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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的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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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海源界的儘頭在哪裡?

不知道以前的人知不知曉,但在黑暗時期之後出生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夜之侵襲發生後,每個夜晚都成了厄難的代名詞。

神蔭之地是唯一的安全之地,外出活動的範圍自有時間來侷限……一個白天而已。

整個森海源界無數人的生活,都被囚禁在一個白天中!

無論你是英雄好漢,還是美豔嬌娥。

再強的聖族武士,天黑之前也得回家。

神龍香可以抵抗夜之侵襲。但點起神龍香就為了去探索森海源界的儘頭?

這太奢侈,也太冒險。

終青七樹一生,都想去世界的儘頭看一看。

他死前的遺願,是希望青花可以去看。

而他本人的一生,大概還沒有薑望現在走得遠。

從神蔭之地到懸顱之林,已是需要一段路途。

更別說薑望已經飛了很久。

漆黑如墨的夜色,自然不會影響他的超凡視覺。

尤其是在修煉了乾陽之瞳後,不說如李龍川那般“明察秋毫”,一般的線索,也很難逃過他的眼睛了。

燕梟在前疾飛,囚身鎖鏈在夜空中嘩啦啦的響。

薑望把控著鎖鏈,腳踏青雲,飄飄遠赴,省力又瀟灑……

就像是牽著自己的寵物,在夜晚散步。

當然,這個夜晚無星無月,總歸是缺了些浪漫。

那無數信仰之光飛天的場景,已經過去了好一陣。

也不知觀衍大師那邊如何了……

“為了消耗你那位龍神的神力,以給觀衍前輩一些支援。”薑望說道:“在趕路的間隔,每過三十息,我就殺你一次。可以理解嗎?”

燕梟當然是不能理解的。

但它理不理解,顯然並不重要。

劍光掠空,燕梟悲鳴……

複生後的燕梟,老老實實等囚身鎖鏈捆上,便鉚足了勁往前疾飛。它速度驚人,將囚身鎖鏈拉得繃直,也帶得薑望的青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燕梟不知道這種境遇還要持續多久,但是薑望說,如果它能飛得更快一點,殺它的時間可以相應延緩。

它已經是拚了老命地往前飛,又成功讓薑望延長了它十息的存活時間。

從一開始複生即死,到現在還能過四十息再死……

這巨大的進步令它乾勁十足,它甚至還想更努力一點!

已渾然忘了最開始的時候,它隻是想著帶給薑望更多痛苦。

人與燕梟在一片漆黑的森海上空疾飛,時不時還有幾聲慘叫來“助興”。

這一幕幾可稱得上驚悚。

好在得益於燕梟的賣力,沒過多久便看到茫茫森海裡與眾不同的一個地方。

像是一個碧發美人,斑禿了一塊。

飛近了纔看得清楚,綿延無際的森海,在這裡斷開了。

這是一條巨大的峽穀,彎彎曲曲地蜿蜒開,往左往右都不容易看到儘頭。

很容易讓人聯想現世的斷魂峽,但給人的感覺又完全不同。

薑望左看右看,怎麼看怎麼覺得……

這就是一條龍,生硬地砸下來,砸穿了地面所留下的痕跡。

“祂是自己砸倒下來,還是被祂的敵人打下來的?”薑望很直接地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誕生的時候,祂已經甦醒很久了。”燕梟老老實實地答道。

“祂曾經就沉睡在這裡?在哪裡摔倒,就在哪裡睡下了?”薑望又問。

“不,這隻是祂最初降臨的地方。”燕梟帶路,飛過了這巨大的峽穀,繼續往前。

想想也是不對。那麼巨大一條龍砸下來,動靜必然不小。

龍神如果就那麼直接沉睡,說不得早就被森海源界裡的人剝皮抽筋拆解了。

人與燕梟的旅途繼續。

中間又殺了燕梟七次左右,他們纔到達最後的目的地——

一顆巨大無比的神龍木。

高倒不是很高,在巨樹成林的森海源界,它的樹冠高度,大約隻能算是“森海”裡一個較高的“浪頭”。

但是極其粗壯,幾乎是有一幢房屋大小。

方圓百裡內,都沒有第二株樹木。

巨樹周圍有很多殘破的祭器,包括樹上都綁有一些具有神秘意味的事物,如神紋布幡、神牌之類。

可惜上面的字跡基本都已經消蝕在時光裡了,或者就算是有,薑望也很難認得……他畢竟不是蘇綺雲那樣的偷天府高徒。

這棵巨樹尤其引人注目的一點,在於它的內部是中空的。樹洞的入口是圓拱形的,像一扇門。

燕梟介紹道:“最早的時候,這顆樹很小,樹洞也很小……跟你的拳頭差不多大。龍神就躲在裡面沉睡,過去了很多年。”

