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結束。
親兵護衛正在有條不紊地清理現場。
林深草密,鮮血與死亡都被掩蓋在蔥蔥鬱鬱的莽林中。
十具屍首迅速被褪去黑衣,穿上喪服,接著口中被塞入防腐珠,隨後又被迅速地裝入十具棺木裡。
就這樣,剛空了的棺木,又裝了人。
整個過程,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
顧瑜連忙去檢視婦孺的情況,告知他們危險已經解除。
而顧明舒則坐在地上,慢條斯理地擦著劍上的鮮血。
剛開始殺人時,那種利劍割破肌膚的聲音,會叫她不寒而栗。
她厭惡鮮血的味道,也厭倦一條條生命在消逝在劍下。
然而此時此刻,她已經習慣了。
每次殺完人後,她都是如此的平靜,彷彿剛吃了一頓飯那般尋常。
俞皎見她如此,沒有上去打擾。
本該見到老鼠和蟲子都會尖叫的女子,如今卻變成這樣,殺了人後依然能這般平靜,並非什麼好事。
若非亂世,何須一個女子如此?
“七嫂。”
顧明舒把劍收好,主動向她打招呼。
俞皎走過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直到發現她除了額上略有薄汗,沒有任何傷痕,這才放下心。
“辛苦了。”
顧明舒拍拍身邊:“坐下?”
俞皎坐到她右手邊,取出帕子替她擦去臉上的血:“應該先清理身上的,你也不嫌臟得慌。”
顧明舒看出了七嫂的擔憂,笑著說道:“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等著你來幫我處理呢!”
俞皎看見她雲淡風輕的模樣,愈發覺得心疼,但俞皎沒說什麼,為她擦去臉上的血跡後,便靜靜地坐在她身邊。
用這陪伴的動作,表示支援。
等到親兵護衛把現場清理完畢,顧明舒又下達新的命令:“原地休整,補充食水,一個時辰後出發。”
親兵護衛立即行動,燃火燒水,很快便將簡單的食物端到眾人面前。
俞皎見顧明舒他們有事商量,便請幾位女眷和小傳義,還有劉堯坐到另外一邊用飯。
護衛拱衛四周,親人就在附近。
所有的敵人已被肅清。
難得的安穩與祥和,眾人終於有空享受一頓輕鬆的飯食。
顧明舒拿起餅咬了一口,指著顧瑜展開的輿圖說道:“接下來,我們將踏上狹小而危險的道路。”
“而被調往青州的兩萬京城守備軍,也會分批次與我們相遇。京城守備軍是拱衛皇城的勢力,也是除了金吾衛以外皇帝最信任的人馬。”
“所以他們眼裡隻有皇帝的命令,不會有所謂的公平道義存在,我們決不能奢望他們會手下留情。”
顧瑜摸摸下巴,接過話茬:
“因為這支軍隊是皇帝的親信,所以很多王公大臣會往裡面塞入自己的親族或者心腹。”
“這些人不需要一點一點積累功績升遷,而是一進去就是中下層將領,這隊守備軍又以軍令馬首是瞻。”
“所以隻要拿捏這些中下層將領,那麼就等於拿捏住這些中下層將領手下的兵。”
公孫先生頷首:“秦豐業經營多年,必定在京城守備中有自己的勢力,就算他沒有,他女兒和他外孫也會有。”
風墨白緩緩開口:“我想,七公子應當知道些訊息。”
顧瑜挑起唇角:“風軍師說對了,我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我大概知道這兩萬人中,會遇到哪些中層將領,以及他們的個性。”
是的。
他這些年並不是白混的。
在京城做小霸王的時候,哪家公子沒有被他揍過?
