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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元很不想把陳母帶到上嶺村去。
但雙水鎮的賓館太貴了,唯一一家招待所還隻接待公職人員,他更不想花那個錢。
況且他媽剛把家裡五百塊給弄丟了,他要想保釋他爸出來,還差不少錢。
想到這點,陳俊元對陳母的更沒個好臉色。
一路上都不帶搭理她的,讓她一個人帶著快百斤的包裹氣喘籲籲地從鎮上提到了村口。
這路不好走,陳俊元打空手都冒了一層汗。
陳母更是累得臉色虛白,汗水將衣衫都濕透了,兩隻手都快提不住包裹,哎喲哎喲的叫喚。
偏偏自己兒子壓根不等她,她連歇氣兒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常年在家乾農活兒,她怕是要撅過去了。
陳俊元眼看快進村了,停下來,轉身把陳母手上的東西拿了過去。
“我來吧。”
“哎喲!我俊哥兒長大了...”陳母眼圈一紅,感動得眼淚都出來了,心中巴不得立刻回去告訴村裡的人她兒子有多孝順!
陳俊元從小就見她這幅樣子,他隻需要張開嘴巴說兩句甜話,她就會給出更多好東西。
以前他還覺得他媽這樣是愛他,疼他。
可現在他有些膩煩了。
她感動有什麼用呢,給點糖,給些肉,把雞蛋白麪都給他吃。
能做到的,也僅此而已了。
可他需要的不僅是這些,還有拿得出手的家世,能打點人際關係的錢!
他們拿不出來一點,甚至都不能讓他上工農兵大學,卻想讓他出人頭地,當官賺錢,好光宗耀祖,讓全家都過上好日子。
他們所期望的利益和付出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對等的。
陳俊元有時候都覺得家裡人對他的期望太高了,不像是養兒子,倒像是養了個百倍乾倍回報的儲錢罐!
未免太過貪心!
陳母壓根不知道他兒子心裡在想什麼,沉浸在好兒子孝順她的喜悅中,連腳步都變得輕飄飄起來。
路上遇到田裡上工的村民,她下意識抬頭挺胸,面露驕傲之色。
“呀,還沒下工呢?”
陳母笑嗬嗬地隨口搭了話。
地裡的幾個嬸子停下來,瞅了她一眼,應了一聲,眼神在她和陳俊元之間掃來掃去。
陳母見此,主動解釋道:“我家俊哥兒,在村裡當知青呢,你們應該認識吧!我是他媽!”
說完,又捶了捶腿,故意道:“誒喲,我說你們這村子離鎮上也太遠了!我們都走了快三個小時了!累得我...不過我兒子有孝心,知道心疼我,還主動幫我拿了行李呢嗬嗬嗬!”
陳母掩唇笑了起來。
本以為這麼說了之後,這些人就會一臉豔羨地盯著她,然後說些誇讚他兒子,說她有福氣之類的話。
誰知她們一聽個個臉上都露出複雜的表情,像是鄙夷,像是瞧不起,像是嘲諷般的搖了搖頭。
相互對視一眼,轉過身繼續乾活,直接不搭理她了。
陳母面色一紅,心裡窩火,跟陳俊元抱怨道:“這啥上嶺村的人
陳俊元自然知道原因,但他能跟陳母說嗎?
冷著臉看她一眼,道:“你就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就回去,不要跟村裡人多話。”
陳母不明所以,又被自己兒子無視了心裡的怒氣,瞬間有些委屈。
可是陳俊元已經沒再關注她,拖著兩個包裹直直往前走。
陳母弄丟了錢,自覺理虧,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兩人走遠後,地裡的嬸子們回頭一看,窸窸窣窣議論起來。
“...陳俊元他媽過來乾啥?難不成還要給他們兩口子帶孩子?”
“不能吧,沒聽說懷了啊?”
“嗐,都結婚了,不是遲早的事兒嗎?...不過我剛纔看她的樣子,像是還不知道她兒子是因為啥結的婚呢,那一臉驕傲的,我都沒好意思看!”
“嗬嗬嗬...我看陳俊元就是他媽給寵出來,看她臉白成那樣,直冒虛汗,還吹她兒子疼她孝順呢,真疼她咋不弄個車送回來?”