薑望忽然想起來,在牧國草原那段時間,翻過的一本古籍,其上有述龍,曰之——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誰能想到,後來幾乎控製整個森海源界,把世界意誌都險些吞噬的恐怖存在,曾經像一條爬蟲一樣,就躲在拳頭大小的樹洞裡呢?

燕梟繼續道:“祂的血液流出來,被樹吸收,生命氣息也影響著這顆樹。於是這樹就越來越大,且枝葉都有著神奇的妙用,漸漸就被人供奉了起來……我想祂就是這樣,慢慢開始成為龍神的。”

“你分析得很有條理。”薑望點頭表示讚許。

這認可令燕梟有些雀躍了,

“無聊的時候我會到處飛,祂也不會管我。所以去過很多地方。”它說道:“這地方以前還有很多人,常常在這裡祭拜,後來就沒有了。”

這就是最早的龍神信仰起源地點了。

若龍神走上正神之路,認真發展信徒,那麼其重要性大概可以類似於現世牧國的穹廬山。

而現在看來,早已荒廢了不知多少年。

“你是後來才被龍神催化出來的,怎麼會知道這顆神龍木以前隻是一顆普通的小樹呢?”薑望問。

“我是聽人說的,那是一個很老的老頭。”燕梟認真地說道,薑望的問題,它不敢不認真:“我飛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呢。我跟他說話,他也不害怕,很高興地跟我說話。他說他是這裡的祭司,讀過很多曆史記載,都記在心裡了。”

“那人後來呢?”薑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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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吃了。”燕梟理所當然地說。

薑望沒有說什麼,隻道:“進去瞧瞧。”

囚身鎖鏈輕輕一抖,燕梟乖乖地行在前面,飛進了這或者可以稱之為龍神最初神廟的樹洞裡。

……

……

茫茫宇宙中。

參天琉璃樹,枝橫虛空,有千念萬葉,定住了燦金神龍。

此乃森海源界世界神樹!

以森海源界真神神杖為主乾,有森海源界世界意誌加持,森海源界生靈祝禱。

幾乎可以代表整個森海源界,代表被龍神肆虐過的、迫害過的一切。

佛家常說因果循環,此時恰是報應不爽。

自神樹釘穿龍尾的部分,樹根不斷延展開來,如靈蛇、如藤蔓,糾纏著爬上龍軀,將祂越纏越緊。

像是碧色的血管,又如靈動的樹紋。

祂曾經侵占掠奪森海源界的一切,如今代表著森海源界意誌的世界神樹,反過來侵入龍軀!

在一片空無的宇宙深處,演繹著這樣一副景觀——

燦金色的威嚴神龍,張牙舞爪,咆哮飛騰於宇宙。

翠碧色的琉璃之樹,牢牢釘在龍尾,樹根以龍尾為起點,向著龍首纏繞攀爬而去。披著月白僧衣的神秀僧侶,則穩穩立在碧冠之巔,目光平靜又悲憫。

若是忽略那些痛苦的聲響,這一幕美得簡直不像話。

像是一尊翡翠碧樹纏金龍的雕刻,彷似每一個細節,都經過匠人精心打磨。

與其說是偶然碰撞出的結果,倒更像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琢磨。不然怎會如此精美?

而不遠處的玉衡星辰,仍在極速膨脹中。

很難形容這宇宙星辰的形狀,因為始終在不斷地變幻。有時候是一個凹凸不平的球體,有時候四四方方,有時候像一個鍋蓋……

唯一不變的,就是膨脹。

它要膨脹成多麼巨大的模樣?

它能膨脹成多麼巨大的模樣?

這無限的膨脹本身,或許也是一種避免被外來意誌占據的選擇。

在森海源界世界神樹的鎮壓下,龍神掙紮不已,咆哮如雷霆:“螻蟻!螻蟻!”