好多人揍著揍著成了一起招貓逗狗的好友,有些人則成為互看不順眼的死對頭。
但不論是哪一類,隻要和他交過手的,他都把人家的老底掀了個底朝天,甚至是對方幾歲還在尿床都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曉哪些人會是秦豐業的狗腿子。
所以他很快就羅列出一份名單,並分別說出這些人的相貌特征,以及這些人可能會用的手段。
顧明舒將此事一一記下,隨後指著地圖的其中一個方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日後西楚使臣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風墨白開口:“此事基本可以肯定。”
顧明舒道:“在此之前,我們肯定還會遇到幾次突襲,隻要熬過這幾次突襲,與西楚使臣在這裡相遇,那麼就可以把婦孺托付給他們。”
“不論是秦豐業還是皇帝的目標都在我和七哥,到時候我們繼續扶棺前行,大批人馬肯定被我們引開。”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們再光明正大的把一群婦孺接回家,這樣一來,可以很大程度上保護他們的安全。”
公孫先生默然片刻:“你是準備把西楚使臣這部分力量,全部都用在保護婦孺身上?”
我會儘最大的努力
沒有絲毫猶豫,顧明舒點頭:“秦豐業和皇帝的目標是我們,而北燕的目標肯定是想讓我生不如死,如果我是元五,肯定會選擇去針對我的親人。”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剜我的心。所以一旦我們分開,北燕的勢力肯定集中在嫂嫂們身上。”
“如果不把西楚使臣那批人馬全部用來保護幾位嫂嫂和小傳義,隻怕到時候他們沒辦法安全走出這片區域。”
說著,顧明舒頓了頓,沙啞的聲音昭示著她接下來的話透著些許悲涼:
“嫂嫂們大義凜然,義無反顧隨我遠赴邊關,把她們帶回家是我的責任。”
“二嫂的離世,我尚且還不知該如何與任家交代,我絕對不能再讓幾位嫂嫂出意外了。”
顧瑜當即開口:“我支援明舒,不論我們即將會遇到多大的困難,我也希望能把她們平安帶回去。”
一個男人的擔當,就是照顧好這個家的女人。
所以他想帶這些女人平安回家的心,與明舒是一樣的。
風墨白自然不會反駁顧明舒的決定,他徐徐開口:“我會讓他們看顧好幾位少夫人,還有傳義和九皇子。”
說完,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顧明舒立即會意:“你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顧瑜和公孫先生對視一眼,表示他們倆目前還不大清楚狀況。
顧明舒看懂了兩人的神情,於是向他們解釋:“如果九皇子一直跟我們一起,那麼韋貴妃和韋家就無能為力,因為他們不敢和皇帝唱反調。”
“但要是九皇子與嫂嫂們離開隊伍,受西楚使臣的庇佑,那麼韋貴妃的勢力就會有發力的地方。”
顧瑜與公孫先生對視了一眼:“這樣一來,他們就等於有了雙重的保障。”
顧明舒頷首:“是的,九皇子是韋貴妃的唯一兒子,韋貴妃在宮中霸寵多年,韋家未必不會有其他心思,必定傾儘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顧瑜諱莫一笑:“那麼現在,隻要讓韋家知曉九皇子的訊息,幫手自然會接二連三而來。”
顧明舒接道:“不需要,韋貴妃能霸
“現在我們的情況,她肯定也會密切注視,而且韋家勢力那麼大,未必沒有培養出類似於影衛那麼得力的人。”
“所以九殿下身邊,必定還有一重保險,韋貴妃那邊會知道他的訊息,我們不必費心思。”
顧瑜點點頭,隨即又有些擔憂:“韋家的人,保護的是他,要是韋家的人中途把他接走,那麼韋家的勢就借不到了。”
公孫先生露出一抹篤定的笑意:“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首先就算不借韋家的勢,風軍師的勢力也足夠。”
