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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工廠 日 9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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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花田旁。

被征收而來的幾百千克玫瑰在花田旁堆起了一座小山,齊一舫站在玫瑰花田前,他掏出一個隨著風向左右搖晃的方向標對準玫瑰山舉起,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空氣相對濕度百分之七十八,氣溫26攝氏度,陰轉多雲,無持續微風轉向微風,風向北風一級……”

齊一舫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用大拇指刨動那個木質的方向標,語氣沉穩:“現在開始進行今天白天的天氣預測。”

【係統提示:玩家齊一舫使用技能(天氣播報)】

【技能使用範圍:區域性半徑為十米的圓形區域】

【技能使用效果:可對區域性區域的天氣進行預測,一定範圍內對風向,風力,陽光雨水以及可能出現的天氣特征進行圍觀調控】

【溫馨提示:該技能會導致玩家體力以及精神值都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請問玩家是否確定使用該技能?】

【確定。】

齊一舫手上那個木質的方向標隨係統播報聲音落下,開始飛速地左右擺動搖晃了起來,而齊一舫個人面板上的體力值和精神值條也開始下降。

齊一舫撥出一口氣,開始沉聲播報:

“……今天白天,區域性出現風力為2g左右的,輕度龍捲風……接下來是持續十二個小時的日照,夜晚風力輕微,多雲轉

晴……”

他手上的風向標隨著話音落下,從左右搖擺變成了不停旋轉。

一陣迴旋的冷風吹來,奇異地停滯在花田旁的一小塊區域開始打轉,這繞著堆積而成的玫瑰山丘來回地遊走,重量大約2g左右的玫瑰在風的輕柔轉動上盤旋上天,更輕的雜質被吹走,而更重的雜質留在地面上沒有被帶走。

被設定了重量參數的神奇龍捲風就像是一台高精密的離心機,完美地分離了玫瑰和其他的東西。

這些需要花費一天一夜時間才能被挑揀乾淨的新鮮乾葉玫瑰,這次隻用了十幾分鐘,就被清潔的乾淨又整齊,一塌一塌地堆疊放好,溫和的龍捲風很快消失,燦爛的日光緊接著傾灑了下來,花瓣上的剔透露珠被照耀得閃閃發亮。

齊一舫收回了風向標,他看著面前這堆已經進入【晾曬】環節的乾葉玫瑰,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吹得一身都是的草渣,滿意地轉頭,對另外兩個人笑了起來。

“已經全部處理好了,等到明早就可以進入第二個環節了。”

——————

玫瑰工廠露天廣場。

一個全自動網篩儀器旁排起了長龍。

這是玫瑰工廠比較罕見的現代化的機械設備,隻需要把玫瑰花倒進去進行幾分鐘的篩選,就可以得到分揀之後的乾淨的乾葉玫瑰。

但因為玫瑰工廠主打手工精製反工業化香水品牌,所以這樣的儀器隻有數量不多的幾台,都被老加工員霸占了,被當成了他們的特權。

之前齊一舫一行人也準備在這邊排隊,用這個儀器分篩玫瑰,但被幾個老加工員惡聲惡氣地趕走了,罵他們剛剛升職上來就要偷懶用儀器,不好好做事成天想著偷奸耍滑,新來的給我滾去用蹲在地上撿枯葉!

雖然齊一舫他們並不怕這些加工員,但考慮到在遊戲裡最好不要得罪npc,而且他們也有可以處理工作的辦法——就是齊一舫的技能。

在一個精神值不能主動回覆的遊戲裡,使用要耗費精神值的技能來完成任務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齊一舫不想惹太多麻煩,他們主要目的是救小女巫,所以最終他也就帶著另外兩個人忍氣吞聲地走了。

但現在局面有了明顯的轉變。

人高馬大的唐二打走上排隊隊列的那一刻,注意到他是新來的加工員的那些老加工員又開始不耐煩地嗶嗶:

“你們這批新來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啊?!非要搶我們這些老人的儀器!自己該乾嘛乾嘛去!”

