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原不叫錦瑟,她姓白,名白執玉,是刑部侍郎白侍郎的女兒。
文珩初登大寶那一年,白侍郎被人蔘奏貪墨軍餉,那樁案子是冉相親自辦的。
最後的結果是,貪汙一事,證據確鑿,白侍郎被斬首,其餘家眷,男丁斬首,女眷沒入奴籍。
後來,白執玉的母親和姐姐皆在輾轉中死去,唯留下了她,一個年幼的女童。
過了幾年,她被瀟湘閣的前任首席琴師收入門下,慢慢長大,成了瀟湘閣的新任琴師。
文珩沉默了許久,問道,“白侍郎貪墨一案,可有疑竇?”
那時,他初登大寶,實在太多緊急事務要處理,對於這樁事,已經全無印象了。
下首傳來顧雲崢冷淡的聲音,“有。當年冉相上書告老還鄉時,西廠查過他的底,這樁貪墨案,實則真正的蛀蟲乃是冉相的族弟,時任兵部左侍郎的冉侍郎,白侍郎不過是拿來頂罪的。但冉侍郎當年之事後也辭官隱退,相關證據都銷燬殆儘,僅存一些人證,已無法為他定罪了。”
果然!
文珩冷笑一聲。
他對如今的冉閣老,曾經的冉相厭惡至極,當年,若不是他強硬逼嫁,昭君不會嫁給齊王,自己奪嫡之時,他也是多加阻撓,幾次三番出手加害。
若不是自己登基後,他老老實實交上權柄隱退,再加上昭君多番哭求,自己根本不會留他的命。
如今,再聽到這個名字,和他當年的所作所為,文珩心中的厭惡更甚。
“找人照顧好錦瑟姑娘,到底是忠臣之後,多看顧些也是應該的。在承德為她找個清白官宦之家,為她脫了奴籍。另外,那個調戲她的紈絝,給朕打斷他的一雙腿,扔回京裡去。”
文珩對這位錦瑟姑娘,更添幾分心疼。心中也動了一些心思,想為她換個乾淨的出身,收入後宮。
然而從始至終,文珩從未想過替這位錦瑟姑娘及無辜受冤的白家平反。
是呀,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何必多此一舉呢,若不是白家有這麼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兒,還有誰會記得那慘死的百餘口人呢。
姽嫿身懷有孕的訊息同晉封貴妃的訊息很快傳遍了行宮。
隨行的嬪妃或嫉或妒,心中各有盤算。
而冉昭君得知這個訊息後,倒很平靜。
她瞭解文珩,文珩不會讓這個孩子平平安安降生的,一定要讓他發揮最大的作用。
她現在最在乎的,是那個船上的姑娘。
寵妃可以有許多,可文珩心上的人,隻能是自己。
身旁的婢女送來了一碗湯藥,然後有些遲疑地問道,“王妃,真的要喝麼?這藥夫人說了,對身子耗損極大,您之前用過一次了,若是再用,極易出事。沒必要拿自己的身體做賭啊!”
這藥,是能幫助女子快速有孕的湯藥,八年前,冉昭君服用過一次,為的是快速取信齊王,在側妃入府之前,生下齊王第一子。
可沒想到,最終登基的,不是齊王。
那個可憐的孩子,被冉昭君用藥落下,博了一個守靈至悲的純孝之名。因為她清楚知道,一旦孩子落地,自己和文珩就沒了可能,所以她選擇放棄了那個四個多月的孩子。
可惜,大概是傷了身子,那之後,即便和文珩已有過多次肌膚之親,冉昭君也再未曾有過身孕。
她原也不急,可如今那個女子的出現,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仰頭將藥喝儘,感受著瀰漫在嘴中的苦澀,冉昭君堅定道,“我已無登上後位的可能了,可太後這個位子,我勢在必得。誰敢搶,我便讓誰死。”
冉昭君永遠記得自己十三歲那年,那位得道高僧為自己解簽時所說的話。
“女施主將來,必為女子之冠,光耀春秋。”
賭錯了一次,錯失了皇後之位。不過沒關係,還有機會,成為太後,照樣是這天下女子之冠。
深夜。
因著白日睡得多了,姽嫿此刻並無睡意,她將身子靠在身後結實寬厚的胸膛中,整個人懶洋洋地不想動。
“怎麼了?”顧雲崢埋在她的脖頸處,說話間的熱氣吹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氤出一片片紅。
“我有些害怕。阿錚。”
顧雲崢瞬間明白了姽嫿的害怕。對於自己而言,這個孩子是意外之喜,可對於身為宮妃的姽嫿而言,這個孩子,更像一個不知何時暴露的隱患。
她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
