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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留待他日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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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那麻衣鬥篷的身影,在紅雲上飄遠。

烏顏蘭珠撅了噘嘴:“什麼嘛!皇帝陛下每年都給部族發好多書。看你那磕磕絆絆的樣子,我讀的書可比你多!”

當然這話她不好跟‘恩人’說,隻能私下裡抱怨。

“唉!”

再看了一眼那背影,她垂頭喪氣地掉轉馬頭。

嘴裡喃喃道:“本想著,如果你長得好看,我就問你,我有牛有羊有馬有牧場,你可願留下來?如果你長得不好看,我就送你五頭牛……唉,你就這麼走了,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呢?”

說著,她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烏顏蘭珠啊烏顏蘭珠,你怎可這樣膚淺?”

旋即又燦爛地笑了起來。

她的牛羊和牧場,全都保住了,不愁找不見好看的漢子,未來像這時的天空一樣明朗。

……

……

薑望渾不知他避開了一場對他容貌的“審判”,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馳騁,他和棗紅馬都很暢快。

如此又是幾日。

估摸著快到至高王庭的時候,他隨便找了一個野馬群,將棗紅馬放生。

還偷著觀察了棗紅馬與此群馬王的較量,給棗紅馬幫了點“小忙”,見證它加冕,這才施施然拄杖離去。

無論陰晴雨雪,有閒心便是好時節。

一直往東走,當斑斕的草場漸漸迴歸碧色,恍惚有種返季的感覺。

薑望於是知道,東部草原的中心,就快到了。

秋日的碧海,是此地豐沛生機的反饋。草木榮枯,並不適應於草原上最偉大的城市。

很難形容第一眼看到至高王庭的感覺。

像是在一條漫無邊際的道路上行走,忽然抬眼,已看到了神鄉!

綿延的屋帳如雲海一般,雲海落在碧海上,

天青色的旗幡飄揚,雄鷹翱翔在高空……金、銀和寶石,裝飾著這裡。

這是黃金般的城市,輝煌、燦爛,光芒耀眼。

無垠的草原,常會讓人有孤寂之感,因為四望皆茫茫。人在這樣的地方,容易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但是看到至高王庭的這一刻,所有的孤寂都被消解了。

你看到的、感受到的,正是最燦爛的人間。

它毫無疑問是這片草原的中心,你甚至會覺得,它可能是世界的中心。

薑望靜靜看著這座城市,想象著它會怎樣飛起來,怎樣掠過無邊草原,照耀萬裡晴空——那是怎樣一幅偉大的畫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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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騎士便於此刻縱馬而來。

眉眼分明,長相頗為大氣。身穿皮甲,腰懸彎刀,看裝扮,恰是拱衛至高王庭的王帳騎兵。

距離尚遠便減速,不使馬驚人,顯出良好的素養,朗聲問道:“客人從哪裡來?”

卻是沒有用“莫耶來”,而是用“客人”這個更廣泛的詞語。

中域人常開口閉口草原蠻子草原蠻子,或者也並不全是蔑稱。草原民風剽悍,各部族之間攻伐成習慣,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實在是常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刀子是最大的道理。

但薑望親身入草原之後,所見所曆的一切,與那些道聽途說的刻板印象有太多不同。

像那個牧民少女,清醒明朗,活潑自然。

就像這王帳騎兵,算得上草原精銳中的精銳,卻不見半點倨傲。對一個外來的陌生旅客也笑臉相迎。

這涓滴細節裡,體現的都是當今牧帝的文治之功。

薑望並不介意被盤問,要進入至高王庭,這種稽覈自是不可能少的。

出聲迴應道:“異國之人,遊曆到草原。想來看一看草原上最偉大的城市,想看一眼天之鏡。”

“你做了非常正確的選擇。”這王帳騎兵與有榮焉地笑了笑,但還是公事公辦地問道:“可有驗傳?本地誰人為你作保?”

薑望愣了愣:“還要本地人作保?”

“驗”即身份文書,記錄名字、性別、大概相貌體征,家住何地。

“傳”是出行證明,需要居住地的官府行文為證。記錄姓名,性別,目的地。此外經行各個重要關隘,也需在文書上加蓋令印,以證明一路並非偷闖,行動軌跡隨時可查。

普通人遊曆四方,非有驗傳,寸步難移。

相較於普通人的出行,超凡修士則簡單得多。無論去什麼地方,隻要不太放肆,基本不會被阻攔。

但至高王庭這地方,自又是不同,沒人能在此撒野。

來草原之前,薑望倒是想辦法弄了一套身份文書,乃衛國一儒生,有誌於學,遊學四方,似模似樣的。

但“本地人作保”這一關,屬實難住了他。

這王帳騎兵笑了笑:“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現在入城稽覈會嚴格一些。”

所謂“眾所周知的原因”,薑望當然不會不知道。

對方言語之中的樂觀,正是這個國家強大的明證。

離原城那裡的戰事還在繼續,景國隨時會插手戰局。但隨便一個王帳騎兵聊起此事來,竟是雲淡風輕。

想起來在觀河台上所聽到的、那位女帝高渺如在雲巔的聲音,薑望不由得心生敬畏。

若想要悄悄混進至高王庭,當然也還有其它辦法,王帳騎兵查得再嚴,偌大王城也不可能密不透風。但在這樣敏感的時期,無疑是自找麻煩。

薑望想了想,說道:“可否幫我聯絡趙汝成,或許叫鄧旗?就說故人來訪,他當知曉是誰。”

作為代表牧國出戰黃河之會的內府境天驕,趙汝成之名在牧國顯然是有些分量的。

這名王帳騎兵看了看他,問道:“客人可否摘下鬥篷?”

