又把煙盒遞給了對面的逆神。

“賠罪。”柏溢頓了一下說,“逆神,我錯了,是我沒想周全,我以後不會再動偷偷給黑桃現實編碼的念頭了。”

逆神撩開眼皮,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一根盒子裡的煙,抽出來點燃了。

然後逆神慢悠悠地開口:“不要因為一時的同情去幫助你深深恐懼著的對象,還天真地想著去和對方做朋友。”

他吐出一口煙氣,白色的煙霧在他側臉上氤氳散開。

逆神轉過頭來,笑得眉眼微彎:“很容易遭報應的,柏溢。”

柏溢從那個時候勉強明白逆神為什麼不許所有人給黑桃現實編碼。

但柏嘉木不明白,他追問過逆神好幾次為什麼不可以把編碼給黑桃。

【黑桃這傢夥就是個白癡!他不會做什麼毀滅現實的事情的!給他又怎麼樣!好歹讓這傢夥睡一次正常的,溫暖的床吧!】柏嘉木嚷嚷著。

逆神對於年齡更小的柏嘉木總是打哈哈,笑著說【可以給他,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你給】。

【wrongtime!】逆神總是用一種很搞怪的腔調對柏嘉木說。

直到這一刻,逆神渾身是血,黑桃遍體鱗傷地躺在地上的時候,柏溢才恍然大悟。

當一個怪物擁有毀滅【現實】的力量的時候,在這個怪物有弱點之前,是絕對不被允許進入【現實】這個副本的。

雖然這對怪物很不公平。

柏溢看了一眼正面朝下,躺在血泊裡的黑桃,然後收回自己的目光,被柏嘉木拉著離開了會議室。

逆神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隔了一會兒,會議室的門被再次打開了,廖科提著一個十字醫療箱走了進來。

廖科是個很沒存在感的隊員,他的長相和殺手序列這個名字一點都不相符合,非常的溫柔,眉眼細長,帶副平光老花眼鏡,眼角有點不經意的細紋,但打眼看去隻有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樣子。

但其實第二個孩子都上高中了。

廖科相貌很年輕,一點不顯老,但其實今年已經四十八了,大兒子大學畢業一年多。

“哦,廖科你來了啊。”逆神揉揉肩膀,隨口閒聊,“你小女兒是不是明年就高三了?”

“你還記得這個,真不容易。”廖科調侃了一句,然後半跪在黑桃旁邊,把他翻過來用束縛帶綁好。

逆神蹲下來幫忙。

廖科用束縛帶把黑桃的手腳綁在牆上,然後用繃帶包紮好黑桃的傷口,抬頭看向逆神,笑了笑:“我女兒念得蠻辛苦的,不過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辛苦也挺好的。”

逆神也笑了一下:“真好,這麼年輕就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廖科看一眼逆神:“你不也是嗎?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年紀輕輕就進遊戲了。”

逆神靜了幾秒之後,又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不聊這個了,今天找你過來是讓你給黑桃進行心理輔導的。”

“我的確是無傷害性的技能,可以直接在中央大廳使用。”廖科半跪在被束縛帶吊起來的黑桃面前,表情有些奇異,“但我還是第一次在黑桃身上使用這個技能,你確定這傢夥不會半途中清醒過來揍我嗎?”

逆神盤坐在旁邊:“揍不了你了,他鞭子被我斬碎了。”

廖科笑起來:“那我放心了。”

廖科的目光沉下來,他直視著頭顱垂在他面前的黑桃,手中抽出了一個聽診器,一支筆,和一個記事本。

【係統提示:玩家廖科對玩家黑桃使用個人技能(問診)及(病曆書寫)】。

聽診器懸浮地伸展開,聽診頭貼在黑桃的心口上,耳掛浮在空氣中,宛如一個被放大的音響般發出砰砰砰的規律心跳聲。

廖科抽出一支筆,低頭在紙上寫著:“病人黑桃,你的主要心理症狀是什麼?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用你的心告訴我。”

聽診器裡心跳聲變得紊亂起來,從一種規律的砰砰聲漸漸扭轉接觸不良的電流聲,最後變成了黑桃自己的聲音。

黑桃的聲音從耳掛的地方平靜地傳出來:“我覺得高興又難過,持續了一個副本。”

廖科點點頭:“你為什麼高興,又為什麼難過?”

“因為遇到白柳而高興,因為遇到白柳而難過。”聽診器說道。

“你的這種高興和難過是一直並存的,還是有時候高興,有時候難過?”廖科問。

聽診器靜了一會兒:“有時候高興,有時候難過,有時候是並存的。”

廖科在記事本上書寫著,筆尖在紙面上發出沙沙聲響:“你可以給我列舉出一些你的高興,難過,和並存的不同場景嗎?”

“和白柳睡在一起的時候很高興,他的身體很溫暖,和白柳一起喝酒的時候高興,之前我沒有喝過,和白柳結婚的時候很高興,他擁抱了我……”聽診器突然靜了下去,“難過的場景,我很難列舉。”

廖科書寫的筆停住了:“為什麼?”

“因為我其實並沒有感到很難過,但我又的確很難過。”聽診器說。

廖科問:“如果一個場景裡,你並沒有感到很難過,但又的確很難過,那這難過可能就來自別人,這個人是誰?”

“白柳。”聽診器這次的回答很順暢,“他很難過,但我不明白為什麼。”

廖科輕聲問:“白柳會在什麼情況下會難過到讓你也感覺到難過呢?”

“擁抱我的時候。”聽診器說,“挖出我心臟的時候,和我結婚的時候,和我告別的時候,舉行邪神儀式和我對打的時候……”

聽診器靜了很久:“他好像一直在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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