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
霍司燁紅著眼,嘶吼著想要抓住被火光包圍的人。
可腳下忽然一空,他再次墜入了一個沒有底的黑暗中。
隨著意識的清醒,霍司燁猛地坐起身來:“蔓蔓——!”
好一會兒,倉惶的眸子才慢慢有了焦距,他喘息著,怔怔看著雪白的四周。
這是病房,他正在注射葡萄糖。
“廷川!”
一個女聲的驚呼讓霍司燁眼底劃過一抹期待,他抬起頭,那抹期待頃刻消失。
不是蘇晚寧,而是葉知薇。
葉知薇快步走到病床邊,倒了杯水:“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快兩天了。”
她將水遞了過去,但霍司燁並沒有接。
葉知薇一僵,隻能將杯子放在桌上,嘴裡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看著霍司燁消瘦了一圈,她忍不住心疼道:“廷川,你別難過了,有些事你阻止不了的。”
聞言,霍司燁眼眸微暗。
阻止不了嗎?
如果他給蘇晚寧足夠的安全感和信任,她是不是就不會提離婚,也不會選擇留在那兒。
如果他早些將兩人的矛盾解開,他們是不是還能一起工作,甚至共度一生。
霍司燁闔上眼,艱難地吞嚥著滿心的苦澀。
葉知薇目光落在他無名指的戒指上,手不覺攥緊:“蘇晚寧……是你妻子嗎?”
第十三章凋零
霍司燁摩挲著戒指,滿目悲涼:“嗯。”
他第一次在醫院裡,對外人承認了他和蘇晚寧的關係。
但心中升起的悔意卻像根根鋼刺紮進了空落落的心底,讓他難以承受。
葉知薇緊咬著下唇,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有滿心的失落。
難怪那天晚上蘇晚寧會問她那樣的問題,她還自以為是的說出了那樣的話。
然而再想起之前自己在蘇晚寧面前和霍司燁那麼親密,一種羞恥感漫上了葉知薇的心。
她紅了眼,哽聲道,“對不起。”
聞言,霍司燁怔了怔。
或許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
他對不起蘇晚寧。
他讓她一個人承受著瘟疫的折磨,甚至孤獨的死在了國外。
霍司燁泛白的唇彎了彎,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踉蹌著朝病房外走著。
“廷川!”葉知薇忙扶住他,勸道,“你現在還很虛弱,得休息會兒。”
霍司燁抽出手,通紅的眼中帶著無所謂:“我就是醫生,知道該怎麼做。”
葉知薇的手僵在半空中,明知道他心裡想的是蘇晚寧,但還是忍不眼淚。
可她憑什麼去傷心。
霍司燁和蘇晚寧是夫妻,她差點成了第三者。
蘇晚寧為了救人犧牲自己,她又憑什麼去爭……
家門外。
霍司燁遲遲沒有進去,他扶著門框,根本無法提起回家的勇氣。
直到天漸漸黑了,他纔打開了門。
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在餘暉最後的光芒中,整個客廳昏暗的分外蒼涼。
每個桌面和角落都已經落了一層薄灰,陽台的綠蘿已經枯死,凋零的葉子四散落在地板上。
一陣帶著熱氣的晚風從廚房沒關的窗外吹進來,捲起冰箱門上不知道貼了多久的一張便利條。
霍司燁黯淡的眸子閃了閃,俯身將腳邊的便利條撿起。
——冰箱裡有牛奶,記得熱一熱再喝——
字跡娟秀,隻是最後一個字留下一個深深的墨點。
好像留言的人在思考或者猶豫什麼。
霍司燁看著這小小的一行字,乾澀的眼眶一熱。
他慌忙仰起頭,強忍著疼痛將眼淚逼了回去。
將便利條小心地放進口袋,邁著沉重的腿走進了房間。
蒸籠一般的溫度讓霍司燁再次想起依誮了那天的火,那把將蘇晚寧燃成灰燼的
他頹然地坐到床上,微顫的手緩緩撫著床的另一側。
明明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但他卻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涼從他掌心傳到心裡。
霍司燁用力地吸著氣,想要擺脫這致命的窒息感,可不僅沒能逃離,眼淚反而如雨落下。
消瘦的手緊緊握起,攥的床單翻起了褶皺,如同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嗚咽的哭聲充斥在整個房間,霍司燁含淚望著牆上那婚紗照。
天邊的最後一絲光芒消散在藍黑色的夜空,也黯淡了照片中蘇晚寧的笑容。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滿屋的悲慼。
霍司燁一怔,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走過去開門。
門一開,眼前的人讓他心底一抽。
那張讓他快要被思念折磨崩潰的臉上漾著暖暖的笑容,蘇晚寧就這麼站在了他的面前。
“蔓蔓!”
