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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九十老叟為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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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老李頭是一顆合格的暗子。

在嘉城賣了好幾年的餡餅,餡餅做得是真好,不比那些老字號差。

這些年他安分守己,交善友鄰。

隻偶爾回一趟安在越城的“家”,說是家,不過是惑人的障眼法之一罷了。

任誰來查他,都會收穫一團亂麻,再聰明的人物,也非得好好費一番工夫不可。

平日裡正常過活,胡少孟找他,他才做事。

見識了超凡修士的世界,些許世俗金銀算什麼?

這一次去接觸天下樓的超凡修士,買凶行刺另一個超凡修士,想想就令他已經老衰的身體熱血沸騰。

逃出國外,到了容國邊境的一座小城裡停下。

他早已做好了四處流竄的準備,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可以回國的訊息。根本沒人來追查他。他精心設計的逃竄方式成了空談,苦心選擇的路徑無人問津。

已經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等待的結局卻並沒有降臨。

他甚至幻想過很多次,他在哪位憤怒的超凡修士面前,用殘餘的生命表演。將那個超凡的修士捉弄於指掌,把他引往錯誤的方向……

能不死,總歸是好事。

他兜兜轉轉一圈,最後還是回了國。

嘉城是回不去了,索性便在越城休養下來。

好在為超凡老爺做事,銀錢是不缺的。“家”裡的婆娘是不好看,但好在懂事貼心。

日子就跟往常一樣,胡少孟不聯絡他,他就打算這麼過下去了。與在嘉城開餡餅鋪子沒什麼區別,無非是日複一日的平淡。

發現自己生病,是在三天前。

起先以為熬一熬就過去了,沒成想身子越來越虛。

他本以為自己這把老骨頭了,是不怕死的。

敢參與殺頭的事情,怎麼會怕死?

但不知為什麼,看著那個隻是娶來做幌子的醜婆娘,看著她醜臉上流的鼻涕眼淚。

他……忽然就害怕了。

他從床底下的暗格裡,摸出一盒金葉子來,全砸在地上,讓婆娘去請醫師,請最好的醫師!

有錢能使鬼推磨。

秦老醫師來了,大概是老眼昏花,竟把個脈也把不準。

看了又看,觀察了又觀察。

最後甚至脫掉了他的衣衫,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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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屁股跌坐地上!

爬起來當時就離門而去,一片金葉子也沒拿。

老李頭知道,自己完了。沒救了。

但是好在,好在留下了一些金銀。

錢財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終歸足夠這個人醜心善的婆娘好好過日子了。

隻是遺憾,沒辦法為那位強大的超凡老爺繼續做事。

終此一生,也隻能以這樣的方式稍稍靠近超凡的世界了……

此時的老李頭,並不知道在他心中如神魔般的胡少孟已經被人殺死。

他有他自己老邁的心事。

他有些疲憊地在床榻上閉上了眼睛,並不知道他的死,會對這片土地,這個世界,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而他那個半聾的醜婆娘,摸也沒摸那些金銀一下。

隻是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很難聽的哭了起來。

……

卻說拎著禮品出門的鄰居,一側頭就看到了李家門前掛的白幡。

守在門外的兩隊披甲士卒也令他心驚膽戰。

姦夫**?謀財害命?

腦子裡轉過好些個亂七八糟的念頭,他扭頭就欲回門。

“站住!乾什麼的!”士卒大聲嗬斥,卻並不靠近。

“軍爺。”這人往前走了走,想要湊近點解釋。卻被驟然拔刀的士卒嚇了一跳。

“就站在那裡,不許靠近!”

“是是是,我不靠近。”他嚇得臉色發白,連忙解釋:“這不聽說老李頭生病了,作為鄰居,我想著買點禮品,看看他嘛。他家裡發生什麼,我可不知情啊軍爺!”

那士卒問:“你與這家人關係很好?平時可有走動?”

“這不一直沒機會嘛,他也一直不著家。最近好不容易回來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就想著走動走動。”

士卒回頭與袍澤對視了一眼,轉頭便嗬斥道:“回房裡去,這幾日不許出門!”

這人不敢多說,貓著頭就竄回了房裡。

隻揣著滿心疑惑,和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霾。

……

越城城西,最大、名聲也最響的醫館中。

此刻愁雲慘淡。

所有的徒弟都被趕出了後院,隻有秦老醫師一人獨坐院中。

徒弟們與他說話,隻能隔著半個院子,遠遠呼喊。

越城的城主大人,這時候就站在門口的地方。

秦老先生今年九十多歲了,身子骨仍然硬朗,說起話來依然中氣十足。

隻是不知為何,堵在門外的徒弟們個個眼睛紅腫。

“患者打寒戰、發高燒,自陳頭痛乏力、全身痠痛,伴有噁心嘔吐。老夫脫衣檢查,發現皮膚有淤斑、出血……”

秦老先生說道:“身上有腫塊,化膿、破潰。從發病到死亡……隻有三天!”

