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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曾見青史,萬古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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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輪的內府場較選賽結束。

首先拿到七個正賽名額的,是莊國的林正仁,遼國的耶律止,宋國的殷文華,丹國的蕭恕,雍國的北宮恪,梁國的黃肅,雪國的謝哀。

這份名單非常有意思。

首先是莊國和雍國的內府境天驕,同時進入了黃河之會的正賽。

林正仁是名不見經傳,在祝唯我走後才異軍突起。而這個北宮恪,是雍國英國公北宮玉之嫡孫。

當初雍、洛、莊三國在不贖城展開會談,年輕一輩天驕“切磋”,莊國天驕祝唯我以一敵二,大獲全勝,光彩照耀一時。

不過彼時的雍國人都說,那隻是因為雍國內部蓋壓同輩、排名第一的北宮恪不在,其人當時在外遊曆,雍廷輕敵,並不召回其人,而是選擇派去排名第二的年輕天才。這纔是雍國會在不贖城丟臉的原因。

更有聲音認為,正是那一場會談的失色,才導致後來莊洛敢於聯兵犯境。

北宮恪有背景、有天賦、有實力,戰績也非常亮眼。莊雍國戰期間,他在靖安府戰線,在雍國國相齊茂賢的統禦下抵抗赤馬衛。

其人巋然立在城牆,血戰三日夜而不退,戰後被齊茂賢許以靖安府第一功。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是雍國的驕傲所在。

如今莊雍兩國大戰方歇,彼此之間恩怨糾纏數百年。在這黃河之會上,莊國新崛起的天驕林正仁,與雍國毋庸置疑的第一北宮恪同列,自然引得無數人矚目。

他們兩個誰能走得更遠,也是最多人感興趣的事情。

其次是梁國的黃肅。

梁國這個國家,可以說與夏國頗具淵源。就地理位置來說,它在夏國的東南方向。

夏國地域遼闊。譬如齊地南遙廉氏的祖國故地,也在現今夏國的領土範圍內。

在神武之前,大夏更是盛極一時,一度橫跨東南兩域,在東域與齊國展開霸主之爭,在南域並國無數。

不幸的是,梁國就是被夏國吞併的國家之一。

夏國遷末代粱帝於夏都,結果不到三年,末代粱帝就死了。死因眾說紛紜,至今沒個定論。

後來齊夏爭霸,夏國大敗虧輸,徹底退出東域。

夏廷在大戰中傷亡慘重,又需抽調大量兵力,駐防東北邊界,以防止齊國南下,一舉夷國。無力再鎮壓四方。

梁國宗室康韶於汴城鬨市振臂一呼,血誓複國,當場就有上千梁人跟隨他,一齊殺死了鎮守的夏卒,就此舉兵。

心懷故國的梁人紛紛響應,不到五天的時間,粱地就已經遍處烽火。

隻用了兩個月,康韶便已恢複梁國全境,重立大梁社稷。在汴城開壇設祭,告慰祖靈,就此登基為帝,仍繼“梁”之國號。

梁國和夏國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世代之仇,無法磨滅。

從兩國史書對前梁末帝的記載,便可略窺一二——

《夏書》曰:……即年,遷獻侯於都……三年,重疾而薨。(hong)

《梁書》則是這麼記載的:……是年,強徙慜帝於夏都,三年未滿,即以藥殺,崩於陋室,竹蓆相裹。梁人聞之,莫不捶胸頓足,恨極而哀也。

那位不幸的粱帝,單名為“年”,諡號為“慜”,當年臣服之時,則是被夏帝封為“獻侯”。

夏國人說末代粱帝康年是自己得了重病死的,梁國人則說是遭夏人藥殺。

兩國仇深如此,兩國國民之間自也是水火難容,處處相爭。

而在今日的黃河之會上,梁國內府境天驕黃肅提前拿下了正賽名額,夏國的內府境天驕觸憫,卻先遇容國林羨,底牌太早展現。又在今日遇到丹國蕭恕,被針對得厲害,早早敗下陣來。隻能與其他敗者,再競爭剩下的三個正賽名額。

