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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讓開讓開，別踩著人了！”
胡家磊跟著大吼，奮力把人群往外撥，“把人踩傷了可是要負責的！”
人群不再擁擠，慢慢散開來。
胡家磊看見盛廷予抱著頭，蜷縮在地上。
他擠到她身邊，匆匆一眼確定她沒什麼事，故意生氣大吼，“人被踩傷了！看這身上的腳印！剛纔誰擠的，誰踩的來著？趕快把人送去醫院檢查！”
自然是沒有人迴應。
有人怕被訛上趕緊溜走，有人散去一邊，遠遠的站著看熱鬨。
胡家磊大吼，“別走啊，都報警了，剛纔誰踩了誰就要負責到底！”
人群如大浪散去，盛廷予朝後退了點，擋在林永生跟前，朝著人群擺出一副耍賴的架勢，“都別走，待會兒警察來了，會一個個調查是誰推倒我的，又是誰踩傷我的！”
剛纔接受采訪的襯衣男有些反應過來了，他罵罵咧咧，“在我跟前演戲！真tm的！”
他看著已經散開的人群，有些急了，上手推了林永生一把，“別廢話，還錢！”
林永生趔趄了一下，勉力站穩，他伸手將糊了他一臉的雞蛋抹掉，顧不得清理頭、身，他繞開盛廷予，站了出來，“金萬還不上，我賣房賣車，拚命賺錢，也一定還上！”
那襯衣男哼笑了一聲，抱著胳膊，朝地上啐了一口，“房子車子？都抵押得差不多了吧？還自己賺錢還？你當你也能種褚橙啊？”
人群中發出一陣鬨笑，那男人也笑，為自己這句話頗為得意，連帶著鼻孔中都哼出譏諷的調調來，“講什麼笑話呢。”
林永生臉色泛起紅來，又迅速退去，抑不住的蒼白漫過他蒼老的臉。
忽略掉眾人嘲笑，他儘量挺直了身板，語速極慢，“我林永生也好，金萬也好，過去二十年間，是否是言出必行，在座各位都是金萬合作多年的老朋友，難道不清楚嗎？”
他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帶著些悲憫，但更多的是一種堅毅，“這二十來年，各位都是靠著金萬養家度日，還有不少人發家致富。金萬能撐過這一次，大家還可以繼續互惠互利，金萬要是倒下了，大家都是唇亡齒寒！”
人群瞬間安靜，有人低下頭去，有人默默離開。
襯衣男見形勢不對，上前揪住林永生衣領，幾乎要將瘦削得不像話的他提拎起來，“你少tm在這裡胡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盛廷予一步上前緊緊拽住那人，嗬斥他，“我知道你是誰派來的，但是，你今天在這裡鬨也沒用。”
“我已經報警了！”盛廷予直視著那人。
警笛聲從不遠處傳來，那男人鬆開林永生，轉頭盯住盛廷予，他呲了下牙，“你有種！”
胡家磊在人群中喊了句，“警察來了，剛纔踩人的，鬨事的，一個都逃不掉！”
這些債權人並不想惹出額外的事情來，有人唸叨著不關自己事，有人罵罵咧咧，還有人悄悄的走了。
所謂的這場鬨劇，真正的債權人沒幾個，不過是一群提線木偶，被人遠程操控而已，所以警察一來，頓時作鳥獸散。
那襯衣男迅疾的給隱在人群中的幾人，使了個眼色。
他朝著盛廷予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跟老子耍手段，老子記住你了。”
盛廷予不想跟這些人糾纏，斜睨了他一眼，轉向身旁那一堆記者、主播和網紅。
這幫人想要的就是流量，爆點纔剛到手，怎麼捨得離去。
盛廷予再三向他們保證，一有金萬債務的最新訊息，就第一時間通知他們，她接了一圈的名片，好話說儘，才終於搞定了這幫人。
胡家磊跟警察解釋清楚情況，一個年輕的片警過來詢問了盛廷予幾句，見盛廷予說自己沒事了，人群都散了，幾個警察開著警車也走了。
搞定了這一場突發危機，盛廷予忽然覺得有些乏力，她在金萬總部大樓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林永生靜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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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上的蛋清，此時，順著頭髮滴落下來，滑進他後脖頸。
