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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二章 徒有桃枝不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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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黃河之會,牽動著天下無數人的心思。

不論秦楚,何止荊牧?

新安城裡的一座小院中,黎劍秋推開院門,獨自走了進去。

腰間懸著那柄在莊國聲名鵲起的桃枝,身形蕭索。

失敗了。

在出戰黃河之會的名額爭奪上,他敗給了出身於望江城道院的林正仁。

莊國去年才通過國戰躍升一個層次,戰爭的收穫需要時間來消化,底蘊畢竟不足夠。拿不出可以與列國天驕相爭的、年輕強大的外樓境修士,更沒有參與三十歲以下無限製決勝場的能力,唯有在內府境,還有機會展示一二。

祝唯我還在的時候,自然除他之外別無選擇。祝唯我背國而去之後,這個名額纔有了競爭的餘地。

他黎劍秋已經傾儘全力,但還是迎來了失敗。

這本沒有什麼好沮喪的。

林正仁一直以來就更強、更有名,也更得國君器重,享有更多資源。

與上上下下關係都處理得很好,可以說朝野矚目其人。

在戰鬥之中,林正仁層出不窮的手段、好像永遠也掀不乾淨的底牌,的確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他以桃枝一劍,驚豔新安城。但林正仁一記一記後手甩出來,綿密不絕,竟生生將他的道劍消磨。

技不如人,輸是應當。

勝負常事,不該掛懷。

早在楓林城道院的時候,對方就是望江城道院魁首,是一度跟祝師兄相提並論的人物。

如今輸了,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他還是不甘心。

可要問他為何不甘……他說不上來。

行過小院石徑,踏上台階,走入靜室,關上了門。

他盤膝,坐在蒲團上。

這時候纔將握緊的拳頭移到身前,攤開手,一枚青色的玉玨,正在手心。

這是董師的玉玨。

也是留在董師屍體上的玉玨。

由國相杜如晦親手交予他。

董師遇害的那一晚,特意將他支開。等他回到新安城時,再見的,便是那被肢解的屍體。

那天晚上在新安城街頭的那場對話,如今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是董師的遺言。

“隻有你懂得犧牲。犧牲是一種神聖的品質,它是成就偉大的基礎。”

“如果有一天,整個莊國都陷入黑暗。你是我為這片土地保留的火種。”

一直到今天,他都不是很懂這些話。

現在他獨坐於此。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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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恨過董阿的,為楓林城裡那些無辜的亡魂,也為董阿甚至把他帶在身邊、並不隱瞞——憑什麼不瞞著他,要讓他如此痛苦、如此煎熬?

但除了恨呢?

現在他獨坐於此,的確又想起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

很久以前,還在城道院裡的時候,他就想過,董師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但沒想到,要一直等到他死,才能見到。

他死前在笑什麼?

黎劍秋默默地摩挲著手裡的青色玉玨。

這枚玉玨最早的主人,據說是董師年輕時的好友張新涼。

張新涼送給董師,董師送給……

送給了誰?

這種小物件,而且樣式也很尋常,他實在沒有怎麼注意過。

整個楓林城道院那麼多人,他也不可能記得每個人穿什麼、戴什麼。

他知道這枚青色玉玨裡有什麼,裡面記載著一門秘術,名為控元決。

是提高精細控製道元能力的秘法。

他在跟著董師做事的日子裡,早已經學過,記得爛熟。

在城道院的時候,他卻並未學過。

會是誰呢?

那個先於他學到控元決的人,想來是董師最先認可的人吧?

其人出事之後,董師才選擇的自己……

那個人,一定很耀眼。

是潛在道院、展現絕佳雷法天賦的白骨使者張臨川?是天生風雀異脈,性情溫和仁厚的王長祥?

還是……

黎劍秋也不知是為何,腦海中忽然想起一幕畫面:

也是一個夜晚。

他正在內院門前的小亭值夜。

一個清秀少年匆匆奔來,雖急不亂,開口便道——“黎師兄,有左道妖人在外院行凶,已有一名師弟遇害了!請您去主持大局!”

身上有傷,但面色如常。險死還生,還能條理清晰,不卑不亢。

那或許不是他第一次與那少年見面,因為同在城道院,總有見面的可能。但卻是他第一次記住那少年。

而董師出來後的第一件事,是為那少年祛除屍毒。

那時候他便覺得,董師待這剛入內門的師弟不一般。很不一般。

董師性情剛直,處世嚴肅,很少會有那般柔和的時候。

“那師弟一定很優秀吧?”那時候他如此想。

後來也的確如此。無論是在三城論道上還是在三山城一行中,那位師弟都表現得非常出色。

他們也能算得上是朋友。

他這個曾經的敗犬,離群索居的獨行客,在那個師弟身上,又重新找到了夥伴的感覺。

再後來他去了郡道院,他們相約會於更高處。

那時候,他們都懷揣著自己的理想。他是想要永遠解決凶獸的問題,那位師弟的理想是什麼來著?當大官,功成名就,安定一方,讓妹妹有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新衣裳?