“毫無疑問是鼠疫,瘟疫裡最可怕的那一種!”

越城城主站在門口,沉面問道:“可有辦法治癒?怎麼避免傳染?”

秦老先生慘聲道:“一旦發病,無藥可救,隻能等死!唯一避免傳染的方式,就是封鎖整條街道,困住所有與入瘟者接觸過的人,隔絕內外,不使與人接觸。老夫也不知自己是否被傳染,隻能自囚於此,看看老天給我安排一個什麼命!”

“城主,此事切不可隱瞞。需引起最高程度的警覺。整座城域要立即戒嚴,進入戰備狀態。所有人不得外出,生活所需,要調動超凡力量來負責。也隻有超凡修士,纔有可能扛得過鼠疫侵染。同時聯絡朝廷,逢此大難,我們無法獨支,必須求得朝廷支援!

目前不知疫源,也不知道那個老李頭去過哪些地方,必須動員舉國之力應對。甚至……需要宗主國的幫助!

而我們,隻能等待。等待發瘟者自行死去,然後焚燒屍體!至少要困鎖一個月之後,才能恢複生活!”

“秦老。”越城城主忍不住道:“不至如此吧?我已令人將疫者所在街道封鎖,不使人接觸便是。隻此一例,未見得就能怎樣……何必造成全域恐慌呢?”

“發現了一隻老鼠,就一定有一窩老鼠!病發了一例鼠疫,就至少有五例在潛伏!”秦老先生苦口婆心:“城主大人,不可不防微杜漸。須知千裡之堤,毀於蟻穴啊!況且,這豈是微漸?已經有人病發了,瘟疫已經傳開!這是海嘯山崩!”

越城城主沉默了半晌:“我心中有數。秦老安心休養,您未必能被染上,之後的防治,還需您出力。”

不待秦老先生再說,越城城主便帶著侍衛離開了。

秦老先生獨自坐在院中,忽然間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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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城的城主大人,這時候就站在門口的地方。

秦老先生今年九十多歲了,身子骨仍然硬朗,說起話來依然中氣十足。

隻是不知為何,堵在門外的徒弟們個個眼睛紅腫。

“患者打寒戰、發高燒,自陳頭痛乏力、全身痠痛,伴有噁心嘔吐。老夫脫衣檢查,發現皮膚有淤斑、出血……”

秦老先生說道:“身上有腫塊,化膿、破潰。從發病到死亡……隻有三天!”

“毫無疑問是鼠疫,瘟疫裡最可怕的那一種!”

越城城主站在門口,沉面問道:“可有辦法治癒?怎麼避免傳染?”

秦老先生慘聲道:“一旦發病,無藥可救,隻能等死!唯一避免傳染的方式,就是封鎖整條街道,困住所有與入瘟者接觸過的人,隔絕內外,不使與人接觸。老夫也不知自己是否被傳染,隻能自囚於此,看看老天給我安排一個什麼命!”

“城主,此事切不可隱瞞。需引起最高程度的警覺。整座城域要立即戒嚴,進入戰備狀態。所有人不得外出,生活所需,要調動超凡力量來負責。也隻有超凡修士,纔有可能扛得過鼠疫侵染。同時聯絡朝廷,逢此大難,我們無法獨支,必須求得朝廷支援!

目前不知疫源,也不知道那個老李頭去過哪些地方,必須動員舉國之力應對。甚至……需要宗主國的幫助!

而我們,隻能等待。等待發瘟者自行死去,然後焚燒屍體!至少要困鎖一個月之後,才能恢複生活!”

“秦老。”越城城主忍不住道:“不至如此吧?我已令人將疫者所在街道封鎖,不使人接觸便是。隻此一例,未見得就能怎樣……何必造成全域恐慌呢?”

“發現了一隻老鼠,就一定有一窩老鼠!病發了一例鼠疫,就至少有五例在潛伏!”秦老先生苦口婆心:“城主大人,不可不防微杜漸。須知千裡之堤,毀於蟻穴啊!況且,這豈是微漸?已經有人病發了,瘟疫已經傳開!這是海嘯山崩!”

越城城主沉默了半晌:“我心中有數。秦老安心休養,您未必能被染上,之後的防治,還需您出力。”

不待秦老先生再說,越城城主便帶著侍衛離開了。

秦老先生獨自坐在院中,忽然間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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