“其次。”公孫先生回眸看了不遠處的劉堯一眼,他說,“九殿下不會拋下眾人獨自離去的,儘管他有百般不足,但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顧瑜順著公孫先生的視線看過去,疏疏落落的陽光下,劉堯正在給小傳義拿吃的,神情十分寵溺。
他瞬間就明白了。
這兩人怕是成為了忘年之交。
紈絝固然不靠譜,但多數的紈絝向來講究所謂的道義。
或許在危險來臨時,這個不著調的皇子,的確會豁出性命護朋友安全。
如此,顧瑜也就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
鮮少說話的風墨白再度開口:“先生,到時候你隨九殿下一起離開。”
公孫先生想了想,隨即點頭:“老夫手無縛雞之力,不想拖你們後腿,與九殿下離去,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風墨白從袖底摸出一枚小小的令牌,遞向公孫先生:
“先生,使臣隊伍的調用權,還有顧家諸女眷,以及九皇子和小傳義的性命,我就托付到你手裡了。”
是的。
西楚使臣雖是風墨白的人,但卻缺少一名首領,隻怕緊急時刻,無法應對突如其來的情況。
而幾位嫂嫂,俞皎肯定不會離開,勢必要留下來與夫君共渡難關。
那麼剩下的人,不論是三嫂、四嫂還是六嫂,都沒辦法統領大家。
衝動的顧琇瑩不行,對什麼都懵懵懂懂的劉堯不行。
或許小傳義可以,但使臣不會聽一個孩子的話。
所以公孫先生是最佳選擇。
這樣做一來可以護佑公孫先生平安;二來,也能把這個智囊送過去。
有公孫先生在,可以最大限度地運用使臣勢力,也能順道看著劉堯,以免他臨陣脫逃。
公孫先生雙手接過令牌,鄭重說道:“我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護佑他們的安全。”
第二戰,來了
商量的結果,是顧明舒和顧瑜繼續扶棺回京,帶著假李賢昭一起。
風墨白和俞皎自然跟隨。
誰都知道,這纔是最危險路。
但是這條路必須由顧明舒親自走,因為敵人最大的目標是她。
最後,顧明舒和顧瑜同時起身,向公孫先生行禮:“先生,我們兄妹謝過您的大恩。”
公孫先生妥帖地收好令牌,隨即擺擺手:“等成功了再謝吧!”
顧明舒扭頭看向風墨白,千言萬語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直陪伴她出生入死,為她做到體貼細緻的情誼,太過珍貴厚重,無法用簡單的三言兩語對此表達謝意。
顧瑜拱手:“風軍師,多謝!”
風墨白淺淺一笑,曾經說過的話語再次說出口。
隻是這一次,少了幾分玩世不恭的輕浮,多了幾分擲地有聲的鄭重。
彷彿隨時都準備好把心掏出來,遞給顧明舒看。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明舒聞言,心頭一顫。
望著風墨白那不染纖塵的衣袂沾了些許泥土,她的心彷彿也像是被裹了什麼厚重的東西。
她把剛烤熱的饅頭遞過去:“再吃一點,下一次吃東西,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風墨白臉上笑意更大,璀璨耀眼,令人不敢直視,又忍不住去看。
他說:“好。”
簡短的一個字,卻有數不儘的溫柔。
公孫先生覺得腮幫子酸得厲害,他搓了搓手臂。
顧瑜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正因為他經曆過,所以知道這份感情有多真。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啟程之前,顧明舒親自巡查了一下現場。
前後高山,均為石崖。
崖上有著許許多多的山洞。
兩百多具屍首,被扔棄在各種天然的山洞中。
有一些則被掩藏在更深處,不容易發覺的地方。
當風墨白走到身邊時,顧明舒輕聲說:“希望能多撐一些時日。”
事實上,肯定有人來檢查現場,以圖能從這之上找到對付他們的線索與蛛絲馬跡。
少了十具屍首,必然會被敵人聯想到他們棺木中是否真的運了親人的遺體。
所以在清理現場時,顧明舒特意強調了屍首的處理。
但對於專業的殺手來說,他們很快就能發現端倪。
顧明舒這纔會發出這樣的感歎。
