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等在這裡,是在等我休息,我心思複雜。
馬已經在府門前備好,聶寒山帶著我出門。
聶寒山的坐騎白雪百無聊賴地在門前踢著蹄子,見我來了,立馬將馬頭湊了過來。
我摸了摸它的頭,笑了起來。
比起和人相處,還是動物來得更加真摯些。
聶寒山笑了,不等我上馬,便是嫻熟地一把將我給抱了上去,跟著翻身上馬,動作乾脆利落。
府門前的眾人眉眼都帶著笑。
正當聶寒山一提韁繩,準備啟程時,府門內一道柔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奔了出來。
柳姨娘甚至也不需要人扶了:「王爺……」
13
一見坐在馬上的我,眼睛裡立馬變了顏色。
「王爺。」
聶寒山低頭看她,但沒下馬:「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隻是王爺回府,妾身還未……拜見。」
一雙大大的眼睛水潤潤的,仰著頭期待地看著聶寒山。
再配上這身玉白色的衣衫,可真說得上一句「我見猶憐」。
我側頭看向聶寒山。
若是換作平常,他早已下馬過去安撫了。
此刻卻是沒多少反應。
隻見他垂下眼簾:「那現在見過了,今兒個天氣冷,你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屋歇著吧。」
說完也不等柳姨娘再開口,直接吩咐人將她送了回去。
柳姨娘怔在了原地,似乎是沒想到會這樣,那雙眸子驟然暗淡了下來。
我看著她,心裡卻生不出多少同情。
昨日從管家嘴裡得知,自從我離開,沒了我的轄製,王府便成了她的天下。
眾人皆知她是王爺的心頭寶,誰又敢得罪她?
趁著這段時間,柳姨娘並著她那個遠方表弟沒少在京城內為非作歹,強搶民女、兼併吞沒京郊百姓土地、低價收購商業街的店鋪……可謂是壞事做儘。
隻是聶寒山與匈奴作戰正在關鍵時刻,因此沒傳過去。
隻是京都裡也積壓了不少彈劾的本子。
我其實很有些不明白,她到底要這麼多的銀子是為何?
聶寒山對她的疼愛和縱容,眾人有目共睹,有聶寒山在,她這輩子足夠衣食無憂,甚至還能比大多數人都過得好。
貪心不足是有罪的。
在場的下人臉上都是慼慼的,看向柳姨孃的眼光隱晦地有些變化。
我沒說話,白雪站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聶寒山一抖韁繩,它便是撒歡一般地奔了出去,到底是在城中大道上,還是控製著動作。
馬上風大,聶寒山將披風的兜帽溫柔地給我罩在了頭頂上。
白雪一路向北,一直到出了城,便徹底放開了速度。
我看著前路,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身後是他堅實有力的胸膛,灼熱滾燙。
白雪一直跑到了普陀山腳下才放緩了速度,眼前有一條窄窄的青石鋪就的小路,周遭長滿了才冒出的野草。
白雪對這裡很是熟悉,我們下了馬後,自顧自地就走了上去。
我隻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穿得簡單。
聶寒山神情肅穆,像是朝聖般拿著利劍走在前面,替我開路,清理著小路上的野草。
我隱晦地感覺到了今日要到的地方,怕是不一般,安靜地沒有多問,隻一步一步地跟在他的身後。
大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目的地。
我累得小腿痠疼,立在原地休憩,眼前是一道懸崖,懸崖下是一片凹陷的山穀,山穀內部青草綠樹遍地,隱晦可以看見其中插著不少木牌。
聶寒山難得流露出了些傷感和悵然的神情。
「微微,走吧,我們下去。」
「好。」我點了點頭。
他伸手牢牢地牽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識地想要掙脫,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放棄了。
一貫跳脫的白雪在此刻也變得格外安靜,下去山穀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肅穆。
從山上往下看,和在山穀內渾然不同。
此刻我纔看清那些木牌,上面寫的都是一個個的人名,潮濕的泥土中還混著腐朽的刀劍斧柄,與其說是山穀,但或許用亂葬崗更合適些。
聶寒山從白雪身上解下包裹,頭也不抬地說道:「這裡是鎮北軍的墓地,但凡是找不到親人的士兵,我們都會取下一些他的親近之物一起歸置在這裡。」