眾嬸子現在完全看不上陳俊元了,連陳知青也不喊了,陳母那股子自豪在她們眼裡都是個笑話。
孩子讀再多書有啥用,亂搞男女關係還不是社會敗類一個!
嬸子們心中秉持著人品至上的觀念,對這種差點被拉去勞改的人沒有半點濾鏡。
...
走到隊裡給陳俊元和梁菲安排的小屋之後,陳母愣了一下,再次咋咋呼呼地叫了起來。
“兒子!你咋就住這種地方啊?你們知青不是有專門住的院子嗎?這破破爛爛的你咋能住?”
她一臉焦急,“你說,是不是這村裡的人嫉妒你,給你穿小鞋了?”
“...都怪迎娣那死丫頭!養了這麼多年還沒到下鄉插隊的年齡,要不然咱們家也不可能把你送過來!”
陳俊元最煩的就是她動不動說別人把他給欺負了。
他又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什麼人都能欺負他嗎?他看起來弱?
“行了,這屋子是村裡唯一能住得起的了,沒有誰給我穿小鞋!”
這裡沒人,陳俊元也不裝了,不耐煩打斷她之後,把包裹扔在門口,開門回屋了。
這個小院子自從和梁菲住進來之後,就沒怎麼打掃過。
兩人都不願意做清潔,導致屋裡屋外看著都很亂。
各種東西亂放,倒了也沒人扶一下,破掉的水缸還擺在那裡,沒人拾掇,牆角縫隙都結了蜘蛛網。
陳母一看這環境,當即眼睛一酸。
她兒子哪兒住過這麼差的地方啊!
就算家裡也不是啥好房子,但她每天都會讓迎娣把院子掃乾淨,雞屎鴨屎撿起來當肥料,起碼看著還是乾淨的...
陳母越發覺得陳俊元不容易,直想把人帶回去得了!做什麼勞什子知青,把她兒子磋磨成那樣!
屋裡,陳俊元摳出櫃子後面的一塊木頭,把裡麪包著的錢數了數,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回頭看了眼院子裡不知道在搗鼓啥的陳母,他把錢包了起來,又重新塞回櫃子木洞中,把木塊摁進去。
“媽,家裡除了五百,還有沒有別的錢?”陳俊元擰著眉出去。
陳母見不得自己兒子住在亂糟糟的房子裡,連口水都沒喝,就收拾起來。
聽他這麼問,臉色心虛了一瞬,“這,家裡可能還有點零錢吧,二三十塊的樣子,我就藏起來沒帶。”
陳俊元冷聲問:“那最近大姐二姐沒拿錢回來嗎?”
陳母想起這個就是氣,“你快別提她們了!那兩個死丫頭嫁了人還是那副蠢樣,被婆家拿捏得死死的!幾個月才往家裡送一點肉,錢更是少得可憐!”
“果然養她們就是賠錢的買賣,我還不如把他們留在家裡乾活兒伺候老孃,還能掙點工分呢!”
她罵罵咧咧地說著,儼然忘了當初是自己嫌棄兩個女兒吃了家裡的飯,把她們用一百多的嫁妝嫁了出去。
兩人活到現在,或許在家裡都沒用到超過五十的錢...
陳俊元聽她氣急敗壞地辱罵著,有點煩躁。
卻不是因為她罵了兩個姐姐,而是覺得從她們那兒拿不到錢,保釋他爸的錢就得自己湊了。
他快速在腦海裡思索著,有沒有別的賺到錢的法子。
陳母在院子裡罵了一會兒,沒人應和她,很快就口乾舌燥,喉嚨冒煙。
她吧砸著嘴在院子裡看了一圈,最後纔在廚房的水桶裡找到了能喝的水。
咕嘟咕嘟灌了幾口之後,她想起在鎮上撞見的梁菲。
陳母看不懂什麼牌子,但感覺她穿得很好,跟城裡姑娘是一樣的。
梁菲雖然乾農活兒曬黑了糙了,但身上那股子嬌慣的感覺依舊沒有改變,這叫陳母還有些猶豫。
要是梁菲是個啥大小姐,脾氣壞點她也能忍。
隻要是對她兒子好的,娶個祖宗就娶吧!