風墨白道:“元貞帝和秦豐業隻對你感興趣,小心運送你父叔兄長的屍首,原本隻是為了防止元五報複。”
“隻要熬過這幾日,等你嫂嫂他們去了西楚使臣那邊,注意力就會被吸引過去,到時候他們對你父叔兄長的關注就會小很多。”
顧明舒道:“我相信你的人,他們一定能把我父叔兄長帶回去,所以我並不擔心父叔兄長的遺體。”
頓了頓,她繼續道:“我是擔心,如果元五發現父叔兄長不在這棺木中,他一定會把人馬集中在嫂嫂們那裡。”
風墨白唇含笑意,緩緩說道:“不必擔心,先生大才,定會帶領隊伍護得大家安全。”
顧明舒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對他說:“謝謝你,又陪我走這一趟。”
風墨白從懷裡掏出一顆糖果,獻寶似的遞到她手中:“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說這些。”
顧明舒聞言,便沒有多言。
隻是靜靜地望著他,最後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把糖果拆開,送入口中。
甜蜜霎時從嘴巴充斥到鼻腔,令那濃鬱的血腥味也變淡了許多。
隊伍休整過後,便開始啟程。
顧明舒與風墨白,依舊一前一後地護衛這支隊伍。
狹小的山道,是從懸崖上直接開鑿出來的道路。
約莫隻有三尺寬,扛著棺木前行的人,幾乎不能落腳,走在外側的人,需得緊緊/貼邊,但凡一個不慎,都會連累其他人一起墜落深淵。
下方是湍急的江流,怒濤翻滾,拍擊左右的崖壁,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那樣的響聲迴盪在空壑之中,在密林的掩映下,彷彿看不到的巨獸在嘶吼,更添了恐怖的氣氛。
人聽久了,難免頭暈腦脹,視線不明。
好在這些精兵護衛都是精挑細選的人馬,他們穩穩地走在這艱難崎嶇的小道,聽著轟隆不絕的巨響拍在耳邊,並不因此動搖半分心神。
就這樣,一行人又行了幾個時辰。
等到日頭偏西,昏黃的光透過枝條落下來,灑落幾點金光。
密林下的道路,愈顯昏黃幽深。
從隊伍後面向前看去,早已無法看清前方同伴的身影。
暗色越來越濃,暮靄愈加深重。
眼看就要將一行人全部吞沒,他們終於來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地方,那是一處偌大的天然凹穴,可容納數百人。
兩頭連接著狹小的路,但毫無疑問,這是一處很好的歇腳之所。
而這也是顧明舒他們估計的,下一個交手地點。
顧明舒做了個手勢,整支隊伍霎時停下,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
她開口吩咐:“今夜在此紮營。”
話音落下,棺木與轎子同時被放好。
護衛親兵立即分工合作,有人站哨戒備,有人則開始準備晚飯,還有人佈置歇腳需要的東西。
沒過多久時間,便已準備妥當。
一行人吃完晚飯,顧明舒抱著劍靠在岩壁上小憩,誰也沒有打擾她,收拾好後便各自歇下。
儘管毫無睡意,但因為這緊張的氣氛沉沉壓抑而至,並無任何人開口說話,隻聽到浪濤拍岸的聲響。
護衛親兵更是小心謹慎,每人都像巡視領地的雄獅,絲毫不敢有片刻的放鬆。
就這樣到了月上中天,隨著一聲尖銳的貂嘯,顧明舒立即彈跳而起,抽出手中的劍:“來了!”
你別動,我來找你
“來了。”
短短的兩個字,本就繃緊那根弦霎時被撥動。
一弦驚心,眾人迅速擺好陣勢。
而本躺在毯子上的女眷,迅速起身,鑽入轎子之中。
在這緊急關頭,劉堯毫不猶豫地抱起小傳義,一同鑽進轎子裡,阿六迅速將他們二人所在的轎子護住。
公孫先生慢條斯理地起身,抖了抖衣裳,隨後再進入轎子隱蔽。
顧琇瑩與俞皎抽出腰間的兵器,站在顧瑜的左右。
而風墨白,則來到顧明舒身邊。
手中的東西,依舊是那根油光鋥亮的竹竿。
那裡面藏著一柄詭異的劍,然而此時劍未出鞘。
“盾,防火!”
顧明舒低喝一聲,最外圍的護衛便架起黃銅盾,將身後圍得密密實實。
而盾壁後面的精兵,霎時變幻了方位,竟與舉盾的將士配合得天衣無縫。
然而架勢已經擺好,對方卻遲遲不見動靜。
隻有奔流不息的江河,波浪濤濤發出巨響。
顧瑜見狀,立即提示:“小心,毒煙!”