梁國小勝一局,可謂是揚眉吐氣。

擊敗觸憫的蕭恕,也很值得說一說。

與宣、喬等國一樣,丹國也位於秦楚兩大霸主國之間的中間地帶裡。

不同的是,丹國較之宣、喬,要強大得多,乃是區域性大國。且政治獨立,不受秦楚任何一方操縱。

丹國之南,就是河穀平原。丹國再往北,則是陌國、成國、莊國。

地緣環境很複雜。

秦楚在河穀平原大戰,雙方都動員了強大的軍力。這一場大戰,對兩大霸主國而言,都可以說是傷筋動骨,但更為慘烈的,其實是被當成戰場的河穀平原。

河穀平原上的所有小國,在這一戰之後,全部消失了。

諸國國民,或南逃、或投秦楚。

或有那不願離開的……陪葬於廢墟。

整個河穀平原,都成為了絕地。河穀諸國,則不複存在。

與丹國的地理位置相對,宣國、喬國,則在河穀平原的南面。

丹國與宣國、喬國隔著河穀平原遙遙對望。但曾經充盈在它們中間的那些國家,都已經不在了。

“秦楚一戰,河穀諸國亡。時人曰:小國殘民,賤如原上草。”(《景書·天下篇》)

丹國處在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相對來說,距離秦國更近一些,受秦國的威脅也更大。自楚國大敗之後,形勢就更加微妙起來。

蕭恕此次在黃河之會上奮勇,也是丹國有強烈的、展示的需求。同時更要伸手往萬妖之門後要資源,因為在現世之中,無論向秦向楚,丹國都伸不出手,伸手必斷。

而蕭恕無愧天驕之名,在演武台上的表現十分亮眼。

在這些鎖定正賽名額的天驕裡,遼國耶律止,也是應該詳說一番的。

耶律止出身遼國,但代表的並不僅僅是遼國。事實上他是遼國背後的西北五國聯盟,共同推出的天驕人物之一。

所謂的西北五國聯盟,是遼國、真國,高國、鐵國、寒國這五國組成的同盟。

西北向來被視為苦寒之地,但其實資源也很豐富。尤其是遼國境內,道元石礦脈儲量驚人。

迫於荊國的強大壓力,遼國、真國,高國、鐵國、寒國這五國很早就聯合了起來,共抗荊國。

五國各自都小,但合兵一處,常年與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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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為戰,軍隊的戰力強悍非常。

在黃河之會這樣的場合,他們挑戰荊國的意圖也非常明顯。

耶律止在場上勝利之後,更是公開表示,他要戰勝的對手,是荊國的黃舍利。

黃舍利當時就把黃袍一掀,準備下場。好說歹說才被勸住,將這一戰留在正賽上……

說到了西北五國同盟,就該說一說極寒之地的雪國了。

雪國如其名,國內四季飄雪。此國在西北更西處,是現世已知範圍內,往西北方向,最遠的一個國家。

它與離它最近的寒國,都隔著很遠的距離,也並不摻和西北五國同盟的事情,少與其它國家交流。頗有“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之勢。

要不是黃河之會雪國還會參加,且本屆還有謝哀這等氣質淒冷的天驕美人出場,興許也沒有太多人記得這個國家了。

但處在西北之地的國家,都絕對不會忽視雪國的神秘與強大。

尤其這幾年來,面對荊國越來越強硬的態度,西北五國同盟一直試圖將雪國拉進同盟裡,交流頻頻。荊國方面,也多次對雪國示好。

總之,雪國現在的態度,在西北地域至關重要。隻看耶律止有多討好謝哀,便能看出一二了。

最後,作為地緣相近的兩個大國,宋國與魏國之間,競爭意味也很濃。

宋國殷文華先一步取得正賽資格,魏國的內府境天驕東郭豹卻不幸遇上耶律止,被打進了敗者組。

這彷彿意味著宋國壓過了魏國一頭。

東郭豹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雙眼通紅。那極端自責愧疚的表情,令人不免唏噓。

在這一輪的決選中,勝者七人,直接進入黃河之會正賽。

輸的七個人,競爭剩下的三個正賽名額。當然,以江離夢的狀態,決計無法再進行下一場戰鬥。

所以是剩下的六個天驕,再打最後一輪,決出三名勝者來。

這亦是十分殘酷的決選。

因為他們剛剛經曆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已經個個是精疲力竭。卻還要比前輪勝利者再多打一場,要展露更多的手段。