這一聲雷音,宣告了戰鬥的激化。龍神負世界神樹而戰!

虛空之中生漣漪。

無形的聲紋有了實質的表現,在虛空之中一圈一圈地漾開。

淺淺淡淡的漣漪,迅速向立於世界神樹上的觀衍聚攏,瞧來溫柔如流波,卻給人以一種——一張無形巨嘴遽然張開,將要吞噬一切的感覺。

它倒也不僅僅是感覺。

這龍音聲紋,本就有湮滅能量的力量,是龍族橫世之時代,有名的破法神術。

而觀衍不移半步,隻張口道:“足下生而有偉力,是故蔑視蒼生。須知螻蟻之誌,不可移也!”

虛空之中,有無數的聲音同一時間響起——

“善!”

一聲起,萬聲應。

虛空漣漪頓止,俄而竟平複下來。

龍音聲紋輕易被破,龍神自是不甘。祂一面掙紮,對抗世界神樹的侵襲,一面搖動龍軀。

長達數千丈、綿延如山脈的龍軀之上,有一片金鱗破空飛起。大如方桌,鱗面光滑如鏡,隱約可映人臉。鱗邊鋒利如刀,寒光往複流之。

它劃破虛空,像是為終結命運而來,遵循著道的邊界,一閃已至碧樹之巔。

龍神若用刀,必是絕頂刀客。

隻這一下,便有伐天滅世之意。

而觀衍依然平靜,他的目光隻淡淡一掃,身後便有一個信仰光點躍出。

光點膨脹的過程,像一顆種子長成花苞,而後鮮花綻放。

結成了一個手握長槍的戰士光影,直接自上而下一個俯衝紮刺!

槍尖撞上金鱗,將其牢牢釘住,而後就此,紮向了茫茫宇宙深處。

萬千金鱗不必再發,自然有萬千光點相待。

龍神左須搖動,像是一條燦爛的長鞭,在虛空中一甩——

劈啪!

一道裂紋迅速延伸。

虛空之中竟然也能產生裂隙!

一擊之下,虛空如蛛網,

恐怖的裂隙覆籠而來,眼看就要落在世界神樹之上,觀衍又一眼看去。

樹上有一葉落。

葉方離枝,光華已變。

頃刻化作一張翠碧色的神帖,鎮在那虛空裂隙之上,而後裂隙竟迅速彌合!

龍神的右須在此刻猛然往下一紮,穿進了虛空裡,出現的時候,卻正出現在觀衍頭頂。須尖如槍尖,就這麼紮落下來!

觀衍此刻仍是雙掌合十的姿態,他的左手便在此刻,貼著右掌上升。上升,直接高舉!

左手豎得筆直。

這一瞬間鋒芒畢露,視野所及的虛空範圍,好像都被一道刀光照亮了刹那!

隻是一記簡簡單單的豎掌成刀上戳,竟然就將這垂落的龍鬚槍從中剖開,刀氣還不斷上攻!

龍神不得不收回右須,仰首怒視觀衍。眸有金光爆耀。

此時無聲,威嚴萬鈞。

神威如獄!龍威如海!

虛空之中的此時,什麼也看不見。

但在實力足夠的強者眼裡,此刻已是神魂力量湧動之海。

狂暴的神魂之力,似刀似槍似戟,從四面八方衝至。

而觀衍巋然不動。

他獨立在世界神樹之巔,助力世界神樹釘牢龍神,月白僧衣飄揚如酒幡。

而合併的雙掌垂下,各自五指如花綻開。

神魂之刀來,彈指而碎。

神魂之槍來,彈指而碎。

神魂之戟來,彈指而碎!

正是觀河台上趙汝成曾經用過的小無相拈花劍指!

然而趙汝成用的是劍氣……小無相拈花劍指,本身也是一門運用道元催動劍氣的指劍之術。

此時在觀衍用來,竟然打破道元之力與神魂之力的界限,直接點破神魂殺法。

還是龍神這等存在施展的神魂殺法!

如斯可怖。

在虛空之中,但見一樹一樹的花開。

神魂殺伐之陣似怒海,但在一片汪洋中,觀衍獨立孤島,獨木成林。

風雨不能進,狂濤不能侵。

戰場非止此處,龍神也不會技窮於此。

祂怒視著觀衍,將戰場延伸。

森海源界的世界本源海中。

燦金神龍豎眸森冷,比虛空中的眼神更冷漠。足足占據半壁空間的金色海洋,驟然掀起沖天狂濤!