關於對手的身份,顧瑜心底已有了計較。
默默盤算片刻,顧瑜挑起唇角。
一定是他,他最愛玩這種把戲。
話音剛落,幾捆東西被扔進這偌大的空間。
沒有刀光劍影,亦無萬箭齊發。
僅僅隻是幾團枯草一樣的東西,砸到地上時還滾了幾下,最後停在眾人面前。
這些東西早已被點燃,但並未燃起火焰,隻有星星點點不滅的火星子,將它們燎出一陣陣濃煙。
看似沒有任何殺傷力,卻在濃煙瀰漫之時,眾人的眼睛和鼻子彷彿被灌下辣椒水,難受得他們幾欲捂眼潰逃。
小白貂早已嘶叫著滾來滾去,看它的樣子,撕心裂肺一般的難受。
顧明舒閉上淚珠滾滾而下的雙眼,一劍震開幾團枯草。
然而就算那枯草順著懸崖滾落下去,依舊升騰起滾滾濃煙,灌進這天然形成的偌大空間之中。
難逢對手的風墨白與顧明舒,訓練有素的精兵,竟然被這幾團枯草弄得幾乎破了防。
顧瑜拎著水桶,強忍那涕泗橫流的強烈刺/激感,走到風墨白身邊:“用水可滅!”
他被封了眼睛,便失去了行動能力。
而這裡有一個人,卻不需要眼睛視物。
那人就是風墨白。
風墨白沒有接過木桶,他一手負於身後,右手伸過去,手掌如蓮顫開,那一整桶水就這樣被吸了出來。
似水龍一般,纏繞著他的手臂。
隻見他的手掌輕輕一送,水龍霎時化作無數水花,拍向那幾團冒著滾滾濃煙的枯草。
火星本就不灼烈,需要藉助風才能繼續燃燒。
被水這麼一澆,便皆數熄滅,再無滾滾濃煙升騰而起。
可儘管如此,適才留下的濃煙一時並未散儘。
轎子裡的人,本就呆在狹小的空間,濃煙鑽進來,幾乎要將他們悶暈過去。
而小傳義那邊稍好一些,因為在七叔提示毒煙時,他迅速抽出腰間的水壺倒在袖子上,捂住了鼻子。
至於劉堯,他也如法炮製,也沒有其餘的人嚴重。
顧瑜拎著為數不多的水桶不肯放下,他告訴顧明舒與風墨白:“李家旁支的人,也就是李賢昭的遠親,平時愛搞些機巧和毒。”
“隻怕還有很更大的驚喜在後面等著我們。”顧瑜說完,提著桶退了回去。
果然,就在他回去後,風墨白懷中的小白貂有氣無力地動了動。
風墨白立即道:“繩索,有人順著繩索彙聚而來。有從上至下的,也有從下至上的,左右兩邊都有,所以我們被包圍了。”
這並不是什麼好訊息,在眾的人早已被那濃煙嗆得眼睛睜不開,眼淚鼻涕一個勁地流。
此時此刻,維持基本陣型已叫他們竭儘全力,在眼睛好受些前,他們的行動算是被封了大半,基本隻能防守。
顧明舒把劍遞向風墨白:“我們一起,用劍氣震散濃煙,在他們靠近之際出手。”
“好。”風墨白應了一聲,隨後站到顧明舒身後。
他伸出右手將顧明舒握劍的手裹住,源源不斷的真氣,便這樣送到顧明舒體內。
顧明舒也沒有閒著,立即運轉真氣彙聚於手上。
兩人渾厚的內力,在這柄絕世神兵上有了共鳴。
隨著兩人的真氣不斷彙聚,歸流入劍,那神兵便不可控製地震顫嗡鳴。
“放。”
風墨白在顧明舒耳邊輕輕吐了一聲細語。
“轟!”
罡風如浪,裹挾著摧枯拉朽的力量激盪而去。
所過之處,飛沙走石,煙霧儘散。
而那些準備靠近隊伍的人,也在瞬間被震飛出去。
“嘩啦!”