往屆以來,拿到這三個敗者組名額的天驕,極少有能在正賽上再進一輪的,基本上正賽就是終點……但能不能進正賽,本身已是天壤之別。

薑望今日主要盯著林正仁與江離夢之戰,林正仁又很能拖延時間,叫他錯過了另外六場精彩的戰鬥。

隻能草草翻閱一下齊國這邊的大概情報,更完整細緻的分析,則要回齊街之後才能看到。

六名敗過一場的天驕,兩兩抽簽配對,再一次站上了演武台。

這是一場註定慘烈的廝殺,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戰鬥的過程甚至比上一場更激烈。

最後的勝者,是魏國的東郭豹,申國的江少華,以及夏國的觸憫。

前兩者都勝得無可爭議,尤其是魏國的東郭豹,幾乎是從血泊中爬起來。憑藉稍硬一點的命格,撐到了最後。而他的對手,死在當場。江少華也是力戰之後,勝了半招。

唯獨觸憫,讓不少觀戰者頗有微詞。

他在前一輪與丹國蕭恕交戰時,赤天奴被輕鬆肢解後,僅僅召出單足鬼面鼠蝠進攻了一次,被早有準備的蕭恕輕鬆防住,而後就被打落台下,是前一輪第一個輸掉的天驕。

初時很多人都覺得,他是被瞭解得太多、針對得太厲害了,且瓢虎與鏈蛇都沒來得及修複,所以才敗得那麼快。

但直到敗者賽的這一輪開始,隨著傀儡瓢虎、鏈蛇一一登場,觸憫以幾近巔峰狀態的戰力擊敗對手後。

大家才知道,從一開始,觸憫的目光就放在敗者賽裡。所以他面對蕭恕的時候,最大地保留了戰力。

最後“以逸待勞”,擊敗了傷痕累累的對手。

這無疑是令人不齒的。

來觀河台的,都是列國天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在,沒有幾個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荊國的黃舍利,甚至在看台上帶頭髮出了噓聲。

但觸憫面不改色。

他現在站在這裡,而對手已經倒下。

誰也不能否認他的勝利,誰也不能拿走他的正賽名額。

那就已經足夠了。

他傲立在演武台上,直似把來自四面八方的鄙夷當做讚美。頗有“一時榮辱,於我何加”的氣度,倒是讓不少高層人物暗暗點頭。

無論怎麼說,觸憫合理地在規則之內,贏得了正賽名額。那麼這就是最後的結果。

十幾年之後,人們再回過頭來看這屆黃河之會,大概隻會記得夏國拿到了第幾名。誰又還會記得,他是怎麼拿到的呢?

莊國的林正仁,遼國的耶律止,宋國的殷文華,丹國的蕭恕,雍國的北宮恪,梁國的黃肅,雪國的謝哀,魏國的東郭豹,申國的江少華,夏國的觸憫。

這十人,再加上六個天下強國的天驕,共同組成黃河之會內府場正賽的陣容。完全可以說得上是群星璀璨,熠熠生輝,並無一個弱者。

就在薑望已經準備起身離去的時候,忽然之間,四面看台上彷彿有“嗡”地一聲,不少人交頭接耳,完全放棄了傳音,一時群聲鼎沸!

人們在瘋傳一個驚人的訊息,以至於完全蓋過了對觸憫的鄙夷。

喬林作為“嘴碎強者”,自然也是最早接收到訊息的那部分人之一。

這個訊息如此驚人,傳到薑望耳邊,令薑望也愣了一愣——

“景國內府境天驕棄賽!”

黃河之會內府場正賽十六人缺額。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概是因為已經在最後確認正賽的名單,所以景國方面纔在現在確認這個訊息。

被最多人認可為天下第一強國的景國,曆來都以三魁為目標的景國,竟然放棄了黃河之會的內府場?

為什麼?出了什麼事情?