顧雲崢突然很想問問她,你為何會留下這個孩子?是對自己,有那麼一些喜歡麼?所以願意為自己生下這個孩子。
人前,顧廠督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是人人拜服的權臣。可在姽嫿面前,顧雲崢唯餘自卑二字。
這兩個字安在顧雲崢身上或許會有些可笑,可對於他而言,他在姽嫿面前,永遠是自卑的。
從一開始,一切都是自己在強逼她。把她當作自己的藥,強行解開她和文珩之間所謂情意的真相,是自己一步步逼她認清文珩,放棄自己所謂的愛情。
就連那個最讓自己難忘的夜晚,歸根結底,也算是自己趁虛而入。
她並不愛自己,她隻是需要有一個人,將自己看作最重要的選擇。
他自幼沒讀過多少書,無法像文珩那般,同姽嫿談論那些詩詞歌賦。他隻能日日晚上來尋她,無法在日光底下表露自己的愛意。他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宦官,明面上連同她親密一些,都擔心臟汙了她的名聲。
她是清流謝家的幺女,是名滿天下的才女,是寵冠後宮的宸妃。
這每一重關係,都同顧雲崢這個名字,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她,是自己強求來的一個美夢。自己摟著這個夢,卻永遠在害怕夢醒那一日。
姽嫿轉過身,看向顧雲崢。
她抬起手,摸摸了他眉間蹙起形成的深紋。
“我害怕,不是因為旁的,我有些害怕,我阿孃因為生我,差點血崩去了,我擔心自己也會……”
大概覺得這話有些不詳,姽嫿停了停,而後接著道,“顧雲崢,那一夜或許有衝動的成分在,可這些時日我是清醒的。我不會給不愛的人生兒育女,這話我隻說一次,你記住了麼?”
那一刻,顧雲崢隻覺有些頭暈目眩,他將姽嫿牢牢扣在懷中,卻用著最輕最柔的力道在她額頭輕輕一觸。
“我記住了。我的命都是你的,嫿嫿。”
就算這段感情見不得光,可嫿嫿,我要讓你,成為光下最耀目的存在,要讓我們的孩子,得到這天下最好的一切。
姽嫿緩緩闔上眸,藏住了眼中的情緒。
她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
顧雲崢突然很想問問她,你為何會留下這個孩子?是對自己,有那麼一些喜歡麼?所以願意為自己生下這個孩子。
人前,顧廠督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是人人拜服的權臣。可在姽嫿面前,顧雲崢唯餘自卑二字。
這兩個字安在顧雲崢身上或許會有些可笑,可對於他而言,他在姽嫿面前,永遠是自卑的。
從一開始,一切都是自己在強逼她。把她當作自己的藥,強行解開她和文珩之間所謂情意的真相,是自己一步步逼她認清文珩,放棄自己所謂的愛情。
就連那個最讓自己難忘的夜晚,歸根結底,也算是自己趁虛而入。
她並不愛自己,她隻是需要有一個人,將自己看作最重要的選擇。
他自幼沒讀過多少書,無法像文珩那般,同姽嫿談論那些詩詞歌賦。他隻能日日晚上來尋她,無法在日光底下表露自己的愛意。他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宦官,明面上連同她親密一些,都擔心臟汙了她的名聲。
她是清流謝家的幺女,是名滿天下的才女,是寵冠後宮的宸妃。
這每一重關係,都同顧雲崢這個名字,扯不上任何的關係。
她,是自己強求來的一個美夢。自己摟著這個夢,卻永遠在害怕夢醒那一日。
姽嫿轉過身,看向顧雲崢。
她抬起手,摸摸了他眉間蹙起形成的深紋。
“我害怕,不是因為旁的,我有些害怕,我阿孃因為生我,差點血崩去了,我擔心自己也會……”
大概覺得這話有些不詳,姽嫿停了停,而後接著道,“顧雲崢,那一夜或許有衝動的成分在,可這些時日我是清醒的。我不會給不愛的人生兒育女,這話我隻說一次,你記住了麼?”
那一刻,顧雲崢隻覺有些頭暈目眩,他將姽嫿牢牢扣在懷中,卻用著最輕最柔的力道在她額頭輕輕一觸。
“我記住了。我的命都是你的,嫿嫿。”
就算這段感情見不得光,可嫿嫿,我要讓你,成為光下最耀目的存在,要讓我們的孩子,得到這天下最好的一切。
姽嫿緩緩闔上眸,藏住了眼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