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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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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望江城之後,薑望獨自在野外躲到天亮。

緝刑司的確派人出來四下追緝了,聲勢很大。但隻要莊都那邊不調人過來,就不算重視這事。

薑望也因此能夠放下心來。

宋姨娘救過他,這是他之所以同意父親續絃的原因。宋姨娘是薑安安的生母,這一點足夠讓薑望原諒很多。

逼殺林正禮,消散了前事怨念。他不知道宋姨娘九泉之下能否瞑目,但是他當初答應安安,會給她要到一個交代,於今纔算圓滿。

儘管薑安安或許還不太能知道,她母親為什麼永遠不能再給她寫信。

在林氏族地裡,薑望同時也承認,他的確小覷了林正仁。在實力碾壓的情況下,還讓林正仁找到機會逃生。

覆盤全程,有得有失。

林正仁這樣的人,就是能夠把握住任何微小的機會。薑望告誡自己,以後如果面對林正仁,不能再有一丁點的小覷之心。

薑望從來不是完美無缺的人物,也會犯錯,也會大意,但他從來不缺乏自省,他也是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成長起來。

確定杜如晦沒有被驚動之後,薑望也沒有想過再回望江城。林正仁那樣的人,想也知道不可能再給機會,必然會躲進國道院裡寸步不出。

隻能說以後再找機會了。

而且林正仁這個人雖然謹慎隱忍、心性堪稱可怕,但畢竟實力不足,薑望隻要保持住修行速度,實力的差距一旦拉開到某一個程度,自然能碾壓籌謀。

更重要的是,此次望江城之行,薑望全程隱匿身份,料得沒人能知道他是誰。便是林正仁以後想報複,大概也隻能找上張臨川。

回到楓林城域外,向前仍在生靈碑下呼呼大睡。有一道虛幻劍影時隱時現,薑望知道,那是向前的本命飛劍在自發護主。

這是一次關乎於道心的洗練,當他睡醒的時候,他的道途可能就會在此決定。

薑望沒有打擾他,自己在不遠處尋了一個地方坐下,怔怔看了一會楓林城域,才閉上眼睛,進入太虛幻境中。

拿到了朽木決,他現在需要積攢更多的功,用以推演。所以在接下來的論劍台匹配中,除了神通之外,他將毫無保留。

……

……

時間有時候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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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根本無法記清。

沒有日落月升,抬頭看不到漫天星辰。

到處都是霧氣,冰冷又陰鬱的霧。

幽冥之霧籠罩陽間世界,陰陽縫隙裡都是無助的屍身。

淩河記不得自己在這個晦暗的世界裡生活了多少天,他隻記得自己埋了幾個人。

他必須要記得,因為除了他,就沒人能再記得。

在之前的時候……

在這裡時間根本沒法具體,隻能是一個大約的概念。前一陣,前很久……

所以“之前的時候”,應該是在前一陣時間裡。

那時候他正在吃飯。

楓林城域裡人死光了,還剩下很多糧食,但受幽冥之霧侵襲,基本都不能再吃。

淩河有辦法。他隻要控製通天裡的那玄黃之氣,小心地清洗過,糧食就會恢複本來的樣子。

但現在的他,其實並不需要進食。

他隻是想要在這個世界裡,維持他作為一個“人”的生活。

吃飯,證明他還活著。

證明楓林城域還有人活著。

有時候生命是一種徒勞,但仍然有人徒勞的生活著。

淩河正在吃飯的時候,忽然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產生。

他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但他覺得心裡暖暖的,好像被什麼撫慰。

他放下碗筷,情不自禁地向著冥冥中的方向走去,

走出房間,走出小院,走出飛馬巷……

飛馬巷的這套小院,是他現在的兩個家之一。還有一個家在城主府附近,是老幺一直住的房子。

他並不需要一個房子,甚至並不需要一張床,死域中的房屋,好像也不存在任何意義。

但淩河隻是覺得……

家裡一定要有人住,不然就會沒了人氣。

他不想老三和老幺的家,就那麼死寂下去。

哪怕他們……都已經死去。

所以他在兩個家裡來回的住,做飯,洗衣,灑掃,“正常生活”。

那種被撫慰的感覺令人懷念。

但離開飛馬巷沒有多久,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淩河怔在原地,感受著一種空無的失落。