這當然引起太多人的猜疑、困惑、探詢。

但在此時此刻,這或者是要放到後面去思考的問題。對於在場的很多人來說,可能另一個問題更為重要——黃河之會內府場空出來的這個正賽名額,給誰?誰有機會?

人們急切地彼此傳遞著訊息,場面一度失控。

在一片騷亂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飛入場內,懸於正中央的高空。他棗紅方臉,眉長鼻高,很有威儀。

回身繞過一圈,讓所有人都能夠看得清楚他的樣子,注意到他的堅定眼神。

然後才道:“鄙人冼南魁,現為神策軍統帥。這個訊息,有人已經知道了,有人還不知道,我在這裡正式說一遍。”

他環視四周,雙眸含威:“我大景忝為地主,不欲事事與客相爭,故而讓出本屆黃河之會內府場名額,給天下人一個爭魁的機會。”

聲音不大,但悄然便已壓下全場喧聲。

今日這**之柱籠罩的演武場內,雖然來了很多大人物,但畢竟沒有一個天下六強的高層在。

在場這麼多人,無人能高過冼南魁去。

是以他說話,也有些肆意。

“冼將軍!”

薑望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扭過頭去,“小媳婦面”的曹皆,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他旁邊。

其人坐在看台上,看著懸於演武台中央高空的冼南魁,帶著一臉苦相,說話卻是叫人無法忽視:“棄賽就棄賽,話不要說得這樣失分寸。”

這個時候,分散的幾個演武台上,還站著三個拿到最後正賽名額的天驕。

但所有人的目光,隻會被懸於半空的冼南魁所吸引。

再是天驕,在大景神策軍統帥面前,也不免黯淡。

不過曹皆與其相對,聲勢不落分毫。

他坐在薑望旁邊,慢條斯理地繼續道:“你冼南魁可以說是景國的地主,甚至可以說是中域的地主。曹某懶得糾正。但這觀河台,是我人族共有。這鎮壓長河的,是天下列國共祭之聖台。我等非客,你又何來稱主?”

景國在這裡自認地主,不好意思,我齊國不認。

我等天下列國,來觀河台參加的,是曆史輝煌、傳承久遠的黃河之會,這是一場鎮壓長河、分配萬妖之門利益的大會,而不是你景國召開的天下會盟。

想給自己戴上天下盟主的冠冕,那還差得遠呢!

曹皆這話一出,立刻就壓下了冼南魁的威風,在這天下之台,與其分庭抗禮。

薑望坐在旁邊,也有一種底氣十足的感覺。喬林這些個天覆軍的士卒,更是個個昂首挺胸,激動非常。

冼南魁還未說話,便又有一道聲音接道:“這天底下的地方,不能說離得近,就是你景國的吧?盛國和我牧國,也離得很近啊!”

在東面入口處,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金藍兩色華麗祭袍的老者。

牧國金冕祭司那摩多!

他站在那裡,兩眼微垂,像一個垂暮的無力老者,渾不似剛剛有那樣霸氣的話語出口。

在場恰有盛國的副相夢無涯在,此時此刻他當然不能沉默,哪怕對面是天下強國。

當即大袖一攏,在看台上站了起來,看向那摩多道:“這位金冕祭司大人,本人夢無涯,好教您知曉——盛國雖近牧,牧國也近盛!”

坐在夢無涯旁邊的杜如晦,忍不住收縮了一下目光。

盛國是真的強硬,不愧是第一道屬國,真的敢和牧國打大規模戰爭的國家。換做其它國家,哪怕事關國格,也絕不敢這樣迴應。因為強如大牧帝國,說滅你,那是真的滅你,絕不僅僅是逞威風。

“說得好。”那摩多眼皮一抬,驀地雙手大張,神光沐身。

從一個垂垂老朽,變成一個光芒四射的神之祭司,聲音也一下子恢弘起來,他用金光滿溢的眸子,看著夢無涯道:“蒼圖神光芒所照,我大牧萬裡草原,歡迎盛國健兒來馳騁!”

“諸位,諸位!”冼南魁雙手虛按,自顧笑道:“是冼某失言,在這裡給諸位賠個不是。本隻是表示親切罷了,絕無它意。諸位不必太過敏感。黃河之會是天下盛會,大家在這裡劍拔弩張,成何體統?”