“不太方便。”薑望道:“非摘不可嗎?”

“倒也不是,你若真是趙將軍的朋友,往來自然無礙。”這王帳騎兵玩笑道:“隻是我自己好奇,你要是長得凶,我就盯緊一點。你要是長得和善,我就放鬆一點。”

薑望:?

你們草原人這麼現實的嗎?

難怪趙汝成在這裡混得那麼好!都混上將軍了?

“還是讓趙汝成來接我吧。”薑望道。

“卻是不巧。”這王帳騎兵笑道:“趙將軍正在離原城前線,卻是不能來接您。您可有其他人作保?”

薑望既驚訝,又有不快。

驚訝的地方在於,趙汝成竟然上了前線。那可是景國隨時會加入的戰場,危險性實在難以預測。

不快的地方在於……趙汝成既然不在至高王庭,那面前這廝卻是廢這許多話!

這名王帳騎兵大概也能感受到薑望的心情,趕緊解釋道:“我非是戲弄客人,實在是我家親戚與趙將軍是至交,聽說您是趙將軍的朋友,心裡很是親近,便與你開個玩笑。”

“是嗎?”薑望幽幽問道:“你家親戚是誰?”

這王帳騎兵眼珠一轉,笑道:“宇文鐸,足下可知?他與趙將軍,可是生死之交。用我們草原的話來說,就是‘曳賅’。”

想起那個差點跟他在狻猊橋上打起來的辮髮漢子,薑望在鬥篷下撇了撇嘴。

又問道:“趙將軍家中可有人在?”

這王帳騎兵笑了笑:“閣下說笑了,趙將軍孑然一身入草原,暫還未成家呢。”

孑然一身嗎?

薑望沒有說話,轉身便走。

“欸,客人不進城了?”這王帳騎兵在身後問道。

薑望頭也不回,右手拄杖,搖了搖左手的書:“故人既然不在城中,此地風景,便留待他日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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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騎兵聊起此事來,竟是雲淡風輕。

想起來在觀河台上所聽到的、那位女帝高渺如在雲巔的聲音,薑望不由得心生敬畏。

若想要悄悄混進至高王庭,當然也還有其它辦法,王帳騎兵查得再嚴,偌大王城也不可能密不透風。但在這樣敏感的時期,無疑是自找麻煩。

薑望想了想,說道:“可否幫我聯絡趙汝成,或許叫鄧旗?就說故人來訪,他當知曉是誰。”

作為代表牧國出戰黃河之會的內府境天驕,趙汝成之名在牧國顯然是有些分量的。

這名王帳騎兵看了看他,問道:“客人可否摘下鬥篷?”

“不太方便。”薑望道:“非摘不可嗎?”

“倒也不是,你若真是趙將軍的朋友,往來自然無礙。”這王帳騎兵玩笑道:“隻是我自己好奇,你要是長得凶,我就盯緊一點。你要是長得和善,我就放鬆一點。”

薑望:?

你們草原人這麼現實的嗎?

難怪趙汝成在這裡混得那麼好!都混上將軍了?

“還是讓趙汝成來接我吧。”薑望道。

“卻是不巧。”這王帳騎兵笑道:“趙將軍正在離原城前線,卻是不能來接您。您可有其他人作保?”

薑望既驚訝,又有不快。

驚訝的地方在於,趙汝成竟然上了前線。那可是景國隨時會加入的戰場,危險性實在難以預測。

不快的地方在於……趙汝成既然不在至高王庭,那面前這廝卻是廢這許多話!

這名王帳騎兵大概也能感受到薑望的心情,趕緊解釋道:“我非是戲弄客人,實在是我家親戚與趙將軍是至交,聽說您是趙將軍的朋友,心裡很是親近,便與你開個玩笑。”

“是嗎?”薑望幽幽問道:“你家親戚是誰?”

這王帳騎兵眼珠一轉,笑道:“宇文鐸,足下可知?他與趙將軍,可是生死之交。用我們草原的話來說,就是‘曳賅’。”

想起那個差點跟他在狻猊橋上打起來的辮髮漢子,薑望在鬥篷下撇了撇嘴。

又問道:“趙將軍家中可有人在?”

這王帳騎兵笑了笑:“閣下說笑了,趙將軍孑然一身入草原,暫還未成家呢。”

孑然一身嗎?

薑望沒有說話,轉身便走。

“欸,客人不進城了?”這王帳騎兵在身後問道。

薑望頭也不回,右手拄杖,搖了搖左手的書:“故人既然不在城中,此地風景,便留待他日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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