顧天翎扶住差點摔倒的霍司燁。
見他臉色蒼白又憔悴,下眼瞼烏青,黑髮淩亂,絲毫沒有往日那般俊朗乾練。
“傅醫生。”他叫了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疏離。
霍司燁眼眸一閃,那點點希望再次破滅。
他抬頭,看了眼面前和蘇晚寧有五六分相似的顧天翎,隨後轉過頭掩去眼底的哀慼。
“有什麼事嗎?”霍司燁嘶聲問。
顧天翎捧著一個暗紅色的木盒,聲音低沉:“這是姐的骨灰。”
聞言,霍司燁心底一顫,堪堪地轉過頭望著那小小的木盒。
“媽和我都捨不得姐,但……”顧天翎哽咽一頓,才紅著眼繼續說,“但我知道姐不想離開你。”
他將木盒輕輕放在霍司燁手裡,目光不捨。
木盒不沉,可霍司燁的手卻是止不住地顫抖,他不願在顧天翎面前哭,可眼淚還是滴落在那冰冷的盒面上。
這是蔓蔓,他的蔓蔓……
顧天翎低頭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清楚明瞭:“如果你真的愛我姐,就好好帶著她的期望做好一個醫生。”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夜漸漸深了,黑暗就像鐵鉤勾出了霍司燁內心深處的恐慌和落寞。
他緊緊抱著木盒,蜷縮在沙發旁失聲痛哭。
“蔓蔓,蔓蔓……”
他一遍遍叫著,然迴應他的隻有外面徐徐而過的風聲。
晚夏並沒有結束難忍的炎日。
安和醫院裡,急診科的李醫生找到主任,又是擔心又是不解:“主任,傅醫生都已經快一個星期沒來上班了,他沒事吧?”
聞言,主任放下了手中的筆:“他援助回來沒多久,這兩年又沒有休過假,我給他批了半個月的假,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然而他知道霍司燁還沒有從蘇晚寧犧牲的打擊中緩過來。
沒有人能勸的了他,他們能做的隻能給他時間慢慢接受。
“叩叩叩——”
“進來。”
一個護士領著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主任,他找傅醫生。”護士打了招呼便離開了。
主任站起了身,眯了眯眼:“你是……孟雲凱?”
孟雲凱點了點頭:“主任,我這次來桐城是找傅醫生的。”
聞言,主任愣了一下。
“蘇晚寧在我們撤離前,讓我把一些東西交給他。”
得到霍司燁家的地址後,孟雲凱驅車趕了過去。
然而敲了將近五六分鐘的門都不見有人開,而電話也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孟雲凱皺起眉看著手機,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隻能去找隔壁的人。
聽他要借陽台,鄰居以為他要在陽台喊隔壁的霍司燁,沒想到孟雲凱打算從陽台跳過去。
鄰居嚇得大叫:“小夥子,這可是六樓,你要是出事了可別賴在我身上啊!”
孟雲凱穩穩地落了地,滿臉歉意:“阿姨對不起……”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忽然從房中傳了出來。
孟雲凱心一沉,暗叫不好,立刻衝了進去。
他尋著血腥味跨進房裡,眼前的景象讓他這個醫生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
此刻面無血色的霍司燁癱倒在床邊,他的右手緊緊抱著一個木盒,而左手腕已經血肉模糊,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在大片血泊中閃著寒光。
第十五章夢魘
“霍司燁!”
孟雲凱疾呼一聲,立刻給霍司燁做緊急止血,又掏出手機打了120。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劃破了漸漸陰沉的天空。
看著霍司燁被推進手術室,孟雲凱緊皺著眉淺淺鬆了口氣。
他沒想到霍司燁居然會自殺。
他以為他會明白蘇晚寧的犧牲是為了什麼,以為他會帶著她的遺憾繼續做好一個醫生。
但是霍司燁卻比他想象中的要懦弱。
沒有蘇晚寧的霍司燁,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
此刻,搶救室內因為失血過多導致休克的霍司燁再次陷入每天深困住他的夢魘中。
一片黑暗中,他又看到了蘇晚寧。
她穿著白大褂,一頭黑長髮挽在腦後,白淨的臉上是淺淺的笑容。
“蔓蔓。”
霍司燁紅著眼用力地抱著她,溫暖的軀體比那冷硬的木盒真實百倍。
蘇晚寧輕輕環住他,聲音就像盛夏中的涼風:“廷川,回去吧。”
“不!”
霍司燁又摟緊了幾分,倔強地不肯鬆手:“蔓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是我……是我的錯,我娶你不是為了躲避催婚……”
他像一個孩子懇求著,又像個犯錯的人在懺悔自己的罪過。
蘇晚寧推開他,帶著薄繭的雙手捧住霍司燁的臉,含淚笑著:“你在乎我,我很開心,但是廷川,千萬不要忘記我們成為醫生的初衷,你一定要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蔓蔓……”
霍司燁緊皺的眸子顫抖著,看著眼前的蘇晚寧漸漸遠去,一種剔骨的痛苦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炸開來。
他目眥欲裂地嘶吼著,卻再也看不到那張臉……
病房中。
孟雲凱剛走進來,便聽見昏迷中的霍司燁嘴裡叫著“蔓蔓”。
他皺了皺眉,也隻是歎了口氣,又不免有些後怕。
如果再晚幾分鐘,霍司燁就已經救不回了。
但想到床頭櫃上那張遺體自願捐贈書,孟雲凱心裡更是燃起了一絲怒火。
“蔓蔓!”