林永生閉上了眼睛，良久，他才說，“小遇，你今天其實也是來和我說同一件事的吧？”盛廷予輕微抖了抖，她忽然覺得自己也沒比剛纔那些個潑皮無賴好到哪裡去。
“是的，林總，我也是趁火打劫來了。”盛廷予低了頭，將自己手機遞向林永生。
那是黎央在她來的路上，給她發來的白雲股份蓋了章的會議紀要。
“這是白雲股份的還價。”
盛廷予覺得她自己也並沒有比程安明高尚。
林永生接過來，快速看完，他歎了口氣，身體看著比上次見盛廷予時還要虛上幾分。
他慢慢在盛廷予旁邊坐了下來，朝著隔壁一棟樓指了指。
盛廷予順著他指尖的方向看去，樓頂赫然幾個大字，“金萬研發中心”。
“你回去吧，賣掉什麼都不可能賣掉這棟樓的。”林永生並不在意自己此刻形象狼狽，反而有種坦然面對現實後的釋然。
盛廷予看著研發大樓，久久沒有說話，連胡家磊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後也沒察覺。
林永生電話響了，他看著螢幕，憤怒的表情從臉上閃過，他接了起來。
“程安明，我就在等你這通電話。”盛廷予轉過頭看他，隻覺得他一改剛纔悲天憫人的語氣，聲音清冷，“我把話說亮了，我寧願金萬落到破產清算那一步，也絕不讓這套設備到你和章作銘手上！”
他說話太過費力，說完這一句就咳嗽了起來，“你和章作銘搞這麼一出，就是想逼我，你們也怕金萬真的被清算，你們忙碌這一場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嗓子裡發出的全是破掉的聲音，像寒風吹過亂山崗，“我告訴你，我林永生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們這種人得逞。”
他掛了電話，看向研發大樓，嘲諷道，“他們想擊垮我的尊嚴，趁我情緒崩潰，讓我同意他們收購金萬資產的方案。”
他低頭瞧著自己滿身的臟汙，笑了。
盛廷予移開目光，她知道，對於林永生這樣堅持夢想的人來說，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這種羞辱的確傷害到他做人的尊嚴，但是又怎麼會輕易打倒他。
林永生轉頭看向盛廷予，看到盛廷予雪白的連衣裙上，腰部和大腿處兩個清晰可見的腳印，“小遇，我很感謝你，但是你也走吧。”
盛廷予站了起來，朝著研發大樓方向走了幾步，她站定轉身，線條簡潔裝飾樸素的大樓，靜默的聳立在她身後。
“林總，”盛廷予叫他，“金萬要是破產清算了，這套設備很可能不停流拍，最後以破銅爛鐵的價格賤賣出去，除此之外，金萬需要賣掉更多的資產來償還債務。”
她轉過頭去看著研發大樓，“白雲股份的還價，從表面看，他們是壓得太狠了。但往深了想，白雲股份是唯一一家真正懂這套設備，能真正把新材料事業開拓下去的企業。”
林永生似乎有些觸動，但最終，他還是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快步離去。
胡家磊去取車，眼角餘光卻不斷掃視著和他並肩而行的盛廷予。
到了車子跟前，盛廷予主動問他，“你是不是在擔心新工作還能做多久？”
胡家磊沒說話，解鎖拉開車門，看著盛廷予有些勉強的笑了下。
盛廷予攀著副駕駛車門，“別擔心，就算金萬這單砸了，黎央還是認可你們的能力的。”
她正要上車，電話響了，一接通，林樂辰軟乎乎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姐，我真的想你了……”
盛廷予猛然想起，她最近這段時間連軸轉，不要說和林樂辰見面，就連回覆他電話和微信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