整個世界本源海,這半邊海面明顯高出一個山頭來。勢如猛虎坐山,居高臨下,一旦俯衝,頓成席捲之勢。

龍神以真龍之軀爭奪玉衡星辰,以真龍元神坐鎮世界本源海,都具有難以想象的威能。

在玉衡星辰這裡遭受強有力的阻擊之後,祂立即轉道森海源界世界本源海。觀衍再強,修行時間也有限,既然在玉衡星辰這裡投入了這麼多力量,世界本源海那邊必然空虛。

龍神一直自覺自己是在世界本源海虛張聲勢,此時方知,可能對方更是虛張。

因而祂毫不猶豫,同時也在世界本源海掀起決戰。若能徹底占據世界本源海,也是反過來斷絕了這世界神樹的根基,正是釜底抽薪的妙招。

觀衍自修真靈之道,此道世間唯一,此前未有人成。

不僅僅是未有人成。

靠一點真靈能活下來的都幾乎沒有!

他當年結道胎於真靈,以他心通的恐怖力量保留記憶,流亡於世界縫隙,雖然是天才之舉,但本身亦是一場冒險。

而這也同時意味著……

這個世上沒人真正瞭解觀衍的實力,乃至於戰鬥方式、風格。

因為這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遭!

龍神有幸初遇見。

祂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觀衍,而觀衍已經看祂五百年。

留在世界本源海裡的分靈,的確不是真龍元神的對手,尤其是在對方孤注一擲要徹底傾覆本源海的情況下……

他和森海源界世界意誌的配合,很難抵抗。

所以觀衍豎掌,對著森海源界世界意誌所化的巨樹,輕輕一禮:“請交給我。”

沒有什麼慷慨激昂的說辭,沒有什麼激動人心的講演。

僅這平淡的四字而已。

世界意誌所化巨樹,忽然之間就飛了起來,直接飛到了觀衍身前,碧光流轉,化作一隻木魚!

這是完全交出了主導權,將它作為世界意誌守護的整個世界,交付在觀衍手中。

“這絕不可能!”龍神驚怒不已:“你什麼時候控製了世界意誌?”

在祂的漫長生命裡,從未見識過有世界意誌如此信任一個生命!

守護世界是世界意誌的本能,而面前的這一幕無疑是說明,森海源界的世界意誌,無視了本能的存在。除了被操縱、被掌控,不應該會有別的可能。

“你的生命雖然漫長,但隻有控製和利用,而從無信任二字可言。”觀衍道:“這是你的悲哀!”

世界意誌或許沒有智慧生命的思考,但觀衍在森海源界五百多年的點點滴滴,此界的世界意誌最清楚!

五百多年無怨無悔的付出,纔有今日的這一份信任。

現在森海源界的世界意誌,就懸在了觀衍面前,顯現出一隻木魚的形態。

木魚無槌。

而觀衍屈起手指,隻輕輕一敲!

篤!

那碧色的與清澈的海,瞬間合流到一處,從涇渭分明,到無分彼此。

淡青色的海浪驟然騰起,與那金色的怒海撞在一起。

轟隆隆!

平分秋色!

這世界本源海中,滔天海浪竟似兩頭巨獸,彼此撕咬碰撞。

宇宙深處,無限膨脹的玉衡星辰旁。

龍神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吾不知背信棄義如人族者,竟有信任二字!小禿驢,當絕未絕,今日教汝絕!”

祂正要掀起動作,觀衍已屈指一彈。頓有一縷指風呼嘯而出,霎時咆哮如龍捲,擊破神魂之海,殺奔近前!

龍神金瞳一轉,便將那鋪滿觀衍身周的神魂之海捲起,順便也湮滅了這一縷襲來的指風。

祂金色的豎瞳中,有一道屋宇的幻象一閃而過。

森海源界裡,那森冷的懸顱之林,忽然間響起陣陣嘶吼。

那懸著森白顱骨的小樹,一顆顆拔地而起,以樹根為足、枝丫為手,橫生木刺。化形成頂著人類顱骨的枯瘦樹人,個個猙獰怪誕,以驚人的高速躍出。

它們的目標當然是神蔭之地,殺死那些背棄信仰的森海聖族,此界信仰自然就歸於燕梟一方。

而龍神就能以惡之一面再掌森海神柄,從信仰的源頭,刨掉觀衍與祂對抗的根基。

但同樣是在此刻,在懸顱之林的入口,觀衍一開始與薑望對話時所立的那個位置。

有一對腳印在黑暗之中遽然清晰起來。

觀衍的腳印!