“就是,不懂你們這些剛工作就想偷懶用機械的,不磨鍊你們以後很快就什麼都不會,會降職的,我們都是為了你們好。”

唐二打目光沉沉地掃了一眼這些懟他的加工員。

他沒直接開口,但唐二打身材高大,四肢欣長健碩,原本寬大的防護服穿在他身上像運動服外套一樣貼,看著就不好惹,居高臨下的這一眼又極有壓迫感。

這些加工員被他壓得噤聲了片刻,沒大聲開腔了,隻敢小聲嘀咕。

但眼看著唐二打要排到要用儀器了,一個老加工員直接插了唐二打的隊,還極為挑釁地回頭看了唐二打一眼,然後拍拍手讓排在唐二打後面的人也來插隊。

這人明擺著就要給唐二打下馬威,不讓唐二打這個新人用到儀器。

新來的都能用儀器了,他們的工作效率豈不是更高?!

原本玫瑰工廠的加工員淘汰率就高,不擠兌走這些新來的,他們這些老加工員想要升上廠工就更困難了!

要讓新人知道知道潛規則,要用這些潛規則擠壓新人的生存空間,壓榨他們的勞動成果,便於自己晉升——這是所有老加工員約定俗成的想法。

雖熱這種想法和做法,不亞於親手斷掉新加工員的活路,送他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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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加工員又不在意這個。

他們甚至希望新加工員死的越多越好,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搶他們的位置,讓他們下崗了。

齊一舫也是遇到了這種困局,不得已才離開的——他們現在還沒摸清這個三級遊戲的具體套路,貿然得罪大量npc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但唐二打併不害怕得罪npc。

他的實力足夠讓他在三級遊戲裡亂來,哪怕是因為這件事唐二打吸引了仇恨值,整個玫瑰工廠所有的加工員都在變成了怪物之後追殺唐二打,唐二打也有把握最後死的會是變成怪物的加工員,而不是他。

於是唐二打把裝著玫瑰花的麻袋移到左手,神情淡漠地用右手平直一劃,手裡突然就出現了一把銀色的槍。

沉甸甸的槍往下墜,被唐二打輕巧地勾在食指上轉了一圈後被握住舉起,槍口對準了前面插隊的老員工的後腦勺。

“我不介意在工作之前殺人。”他語調平靜且冷淡,“我之前的工作就是殺死變壞的人,你覺得你現在夠壞嗎?”

前面原本神色得意老加工員在聽到了身後槍上膛的聲音後抖如簸箕,他臉色慘白,咬牙切齒地讓開了。

提著麻袋唐二打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走上前去,把玫瑰花倒進了儀器裡篩選,然後拿到了篩選之後的玫瑰花裝進麻袋,他把槍別在腰後,單手把麻袋抗在肩上,往外走。

剛剛還對唐二打多加阻攔的老加工員們一臉菜色地給他讓開了道路。

“這批新來的加工員到底什麼毛病!”剛剛那個被唐二打用槍指著的加工員在確定唐二打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之後,開始罵罵咧咧,“要麼就是和我們搶儀器,要麼就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一會兒就做完了工作,還有兩個現在都還沒有開始篩選!”

“都已經快中午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要是不趕快進行晾曬,明天稱重的時候交不出合格重量的玫瑰。”這個加工員說著說著又幸災樂禍了起來,“這兩個加工員估計會被直接降級為采花工。”

——————————

廢棄工廠內部。

白柳站在一個生鏽的集裝箱上,周圍是一群已經恢複了神誌的流民。

剛剛纔被白柳用香水喚醒意識的流民聽話地圍坐在集裝箱周圍的臟地地面上,他們紛紛仰著頭看著集裝箱上面的白柳,用的是一種近乎於仰望救世主的,絕望中看到最後一絲希望的炙熱眼神。

“相信各位都知道白柳先生了。”集裝箱上還站著另一個流民,就是昨晚帶頭那個流民,他十分恭敬地站在白柳的半步後,雙目閃亮地向下面的人介紹白柳,“這次各位得到的玫瑰香水,就是白柳先生在工廠內打工掙來,然後免費分發給我們的!”

這話在流民中引發了小範圍的騷動,這騷動很快就在發言的那位流民的雙手向下按壓下停止了。

“好了,好了,各位請暫時不要興奮,白柳先生還會為我們帶來更多的好訊息。”這位流民臉帶興奮地向後捎了捎,彎腰請出身後的白柳,“現在請白柳現在來為我們講幾句話!”