他一直知道她的工作性質，交往幾年，他不會冒然打擾她的工作，隻是時間太久了，林樂辰害怕她把他忘了，纔會主動打電話找她。
一想到這句話，是從一個高大壯實的男生口中說出的，盛廷予就覺得這話裡多了一股子委屈的意味。
她心裡湧上來一陣歉疚感，她捂著電話，對胡家磊說，“你先回去處理邊總交代的評估報告吧。”
她關上車門，揮了揮手，目送胡家磊離去，這纔對著電話放柔了聲音，“阿辰，對不起，我真的太忙了。”
林樂辰在電話那頭的笑聲傳了過來，“姐，沒關係，我知道你心裡有我。”
盛廷予眼眶漾起水汽來，刺眼的陽光，從天灑下來，滾燙的光拓在她身上。
她掛了電話，隻想現在快點去見見她太久沒見也忽視了太久的大男孩。
金萬總部辦公大樓位於解放碑CBD商務區，盛廷予一路小跑去附近的八一路好吃街。
她打包了胖子媽鹽水鴨，又去買了夾著酸豇豆肉沫，烤得滋滋作響的苕皮和豆乾，還有一大堆林樂辰愛吃的零食，才又兩手不空的去了重慶郵電大學找他。
林樂辰掛了電話，就頂著大太陽一路小跑到了學校門口。
他怕盛廷予下車來看不到他，不肯站到一邊陰涼處，非要固執的站在最顯眼處，被太陽烤得熱汗直淌。
果然，車子剛停穩，盛廷予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落下車窗朝他揮手，林樂辰過來拉開後排車門，盛廷予兩隻手拎滿袋子，剛下車來，就被林樂辰結結實實的摟在懷裡。
他弓著背將頭埋在她頸窩，一額頭一臉的汗，蹭了盛廷予一耳彎一脖子。
盛廷予笑著用頭頂他胸口，將他頂開，她抬起頭來，卻發現他穿著的橙色T恤上，胸口印出一片濕溻溻的印子來。
林樂辰接過盛廷予手裡的東西，她看著他滿頭大汗，忍不住瞪他，“這麼熱，你不知道找個涼快的地方站著等我嗎？”
她又心疼又覺得可氣，嗔怪他，“你是不是傻啊你。”
林樂辰嗬嗬笑著不說話，一邊走路，一邊蕩著手裡的東西來輕輕撞她。
盛廷予快走幾步，回頭對他做了個“傻”的表情，大步朝前走去。
疫情期間，隻有學校師生才能進出校園。盛廷予和林樂辰去了學校旁的塗山湖廣場，在湖邊找了個陰涼處坐下來。
盛廷予將在好吃街買的零嘴一一攤開來，又開了兩聽汽水，兩人愜意的邊吃邊聊。
太久沒見過面了，林樂辰隻知道盛廷予很忙，在忙金萬的事，他看著她白色連衣裙上沒有拍掉的灰漬，以為她又去出項目現場去了。
他想問問她累嗎，卻又覺得這樣的問題很多餘，他的阿遇姐，從來沒有抱怨過累和苦。
她，永遠像一個太陽，熱烈而又璀璨！
他目光不肯從盛廷予身上移開半分，總覺得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但是隱隱的，他又覺得盛廷予眼神裡隱隱跌宕的頹喪。
好一陣，他回過味來，將腦袋湊到盛廷予跟前，“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盛廷予何止有心事，她整個人都被金萬的事情占據了。
她一直在想，都到了生死關頭了，林永生到底在倔強什麼？難道他不知道白雲股份是唯一一家可以接手這套設備的企業嗎？
她盛廷予都知道，難道林永生還能不知道？
盛廷予一直想不通的是，林永生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是為什麼不同意呢？
大概當局者迷，盛廷予真不明白。
她和林樂辰聊著天，但全副心思都在想這件事，連林樂辰問她的問題是什麼都沒聽清，隨口“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她轉過頭對著林樂辰笑了一下，輕輕靠在他肩上。
今天，他打通她電話，懷著滿心思念和歡欣站在學校門口盼著她來，連灼灼烈日都不在乎，他想著她也應該是如此，同他一樣，滿心都是期待。
可是，好像，他百分之兩百的熱忱，並沒有得到百分百的迴應。
林樂辰眼底泛起一陣失落。