這對腳印甫一顯現,便以驚人的高速,繞了整個懸顱之林一圈,而後腳印隱沒,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是當第一個枯瘦顱骨樹人試圖越過這條線時,驟然間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將它貫穿當場!

接二連三,再四再五……

無論有多少顱骨樹人衝出來,無論它們有多敏捷、多凶狠。

隻要過線,必被貫穿!

顱骨樹人不歇,光柱不止。

當漆黑已經成為森海源界夜晚不變的底色,這一夜光柱噴薄如林。

瘦樹曾懸顱,如今亦懸空。

密密麻麻的光柱,貫穿了數之不儘的顱骨樹人,結成一個巨大的光圈。

若此時在高穹俯瞰,必然格外矚目。

此前恐怕沒人能想到,堪稱森海源界禁地的懸顱之林,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走向消失的結局。

可惜燕梟和薑望都不在這裡,未能親見。

從燕梟和薑望的廝殺,再到龍神、觀衍雙方對森海聖族信仰的爭奪,從曆史到傳統,再到具體的每一個人……

從玉衡星辰旁,再到森海源界世界本源海,再到懸顱之林。

龍神和觀衍的爭鬥全方面爆發。

這一戰持續了五百多年,而在今夜進入終章。

龍神在被世界神樹釘住後,七攻觀衍,顯儘神通,而觀衍七拒之!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

龍神以漫長的時間做局,逐漸捕捉玉衡,不可謂手筆不大。

但祂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給觀衍五百年的時間。

龍族的生命太漫長,所以祂或許不知道,五百年對人族來說意味著什麼。

一位打破壽限的神臨修士,其壽也不過五百一十八。

五百年,已經是一位神臨境修士的一生。

而才情絕頂如觀衍……他的五百年,誰能當之?

五百三十七年的積累,換來此刻,對龍神幾乎全方面的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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濤!

整個世界本源海,這半邊海面明顯高出一個山頭來。勢如猛虎坐山,居高臨下,一旦俯衝,頓成席捲之勢。

龍神以真龍之軀爭奪玉衡星辰,以真龍元神坐鎮世界本源海,都具有難以想象的威能。

在玉衡星辰這裡遭受強有力的阻擊之後,祂立即轉道森海源界世界本源海。觀衍再強,修行時間也有限,既然在玉衡星辰這裡投入了這麼多力量,世界本源海那邊必然空虛。

龍神一直自覺自己是在世界本源海虛張聲勢,此時方知,可能對方更是虛張。

因而祂毫不猶豫,同時也在世界本源海掀起決戰。若能徹底占據世界本源海,也是反過來斷絕了這世界神樹的根基,正是釜底抽薪的妙招。

觀衍自修真靈之道,此道世間唯一,此前未有人成。

不僅僅是未有人成。

靠一點真靈能活下來的都幾乎沒有!

他當年結道胎於真靈,以他心通的恐怖力量保留記憶,流亡於世界縫隙,雖然是天才之舉,但本身亦是一場冒險。

而這也同時意味著……

這個世上沒人真正瞭解觀衍的實力,乃至於戰鬥方式、風格。

因為這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遭!

龍神有幸初遇見。

祂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觀衍,而觀衍已經看祂五百年。

留在世界本源海裡的分靈,的確不是真龍元神的對手,尤其是在對方孤注一擲要徹底傾覆本源海的情況下……

他和森海源界世界意誌的配合,很難抵抗。

所以觀衍豎掌,對著森海源界世界意誌所化的巨樹,輕輕一禮:“請交給我。”

沒有什麼慷慨激昂的說辭,沒有什麼激動人心的講演。

僅這平淡的四字而已。

世界意誌所化巨樹,忽然之間就飛了起來,直接飛到了觀衍身前,碧光流轉,化作一隻木魚!

這是完全交出了主導權,將它作為世界意誌守護的整個世界,交付在觀衍手中。

“這絕不可能!”龍神驚怒不已:“你什麼時候控製了世界意誌?”