然後迴轉,繼續“生活”。

做飯,洗衣,灑掃,誦經超度,收殮屍體,註解經文。

他總是在周而複始做這些事情。不需要意義,意義在於這些事情本身。

但是在今天,那種突如其來的親切感,又再一次出現了。

這時候淩河剛剛挖好一個深坑,一對相擁著死去的夫婦,被他放進了墳墓裡,

情感的衝動催促著淩河快去尋找,他心中也無限渴望那種感覺——在這個夾在陰陽縫隙的死寂世界裡,已經很難出現人的情感。

但他還是認認真真、誠心誠意地誦唸完了超度經文,再親手為這對夫婦將墳墓掩埋。

做事情要有始有終,這是他必要的堅持,

完成了整個收殮儀式之後,他才放任自己,向著心中的感覺而去,向著冥冥中的方向而去。

這方地域是沒有方向的。

雖然循著舊日的城市格局,似乎還能夠勾連起以前的方向。但淩河深深地明白,這方世界方向混亂,沒有東西南北。

但心中的那種親切感覺,那種屬於人的溫暖感受,像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道信標。不需要方向,它就是方向。

這次這種感覺竟然持續了很久。

淩河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這方地域的儘頭。

他很早就知道,這方地域是有儘頭的。這方地域的範圍,就是楓林城域之前的範圍。

但所謂的儘頭,所謂的邊界,並不是一堵牆、一個屏障那樣簡單。

如果那是一堵牆,淩河早就將其撞破。如果那是一座山脈,淩河早晚能將它挖穿。但它就隻是“界限”。

同時存在於現實與虛幻,是天經地緯一樣的規則。

無法逾越,無法穿行。

現在,淩河就在這方地域的儘頭,在某一個混亂方位的終點。

他感覺到,他離那種親切已經很近。

但他無法更近。

這裡就是極限了。

那種感覺,是因為什麼呢?

是一種召喚嗎?

還是一種祈福?

是不是有人,想要將這方地域拉回現世?

淩河無法判斷。

但他真的很懷念,這種屬於“人”的感覺。

希望、期盼、幻想。

在這死寂之地,在這為現世所遺棄的人間廢墟,這些詞語是多麼珍貴!

淩河靜靜地坐了下來,倚靠著那介於虛實間的頑固邊界,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自此方地域淪落以後,睡的第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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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在於這些事情本身。

但是在今天,那種突如其來的親切感,又再一次出現了。

這時候淩河剛剛挖好一個深坑,一對相擁著死去的夫婦,被他放進了墳墓裡,

情感的衝動催促著淩河快去尋找,他心中也無限渴望那種感覺——在這個夾在陰陽縫隙的死寂世界裡,已經很難出現人的情感。

但他還是認認真真、誠心誠意地誦唸完了超度經文,再親手為這對夫婦將墳墓掩埋。

做事情要有始有終,這是他必要的堅持,

完成了整個收殮儀式之後,他才放任自己,向著心中的感覺而去,向著冥冥中的方向而去。

這方地域是沒有方向的。

雖然循著舊日的城市格局,似乎還能夠勾連起以前的方向。但淩河深深地明白,這方世界方向混亂,沒有東西南北。

但心中的那種親切感覺,那種屬於人的溫暖感受,像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道信標。不需要方向,它就是方向。

這次這種感覺竟然持續了很久。

淩河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這方地域的儘頭。

他很早就知道,這方地域是有儘頭的。這方地域的範圍,就是楓林城域之前的範圍。

但所謂的儘頭,所謂的邊界,並不是一堵牆、一個屏障那樣簡單。

如果那是一堵牆,淩河早就將其撞破。如果那是一座山脈,淩河早晚能將它挖穿。但它就隻是“界限”。

同時存在於現實與虛幻,是天經地緯一樣的規則。

無法逾越,無法穿行。

現在,淩河就在這方地域的儘頭,在某一個混亂方位的終點。

他感覺到,他離那種親切已經很近。

但他無法更近。

這裡就是極限了。

那種感覺,是因為什麼呢?

是一種召喚嗎?

還是一種祈福?

是不是有人,想要將這方地域拉回現世?

淩河無法判斷。

但他真的很懷念,這種屬於“人”的感覺。

希望、期盼、幻想。

在這死寂之地,在這為現世所遺棄的人間廢墟,這些詞語是多麼珍貴!

淩河靜靜地坐了下來,倚靠著那介於虛實間的頑固邊界,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自此方地域淪落以後,睡的第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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