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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乏見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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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現在的太子薑無華,其實是齊君次子,居長樂宮。

而在他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也就是皇長子,名為薑無量。

許放當然得罪過太子,但得罪的卻不是薑無華,而是已經被廢了的太子,薑無量。

他當年罵天罵地,何止區區一個聚寶商會,他是連當時的太子也罵過的。

對於廢太子薑無量,許放自然不必再問該怎麼認罪,他多的是名目可以認。

但他還是微垂眼瞼,問道:“認哪條罪?”

薑望回道:“你當初罵什麼罵得最狠,就認什麼罪。”

“……知道了!”許放說。

薑望看著他道:“你離開之後,這家客棧就會關閉。除了我和重玄勝,沒有人見過你。”

許放當然能夠明白這話的意思。

十八年了,從自厭自棄,到絕望,再到絕望中生出一絲希望,再又湮滅。反反覆覆,生不如死……他等的是什麼,有時候他竟也忘記。

靠自己是報不了仇的,他非常清楚。但哪怕是作為一件武器,哪怕隻作為一個廢物利用的器具,誰能夠用好他呢?

在聽到青石宮這個地方之後,他竟窺見天光!

彷彿在漫長無際的黑暗裡,忽然有一隻手伸來,一巴掌扯下夜幕。

隻是……

許放用那沙啞得如牙床在地上緩慢挪動的聲音,說道:“我當年罵聚寶商會,雖然有慶嬉老兒的引導,但的確是出於公心……”

他始終沒有抬起視線,彷彿不敢看人。

“你說……”他問:“他們還在怪我嗎?”

慶嬉是四海商盟的盟主。

聚寶商會作為後來者,在追趕四海商盟的過程裡,並不光明。當然,也不是說現在就如何堂皇了,但總歸面子上已經做得很好。

許放當年罵聚寶商會,就是因為知曉了其間的一些肮臟事情。

而這些事情,都是慶嬉有意無意的透露給他的,也確是事實。

之所以許放說起慶嬉亦如此怨恨,實在是因為,他當年罵聚寶商會,雖是公心,但也事實上做了四海商盟的陷陣卒子,幫了四海商盟。

但在事後聚寶商會對許放的報複中,四海商盟從始至終保持了緘默。這實在不是說得過去的事情。

而許放所問的“他們還在怪我嗎?”,其中的那個“他們”。

指的自然是受他連累,被聚寶商會報複至死的家人……

他已經沒有人可以問,而隻能問眼前的這個少年,即便他如此陌生。

但薑望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沒有資格讓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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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去諒解任何人,他也沒有資格代表任何人原諒許放。

最後他隻是說道:“你是出於公心,這件事我知道,重玄勝也知道。但也許,永遠隻有我們知道。”

“這樣啊。”許放點了點頭,倒沒有什麼別的表情。

“謝謝。”他說。

謝謝什麼?謝謝我沒有騙你?謝謝我們在報複聚寶商會的同時,順便幫你報仇?

薑望想了很多很多。

但他最終隻深深地看了許放一眼,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

博望侯府。

重玄遵什麼也沒帶走,披了件衣,瀟瀟灑灑便去稷下學宮了。好似對家族裡的事情毫不介懷。

但重玄遵一走,重玄勝便住了進來,纏磨了老爺子一整天。

他亦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博望侯府自然也沒人敢給他臉色看。

老侯爺重玄雲波的兒輩全都在外間自住。

孫輩也隻有重玄遵、重玄勝兩人有資格住進來。

重玄遵走了,重玄勝便是此間少主。

到了第二日中秋,早晨陸續有人來給老侯爺請安。

年節的時候,那些堂爺叔伯什麼的總歸是要來府上一趟的。大多也是放下禮物,說兩句話就走。

重玄勝父親這一輩,有親兄弟四人,他父親重玄浮圖排行第二。重玄遵的父親重玄明光則是老大。老三也早已亡故了,老四在外地任職,並不在臨淄。

重玄褚良則與重玄明光、重玄浮圖等人是堂兄弟。

中午用過飯,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

重玄勝便嬉笑著邀老爺子去他的霞山別院,瞧一瞧楓霞並晚的勝景。

老爺子隻是笑著,任重玄勝在那裡絮叨,也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不是我說你,小勝。你這次太過分了些。”一個聲音忽而說道:“老爺子平時最疼你哥哥,你怎忍心將他往稷下學宮一送就是一年?”

在這個時候能用這種語氣批評重玄勝的,自然隻有重玄遵的父親重玄明光了。

這人名字大氣,也有一副好皮囊。不然生不出重玄遵那樣英俊的兒子來。

已經六十多歲的人了,猶然面色紅潤,隻如四十許。看起來倒比他的堂弟,五十出頭的重玄褚良年輕得多,當然實力上自是遠遠不如。

重玄勝聞聲隻是笑:“伯父,您這話可說得沒趣。我把這般好的機會讓給遵哥,是為咱們重玄家的未來犧牲,您做長輩的沒有償補倒也罷了,怎麼反說我過分?”

他回頭看著重玄明光:“您要是覺得這叫吃虧。也想辦法把我送進稷下學宮可好?叫我待兩年!”

重玄明光一下窒住,他哪有這本事?