霍司燁痛呼一聲,睜開了滿是血絲的雙眼。
孟雲凱走了過來,沉聲道:“不要亂動,你傷口才縫合好。”
聞言,霍司燁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轉過頭,看著有些眼熟的孟雲凱,眼眸一暗。
他不顧傷口,猛地坐起身攥住孟雲凱的衣領:“為什麼多管閒事!”
還差一點,明明還差一點就可以和蘇晚寧走,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了……
見狀,孟雲凱拋開了平日的溫和,一把推開虛弱的霍司燁,怒斥:“虧你還是個醫生,自殺再將遺體捐獻,你這是尊重自己和生命嗎?”
霍司燁癱坐回病床,心如死灰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潔白的被子上。
那滿是青渣的下顎顫了顫,滴滴熱淚從那雙通紅的眼中流出。
他癡傻般笑了笑,卻又緊咬著牙嗚嚥著,儼然快要失去了理智。
“我想她。”
霍司燁用儘全身的力氣將這三個字清晰地說出來。
每一個字都好像飽含了他所有沒來得及告訴蘇晚寧的感情。
孟雲凱眸色一怔,眼前的霍司燁恍然讓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他親眼看著自己深愛的女孩穿著婚紗嫁給了別的男人。
在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的像個孩子。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亂語中,他也含淚大喊“我想她”
孟雲凱心一沉,暗叫不好,立刻衝了進去。
他尋著血腥味跨進房裡,眼前的景象讓他這個醫生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
此刻面無血色的霍司燁癱倒在床邊,他的右手緊緊抱著一個木盒,而左手腕已經血肉模糊,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在大片血泊中閃著寒光。
第十五章夢魘
“霍司燁!”
孟雲凱疾呼一聲,立刻給霍司燁做緊急止血,又掏出手機打了120。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劃破了漸漸陰沉的天空。
看著霍司燁被推進手術室,孟雲凱緊皺著眉淺淺鬆了口氣。
他沒想到霍司燁居然會自殺。
他以為他會明白蘇晚寧的犧牲是為了什麼,以為他會帶著她的遺憾繼續做好一個醫生。
但是霍司燁卻比他想象中的要懦弱。
沒有蘇晚寧的霍司燁,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
此刻,搶救室內因為失血過多導致休克的霍司燁再次陷入每天深困住他的夢魘中。
一片黑暗中,他又看到了蘇晚寧。
她穿著白大褂,一頭黑長髮挽在腦後,白淨的臉上是淺淺的笑容。
“蔓蔓。”
霍司燁紅著眼用力地抱著她,溫暖的軀體比那冷硬的木盒真實百倍。
蘇晚寧輕輕環住他,聲音就像盛夏中的涼風:“廷川,回去吧。”
“不!”
霍司燁又摟緊了幾分,倔強地不肯鬆手:“蔓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是我……是我的錯,我娶你不是為了躲避催婚……”
他像一個孩子懇求著,又像個犯錯的人在懺悔自己的罪過。
蘇晚寧推開他,帶著薄繭的雙手捧住霍司燁的臉,含淚笑著:“你在乎我,我很開心,但是廷川,千萬不要忘記我們成為醫生的初衷,你一定要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蔓蔓……”
霍司燁緊皺的眸子顫抖著,看著眼前的蘇晚寧漸漸遠去,一種剔骨的痛苦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炸開來。
他目眥欲裂地嘶吼著,卻再也看不到那張臉……
病房中。
孟雲凱剛走進來,便聽見昏迷中的霍司燁嘴裡叫著“蔓蔓”。
他皺了皺眉,也隻是歎了口氣,又不免有些後怕。
如果再晚幾分鐘,霍司燁就已經救不回了。
但想到床頭櫃上那張遺體自願捐贈書,孟雲凱心裡更是燃起了一絲怒火。
“蔓蔓!”
霍司燁痛呼一聲,睜開了滿是血絲的雙眼。
孟雲凱走了過來,沉聲道:“不要亂動,你傷口才縫合好。”
聞言,霍司燁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轉過頭,看著有些眼熟的孟雲凱,眼眸一暗。
他不顧傷口,猛地坐起身攥住孟雲凱的衣領:“為什麼多管閒事!”
還差一點,明明還差一點就可以和蘇晚寧走,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了……
見狀,孟雲凱拋開了平日的溫和,一把推開虛弱的霍司燁,怒斥:“虧你還是個醫生,自殺再將遺體捐獻,你這是尊重自己和生命嗎?”
霍司燁癱坐回病床,心如死灰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潔白的被子上。
那滿是青渣的下顎顫了顫,滴滴熱淚從那雙通紅的眼中流出。
他癡傻般笑了笑,卻又緊咬著牙嗚嚥著,儼然快要失去了理智。
“我想她。”
霍司燁用儘全身的力氣將這三個字清晰地說出來。
每一個字都好像飽含了他所有沒來得及告訴蘇晚寧的感情。
孟雲凱眸色一怔,眼前的霍司燁恍然讓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他親眼看著自己深愛的女孩穿著婚紗嫁給了別的男人。
在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的像個孩子。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亂語中,他也含淚大喊“我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