白柳施施然地上前,他嗓音不大,但下面的人為了聽到他說的話出奇的安靜,反倒顯得白柳的聲音在這空曠破敗的工廠內迴盪得清晰又有力。

“我是發自內心地,想要無償地幫助你們。”白柳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瓶新的香水,他眉眼平和,語調真誠,“但我一個人的力量能幫助到的流民實在是太有限了,我也隻不過是工廠內的一個底層加工員,每天按時領薪水而已。”

“現在我一天最多能掙3瓶低級香水,一瓶低級香水最多能持香四個小時,按照這個香水的分量,我分到你們每個人的頭上,也不能讓多少人長時間的保持清醒,這樣下去,我也沒有辦法長時間地幫助你們。”

白柳說的話讓集裝箱下的流民眼神黯淡了下去。

但他們並沒有出聲指責白柳為什麼不繼續幫助他們。

在曆經長久的折磨之後,白柳這種宛如神明顯靈纔會出現的人物,給予他們完全無私的幫助,就算這種幫助隻是短期的,但能讓他們恢複人形苟延殘喘一會兒,不要沉浸在那種被玫瑰香水統治心神的痛苦,和骨頭上無休無止長觸鬚的麻癢中,他們也很感激了。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維持過人類的形狀了,以至於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還是怪物,現在就算是好好地坐在地上,他們都有種想趴下跪爬遊走的衝動和恍惚。

“但隻要你們願意幫助我,我對你們的幫助就可以無時限延長。”白柳話鋒一轉,讓低下頭的流民又“唰”一聲整整齊齊地抬起頭,緊張又渴盼地看著他。

白柳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了下去:“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你們如果可以幫助我,讓我更多地完成廠內的工作,獲得更多的香水,分發給更多的流民,讓更多的流民得到幫助被喚醒,我保證你們幫助我工作產出的每一瓶香水,都會用來幫助更多的流民,讓他們加入我們的隊伍,直到我成為廠長。”

“當我拿到玫瑰香水配方,成為廠長那一天。”白柳正色道,“我保證從廠內出產給大家的每一瓶玫瑰香水都是免費的,永遠免費。”

這明顯是一個極有誘惑力的提議。

下面的流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他們臉上卻是喜悅與恐懼並存的——這句承諾對他們來說可太熟悉了。

當年玫瑰香水氾濫的時候,那些廠商也是打著這樣的甜美的旗號來引誘他們上鉤,可現在呢?

當初說著要免費發放玫瑰香水給他們的那些廠商,恨不能把一瓶香水賣出天價!

他們用懷疑,驚懼,忐忑不安,滿懷淚水的眼神望著集裝箱上神色平寧的白柳,就像是望著黝黑沼澤裡最後一根稻草,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是在騙他們,還是在把他們引入更大更深,更無法自拔的泥潭中。

但這有什麼用呢?除了相信白柳會是一個好廠長,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當玫瑰香水被他們毫無意識地接納濫用的時候,結局就已經註定了,他們隻能選擇接受這個結局,或者用死亡逃避這個結局。

隔了很久,纔有人極為輕微,極為小心地舉起顫抖的,枯萎得隻剩白骨的手,十分小聲地詢問:“……白柳先生,您真的會做一個好廠長嗎?”

這個提問的女人是一個身體腐爛了小半截的女人,她臉隻有額角枯萎了,懷裡還抱著一個雙腳枯萎了,看起來隻有幾個月大的小嬰兒。

這小嬰兒奄奄一息地蜷縮在她的懷裡,吮吸著要枯萎不枯萎的大拇指,純淨而溜圓的黑色眼睛裡是兩朵和這個小嬰兒年紀完全不符的,衰老枯敗的玫瑰花。

她用盛放了同樣快要枯萎玫瑰花的眼睛,含著眼淚,眨也不眨地看著白柳,聲音哽咽:“……如果您成為了廠長,您會一直是個願意幫助我們的好心人嗎?”