再後來……

再後來楓林城沒了。他也知道自己的理想,終不能成立了。

會是他嗎?

黎劍秋心中,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青色玉玨,將心神沉入其中。

屬於控元決的資訊,緩緩流入心中。

一字一句,他都如此熟悉。董師曾一字一句地,給他講述過。

他感受著它們,咀嚼著回憶。

突然,在他的意念中,跳出一滴鮮血。

不,不僅僅是意念。

自那青色玉玨中,真正地跳出了一滴鮮血。

一滴鮮紅、飽滿的血液。

它直接撞進了黎劍秋的手掌,撞進了黎劍秋的身體裡!

痛苦!

劇烈的痛苦!

黎劍秋整個人都倒在地上,想大叫,卻叫不出聲來。

這滴血液好像有無窮的力量,直接穿入五府海,撞進了第一內府之中。

黎劍秋的這座第一內府,裡間原本空空如也。

這滴血液落進來……

嘀嗒!

似春雨落下。

浸入內府地面,不見痕跡。

不,它留下了痕跡。

春雨落下,萬物發生。

黎劍秋的痛苦消失了,他感受到一種偉大的力量在孕育。

有一種蓬勃向上的朝氣,一種面死背生的勇氣。

好似春風吹過荒蕪大地,人世迎來新春。

一顆碧色的種子,從內府地面裡“鑽”了出來。

像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它高高躍起,懸於內府穹頂。

碧色之光,由此燭照內府!

黎劍秋已經不再痛苦,蓬勃的力量在他體內不斷髮生,但他並未起身。

他躺在地上,怔然……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一滴鮮血,意味著什麼。

那枚青色玉玨,是張新涼所遺。它曾將張新涼的控元決,留給了董阿。

而董阿也在其間,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這一滴血,是內府精血,神通凝華。是獨屬於生生不息神通的傑作。

這一滴血,在董阿死後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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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的敗犬,離群索居的獨行客,在那個師弟身上,又重新找到了夥伴的感覺。

再後來他去了郡道院,他們相約會於更高處。

那時候,他們都懷揣著自己的理想。他是想要永遠解決凶獸的問題,那位師弟的理想是什麼來著?當大官,功成名就,安定一方,讓妹妹有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新衣裳?

再後來……

再後來楓林城沒了。他也知道自己的理想,終不能成立了。

會是他嗎?

黎劍秋心中,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青色玉玨,將心神沉入其中。

屬於控元決的資訊,緩緩流入心中。

一字一句,他都如此熟悉。董師曾一字一句地,給他講述過。

他感受著它們,咀嚼著回憶。

突然,在他的意念中,跳出一滴鮮血。

不,不僅僅是意念。

自那青色玉玨中,真正地跳出了一滴鮮血。

一滴鮮紅、飽滿的血液。

它直接撞進了黎劍秋的手掌,撞進了黎劍秋的身體裡!

痛苦!

劇烈的痛苦!

黎劍秋整個人都倒在地上,想大叫,卻叫不出聲來。

這滴血液好像有無窮的力量,直接穿入五府海,撞進了第一內府之中。

黎劍秋的這座第一內府,裡間原本空空如也。

這滴血液落進來……

嘀嗒!

似春雨落下。

浸入內府地面,不見痕跡。

不,它留下了痕跡。

春雨落下,萬物發生。

黎劍秋的痛苦消失了,他感受到一種偉大的力量在孕育。

有一種蓬勃向上的朝氣,一種面死背生的勇氣。

好似春風吹過荒蕪大地,人世迎來新春。

一顆碧色的種子,從內府地面裡“鑽”了出來。

像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它高高躍起,懸於內府穹頂。

碧色之光,由此燭照內府!

黎劍秋已經不再痛苦,蓬勃的力量在他體內不斷髮生,但他並未起身。

他躺在地上,怔然……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一滴鮮血,意味著什麼。

那枚青色玉玨,是張新涼所遺。它曾將張新涼的控元決,留給了董阿。

而董阿也在其間,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這一滴血,是內府精血,神通凝華。是獨屬於生生不息神通的傑作。

這一滴血,在董阿死後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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