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烈日炎炎,白子衿躺在蒸籠一般的老舊屋子裡,汗珠直往下滾。
在燕京,冰並不算什麼稀罕物,每到三伏天,家家戶戶都會在家中冰窖中放置冰塊去熱解暑。
可偏她家中沒有,不是置辦不起,而是因為父親獲罪,她的銀子都被仗勢欺人的孫嬤嬤剋扣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微微闔眼,一聲輕歎。
她原是國公府嫡女林錦,高陽長公主的外孫女,皇上親封的雲陽縣主,從小含著金湯勺長大,眾星捧月,衣食富貴,更是仰著外祖母的顏面,嫁給了大司徒慕容楚的侄子慕容清。
原以為是天作之合,卻不料癡心錯付。慕容清不僅跟她的繼妹林萱暗度陳倉,甚至還喪心病狂的給她下毒。
林錦以為自己就這樣死了,卻不料竟然重生成了幼年在公主府的伴讀白子衿。
她的父親白守,是大司徒慕容楚親自提拔的巡鹽禦史,為人剛正不阿,因為檢舉鹽線貪汙不成,被抄家問斬。
當初還是林錦向長公主求情,才留下了白子衿的命。
沒想到……
“咣噹……”
原本搖搖欲墜的破舊木門被人踹倒在地,白子衿一愣,還沒看清來人,就被一本皺巴巴的冊子劈頭蓋臉的甩在了臉上。
“采買錢奴都已經墊付三個月了,如今世道艱難,麻煩姑娘算算,連本帶利一併還給奴吧。”
尖刻的聲音響徹房間,白子衿單手撐起瘦伶伶的身子,皺著眉頭從臉上拿下那本滿是油汙的肮臟冊子,輕輕展開。
孫嬤嬤像蟲爬一樣難看的字跡姑且不論,單說款項數額,就足以離譜的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孫嬤嬤在慕容府學來的記賬?”
她語氣輕蔑,幾乎要被氣笑了。
正經大家族的使喚嬤嬤都會被培養的極具涵養和城府,孫嬤嬤一直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在慕容府侍奉主母,要白子衿事事以她馬首是瞻,現在看來,是欺負她自幼喪母,養在深閨,不懂後宅這些彎繞罷了。
但林錦十三歲就已經能將高陽長公主名下的鋪子打理的有條不紊,嫁給慕容清執掌中饋後,更是將司徒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這個惡奴今天算是撞到南牆了……
“姑娘,你養在深閨不知疾苦,這連日暴曬不下雨……”
“所以一文八斤的菠菜就暴漲到六兩了?”白子衿肅著臉,冷笑
她說著,作勢要走,孫嬤嬤神色慌張,甚至有些惱羞成怒的一把將她扯住,“姑娘,你這是不相信奴嗎?可憐我一把年紀忙前忙後出錢出力伺候你這麼久,現在為了賴賬這種含血噴人的話都說的出口,真是沒天理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拖著白子衿的衣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白子衿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她扯著嗓子乾嚎。
看了半晌,也不出聲。
直到孫嬤嬤嚎累了,聲音漸漸收了下去,才攥著賬冊坐在炕沿上,“繼續喊,喊大點聲,來的人越多越好,最好將慕容府的人還有大司馬都驚動來,讓我問問他們,這本賬合不合理!”
“你……”沒想到她搬出大司馬,孫嬤嬤有些按捺不住,且不說平日裡,白子衿唯唯諾諾她欺負慣了,如今要是真被司馬府知道了,怪罪下來,一頓板子就得要她的條老命。
“姑娘為了不還錢還真敢嚇唬人,還慕容府,大司馬,你是不是忘了,你父親現在是罪臣!”
她說著,沉下聲音,一張老臉湊到白子衿跟前,“不過,奴也知道姑娘艱難,銀子不還也行,正好前兩日張媒婆說城東黃老爺想再納個十八房小妾,你要是願意,我就去給你說說,媒錢彩禮拿來抵債,你榮華富貴,我賬目兩清……”
“如此這麼說,我還要謝謝嬤嬤了?”白子衿唇角勾起,聲音平靜,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倒也不用,奴也樂成好事……”
“哎呀!”
孫嬤嬤的話沒說完,就被白子衿順手抄起的煤油燈劈頭蓋臉的砸在了臉上……
“那黃員外已年過花甲,做我爺爺都可以,還是十八房小妾,孫嬤嬤,你好大的膽子!”
濃稠的鮮血順著孫嬤嬤捂著臉的手指流下,“血,是血!”
她嚇得失聲尖叫,“來人呐,殺人了!”
“殺人?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奴就該將你千刀萬剮!”
