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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塵往事(一)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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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雪中,一個破舊偏遠的小院裡,一個衣著單薄的孩子跪在院中,從淩亂的髮絲中透出的小臉蒼白得發青,似乎是已經凍的僵硬了,他一動不動,身上和頭上已經堆積了不少雪,像個雪人。

雪還在緩緩下著,院中一片潔白,雪景甚美,安靜靜謐。

坐在門口的灰袍小廝不耐煩的伸手拉攏衣領,將手放在棉絮衣袖裡,縮著脖子跺了幾下腳。給這安靜的院子帶來幾許雜音。

“這破天氣真冷,憑什麼就叫我來這鬼地方看著這小子,劉二他們一定在吃鍋子了吧,唉,真是倒黴。”

灰袍小廝不滿的嘟囔著,轉頭看了看院裡像雕塑般的孩子,又看了看很安靜的四周,眼中閃過些許猶豫。

“又沒人,這天氣太冷的,我先回去暖暖身子,應該沒問題吧?”

“沒事的,誰會來這裡。”

他一邊自問自答,一邊縮著脖子彎著腰偷偷的從側邊離開了。

良久,院中的孩子身子晃了晃,想起來,卻掙紮了半晌也沒能起來,身體已經凍的僵硬,兩條腿更是完全沒有知覺,孩子沉默著,翻過身,用雙肘和手在地上支撐著身體爬行,慢慢爬回破舊的屋內。

屋子裡光線有些暗,但還看得清,一張矮小的桌子,靠近牆邊舊小的床,床上隻有一張單薄破舊棉被,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艱難的爬上床,床也發出搖搖晃晃的聲音,將薄被裹在身上,床上的孩子睜著眼睛看著屋頂,琥珀色的眼瞳安靜而淡漠。

江雲看著屋頂的蜘蛛網在微微晃動。

他在想什麼?

或許什麼也沒想,因為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所以反而平靜到極點。

剛剛掌控了這具身體。

感覺到那可憐的孩子魂魄已經消散了。

江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明明前兩天還在家裡過著中秋,獨自在陽台上小酌幾杯。

微醺中抬頭看著明月。

說了句:“我要奔赴明月而去。”

說完後就睡著了,結果就在這孩子身體裡以靈魂體的狀態醒來。

就在一個時辰前,莫名的就在這孩子身體裡了

感覺到這具身體原主的靈魂慢慢消散。

剛開始的時候江雲動不了,隻能透過原主的眼睛看到外面的世界,寄居在這具身體裡慢慢收集資訊和記憶。

就像是一個寄居的靈魂,有自己的思想,也能看原主的記憶,感受原主的情緒,卻無法左右任何事情,甚至動彈不得。

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或者說是一個陌生的朝代,西魏。

江雲寄居的這具身體叫韓雲,是太常寺少卿的庶子。

與其說是庶子,其實倒不如說是一個不被承認的兒子。

太常寺少卿,韓楓,是一個典型的鳳凰男,韓家祖上也曾出過將軍,跟隨太祖打過江山,也曾榮耀過,但後代子孫不濟,個個都是鬥雞走狗,聲色犬馬之輩,幾代之後也就沒落了,到了韓楓父親韓清這一代才稍有起色。

韓清自幼便有神童之名,相貌俊秀非凡,文采斐然,詩詞風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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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才華洋溢,受人追捧,就連先帝也愛讀他的詩,可謂前途無量。

但他拒絕了將來對他仕途有助力的高門之女,而是娶了青梅竹馬的鄰家小妹王氏。

又因為個性清高得罪不少人,本就不擅長與人交際,愈發受人打壓,自覺無顏面,性格越發孤僻。

夫婦兩索性搬離祖宅,遠離人群而居住,王氏性格怯懦,不擅長理家,夫妻兩的日子越過越貧困潦倒。

幸得一子韓楓,韓楓少而聰慧,比韓清少時更佳,韓清夫婦對子寵愛非常,韓清無慾無求,專心在家教導韓楓。

韓楓也不負所望,不但才華洋溢,人更是生得俊俏,為人處世頗有手段,在上京混得如魚得水。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韓清身子本來不大好,多年鬱鬱不得誌,年紀大了,一口氣沒喘上了就沒了。

王氏性格軟弱無能,但與韓清卻是真真正正情意深重,韓清死後便終日病體纏綿,時時要斷氣的樣子。

唯恐自己死後無人照顧韓楓,便托人從人伢子手裡買了個姑娘曲兒給韓楓做媳婦,期望韓楓將來成家生子,怕他一個人孤苦伶仃。

王氏的做法很任性,不考慮孝期,也沒考慮這對韓楓的未來有什麼影響,也不考慮曲兒以後的人生,王氏自己這一生無知無覺,但得韓清寵愛,她這一生任性慣了,隻考慮自己的心情,把以自以為好的想法施加別人。

韓楓也不想娶曲兒,但是看著王氏這隨時要斷氣的模樣,和殷殷期盼的眼神,隻得同意娶曲兒,因為是在孝期,並沒有舉辦婚禮,隻是對王氏跪拜,答應娶了曲兒,將來和她生兒育女,和睦美滿。