他怕盛廷予看出他禁不住低落下去的情緒，將目光從盛廷予身上移開，緩緩投向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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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湧上來一陣歉疚感，她捂著電話，對胡家磊說，“你先回去處理邊總交代的評估報告吧。”
她關上車門，揮了揮手，目送胡家磊離去，這纔對著電話放柔了聲音，“阿辰，對不起，我真的太忙了。”
林樂辰在電話那頭的笑聲傳了過來，“姐，沒關係，我知道你心裡有我。”
盛廷予眼眶漾起水汽來，刺眼的陽光，從天灑下來，滾燙的光拓在她身上。
她掛了電話，隻想現在快點去見見她太久沒見也忽視了太久的大男孩。
金萬總部辦公大樓位於解放碑CBD商務區，盛廷予一路小跑去附近的八一路好吃街。
她打包了胖子媽鹽水鴨，又去買了夾著酸豇豆肉沫，烤得滋滋作響的苕皮和豆乾，還有一大堆林樂辰愛吃的零食，才又兩手不空的去了重慶郵電大學找他。
林樂辰掛了電話，就頂著大太陽一路小跑到了學校門口。
他怕盛廷予下車來看不到他，不肯站到一邊陰涼處，非要固執的站在最顯眼處，被太陽烤得熱汗直淌。
果然，車子剛停穩，盛廷予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落下車窗朝他揮手，林樂辰過來拉開後排車門，盛廷予兩隻手拎滿袋子，剛下車來，就被林樂辰結結實實的摟在懷裡。
他弓著背將頭埋在她頸窩，一額頭一臉的汗，蹭了盛廷予一耳彎一脖子。
盛廷予笑著用頭頂他胸口，將他頂開，她抬起頭來，卻發現他穿著的橙色T恤上，胸口印出一片濕溻溻的印子來。
林樂辰接過盛廷予手裡的東西，她看著他滿頭大汗，忍不住瞪他，“這麼熱，你不知道找個涼快的地方站著等我嗎？”
她又心疼又覺得可氣，嗔怪他，“你是不是傻啊你。”
林樂辰嗬嗬笑著不說話，一邊走路，一邊蕩著手裡的東西來輕輕撞她。
盛廷予快走幾步，回頭對他做了個“傻”的表情，大步朝前走去。
疫情期間，隻有學校師生才能進出校園。盛廷予和林樂辰去了學校旁的塗山湖廣場，在湖邊找了個陰涼處坐下來。
盛廷予將在好吃街買的零嘴一一攤開來，又開了兩聽汽水，兩人愜意的邊吃邊聊。
太久沒見過面了，林樂辰隻知道盛廷予很忙，在忙金萬的事，他看著她白色連衣裙上沒有拍掉的灰漬，以為她又去出項目現場去了。
他想問問她累嗎，卻又覺得這樣的問題很多餘，他的阿遇姐，從來沒有抱怨過累和苦。
她，永遠像一個太陽，熱烈而又璀璨！
他目光不肯從盛廷予身上移開半分，總覺得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但是隱隱的，他又覺得盛廷予眼神裡隱隱跌宕的頹喪。
好一陣，他回過味來，將腦袋湊到盛廷予跟前，“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盛廷予何止有心事，她整個人都被金萬的事情占據了。
她一直在想，都到了生死關頭了，林永生到底在倔強什麼？難道他不知道白雲股份是唯一一家可以接手這套設備的企業嗎？
她盛廷予都知道，難道林永生還能不知道？
盛廷予一直想不通的是，林永生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是為什麼不同意呢？
大概當局者迷，盛廷予真不明白。
她和林樂辰聊著天，但全副心思都在想這件事，連林樂辰問她的問題是什麼都沒聽清，隨口“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她轉過頭對著林樂辰笑了一下，輕輕靠在他肩上。
今天，他打通她電話，懷著滿心思念和歡欣站在學校門口盼著她來，連灼灼烈日都不在乎，他想著她也應該是如此，同他一樣，滿心都是期待。
可是，好像，他百分之兩百的熱忱，並沒有得到百分百的迴應。
林樂辰眼底泛起一陣失落。
他怕盛廷予看出他禁不住低落下去的情緒，將目光從盛廷予身上移開，緩緩投向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