大樹傾倒,凹穴前的那排樹木,霎時被斬斷半截,視野瞬間變得開闊,可見對岸模糊的山峰。
這便是兩人與神兵的力量。
獨自一人牽引這股力量,不僅無法達到這樣的效果,便是施展之後,內力也會有暫時的空虛。
而兩人合力,不僅使得力量提升好幾倍,也叫他們並不會短暫地失去內力供給。
顧明舒的目光,在釋/放劍氣那一刻,就始終粘在風墨白的手上。
像是有所感應,風墨白放開顧明舒的手,後退一步,站在顧明舒身後:“效果很好,接下來我們一起,為他們爭取恢複的時間。”
說完,風墨白微微靠近稍許距離,不會覺得唐突,也方便再度使劍:“你別動,我來找你。”
說完,風墨白的手,再度將顧明舒握劍的手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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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下的道路,愈顯昏黃幽深。
從隊伍後面向前看去,早已無法看清前方同伴的身影。
暗色越來越濃,暮靄愈加深重。
眼看就要將一行人全部吞沒,他們終於來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地方,那是一處偌大的天然凹穴,可容納數百人。
兩頭連接著狹小的路,但毫無疑問,這是一處很好的歇腳之所。
而這也是顧明舒他們估計的,下一個交手地點。
顧明舒做了個手勢,整支隊伍霎時停下,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
她開口吩咐:“今夜在此紮營。”
話音落下,棺木與轎子同時被放好。
護衛親兵立即分工合作,有人站哨戒備,有人則開始準備晚飯,還有人佈置歇腳需要的東西。
沒過多久時間,便已準備妥當。
一行人吃完晚飯,顧明舒抱著劍靠在岩壁上小憩,誰也沒有打擾她,收拾好後便各自歇下。
儘管毫無睡意,但因為這緊張的氣氛沉沉壓抑而至,並無任何人開口說話,隻聽到浪濤拍岸的聲響。
護衛親兵更是小心謹慎,每人都像巡視領地的雄獅,絲毫不敢有片刻的放鬆。
就這樣到了月上中天,隨著一聲尖銳的貂嘯,顧明舒立即彈跳而起,抽出手中的劍:“來了!”
你別動,我來找你
“來了。”
短短的兩個字,本就繃緊那根弦霎時被撥動。
一弦驚心,眾人迅速擺好陣勢。
而本躺在毯子上的女眷,迅速起身,鑽入轎子之中。
在這緊急關頭,劉堯毫不猶豫地抱起小傳義,一同鑽進轎子裡,阿六迅速將他們二人所在的轎子護住。
公孫先生慢條斯理地起身,抖了抖衣裳,隨後再進入轎子隱蔽。
顧琇瑩與俞皎抽出腰間的兵器,站在顧瑜的左右。
而風墨白,則來到顧明舒身邊。
手中的東西,依舊是那根油光鋥亮的竹竿。
那裡面藏著一柄詭異的劍,然而此時劍未出鞘。
“盾,防火!”
顧明舒低喝一聲,最外圍的護衛便架起黃銅盾,將身後圍得密密實實。
而盾壁後面的精兵,霎時變幻了方位,竟與舉盾的將士配合得天衣無縫。
然而架勢已經擺好,對方卻遲遲不見動靜。
隻有奔流不息的江河,波浪濤濤發出巨響。
顧瑜見狀,立即提示:“小心,毒煙!”
關於對手的身份,顧瑜心底已有了計較。
默默盤算片刻,顧瑜挑起唇角。
一定是他,他最愛玩這種把戲。
話音剛落,幾捆東西被扔進這偌大的空間。
沒有刀光劍影,亦無萬箭齊發。
僅僅隻是幾團枯草一樣的東西,砸到地上時還滾了幾下,最後停在眾人面前。
這些東西早已被點燃,但並未燃起火焰,隻有星星點點不滅的火星子,將它們燎出一陣陣濃煙。
看似沒有任何殺傷力,卻在濃煙瀰漫之時,眾人的眼睛和鼻子彷彿被灌下辣椒水,難受得他們幾欲捂眼潰逃。
小白貂早已嘶叫著滾來滾去,看它的樣子,撕心裂肺一般的難受。
顧明舒閉上淚珠滾滾而下的雙眼,一劍震開幾團枯草。
然而就算那枯草順著懸崖滾落下去,依舊升騰起滾滾濃煙,灌進這天然形成的偌大空間之中。
難逢對手的風墨白與顧明舒,訓練有素的精兵,竟然被這幾團枯草弄得幾乎破了防。
顧瑜拎著水桶,強忍那涕泗橫流的強烈刺/激感,走到風墨白身邊:“用水可滅!”
