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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銀月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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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在樓裡啊……”連橫有些尷尬地自語道。

祝唯我既然沒有在囚樓裡,囚樓裡又沒有其他的男人。

那他喊的那一嗓子好兄弟,不是喊這個新來的薑望又是喊誰?

換誰能不誤會?

人家薑望肯站出來,真是足夠厚道了!

不過連橫的尷尬,也沒有任何人注意。

此時此刻,誰還能關注其他的人、其它的事?

所有的視線,都被一種璀璨所掠奪。

自那高天之上,那一點好像從太陽之中飛濺出來的火星……

已經墜落人間!

穿行過千丈萬丈的高空,彷彿在描述每一縷陽光的軌跡。

天邊的雲,燃燒起來。

一路掠過的空氣,燃燒起來。

它帶著細長的焰尾。

它所經過、所穿透的一切,都留下了它獨有的痕跡。

它的光,無限膨脹。它的焰,無限膨脹。

太陽真火,飛落人間。

要焚卻,這山河萬裡。

要燒儘,這八荒**。

它是如此的輝煌燦爛,如此的威嚴光明。

人、槍、火,已分不清。

哪裡是太陽真火,哪裡是薪儘槍,哪裡是祝唯我?

你隻知道,他們已經降臨,太陽的一部分在墜落!

那樣的一個人,像是從太陽裡落下來,沾染了一身的烈焰,搖動了天地。

展露他如神的威嚴。

天邊豔染千裡的火燒雲,像是其人身後一道亮眼的紅披。

自此而展,千裡萬裡。

而當他不斷墜落、極速墜落,這紅披霎時一卷!無窮光和焰,儘數斂於其身、其槍,成為槍尖儘處的一點。

面對如此一人,如此一槍。

立在地面,立在不贖城某條大街上的丹國第一天驕張巡,張開了他的雙手。他仰面向天,像是在擁抱這個世界,擁抱他所看到的一切。

卻已經毫無保留地……展現他神臨層次的力量!

身上衣袍鼓盪。

長髮飄揚如旗。

堪稱恐怖的力量,無差別地排斥著他附近的每一個人。

而他張口一吐——

一枚白燦燦的丹丸就此躍出。

好似平地生明月。

呲呲呲,呲呲呲。

雷電般的刺響接二連三,一聲追著一聲鳴。

自這白燦燦的丹丸中,生出了連綿不絕如海潮的劍嘯。

好像有一千柄劍、一萬柄劍,在月中長吟。

而後有一根根實質般的鋒利銀絲,自這枚燦白丹丸中穿出,那是恐怖的劍氣凝聚所成,是代表劍術極高成就的劍氣之絲!

萬千劍氣已成絲。

在空中高速疾馳,你追我趕,彷彿逐日而去!

張巡竟然煉了一枚劍丹!

黃河之會上,他並未展露分毫。當時是以水磨工夫,磨了足足六個時辰,才以微弱的優勢擊敗對手,取得三十歲以下無限製場的正賽名額。想來這一顆劍丹,就是他為那一次黃河之會準備的底牌。

而在今日,祝唯我卷太陽真火而來,他便直接吐出銀月劍丹應對。

天與地,日與月,金黃和燦白……如神的二者!

此情此景,華麗得難以用言語來描述。

劍丹騰照,千絲萬絲奔天而去。

就像是一輪圓月騰空,而月光竟自人間反照天穹!

人間有千萬月華,此時要赴那一點火星之約。

那天邊的太陽,人間的月。

終於撞到了一起。

無儘的劍絲將那一點槍芒包裹,如蠶絲織繭,聚成銀月當空。

“月亮”吞食了“太陽”。

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得到,其間蘊藏的恐怖力量。

劍絲不斷飛出,不斷聚集。

“銀月”越來越緊密,越來越膨脹,越來越像是一輪具體的月。

可那銀月之中有金色。

初時隻見一點,而後染了金暈。

而後照開了金光。

愈見清晰,愈發分明。

轟!

金色的火海鋪開來,瞬間撐爆了劍絲之繭!

像是一朵金銀兩色的花,在空中綻開了……

千萬銀色劍氣之絲,是不斷綻開不斷凋落的“花瓣”。

中心的那一個驕傲身影,是獨對天風的“花蕊”。

而已經炸開的金色海洋,是它的美麗,是它的顏色,是它的芳香!