在祂的漫長生命裡,從未見識過有世界意誌如此信任一個生命!

守護世界是世界意誌的本能,而面前的這一幕無疑是說明,森海源界的世界意誌,無視了本能的存在。除了被操縱、被掌控,不應該會有別的可能。

“你的生命雖然漫長,但隻有控製和利用,而從無信任二字可言。”觀衍道:“這是你的悲哀!”

世界意誌或許沒有智慧生命的思考,但觀衍在森海源界五百多年的點點滴滴,此界的世界意誌最清楚!

五百多年無怨無悔的付出,纔有今日的這一份信任。

現在森海源界的世界意誌,就懸在了觀衍面前,顯現出一隻木魚的形態。

木魚無槌。

而觀衍屈起手指,隻輕輕一敲!

篤!

那碧色的與清澈的海,瞬間合流到一處,從涇渭分明,到無分彼此。

淡青色的海浪驟然騰起,與那金色的怒海撞在一起。

轟隆隆!

平分秋色!

這世界本源海中,滔天海浪竟似兩頭巨獸,彼此撕咬碰撞。

宇宙深處,無限膨脹的玉衡星辰旁。

龍神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吾不知背信棄義如人族者,竟有信任二字!小禿驢,當絕未絕,今日教汝絕!”

祂正要掀起動作,觀衍已屈指一彈。頓有一縷指風呼嘯而出,霎時咆哮如龍捲,擊破神魂之海,殺奔近前!

龍神金瞳一轉,便將那鋪滿觀衍身周的神魂之海捲起,順便也湮滅了這一縷襲來的指風。

祂金色的豎瞳中,有一道屋宇的幻象一閃而過。

森海源界裡,那森冷的懸顱之林,忽然間響起陣陣嘶吼。

那懸著森白顱骨的小樹,一顆顆拔地而起,以樹根為足、枝丫為手,橫生木刺。化形成頂著人類顱骨的枯瘦樹人,個個猙獰怪誕,以驚人的高速躍出。

它們的目標當然是神蔭之地,殺死那些背棄信仰的森海聖族,此界信仰自然就歸於燕梟一方。

而龍神就能以惡之一面再掌森海神柄,從信仰的源頭,刨掉觀衍與祂對抗的根基。

但同樣是在此刻,在懸顱之林的入口,觀衍一開始與薑望對話時所立的那個位置。

有一對腳印在黑暗之中遽然清晰起來。

觀衍的腳印!

這對腳印甫一顯現,便以驚人的高速,繞了整個懸顱之林一圈,而後腳印隱沒,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是當第一個枯瘦顱骨樹人試圖越過這條線時,驟然間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將它貫穿當場!

接二連三,再四再五……

無論有多少顱骨樹人衝出來,無論它們有多敏捷、多凶狠。

隻要過線,必被貫穿!

顱骨樹人不歇,光柱不止。

當漆黑已經成為森海源界夜晚不變的底色,這一夜光柱噴薄如林。

瘦樹曾懸顱,如今亦懸空。

密密麻麻的光柱,貫穿了數之不儘的顱骨樹人,結成一個巨大的光圈。

若此時在高穹俯瞰,必然格外矚目。

此前恐怕沒人能想到,堪稱森海源界禁地的懸顱之林,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走向消失的結局。

可惜燕梟和薑望都不在這裡,未能親見。

從燕梟和薑望的廝殺,再到龍神、觀衍雙方對森海聖族信仰的爭奪,從曆史到傳統,再到具體的每一個人……

從玉衡星辰旁,再到森海源界世界本源海,再到懸顱之林。

龍神和觀衍的爭鬥全方面爆發。

這一戰持續了五百多年,而在今夜進入終章。

龍神在被世界神樹釘住後,七攻觀衍,顯儘神通,而觀衍七拒之!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爭鬥。

龍神以漫長的時間做局,逐漸捕捉玉衡,不可謂手筆不大。

但祂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給觀衍五百年的時間。

龍族的生命太漫長,所以祂或許不知道,五百年對人族來說意味著什麼。

一位打破壽限的神臨修士,其壽也不過五百一十八。

五百年,已經是一位神臨境修士的一生。

而才情絕頂如觀衍……他的五百年,誰能當之?

五百三十七年的積累,換來此刻,對龍神幾乎全方面的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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