「聶家的祖輩也都在這裡。」
「微微會做飯嗎?」
「會。」
我大概猜到了他想要做些什麼,解開包裹,裡面裝著的果然是米肉以及刀鍋之類的東西。
最上面是一大把的紅香。
聶寒山就地搭了灶,在周圍找柴火。
我用鍋裝了米到小溪邊清洗,正看到白雪立在一塊木牌邊上,眷戀地不住用馬臉蹭著。
走過去看了一眼。
木牌上寫著「追風」「奪雲」
我摸了摸白雪的頭,由著它在這邊。
在溪邊洗完了米菜後,我走了回去。
聶寒山已經挖好了灶,火已經生起來了。
我將加了水的鍋放在了灶台上,找了個平坦的石頭便開始切菜切肉,飯還有許久纔好,我備齊後便將東西放在了一邊,隻等著飯好後再炒。
聶寒山帶了兩壇酒。
他拿了一罈酒出來:「微微,跟我走。」
「好。」我沒多言。
山穀內許久沒人來了,亂石遍地,雜草叢生。
他帶著我到了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下,開了酒罈子,輕聲說了一句:「聶家在戰場戰死的人的骨灰都埋在這裡。」
緊跟著神色莊嚴地說道:「祖父、祖母、爹、娘,寒山帶妻子微微拜見,匈奴已破,北疆已定,聶家的庶願已平,可以安息了。」
我心底早有預料,蹲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媳婦緒如微拜見……祖父、祖母、爹、娘。」
聶寒山舉起一罈酒,對著那棵大樹緩緩地澆在了地上,跟著又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我趴伏在後,跟著磕了幾個,對此我並沒有任何排斥和疑義。
聶家的付出值得。
聶寒山站了起來,拉著我走了過去,坐在了大樹下的石塊上。
此刻的他褪去了身上將軍的擔子、鎮北王的威嚴,像是個眷戀家人的孩子絮絮叨叨,對著聶家埋骨地講述著這一年年的經曆。
聽著他用格外平靜的語氣講述著險象環生的經曆,我隻覺得心驚。
我到底也是被保護得極好,此生在渾陽城裡所經曆的戰亂,與他相比,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小兒科而已。
他一直講了許久,才停下來,怔怔地又看了好一會,才扭過頭看我:「等久了吧。」
我搖了搖頭:「沒有,左右也不著急,王爺有些時間沒來了吧,可以多陪陪爹孃他們。」
「差不多了,心願已了,以後有的是時間,飯應該差不多好了,我們過去吧。」
說著他起了身,自然地抓起了我的手,半道上突然問道:「微微不好奇嗎?為什麼聶家的埋骨地會在這裡?」
「有些,那北定山上的墓碑是?」
我記得沒錯的話,聶家先輩的墳地是禦賜的,緊靠著皇陵,還有專人打理。
「那些隻是給外人看的,比起莊嚴肅穆地躺在上面受人供奉,我們聶家的先輩還是更願意和一同並肩作戰的士兵待在一起,我們是從這裡面來的,最後到這裡去。」聶寒山摘下了一朵鮮豔的黃花,信手給我戴了上去。
「等我們百年之後,也都在這裡。」
百年?
我微訝,沒接話。
想著柳姨娘娉娉婷婷的身影,心情複雜。
我明白他在和我交心,可我和他真的能有百年嗎?
到了灶台邊上,飯已經在鍋裡燜熟,我挽起袖子開始炒菜。
聶寒山將香點燃,在山穀內四處遊走,各處都插了一些。
一鍋白米並著一盤小菜,再加一壺酒。
聶寒山最後留了三根香,插在了飯菜前,敬了酒後,他說了幾句話,揚聲就喚來了白雪。
白雪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
事情已經做完,我們牽著馬緩緩向上走,身後呼嘯的風聲,像是雀躍的歡呼聲。
正走到懸崖上,一道陽光刺破了眼簾。
「是個好天氣啊。」我眯眼看著搖掛在天際的太陽,說道。
「嗯,是好天氣。」
聶寒山翹起了嘴角,笑了起來,卸下了負擔的他,笑起來很是好看。
白雪雀躍地呼嘯了一聲,一馬當先地走在了前面,似乎還在催促。
下山的路怎麼也比上山輕鬆。
沒多久,我與他便再度騎上了白雪回去。
風聲呼嘯在耳邊,像是心跳的聲音。
14
幾乎是剛回到鎮北王府,緊跟著便從芳院裡傳來了柳姨娘心悸的訊息。
這招數並不新鮮,但隻要有用就行。
我下了馬,提著被露水打濕的裙襬,仰著頭看他。
面前芳院的趙媽媽一臉期待地看著聶寒山。
聶寒山低頭凝視著我的臉,探手捏了捏我的手:「微微我過去一趟,等回來再與你解釋,我與柳姨娘之間情況有些特別。」
「王爺自去便是,切莫為妾身叨擾。」我微微一笑,臉上看不出分毫。
琥珀站在我身側卻是難以抑製地撇了撇嘴,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等人走後,我輕拍了下她的胳膊,提醒了一句:「剛纔在做什麼?跟你說過的言行儀表都忘了。」