不。

它分明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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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一條岩漿般的河。

如岩漿之河橫流,衝過銀白劍絲的阻截,浩蕩傾落!

戰場還在高空,可不贖城裡的很多人,已經感受到了炙熱,感受到了焦灼。

懸在張巡上空的劍丹。

一墜,再墜,又墜。

連續下墜三次。

而後忽然放出燦燦銀光。

不再有劍絲赴高穹,不再有劍絲去修補更高處那已經支離破碎的戰場。

萬千劍絲就在原地交織,就在空中,以劍丹本身為劍格,迅速編織成了一柄亮銀色的華麗長劍。

刺啦!

這柄長劍形成的同時,空中就出現了一條極長的黑線。

那不是黑線,那隻是光在那裡被吞噬,那是一整片巨大的空間都已經裂開!

那似乎無邊無際的金色火海也開裂!

而人們終於看得清楚,在分開的火焰、分開的空間中,兩種鋒芒仍以驚人的速度穿行,亮銀色的劍尖,抵住了金色的槍尖,在空中短暫而又輝煌的靜止!

在最激烈的時候,它們竟然是沉默的。

這是真正神臨層次的對決。

且絕不是一般神臨修士能夠擁有的力量!

一時間聲色皆無。

視線被切斷而又被接續。

一切湮滅而又新生。

人們看到——

張巡立在長街正中,那一柄亮銀色的劍,懸在他身前。

墨發垂落的祝唯我,倒提了薪儘槍,落在長街右側的屋脊上。

那天空的烈焰、劍氣之絲、空間裂隙……全部都已經消失,像是被什麼力量給抹去。

如此恐怖的對決結束了。

不贖城未碎一磚一瓦,未傷一人一物。

薑望沒有扭頭,但他知道,是凰今默已經出手。

張巡今日沒有任何勝算。

他連祝唯我都沒有壓住,而不贖城還有一位罪君。

甚至於薑望清楚,這裡還有一個脊開二十一重的武夫,說不定也已經晉位神臨。

張巡當然也能夠懂得形勢。

他直脊如鐵,仰起頭,看著屋脊上的祝唯我道:“蕭恕盜取六識丹,亂我元始丹會,是我丹國國賊!我不遠萬裡,來此擒賊。你們不贖城,當真要包庇於他?”

六識丹?元始丹會?薑望瞬間回想起楚煜之說過的那些,終於明白為什麼會發生今天這一幕。

所有人都在等待祝唯我的回答。

祝唯我下巴微揚,隻道:“不贖城有不贖城的規矩。”

連橫在這個時候,終於可以往前走幾步,他的腰刀已經歸鞘,懶洋洋地說道:“在這裡,沒人攔著你殺人,隻要你肯交錢。沒人在乎你有什麼故事,你從哪個地方來,你揹負著什麼責任。你看蕭恕來這裡,可有說一句他的委屈,可有求懇一句?因為他比你更懂得這裡,更明白什麼是不贖城的規矩。”

蕭恕就站在薑望身後不遠的地方。

仍然沉默。

連橫又道:“在他用命金購買的時限結束之前,他是不可以加價的。認真算一算,其實也花不了太多,你與其在這裡閒聊浪費時間,倒不如抓緊時間去籌錢。”

這位不贖城的罪衛統領,真是抓緊一切機會為不贖城“創收”。

他也是真的不在乎張巡和蕭恕之間的是非因果。誰對誰錯都無所謂。

他隻在乎不贖城,隻在乎這裡的規矩。

但連橫說了這麼多,張巡根本也不理會。

神臨以下皆螻蟻,於他張巡而言,不贖城裡這個不知所謂的傢夥,哪有說話的資格?

他仍隻是盯著祝唯我:“蕭恕是我丹國人,也的確給你們不贖城添了麻煩,我願意出一筆元石,用以表達我的歉意。”

他取出一個小布袋:“這裡有二十顆元石。人我帶走,元石我留下。你看如何?”

二十塊元石,不能說沒有誠意。

比起蕭恕交出的命金,已經膨脹了很多倍。

這二十塊元石,大約等同於二十個普通的儲物匣,也可以購買二十顆甲等開脈丹。在超凡的世界裡,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筆豐厚的資產。

當然,不是說張巡拿不出更多來,而是他覺得,這麼多應該已經足夠了。

他給了不贖城足夠的面子,給了面前這位神臨強者足夠長的台階。

蕭恕隻是進了一趟不贖城,就能給不贖城創造這麼大的利潤。難道不贖城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嗎?