“不會。”白柳回覆得很直白,“很大概率不會,現在這樣說隻是為了騙你們為我工作而已,就和之前的那個推廣玫瑰香水的廠長一樣。”

下面一靜,白柳的這句話落入下面的流民驚愕的眼神中,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油鍋裡一般炸起了鍋來。

流民們握緊了拳頭站了起來,他們的胸膛劇烈起伏,惡狠狠地瞪視著白柳,原本懷有一絲微弱希望的眼神變得憤怒又死寂無光,還有人麻木地耷拉下了頭,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

剛剛提問白柳的那個年輕媽媽虛弱地放下了手,她捂著臉隱忍小聲地哭泣了起來,嘴裡似乎在唸叨孩子的名字。

但他們之中,依舊沒有人衝上來攻擊白柳。

——因為就算白柳把自己惡劣的意圖這樣直白地攤開,白柳也是他們和絕望一樣的最後希望了。

隻要能短暫地躲開玫瑰香水跗骨而生的癮,無助的流民隻能被掌握源頭的人挾裹,被迫墮落進入更深的地獄。

白柳眼神散漫地在下面的流民因為他的話出現各種情緒的臉上掃過。

他原本是可以用剛剛那個理由騙到這些走投無路的流民的。

你看,就算他現在告訴他們他在騙他們,他們也會自欺欺人地跟他走,為他免費工作,隻為了一口虛無縹緲的香氣。

隻要香水存在,這種惡性循環一定存在,當平民開始寄希望於用【好人來當廠長】這種思維讓所有人得到幸福,這本身就在代表其他的東西都沒有辦法來約束罪惡了——

——如果用道德來約束利益,隻會讓利益用道德的形式呈現。

但白柳不喜歡香水,他喜歡錢,這種世界對他來說沒有意義,就算他靠著這些流民獲得再多的香水,也隻不過是象征一種精神層面上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白柳對這種【優越感】無感。

他更喜歡錢幣作為硬通貨流通的世界,所以他要終結這種世界的存在。

“你們不能寄希望於我是個好人,我不是什麼特別好的人,或者說,到了那種時候,隻要玫瑰香水存在,誰做廠長都不會是好人了。”

白柳垂眸無波無瀾地看著下面的流民,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平,“但我如果我說,讓我成為廠長,我有辦法讓玫瑰香水消失,讓你們都不在繼續枯萎,你們願意幫我嗎?”

台下的流民緩緩地,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一雙雙被玫瑰植入的眼球中倒映著白柳沒有什麼情緒的臉。

“你們幫我當上廠長,我幫你們終結枯萎的命運。”白柳說,“這並不是什麼無償的幫助,而是一筆等價交易,你們做嗎?”

年輕的媽媽流著淚第一個站了起來,她舉著孩子語無倫次地問:“真的嗎?!白柳先生,您真的有辦法終結我們,終結我孩子的枯萎?!”

白柳微笑起來,他的右眼裡的玫瑰盛放了第六瓣,眼眶邊沿的皸裂深可見骨:“如果做不到,我也會枯萎。”

“我把我得到的香水大部分都給你們了,你們可以監督我一直這樣做,但如果我找不到緩解的方法,我會第一個枯萎,這樣你們願意相信我了嗎?”

短暫的,落針可聞的寂靜。

這個媽媽緊緊抱著孩子,低下頭,雙唇顫抖地痛哭出聲:“謝謝你,謝謝你!!”

廢棄的工廠裡莫名興奮地喧嘩起來。

流民舉起了集裝箱上的白柳向上拋,他們眼中的玫瑰,就像是要熄滅的火光一般,微弱地,又堅定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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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免費的,永遠免費。”

這明顯是一個極有誘惑力的提議。

下面的流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他們臉上卻是喜悅與恐懼並存的——這句承諾對他們來說可太熟悉了。

當年玫瑰香水氾濫的時候,那些廠商也是打著這樣的甜美的旗號來引誘他們上鉤,可現在呢?

當初說著要免費發放玫瑰香水給他們的那些廠商,恨不能把一瓶香水賣出天價!

他們用懷疑,驚懼,忐忑不安,滿懷淚水的眼神望著集裝箱上神色平寧的白柳,就像是望著黝黑沼澤裡最後一根稻草,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是在騙他們,還是在把他們引入更大更深,更無法自拔的泥潭中。

但這有什麼用呢?除了相信白柳會是一個好廠長,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當玫瑰香水被他們毫無意識地接納濫用的時候,結局就已經註定了,他們隻能選擇接受這個結局,或者用死亡逃避這個結局。

隔了很久,纔有人極為輕微,極為小心地舉起顫抖的,枯萎得隻剩白骨的手,十分小聲地詢問:“……白柳先生,您真的會做一個好廠長嗎?”