作為侯府嫡脈長子,他要是個有用的,侯位不至於輪到重玄遵和重玄勝爭。

重玄勝豈是個得理饒人的,又轉對老爺子道:“爺爺,您評評理?”

重玄雲波今年已一百零五,鬚髮皆白,精神倒是還好。

隻瞧了重玄明光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重玄明光悻悻然不吭聲。

這也是他不願住在侯府的原因,在外面怎麼說也是個老爺,到哪裡都是座上客,但在博望侯府裡,六十多歲的人了,還動不動就被訓得像個孫子似的。

老爺子既然說過話,重玄勝倒不好繼續窮追猛打,隻重複先前的話題道:“楓霞並晚,雲天一色。勝景可是難得,一年隻此一回,爺爺真不去瞧瞧麼?”

老爺子抬了抬手:“老夫戎馬一生,臨老了,竟乏見血色。”

這便是明確拒絕了。

重玄勝很有些做作地歎了口氣:“孫兒還邀了不少好友,都極仰慕您的威名,想聽一聽您的威風故事呢!”

老爺子隻是笑。

倒是重玄明光又捲土重來,冷聲哼道:“小勝可莫要在外面亂扯博望侯府的旗,聽說前日你在紅袖招以博望侯府的名義大宴賓客?這像什麼樣子?老爺子年紀大了,可經不起折騰。”

重玄雲波當時白眉就跳了跳。

瞧瞧這說話的水平!

重玄勝簡直愛煞了這伯父。

當然面上很氣憤:“我邀幾個朋友賞景,怎麼就叫亂扯侯府大旗了?伯父若是有意見,不如您去幫忙主持一下?倒瞧瞧我像不像樣!”

這很像是氣話。

重玄明光想了想,重玄遵如今不在,年輕一輩也就重玄勝能代表博望侯府了。他的確應該幫兒子盯著重玄勝,也免得這小胖墩藉機發展起來,威脅到兒子的繼承人位置。

念及這些,便故意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順水推舟道:“伯父倒不是對你有意見,隻你畢竟太年輕了些,外間有些人……唉,不說也罷。這樣,伯父便抽時間出來,去你的霞山別府坐一陣,為你把把關!”

“咳。”老爺子這時候咳了一聲:“小輩之間聚著,你去做什麼?”

重玄勝便賤麼兮兮地瞧著重玄明光,一副看他好戲的樣子。

重玄明光畢竟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就算是自己的親爹,動不動就訓斥他,他臉上也掛不住。

因而梗著脖子道:“場面上的事我懂,現在年輕人花耍的,都是我當年玩剩下的。如何主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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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可好?叫我待兩年!”

重玄明光一下窒住,他哪有這本事?

作為侯府嫡脈長子,他要是個有用的,侯位不至於輪到重玄遵和重玄勝爭。

重玄勝豈是個得理饒人的,又轉對老爺子道:“爺爺,您評評理?”

重玄雲波今年已一百零五,鬚髮皆白,精神倒是還好。

隻瞧了重玄明光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

重玄明光悻悻然不吭聲。

這也是他不願住在侯府的原因,在外面怎麼說也是個老爺,到哪裡都是座上客,但在博望侯府裡,六十多歲的人了,還動不動就被訓得像個孫子似的。

老爺子既然說過話,重玄勝倒不好繼續窮追猛打,隻重複先前的話題道:“楓霞並晚,雲天一色。勝景可是難得,一年隻此一回,爺爺真不去瞧瞧麼?”

老爺子抬了抬手:“老夫戎馬一生,臨老了,竟乏見血色。”

這便是明確拒絕了。

重玄勝很有些做作地歎了口氣:“孫兒還邀了不少好友,都極仰慕您的威名,想聽一聽您的威風故事呢!”

老爺子隻是笑。

倒是重玄明光又捲土重來,冷聲哼道:“小勝可莫要在外面亂扯博望侯府的旗,聽說前日你在紅袖招以博望侯府的名義大宴賓客?這像什麼樣子?老爺子年紀大了,可經不起折騰。”

重玄雲波當時白眉就跳了跳。

瞧瞧這說話的水平!

重玄勝簡直愛煞了這伯父。

當然面上很氣憤:“我邀幾個朋友賞景,怎麼就叫亂扯侯府大旗了?伯父若是有意見,不如您去幫忙主持一下?倒瞧瞧我像不像樣!”

這很像是氣話。

重玄明光想了想,重玄遵如今不在,年輕一輩也就重玄勝能代表博望侯府了。他的確應該幫兒子盯著重玄勝,也免得這小胖墩藉機發展起來,威脅到兒子的繼承人位置。

念及這些,便故意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順水推舟道:“伯父倒不是對你有意見,隻你畢竟太年輕了些,外間有些人……唉,不說也罷。這樣,伯父便抽時間出來,去你的霞山別府坐一陣,為你把把關!”

“咳。”老爺子這時候咳了一聲:“小輩之間聚著,你去做什麼?”

重玄勝便賤麼兮兮地瞧著重玄明光,一副看他好戲的樣子。

重玄明光畢竟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就算是自己的親爹,動不動就訓斥他,他臉上也掛不住。

因而梗著脖子道:“場面上的事我懂,現在年輕人花耍的,都是我當年玩剩下的。如何主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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