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司馬光,拜見殿下。”
趙時沒有端坐馬背,而是急急下馬,攙扶住司馬光:“君實請起,君實公務忙碌,實不必前來相迎。”
司馬光苦笑:“殿下仁德,隻是,殿下是君,臣是臣,哪有君到,而臣不迎之禮,二來,臣有罪,而殿下無罪,哪有有罪不迎無罪之禮。”
說著,
不等趙時反應,
司馬光便回頭看了一眼跟過來的十餘名太原府官員,然後……十餘人齊齊下跪,司馬光嘶聲道:“臣等坐視種世權貪杯出城,戰敗自儘,臣等……死罪也。”
砰
說著,
一頭叩在了地上。
而趙時一方,莫說那捕快衙役了,就是趙時,也不由的愣了那麽好一會,然後才……難免有些……陰沉道:“你說什麽?”
司馬光端正的趴伏於地,口齒清晰道:“種世權抵達並州之後,便經常酗酒,酗酒後,便吵著鬨著要出城,要為殿下爭一口氣,要把丟失的田地奪回來,加上西夏這些時日,總會有士卒前來挑釁,前日,臣一時不察,竟然讓他帶著百餘名士卒衝殺了出去,繼而,大敗而歸,臣擔憂再出事,便急急忙忙趕去,卻終究晚了一步,種世權因戰敗愧疚,最終在古棧道前,一躍而下,自儘身亡。”
嗡
趙時後腦勺這才麻了一下,然後伸手扶住馬背,這才平靜的問道:“屍體呢?”
“還問什麽屍體啊!”
周同早就跳下了馬,聽到趙時的詢問,忍不住指著司馬光罵道:“肯定是被這個狗官毀掉了,殿下,您下令吧!隻要您下令,屬下一炷香內,就能讓他後悔生在這世上。”
“閉嘴。”
趙時扭頭惡狠狠的罵了一聲,然後低頭看著司馬光,吸了一口氣:“屍體呢?”
“未曾找到。”
司馬光苦笑,他也知道,他這次是失職失大發了。
“沒有找到?”
而趙時一方的人,莫說脾氣比較暴躁的周同了,就連折良都忍不住開口道:“你不是前日就已經知道自儘了嗎?怎麽今日還沒找到?”
但是,
司馬光頭也不抬還好,司馬光身後的幾名文臣卻是也有一肚子怨氣,忍不住抬頭強道:“一來,那裏是古棧道,你若去哪裏看一眼就知道,莫說一倆日了,就是三五日,甚至,三五年,你如果不是運氣好,都不可能找到屍體,二來,那種世權,也就剛來太原府三天像個人,三天之後,不是打罵士卒官員,就是酗酒不出門,司馬通判數次上門苦勸,均被拒之門外,你讓我們怎麽辦?日日夜夜盯著?”
甚至……
“呸。”
還有官員不顧趙時在場,便狠狠罵了一聲:“死的活該。”
“你說什麽?”
周同雖與種世權不算至交,但是,他畢竟也曾與種世權
“殿下。”
司馬光還未說話,有一名大概五十餘歲,胖乎乎的官員開口勸道:“殿下舟車勞頓,日夜疲勞,何不歇息幾日,再去探查?而且,我等數日前接到殿下要來的訊息,便已經開始準備酒宴美食,殿下何不享用一番。”
趙時看向他:“閣下是?”