但如果不是的話,她就算懷上她大孫子那也別想騎在她頭上拉屎!
陳母轉了轉眼珠,扭身出去問陳俊元:“俊哥兒,剛纔那個姑娘真的跟你領了證了?”
陳俊元不想提,隨口應了聲嗯。
陳母一看他這表情,就猜到兒子根本不喜歡她!
“那...她肚子裡那娃?”
“你別想了,這個孩子必須打掉!”
陳俊元瞪她一眼。
陳母趕緊擺手:“誒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你們那事兒過去多久了?她肚子裡真揣上了?”
陳俊元一怔,倒是被提醒了。
梁菲口說無憑,他怎麼知道真懷上沒?
還得去做個檢查...指不定是她想的騙錢的法子!
他沒再說話了,陳母卻心思活泛起來。
打個胎而已,要啥五十塊錢?
她這就出去打聽打聽,要是這個兒媳婦不是啥大小姐,她立馬就買包藥給她下了!
完事弄兩個紅糖雞蛋,保證第二天就能下地乾活。
她輕蔑地笑了笑,彷彿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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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家裡除了五百,還有沒有別的錢?”陳俊元擰著眉出去。
陳母見不得自己兒子住在亂糟糟的房子裡,連口水都沒喝,就收拾起來。
聽他這麼問,臉色心虛了一瞬,“這,家裡可能還有點零錢吧,二三十塊的樣子,我就藏起來沒帶。”
陳俊元冷聲問:“那最近大姐二姐沒拿錢回來嗎?”
陳母想起這個就是氣,“你快別提她們了!那兩個死丫頭嫁了人還是那副蠢樣,被婆家拿捏得死死的!幾個月才往家裡送一點肉,錢更是少得可憐!”
“果然養她們就是賠錢的買賣,我還不如把他們留在家裡乾活兒伺候老孃,還能掙點工分呢!”
她罵罵咧咧地說著,儼然忘了當初是自己嫌棄兩個女兒吃了家裡的飯,把她們用一百多的嫁妝嫁了出去。
兩人活到現在,或許在家裡都沒用到超過五十的錢...
陳俊元聽她氣急敗壞地辱罵著,有點煩躁。
卻不是因為她罵了兩個姐姐,而是覺得從她們那兒拿不到錢,保釋他爸的錢就得自己湊了。
他快速在腦海裡思索著,有沒有別的賺到錢的法子。
陳母在院子裡罵了一會兒,沒人應和她,很快就口乾舌燥,喉嚨冒煙。
她吧砸著嘴在院子裡看了一圈,最後纔在廚房的水桶裡找到了能喝的水。
咕嘟咕嘟灌了幾口之後,她想起在鎮上撞見的梁菲。
陳母看不懂什麼牌子,但感覺她穿得很好,跟城裡姑娘是一樣的。
梁菲雖然乾農活兒曬黑了糙了,但身上那股子嬌慣的感覺依舊沒有改變,這叫陳母還有些猶豫。
要是梁菲是個啥大小姐,脾氣壞點她也能忍。
隻要是對她兒子好的,娶個祖宗就娶吧!
但如果不是的話,她就算懷上她大孫子那也別想騎在她頭上拉屎!
陳母轉了轉眼珠,扭身出去問陳俊元:“俊哥兒,剛纔那個姑娘真的跟你領了證了?”
陳俊元不想提,隨口應了聲嗯。
陳母一看他這表情,就猜到兒子根本不喜歡她!
“那...她肚子裡那娃?”
“你別想了,這個孩子必須打掉!”
陳俊元瞪她一眼。
陳母趕緊擺手:“誒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你們那事兒過去多久了?她肚子裡真揣上了?”
陳俊元一怔,倒是被提醒了。
梁菲口說無憑,他怎麼知道真懷上沒?
還得去做個檢查...指不定是她想的騙錢的法子!
他沒再說話了,陳母卻心思活泛起來。
打個胎而已,要啥五十塊錢?
她這就出去打聽打聽,要是這個兒媳婦不是啥大小姐,她立馬就買包藥給她下了!
完事弄兩個紅糖雞蛋,保證第二天就能下地乾活。
她輕蔑地笑了笑,彷彿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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