「沒……」琥珀咬了咬唇,忍耐了一會後,到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小姐,你說王爺他到底是怎麼個意思?芳園那個分明就是裝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隻要她想要的人信,那就是真的。」
「那王爺對小姐這般,又是怎麼個意思?」琥珀口氣裡多有些憤憤不平。
「琥珀,你從小與我一併長大,你應當明白這個世道對女子並不公平,男子三心二意本就平常,諸如我爹爹孃親那般此生絕無二心、隻愛一人的感情纔是稀缺,本就是得之我幸,沒有失去。」
因為要講的話過於私密,有丫鬟撞見想要過來與我行禮,悉數被我擺手示意避開。
琥珀走上前來,扶著我的手臂,我爬了太久的山,到底還是疲了。
我認真端詳著琥珀的臉,驟然發現這個跟在自己身邊青稚的小丫頭現在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忍不住笑了笑:「認真看看,咱們琥珀現在也已經長大了,可有心儀的如意郎君?」
「小姐!你就別打趣我了,咱們在說你的事呢。」琥珀小臉一紅,眼神開始閃躲。
我彎起了嘴角,笑了一下,而後正色道:「琥珀,我是在跟你說真的,我這一生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或許也就這樣了,但你與我不同,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終究是希望你好的。這世道雖說對女子並不公平,但在此之上還有權勢二字,很幸運的是你家小姐我呢,也算得上是這世道裡為數不多握有權柄的人,你可以儘可能挑選,隻要不是皇家,你家小姐我都可以保證那個男人這輩子絕對不敢欺負你,你會過上幸福且圓滿的一生。」
「不……我不嫁,我自梳!我要這輩子都陪在小姐身邊。」琥珀一聽這話,立馬就急了,連連說道。
「傻丫頭,陪著我做什麼?還是說你嫁了以後就要離得我遠遠的?我們到底還是在一起的。」我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撫了下。
「這怎麼會……」琥珀眼淚都快下來了,「我就不嫁,就這樣陪著小姐。」
「明明小姐你是這麼好的人,可為什麼會這樣……」
說到這裡琥珀憤憤不平地罵道:「他真不是個東西!」
「慎言!」我搖了搖頭,將指尖抵在了唇邊示意了下,「平心而論,他隻是和全天下男人一般無二而已,是你的要求過高。再則自我嫁給他,他對我也沒什麼不好,該給的體面和尊重也都給全了,若有人譏諷我,他也會為我出頭,提槍打上門去,現如今那禮部侍郎的夫人見了我都得繞道走。」
「那小姐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麼?」我定了定神,看她,緩緩說道,「愛本就是珍貴且稀有的東西,不必強求,即便當時相愛,變心的人那不也有嗎?」
「那小姐,你覺得王爺是真愛柳姨娘嗎?」琥珀猶豫著問道。
我愣了一瞬:「為什麼這麼問?」
「我不知道,就感覺吧。」琥珀蹙著眉頭說道。
我笑了:「那這誰知道?或許吧。」
回了正院,我遣了人備水洗浴,吃過飯後,懶懶地倚在了軟榻上,捧著本新出的詩集隨意翻閱著,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醒來時,整個人已經睡到了床上,身側還靠著一道結實的大腿。
抬頭一看,聶寒山正靠在床頭一邊看書,一邊守著我睡。
「醒了?」
「什麼時候了?」我撐著胳膊想坐起來。
「酉時一刻,左右無事,想睡的話,還可以再睡一會。」聶寒山抬手替我掖了掖被子。
到底還是不想起,琥珀的話也並非對我沒有任何觸動,我也確實想理一理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終歸是要找個話頭。
於是我先提了一句:「王爺,柳姨孃的病如何了?」
「還能如何?先前或許是真的,現在倒不一定。」聶寒山放下了手上我以往看過的閒書,似笑非笑地說道。
「王爺不也清楚嗎?是王爺在縱容,不是嗎?」我躺了回去,淡淡地說了一句。
大概是聽出了我言語裡的譏諷,聶寒山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睛裡還帶上些笑。
「微微,我與柳姨娘並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沒答話,隻將視線挪移到了他的臉上,心道:那還能是哪般?