“打不過就說打不過,沒有人就說沒有人。”一個幽幽的聲音說道。

眾人循聲望去,在黃舍利身後的座位上,看到了一個面容奇古,身披輕甲的壯年男子。

他瞧著冼南魁道:“虛頭巴腦的,沒甚意思!”

坐在黃舍利身後,又能這樣跟冼南魁說話的,自然隻有荊國驍騎大都督夏侯烈!

冼南魁靜靜地看了他一陣。

他也滿不在乎地與冼南魁對望,甚至繼續道:“景國如此大度,不如下屆、下下屆,以後每一屆,也都棄賽咯?”

景國誠然是號稱天下最強,雄踞中域,虎視天下。但打起仗來,大荊這種一切為戰爭服務的軍庭帝國,還真不會對誰退縮。

同時這也是一種試探。

景國內府境天驕棄賽,必有原因。而這個背後的原因,若能攤開在台前,就很大程度上能夠說明景國的情況。

天下六強之列,誰會不關心景國?

便是那些道屬國,難道沒誰想取而代之,成為道宗國嗎?

譬如第一道屬國盛國,雖則一直以來都是服服帖帖,任勞任怨。但究其本心,它是甘願永遠作為景國手裡的鋼刀,還是更想成為執刀者呢?基於盛國本身的利益,它真的願意跟牧國這樣的天下強國打硬仗嗎?

這是根本不被任何人意誌左右的、國家利益根本所在。它隻會反過來,導引那些意誌的流向。

此時此刻,那摩多並不說話,曹皆冷眼旁觀。其他人更是沒有發聲的底氣,也絕不想摻和。

最終還是冼南魁笑了一下,棗紅色的面龐也不太看得出表情。

他回過身來,目光從那摩多、曹皆身上一一掃過:“一個魁首,諸位看得太重啦。那麼我換一個說法。景國自願退出此次黃河之會的內府場正賽,給所謂天下六強之外的國家,一個機會。這多出來的一個正賽名額,本將軍認為,給越國天驕白玉瑕比較合適,諸君如何看待?”

……

……

ps:薨(hong):諸侯之死曰薨。天子之死曰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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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急切地彼此傳遞著訊息,場面一度失控。

在一片騷亂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飛入場內,懸於正中央的高空。他棗紅方臉,眉長鼻高,很有威儀。

回身繞過一圈,讓所有人都能夠看得清楚他的樣子,注意到他的堅定眼神。

然後才道:“鄙人冼南魁,現為神策軍統帥。這個訊息,有人已經知道了,有人還不知道,我在這裡正式說一遍。”

他環視四周,雙眸含威:“我大景忝為地主,不欲事事與客相爭,故而讓出本屆黃河之會內府場名額,給天下人一個爭魁的機會。”

聲音不大,但悄然便已壓下全場喧聲。

今日這**之柱籠罩的演武場內,雖然來了很多大人物,但畢竟沒有一個天下六強的高層在。

在場這麼多人,無人能高過冼南魁去。

是以他說話,也有些肆意。

“冼將軍!”

薑望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扭過頭去,“小媳婦面”的曹皆,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他旁邊。

其人坐在看台上,看著懸於演武台中央高空的冼南魁,帶著一臉苦相,說話卻是叫人無法忽視:“棄賽就棄賽,話不要說得這樣失分寸。”

這個時候,分散的幾個演武台上,還站著三個拿到最後正賽名額的天驕。

但所有人的目光,隻會被懸於半空的冼南魁所吸引。

再是天驕,在大景神策軍統帥面前,也不免黯淡。

不過曹皆與其相對,聲勢不落分毫。

他坐在薑望旁邊,慢條斯理地繼續道:“你冼南魁可以說是景國的地主,甚至可以說是中域的地主。曹某懶得糾正。但這觀河台,是我人族共有。這鎮壓長河的,是天下列國共祭之聖台。我等非客,你又何來稱主?”

景國在這裡自認地主,不好意思,我齊國不認。

我等天下列國,來觀河台參加的,是曆史輝煌、傳承久遠的黃河之會,這是一場鎮壓長河、分配萬妖之門利益的大會,而不是你景國召開的天下會盟。

想給自己戴上天下盟主的冠冕,那還差得遠呢!