丹國之於不贖城,是何等龐然。

他張巡又是何等人物?

他已經退讓至此!

於情於理,這件事都應該到此為止了。強者之間,各自留有體面。

但祝唯我卻隻是看向連橫:“你沒有跟他說過不贖城的規矩嗎?”

這是一個怎樣驕傲和鋒利的人!

張巡視連橫如無物,他就一定要讓連橫體現存在感。

竟全然不留下半分餘地,不給這位丹國三十歲以下第一人一丁點面子。

連橫聞言,笑著攤了攤手:“當然說過嘍,但恐怕人家沒有認真聽。”

張巡面沉如水。

他給的價碼當然不低,但若是對應於贖金的數目,也實在差得太遠。

他壓製著怒意,儘量平靜地道:“你我都知道,所謂的規矩,都是給不得不守規矩的人準備的。還是說,閣下還有什麼別的訴求?”

祝唯我立在屋脊上,輕輕搖了搖頭,他覺得有些遺憾,一個有著如此實力的人,為何竟也是一個庸俗的人呢?

他忽然看向鬥篷麻衣的薑望:“薑師弟,你怎麼評價他這番話?”

薑望倒是沒料到自己又被點名。

略想了想,索性將這自欺欺人的鬥篷收了起來,身上的如意仙衣也還轉為青衫。

他就以他薑望的身份,以他薑望的名義,在蕭恕的身前說道:“我以為,規矩就是秩序。破壞規矩,就是在破壞秩序。如果不是準備以新的、更好的秩序,來取代現有的秩序,那麼這種行為的本質,就是在掘根鬚,毀基礎。一次不查,兩次不覺,慢慢的規矩就沒有人在意,秩序就已經失去它存在的基礎,蟻穴可潰長堤千裡,星火可焚高樓萬丈。縱覽史書,列國陳事殷鑒未遠,諸位不可不察。”

祝唯我笑了笑:“張巡,欲掘我不贖城之根基乎?”

“亂法之地,有什麼長遠可言!”張巡已經快要抑製不住怒火:“何必說這些!”

祝唯我於是不笑了:“我薑師弟大約是對蕭恕有些同情,所以說些什麼規矩、秩序。當然,也有可能單純隻是他史書讀得好,讀出了自己的感悟。你張巡的意思我明白,坦白說,我跟你的觀點是相近的。所謂的規矩,無法束縛真正有實力的人。但問題是……”

他橫槍於身前:“你是那個人嗎?”

太驕傲,太自我,太不把張巡放在眼裡!

但這時候的張巡,反倒笑了。

他怒極而笑,聲音是嚴肅的、平緩的:“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們不贖城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與我丹國為敵?”

“你讓費南華來,你張巡還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不贖城四樓的視窗,這時候出現了一個孤冷的女人,金線繡在黑色的華裳上,勾勒出驚人的弧度。而她鳳眸含煞,就那麼冷漠地看了過來——

“滾出去!”

張巡的拳頭一下子握緊!

但又緩緩鬆開。

比那杆長槍更可怕的,是那悄無聲息抹去所有戰鬥餘波的力量。那也是他之前選擇停手談判的原因。

而此刻,也成為他忍氣吞聲的理由。

他吞下了自己的劍丹,就像吞下自己釀造的苦果。

他真個轉身,往城外走去。

在不贖城居民形色各異的眼神中,他獨自往城外走。

走到城門之外,卻停住了。

今日他顏面掃地,今日他備受屈辱。

可他沒有就此拂袖而去。

也沒有傳信丹國,再請高手來援。

沒有再說些什麼夷平不贖城之類的狠話。

因為這並不是一件太現實的事情。因為高層強者跨國來此不太容易。因為丹國的高層戰力本就是捉襟見肘。因為丹國的軍隊開不過來。因為擒殺一個蕭恕,本不該需要那麼多力量。

因為從頭到尾,他隻需要擒殺蕭恕,不需要得罪不贖城,不需要給丹國平白樹敵!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

跑了一個蕭恕,亂了一場元始丹會,丹國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所以他走到不贖城的城門外就停步。

這樣一位放諸天下都可以稱得上有名的神臨境天驕,轉過身來,面對著不贖城,面對著那些各懷心思的眼神,就那麼以地為席,盤膝而坐。

他沉毅的面容上再不見一絲波動,隻道——

“我在這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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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可不滿足的嗎?