「柳姨娘她不姓柳,她實際本應姓張,她是北疆世族張家最後的遺孤。」
一聽這名,我立馬睜大了眼:「北疆張家,是那個北疆張家嗎?」
「是。」
「百鬼夜哭行,千騎守關山的張家?」
「是。」
「那個貪墨軍餉導致衡陽山一戰大敗的張家。」
「是。」
隨著聶寒山的一句句應聲,我心頭一驚,算是隱約有些明白了聶寒山對待柳姨孃的態度為何會這般特別。
北疆張家有守國之功,也有破國之責,當年的衡陽山大敗,陛下狠狠地發了好大一頓的脾氣,連帶著數位掌管軍備以及軍用錢糧的官員人頭落地,整個京都腥風血雨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隻要她想要的人信,那就是真的。」
「那王爺對小姐這般,又是怎麼個意思?」琥珀口氣裡多有些憤憤不平。
「琥珀,你從小與我一併長大,你應當明白這個世道對女子並不公平,男子三心二意本就平常,諸如我爹爹孃親那般此生絕無二心、隻愛一人的感情纔是稀缺,本就是得之我幸,沒有失去。」
因為要講的話過於私密,有丫鬟撞見想要過來與我行禮,悉數被我擺手示意避開。
琥珀走上前來,扶著我的手臂,我爬了太久的山,到底還是疲了。
我認真端詳著琥珀的臉,驟然發現這個跟在自己身邊青稚的小丫頭現在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忍不住笑了笑:「認真看看,咱們琥珀現在也已經長大了,可有心儀的如意郎君?」
「小姐!你就別打趣我了,咱們在說你的事呢。」琥珀小臉一紅,眼神開始閃躲。
我彎起了嘴角,笑了一下,而後正色道:「琥珀,我是在跟你說真的,我這一生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或許也就這樣了,但你與我不同,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終究是希望你好的。這世道雖說對女子並不公平,但在此之上還有權勢二字,很幸運的是你家小姐我呢,也算得上是這世道裡為數不多握有權柄的人,你可以儘可能挑選,隻要不是皇家,你家小姐我都可以保證那個男人這輩子絕對不敢欺負你,你會過上幸福且圓滿的一生。」
「不……我不嫁,我自梳!我要這輩子都陪在小姐身邊。」琥珀一聽這話,立馬就急了,連連說道。
「傻丫頭,陪著我做什麼?還是說你嫁了以後就要離得我遠遠的?我們到底還是在一起的。」我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撫了下。
「這怎麼會……」琥珀眼淚都快下來了,「我就不嫁,就這樣陪著小姐。」
「明明小姐你是這麼好的人,可為什麼會這樣……」
說到這裡琥珀憤憤不平地罵道:「他真不是個東西!」
「慎言!」我搖了搖頭,將指尖抵在了唇邊示意了下,「平心而論,他隻是和全天下男人一般無二而已,是你的要求過高。再則自我嫁給他,他對我也沒什麼不好,該給的體面和尊重也都給全了,若有人譏諷我,他也會為我出頭,提槍打上門去,現如今那禮部侍郎的夫人見了我都得繞道走。」
「那小姐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麼?」我定了定神,看她,緩緩說道,「愛本就是珍貴且稀有的東西,不必強求,即便當時相愛,變心的人那不也有嗎?」
「那小姐,你覺得王爺是真愛柳姨娘嗎?」琥珀猶豫著問道。
我愣了一瞬:「為什麼這麼問?」
「我不知道,就感覺吧。」琥珀蹙著眉頭說道。
我笑了:「那這誰知道?或許吧。」
回了正院,我遣了人備水洗浴,吃過飯後,懶懶地倚在了軟榻上,捧著本新出的詩集隨意翻閱著,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醒來時,整個人已經睡到了床上,身側還靠著一道結實的大腿。
抬頭一看,聶寒山正靠在床頭一邊看書,一邊守著我睡。
「醒了?」
「什麼時候了?」我撐著胳膊想坐起來。
「酉時一刻,左右無事,想睡的話,還可以再睡一會。」聶寒山抬手替我掖了掖被子。
到底還是不想起,琥珀的話也並非對我沒有任何觸動,我也確實想理一理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終歸是要找個話頭。
於是我先提了一句:「王爺,柳姨孃的病如何了?」
「還能如何?先前或許是真的,現在倒不一定。」聶寒山放下了手上我以往看過的閒書,似笑非笑地說道。
「王爺不也清楚嗎?是王爺在縱容,不是嗎?」我躺了回去,淡淡地說了一句。
大概是聽出了我言語裡的譏諷,聶寒山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睛裡還帶上些笑。
「微微,我與柳姨娘並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沒答話,隻將視線挪移到了他的臉上,心道:那還能是哪般?
「柳姨娘她不姓柳,她實際本應姓張,她是北疆世族張家最後的遺孤。」
一聽這名,我立馬睜大了眼:「北疆張家,是那個北疆張家嗎?」
「是。」
「百鬼夜哭行,千騎守關山的張家?」
「是。」
「那個貪墨軍餉導致衡陽山一戰大敗的張家。」
「是。」
隨著聶寒山的一句句應聲,我心頭一驚,算是隱約有些明白了聶寒山對待柳姨孃的態度為何會這般特別。
北疆張家有守國之功,也有破國之責,當年的衡陽山大敗,陛下狠狠地發了好大一頓的脾氣,連帶著數位掌管軍備以及軍用錢糧的官員人頭落地,整個京都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