這個提問的女人是一個身體腐爛了小半截的女人,她臉隻有額角枯萎了,懷裡還抱著一個雙腳枯萎了,看起來隻有幾個月大的小嬰兒。

這小嬰兒奄奄一息地蜷縮在她的懷裡,吮吸著要枯萎不枯萎的大拇指,純淨而溜圓的黑色眼睛裡是兩朵和這個小嬰兒年紀完全不符的,衰老枯敗的玫瑰花。

她用盛放了同樣快要枯萎玫瑰花的眼睛,含著眼淚,眨也不眨地看著白柳,聲音哽咽:“……如果您成為了廠長,您會一直是個願意幫助我們的好心人嗎?”

“不會。”白柳回覆得很直白,“很大概率不會,現在這樣說隻是為了騙你們為我工作而已,就和之前的那個推廣玫瑰香水的廠長一樣。”

下面一靜,白柳的這句話落入下面的流民驚愕的眼神中,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油鍋裡一般炸起了鍋來。

流民們握緊了拳頭站了起來,他們的胸膛劇烈起伏,惡狠狠地瞪視著白柳,原本懷有一絲微弱希望的眼神變得憤怒又死寂無光,還有人麻木地耷拉下了頭,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

剛剛提問白柳的那個年輕媽媽虛弱地放下了手,她捂著臉隱忍小聲地哭泣了起來,嘴裡似乎在唸叨孩子的名字。

但他們之中,依舊沒有人衝上來攻擊白柳。

——因為就算白柳把自己惡劣的意圖這樣直白地攤開,白柳也是他們和絕望一樣的最後希望了。

隻要能短暫地躲開玫瑰香水跗骨而生的癮,無助的流民隻能被掌握源頭的人挾裹,被迫墮落進入更深的地獄。

白柳眼神散漫地在下面的流民因為他的話出現各種情緒的臉上掃過。

他原本是可以用剛剛那個理由騙到這些走投無路的流民的。

你看,就算他現在告訴他們他在騙他們,他們也會自欺欺人地跟他走,為他免費工作,隻為了一口虛無縹緲的香氣。

隻要香水存在,這種惡性循環一定存在,當平民開始寄希望於用【好人來當廠長】這種思維讓所有人得到幸福,這本身就在代表其他的東西都沒有辦法來約束罪惡了——

——如果用道德來約束利益,隻會讓利益用道德的形式呈現。

但白柳不喜歡香水,他喜歡錢,這種世界對他來說沒有意義,就算他靠著這些流民獲得再多的香水,也隻不過是象征一種精神層面上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白柳對這種【優越感】無感。

他更喜歡錢幣作為硬通貨流通的世界,所以他要終結這種世界的存在。

“你們不能寄希望於我是個好人,我不是什麼特別好的人,或者說,到了那種時候,隻要玫瑰香水存在,誰做廠長都不會是好人了。”

白柳垂眸無波無瀾地看著下面的流民,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平,“但我如果我說,讓我成為廠長,我有辦法讓玫瑰香水消失,讓你們都不在繼續枯萎,你們願意幫我嗎?”

台下的流民緩緩地,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一雙雙被玫瑰植入的眼球中倒映著白柳沒有什麼情緒的臉。

“你們幫我當上廠長,我幫你們終結枯萎的命運。”白柳說,“這並不是什麼無償的幫助,而是一筆等價交易,你們做嗎?”

年輕的媽媽流著淚第一個站了起來,她舉著孩子語無倫次地問:“真的嗎?!白柳先生,您真的有辦法終結我們,終結我孩子的枯萎?!”

白柳微笑起來,他的右眼裡的玫瑰盛放了第六瓣,眼眶邊沿的皸裂深可見骨:“如果做不到,我也會枯萎。”

“我把我得到的香水大部分都給你們了,你們可以監督我一直這樣做,但如果我找不到緩解的方法,我會第一個枯萎,這樣你們願意相信我了嗎?”

短暫的,落針可聞的寂靜。

這個媽媽緊緊抱著孩子,低下頭,雙唇顫抖地痛哭出聲:“謝謝你,謝謝你!!”

廢棄的工廠裡莫名興奮地喧嘩起來。

流民舉起了集裝箱上的白柳向上拋,他們眼中的玫瑰,就像是要熄滅的火光一般,微弱地,又堅定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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