曹皆這話一出,立刻就壓下了冼南魁的威風,在這天下之台,與其分庭抗禮。

薑望坐在旁邊,也有一種底氣十足的感覺。喬林這些個天覆軍的士卒,更是個個昂首挺胸,激動非常。

冼南魁還未說話,便又有一道聲音接道:“這天底下的地方,不能說離得近,就是你景國的吧?盛國和我牧國,也離得很近啊!”

在東面入口處,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金藍兩色華麗祭袍的老者。

牧國金冕祭司那摩多!

他站在那裡,兩眼微垂,像一個垂暮的無力老者,渾不似剛剛有那樣霸氣的話語出口。

在場恰有盛國的副相夢無涯在,此時此刻他當然不能沉默,哪怕對面是天下強國。

當即大袖一攏,在看台上站了起來,看向那摩多道:“這位金冕祭司大人,本人夢無涯,好教您知曉——盛國雖近牧,牧國也近盛!”

坐在夢無涯旁邊的杜如晦,忍不住收縮了一下目光。

盛國是真的強硬,不愧是第一道屬國,真的敢和牧國打大規模戰爭的國家。換做其它國家,哪怕事關國格,也絕不敢這樣迴應。因為強如大牧帝國,說滅你,那是真的滅你,絕不僅僅是逞威風。

“說得好。”那摩多眼皮一抬,驀地雙手大張,神光沐身。

從一個垂垂老朽,變成一個光芒四射的神之祭司,聲音也一下子恢弘起來,他用金光滿溢的眸子,看著夢無涯道:“蒼圖神光芒所照,我大牧萬裡草原,歡迎盛國健兒來馳騁!”

“諸位,諸位!”冼南魁雙手虛按,自顧笑道:“是冼某失言,在這裡給諸位賠個不是。本隻是表示親切罷了,絕無它意。諸位不必太過敏感。黃河之會是天下盛會,大家在這裡劍拔弩張,成何體統?”

“打不過就說打不過,沒有人就說沒有人。”一個幽幽的聲音說道。

眾人循聲望去,在黃舍利身後的座位上,看到了一個面容奇古,身披輕甲的壯年男子。

他瞧著冼南魁道:“虛頭巴腦的,沒甚意思!”

坐在黃舍利身後,又能這樣跟冼南魁說話的,自然隻有荊國驍騎大都督夏侯烈!

冼南魁靜靜地看了他一陣。

他也滿不在乎地與冼南魁對望,甚至繼續道:“景國如此大度,不如下屆、下下屆,以後每一屆,也都棄賽咯?”

景國誠然是號稱天下最強,雄踞中域,虎視天下。但打起仗來,大荊這種一切為戰爭服務的軍庭帝國,還真不會對誰退縮。

同時這也是一種試探。

景國內府境天驕棄賽,必有原因。而這個背後的原因,若能攤開在台前,就很大程度上能夠說明景國的情況。

天下六強之列,誰會不關心景國?

便是那些道屬國,難道沒誰想取而代之,成為道宗國嗎?

譬如第一道屬國盛國,雖則一直以來都是服服帖帖,任勞任怨。但究其本心,它是甘願永遠作為景國手裡的鋼刀,還是更想成為執刀者呢?基於盛國本身的利益,它真的願意跟牧國這樣的天下強國打硬仗嗎?

這是根本不被任何人意誌左右的、國家利益根本所在。它隻會反過來,導引那些意誌的流向。

此時此刻,那摩多並不說話,曹皆冷眼旁觀。其他人更是沒有發聲的底氣,也絕不想摻和。

最終還是冼南魁笑了一下,棗紅色的面龐也不太看得出表情。

他回過身來,目光從那摩多、曹皆身上一一掃過:“一個魁首,諸位看得太重啦。那麼我換一個說法。景國自願退出此次黃河之會的內府場正賽,給所謂天下六強之外的國家,一個機會。這多出來的一個正賽名額,本將軍認為,給越國天驕白玉瑕比較合適,諸君如何看待?”

……

……

ps:薨(hong):諸侯之死曰薨。天子之死曰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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