“不敢妄稱閣下。”那胖乎乎的官員,臉上忍不住的露出了喜悅:“臣乃太原府知府,姓韓,名曰,字長渡,殿下喚臣一聲長渡即可。”
“閉嘴。”
司馬光冷冷的看了這名官員一眼,這名官員尷尬了一下,然後縮到一旁,畢竟司馬光是整個並州的通判,司馬光便歎了一口氣道:“殿下既然想去,臣不敢不引,隻是,古棧道年久失修,恐有危險,臣鬥膽請殿下保證不得靠近,否則,殿下即使治臣死罪,臣也絕不可能讓殿下去那古棧道。”
“好。”
趙時面無表情。
半個時辰後……
古棧道。
趙時有些驚訝的看著懸在萬丈深淵上方的一條細細古道,古道是由木板搭建而成,左右不過三尺寬窄,有些地方還崖壁凸出,隻能讓人彎腰,或者側身通過,莫說是行走了,隻是遠遠看著便讓人感覺心驚膽顫,趙時就是驚訝……怎麽還能有人在這樣的條件下,修建這麽一條古道。
真,
鬼斧神工。
“殿下。”
司馬光則死死的盯著趙時的雙腿,生怕趙時再往前邁一步,並且,自己做出了時刻準備緊抱趙時大腿準備,這才說明道:“前日午時(11到13點),種世權將軍酗酒出城,臣是直到申時(十五到十七點)方知,然後,等臣趕來時,種世權將軍便就站在前面第四個拐角處,臣隻來得及喊了一聲:將軍不可,他便一躍而下,隻說了一句:愧對殿下。”
趙時下意識的往前探了半步……
“殿下。”
不僅僅是司馬光,折良,周同,甚至是那些趙時可能連名字都沒記住的並州官員,便都齊齊的往前走了一步,有幾個甚至拽住了趙時的衣袍後襬,趙時倒也沒有真的以身犯險,他是獨子,他出事了,難以想象失而複得的趙禎與曹皇後會如何痛苦,更不要說,他還有倆名嬌妻,扭頭,趙時問周同:“可以過去嗎?”
周同站在懸崖邊往下看了看,肯定道:“可以。”
趙時這才點頭讓人去尋繩索,然後拉著周同去一邊低聲道:“你一會過去,不可急著踩踏那塊地方,你要細緻的一點點觀察,最好是能把那塊區域整個給我拆回來……”
說到這裏,
趙時扭頭:“司馬先生,此處古棧道通往何處,可還有用?”
司馬光看到趙時沒有衝動的自己過去檢視,儼然已經鬆了一口氣,聽到這句話,急忙回答道:“無用,這古棧道原本是通往雲頂山的,現在雲頂山新修了一條山道,這條棧道已經廢棄了,而且不是近些時日廢棄,數百年前就已經廢棄了,所以,一會周同,周軍巡使上去時,萬望小心。”
“哼”
周同冷冷的哼了一聲,不接受他的好意,趙時也哼了一下,這才讓周同承諾會小心,
然後,
繩子來了,
趙時讓十餘人拽著,其實這繩子用處並不大,它是平行的,不是由上至下的,不過,聊勝於無,然後周同便小心的抓著腐朽的欄杆往那邊靠,那邊雖然是第四個拐角,卻並非看不見人,隻是,若是面朝懸崖,便隻能看到小半個側臉,然後周同停在第四個拐角前,回頭叫道:“殿下,這上面好像有些劃痕。”
趙時判斷了一下大概距離,大概是直線八十餘米,然後點頭道:“很好,你再仔細觀察,然後便連同那一塊,想辦法給我取回來。”然後,趙時也讓一些捕快開始準備木材,就站在邊緣,仿照著那一塊的模樣開始一點點製作。
“好。”
周同也真是藝高人膽大,他把後腰的繩子甩了甩,甩到頭頂上方的一根橫木上固定,然後依靠著繩子的牽引,一個淩空飛渡便躍到了另一邊,然後掏出紙筆,先按照趙時的指使,將他能看到的,寫,甚至是畫下來,然後纔開始一點點的從遠處往近處拆,這邊也有捕快迎接,很快就在岸邊,給趙時建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古棧道。
趙時平靜的站在古棧道旁觀察,觀察劃痕,觀察水漬,觀察……
鐺鐺鐺
正觀察著,
趙時突然聽到山下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然後正疑惑間,那名叫做韓曰的權知太原府事,便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殿下,案件雖然重要,卻還要小心千金之體啊!莫不如吃喝一些米麪,再做計較?”