白子衿恨得咬牙切齒,雖然說的是氣話,但從通身的氣派,以及她眼底的寒光,讓捂著臉哀嚎的孫嬤嬤不由打了個寒戰。
這白姑娘,好大的氣勢,怎麼感覺跟平日不太一樣。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見窗邊忽然響起一聲嗤笑,是一道低沉好聽,富有磁性的男聲“確實,這樣的惡奴就該千刀萬剮。”
“誰?”
孫嬤嬤一驚,白子衿的小臉也瞬間褪了血色,往後退了幾步。
緊接著,就見孫嬤嬤慌的上前,將頭探出門外,隻是瞬間,人便愣在了原地。
狹小破敗的院子裡,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
最前方的都穿著明晃晃的太監服,後面的明顯像是護衛或者家丁一類的穿著。
而站在門口的則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燕國第一權臣,一手把林錦前夫慕容清養大的大司馬慕容楚。
站在他身邊穿著官袍的知府一邊擦著汗,一邊下令讓人將孫嬤嬤拖走。
白子衿站在門前低垂著眉眼,神色難辨。
前世她嫁過去的時候,正趕上慕容楚在邊疆犒賞三軍未能回來,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她一命嗚呼成了白子衿的現在。
她對慕容楚,並不瞭解,隻聽聞他是慕容清生父慕容燕的堂弟,慕容家滿門忠烈,慕容燕戰死沙場,髮妻也跟著殉情。
隻留下時年十五歲的慕容楚帶著隻有五歲的慕容清相依為命。
為了他,慕容楚甚至至今未娶。
想到這裡,白子衿心裡五味雜陳,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全心全力撫養了這麼個無情無義的渣男白眼狼,還真是諷刺。
她想的出神,直到慕容楚伸出修長的手,隨意的用手點了點破敗的門框,頷首示意,身後的大太監立刻上前,尖聲道:“聖旨到!白子衿接旨!”
聖旨?她吃驚的抬眸,隨後下意識的撩起裙襬,不卑不亢的剛剛跪在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明,白家合族蒙受不白之冤,朕深感痛心,遂決定,恢複白家清白之身,念在白守有功,功在社稷,封為宣平侯,其家產悉數奉還,賞金十萬,賞銀百萬,賜良田千畝以作補償,欽此。”
在她高呼萬歲之後,大太監滿臉堆笑的將聖旨遞了過去,“白小姐,恭喜了。”
白子衿笑著點頭,封了紅包,將太監們送走後,看著他身後襬滿院子的金銀珠寶卻心下淒然。
她隻是個無依無靠孤女,有這麼多金銀傍身,未必是一件好事。
孫嬤嬤這種惡奴,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這裡,白子衿突然在心裡閃過一個大膽的決定
“誰?”
孫嬤嬤一驚,白子衿的小臉也瞬間褪了血色,往後退了幾步。
緊接著,就見孫嬤嬤慌的上前,將頭探出門外,隻是瞬間,人便愣在了原地。
狹小破敗的院子裡,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
最前方的都穿著明晃晃的太監服,後面的明顯像是護衛或者家丁一類的穿著。
而站在門口的則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燕國第一權臣,一手把林錦前夫慕容清養大的大司馬慕容楚。
站在他身邊穿著官袍的知府一邊擦著汗,一邊下令讓人將孫嬤嬤拖走。
白子衿站在門前低垂著眉眼,神色難辨。
前世她嫁過去的時候,正趕上慕容楚在邊疆犒賞三軍未能回來,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她一命嗚呼成了白子衿的現在。
她對慕容楚,並不瞭解,隻聽聞他是慕容清生父慕容燕的堂弟,慕容家滿門忠烈,慕容燕戰死沙場,髮妻也跟著殉情。
隻留下時年十五歲的慕容楚帶著隻有五歲的慕容清相依為命。
為了他,慕容楚甚至至今未娶。
想到這裡,白子衿心裡五味雜陳,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全心全力撫養了這麼個無情無義的渣男白眼狼,還真是諷刺。
她想的出神,直到慕容楚伸出修長的手,隨意的用手點了點破敗的門框,頷首示意,身後的大太監立刻上前,尖聲道:“聖旨到!白子衿接旨!”
聖旨?她吃驚的抬眸,隨後下意識的撩起裙襬,不卑不亢的剛剛跪在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明,白家合族蒙受不白之冤,朕深感痛心,遂決定,恢複白家清白之身,念在白守有功,功在社稷,封為宣平侯,其家產悉數奉還,賞金十萬,賞銀百萬,賜良田千畝以作補償,欽此。”
在她高呼萬歲之後,大太監滿臉堆笑的將聖旨遞了過去,“白小姐,恭喜了。”
白子衿笑著點頭,封了紅包,將太監們送走後,看著他身後襬滿院子的金銀珠寶卻心下淒然。
她隻是個無依無靠孤女,有這麼多金銀傍身,未必是一件好事。
孫嬤嬤這種惡奴,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這裡,白子衿突然在心裡閃過一個大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