丹國之於不贖城,是何等龐然。

他張巡又是何等人物?

他已經退讓至此!

於情於理,這件事都應該到此為止了。強者之間,各自留有體面。

但祝唯我卻隻是看向連橫:“你沒有跟他說過不贖城的規矩嗎?”

這是一個怎樣驕傲和鋒利的人!

張巡視連橫如無物,他就一定要讓連橫體現存在感。

竟全然不留下半分餘地,不給這位丹國三十歲以下第一人一丁點面子。

連橫聞言,笑著攤了攤手:“當然說過嘍,但恐怕人家沒有認真聽。”

張巡面沉如水。

他給的價碼當然不低,但若是對應於贖金的數目,也實在差得太遠。

他壓製著怒意,儘量平靜地道:“你我都知道,所謂的規矩,都是給不得不守規矩的人準備的。還是說,閣下還有什麼別的訴求?”

祝唯我立在屋脊上,輕輕搖了搖頭,他覺得有些遺憾,一個有著如此實力的人,為何竟也是一個庸俗的人呢?

他忽然看向鬥篷麻衣的薑望:“薑師弟,你怎麼評價他這番話?”

薑望倒是沒料到自己又被點名。

略想了想,索性將這自欺欺人的鬥篷收了起來,身上的如意仙衣也還轉為青衫。

他就以他薑望的身份,以他薑望的名義,在蕭恕的身前說道:“我以為,規矩就是秩序。破壞規矩,就是在破壞秩序。如果不是準備以新的、更好的秩序,來取代現有的秩序,那麼這種行為的本質,就是在掘根鬚,毀基礎。一次不查,兩次不覺,慢慢的規矩就沒有人在意,秩序就已經失去它存在的基礎,蟻穴可潰長堤千裡,星火可焚高樓萬丈。縱覽史書,列國陳事殷鑒未遠,諸位不可不察。”

祝唯我笑了笑:“張巡,欲掘我不贖城之根基乎?”

“亂法之地,有什麼長遠可言!”張巡已經快要抑製不住怒火:“何必說這些!”

祝唯我於是不笑了:“我薑師弟大約是對蕭恕有些同情,所以說些什麼規矩、秩序。當然,也有可能單純隻是他史書讀得好,讀出了自己的感悟。你張巡的意思我明白,坦白說,我跟你的觀點是相近的。所謂的規矩,無法束縛真正有實力的人。但問題是……”

他橫槍於身前:“你是那個人嗎?”

太驕傲,太自我,太不把張巡放在眼裡!

但這時候的張巡,反倒笑了。

他怒極而笑,聲音是嚴肅的、平緩的:“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們不贖城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與我丹國為敵?”

“你讓費南華來,你張巡還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不贖城四樓的視窗,這時候出現了一個孤冷的女人,金線繡在黑色的華裳上,勾勒出驚人的弧度。而她鳳眸含煞,就那麼冷漠地看了過來——

“滾出去!”

張巡的拳頭一下子握緊!

但又緩緩鬆開。

比那杆長槍更可怕的,是那悄無聲息抹去所有戰鬥餘波的力量。那也是他之前選擇停手談判的原因。

而此刻,也成為他忍氣吞聲的理由。

他吞下了自己的劍丹,就像吞下自己釀造的苦果。

他真個轉身,往城外走去。

在不贖城居民形色各異的眼神中,他獨自往城外走。

走到城門之外,卻停住了。

今日他顏面掃地,今日他備受屈辱。

可他沒有就此拂袖而去。

也沒有傳信丹國,再請高手來援。

沒有再說些什麼夷平不贖城之類的狠話。

因為這並不是一件太現實的事情。因為高層強者跨國來此不太容易。因為丹國的高層戰力本就是捉襟見肘。因為丹國的軍隊開不過來。因為擒殺一個蕭恕,本不該需要那麼多力量。

因為從頭到尾,他隻需要擒殺蕭恕,不需要得罪不贖城,不需要給丹國平白樹敵!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

跑了一個蕭恕,亂了一場元始丹會,丹國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所以他走到不贖城的城門外就停步。

這樣一位放諸天下都可以稱得上有名的神臨境天驕,轉過身來,面對著不贖城,面對著那些各懷心思的眼神,就那麼以地為席,盤膝而坐。

他沉毅的面容上再不見一絲波動,隻道——

“我在這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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