趙時看了他一眼,越過他有些胖乎乎的臉又看了一眼敲鑼打鼓送上來的珍饈美味,同樣是諂媚,趙時明顯更喜歡開封府獄程毅那種,不過,趙時初來乍到,雖為太子,倒也沒必要那麽急著展示自己的性格,隻是吩咐了一句:“以後儘量不要鋪張浪費。”然後便大手一揮讓人用餐。
韓曰鬆了一口氣:“不會,不會,若非太子殿下千裏迢迢而來,臣就是龐相公複返,也絕不敢如此鋪張。”然後,他很狗腿子的推開幾名太原府衙的衙役,親自給趙時端茶送菜。
趙時也沒拒絕,隻是主要還是與旁邊的司馬光對話:“司馬先生,種世權出事了,不知他帶來的那些捕快如何?”
司馬光明顯不是很喜歡這種吃飯方式,便一臉方正的拒絕,隻是端著一杯茶,抿了一口道:“種將軍一來,便將那些捕快分散到了各個軍中,擔任小旗,他們應當尚不知種將軍出事了,至於種將軍隨身帶著的那幾名親隨,他們半個月前,不知何故,均被打發出去尋山造營了。”
趙時點頭,
然後,
趙時咬了一口大雞腿,面無表情的看向山脈重疊:“那,戰死的那些士卒呢?”
——
(本章完)
“哼”
周同冷冷的哼了一聲,不接受他的好意,趙時也哼了一下,這才讓周同承諾會小心,
然後,
繩子來了,
趙時讓十餘人拽著,其實這繩子用處並不大,它是平行的,不是由上至下的,不過,聊勝於無,然後周同便小心的抓著腐朽的欄杆往那邊靠,那邊雖然是第四個拐角,卻並非看不見人,隻是,若是面朝懸崖,便隻能看到小半個側臉,然後周同停在第四個拐角前,回頭叫道:“殿下,這上面好像有些劃痕。”
趙時判斷了一下大概距離,大概是直線八十餘米,然後點頭道:“很好,你再仔細觀察,然後便連同那一塊,想辦法給我取回來。”然後,趙時也讓一些捕快開始準備木材,就站在邊緣,仿照著那一塊的模樣開始一點點製作。
“好。”
周同也真是藝高人膽大,他把後腰的繩子甩了甩,甩到頭頂上方的一根橫木上固定,然後依靠著繩子的牽引,一個淩空飛渡便躍到了另一邊,然後掏出紙筆,先按照趙時的指使,將他能看到的,寫,甚至是畫下來,然後纔開始一點點的從遠處往近處拆,這邊也有捕快迎接,很快就在岸邊,給趙時建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古棧道。
趙時平靜的站在古棧道旁觀察,觀察劃痕,觀察水漬,觀察……
鐺鐺鐺
正觀察著,
趙時突然聽到山下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然後正疑惑間,那名叫做韓曰的權知太原府事,便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殿下,案件雖然重要,卻還要小心千金之體啊!莫不如吃喝一些米麪,再做計較?”
趙時看了他一眼,越過他有些胖乎乎的臉又看了一眼敲鑼打鼓送上來的珍饈美味,同樣是諂媚,趙時明顯更喜歡開封府獄程毅那種,不過,趙時初來乍到,雖為太子,倒也沒必要那麽急著展示自己的性格,隻是吩咐了一句:“以後儘量不要鋪張浪費。”然後便大手一揮讓人用餐。
韓曰鬆了一口氣:“不會,不會,若非太子殿下千裏迢迢而來,臣就是龐相公複返,也絕不敢如此鋪張。”然後,他很狗腿子的推開幾名太原府衙的衙役,親自給趙時端茶送菜。
趙時也沒拒絕,隻是主要還是與旁邊的司馬光對話:“司馬先生,種世權出事了,不知他帶來的那些捕快如何?”
司馬光明顯不是很喜歡這種吃飯方式,便一臉方正的拒絕,隻是端著一杯茶,抿了一口道:“種將軍一來,便將那些捕快分散到了各個軍中,擔任小旗,他們應當尚不知種將軍出事了,至於種將軍隨身帶著的那幾名親隨,他們半個月前,不知何故,均被打發出去尋山造營了。”
趙時點頭,
然後,
趙時咬了一口大雞腿,面無表情的看向山脈重疊:“那,戰死的那些士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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