他被封了眼睛,便失去了行動能力。
而這裡有一個人,卻不需要眼睛視物。
那人就是風墨白。
風墨白沒有接過木桶,他一手負於身後,右手伸過去,手掌如蓮顫開,那一整桶水就這樣被吸了出來。
似水龍一般,纏繞著他的手臂。
隻見他的手掌輕輕一送,水龍霎時化作無數水花,拍向那幾團冒著滾滾濃煙的枯草。
火星本就不灼烈,需要藉助風才能繼續燃燒。
被水這麼一澆,便皆數熄滅,再無滾滾濃煙升騰而起。
可儘管如此,適才留下的濃煙一時並未散儘。
轎子裡的人,本就呆在狹小的空間,濃煙鑽進來,幾乎要將他們悶暈過去。
而小傳義那邊稍好一些,因為在七叔提示毒煙時,他迅速抽出腰間的水壺倒在袖子上,捂住了鼻子。
至於劉堯,他也如法炮製,也沒有其餘的人嚴重。
顧瑜拎著為數不多的水桶不肯放下,他告訴顧明舒與風墨白:“李家旁支的人,也就是李賢昭的遠親,平時愛搞些機巧和毒。”
“隻怕還有很更大的驚喜在後面等著我們。”顧瑜說完,提著桶退了回去。
果然,就在他回去後,風墨白懷中的小白貂有氣無力地動了動。
風墨白立即道:“繩索,有人順著繩索彙聚而來。有從上至下的,也有從下至上的,左右兩邊都有,所以我們被包圍了。”
這並不是什麼好訊息,在眾的人早已被那濃煙嗆得眼睛睜不開,眼淚鼻涕一個勁地流。
此時此刻,維持基本陣型已叫他們竭儘全力,在眼睛好受些前,他們的行動算是被封了大半,基本隻能防守。
顧明舒把劍遞向風墨白:“我們一起,用劍氣震散濃煙,在他們靠近之際出手。”
“好。”風墨白應了一聲,隨後站到顧明舒身後。
他伸出右手將顧明舒握劍的手裹住,源源不斷的真氣,便這樣送到顧明舒體內。
顧明舒也沒有閒著,立即運轉真氣彙聚於手上。
兩人渾厚的內力,在這柄絕世神兵上有了共鳴。
隨著兩人的真氣不斷彙聚,歸流入劍,那神兵便不可控製地震顫嗡鳴。
“放。”
風墨白在顧明舒耳邊輕輕吐了一聲細語。
“轟!”
罡風如浪,裹挾著摧枯拉朽的力量激盪而去。
所過之處,飛沙走石,煙霧儘散。
而那些準備靠近隊伍的人,也在瞬間被震飛出去。
“嘩啦!”
大樹傾倒,凹穴前的那排樹木,霎時被斬斷半截,視野瞬間變得開闊,可見對岸模糊的山峰。
這便是兩人與神兵的力量。
獨自一人牽引這股力量,不僅無法達到這樣的效果,便是施展之後,內力也會有暫時的空虛。
而兩人合力,不僅使得力量提升好幾倍,也叫他們並不會短暫地失去內力供給。
顧明舒的目光,在釋/放劍氣那一刻,就始終粘在風墨白的手上。
像是有所感應,風墨白放開顧明舒的手,後退一步,站在顧明舒身後:“效果很好,接下來我們一起,為他們爭取恢複的時間。”
說完,風墨白微微靠近稍許距離,不會覺得唐突,也方便再度使劍:“你別動,我來找你。”
說完,風墨白的手,再度將顧明舒握劍的手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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