過幾月王氏便去了,她這一生少時得父母寵愛,後與夫君情深恩愛,兒子聰慧孝順,雖然日子清貧,但是一生平安順遂,想要的都幾乎擁有了,也可以說是非常有福氣了。

但韓楓可就慘了,父母先後去世,重孝在身,要守孝三年。

他對曲兒本無意,答應母親娶她也是不得已,加之重孝,既沒碰曲兒,也沒對她好,總之極為漠視。

這樣一來,曲兒在韓家的地位就很尷尬了,她像是奴婢一樣認真照顧韓楓的飲食起居,操持這個家大大小小的事物,像韓楓這樣俊美優秀的嬌子,她心裡是偷偷喜歡著,為他做什麼都是愉悅而心甘情願的的,她喜歡韓楓,但也知道韓楓不喜歡自己,隻能謹小慎微,做小伏低,默默暗藏心意的照顧韓楓。

三年過後,韓楓上京前夕,或許是為了完成母親遺命,或許是因為感念曲兒這幾年的照顧,他與曲兒圓房了。

也許對於韓楓來說,隻是完成一個曾經的承諾。

但對曲兒來說,卻是一生。

韓楓比他父親韓清會做人多了,沉穩聰慧的少年,在上京如魚得水,他天生就是一個會做官的人才,非常容易得到別人的提攜和讚揚。

少年春日出遊,恰時春風得意,俊雅無雙。

騎馬從樓下過,神采飛揚,微微一笑,滿樓紅袖招。

這一笑,驚豔了樓上前來看熱鬨的嘉和郡主,回去後便央求父母做主,愛女心切的肅王求到皇帝那裡,陛下也樂得成全這般美事,打聽一下韓楓還未成婚,當場就為這對金童玉女賜婚。

韓楓對這樁婚事也是很願意的,娶了嘉和郡主,也算是半隻腳正式踏入高門世族,未來前途光明無限。

他給老家的曲兒寫了封信,講明自己現在即將成婚,願意給曲兒能足夠度過一生的錢財,好好安頓她,但是他們從此再無關係。

曲兒並沒有來上京,沒沒有向他索取分文,隻是回信同意斷絕關係,再無往來後便消失了。

韓楓也不以為意,順手解決一樁麻煩,此後無需在意這件事,他很快就忘記曲兒這個無足輕重的人,畢竟他要忙的事太多了。

婚後幾年,憑著自己的才能手段,他也很會討嘉和郡主歡心,得到嶽家大力提攜鋪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頗得皇寵,隻怕過兩年又要升遷。

然而,正在這一切都很好的時候。

早已失蹤的曲兒出現在韓楓面前,帶著一個六歲的孩子。

曲兒彷彿已經病弱膏肓,連同那個孩子也極為瘦弱狼狽。

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韓楓之子,因為長得太像了,他和韓楓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眼瞳的顏色同曲兒一樣,都是淺淺的琥珀色眼瞳。

“韓郎,我實在是對你不起,也瞞了你很多年。”

“求你看在雲兒是你親生骨肉的份上,讓他留在韓家......”

韓雲,這是曲兒給這孩子起的名字。

曲兒臨死前哀哀切切的看著韓楓,眼裡滿是哀求,讓韓楓想起了自己母親死前的囑托。

他歎了口氣,雖然討厭被欺騙,覺得麻煩,對這個孩子的存在感到厭惡和憤怒,但終究還是讓韓雲留在韓家。

但也沒承認這是自己的孩子,就隻是多了一張口吃飯,對韓雲也不管不問,韓雲在韓家的存在就像當年曲兒在韓家的存在一樣尷尬。

像是奴仆,又不能夠。

嘉和郡主知道後卻是大發雷霆,她脾氣嬌縱火爆,又深愛著韓楓,妒火沖天,怎能忍受韓雲的存在。

沒弄死韓雲但也沒讓韓雲有一天好日子過。

韓楓就沒在意這個兒子,隨嘉和郡主怎麼折騰韓雲也也無所謂。

因此,韓雲在韓家的日子過得還不如奴仆。

這樣的日子,韓雲過了五年,前兩天因為踏進郡主的花園被罰跪在雪地三個時辰,被經常折磨而孱弱的身體在今日總於支撐不住

韓雲,這個可憐的孩子,他也算是解脫了吧。

來到這個世界,不是他願意的,在這原主這短短十一年的生命裡,除了痛苦,也就隻有記憶裡孩童時看到曲兒那溫柔的眼神了吧。

即使那溫柔中夾雜了許多痛苦和悲傷。

那也是他生命中僅有的溫暖了。

江雲輕輕歎了口氣,是為原主這個可憐的孩子,也是為自己。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也不是江雲願意的,但既然現在韓雲死了,魂魄意識都消散了,自己就隻能繼續活在這世上。

做為韓雲,繼續活在這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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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心切的肅王求到皇帝那裡,陛下也樂得成全這般美事,打聽一下韓楓還未成婚,當場就為這對金童玉女賜婚。

韓楓對這樁婚事也是很願意的,娶了嘉和郡主,也算是半隻腳正式踏入高門世族,未來前途光明無限。

他給老家的曲兒寫了封信,講明自己現在即將成婚,願意給曲兒能足夠度過一生的錢財,好好安頓她,但是他們從此再無關係。

曲兒並沒有來上京,沒沒有向他索取分文,隻是回信同意斷絕關係,再無往來後便消失了。

韓楓也不以為意,順手解決一樁麻煩,此後無需在意這件事,他很快就忘記曲兒這個無足輕重的人,畢竟他要忙的事太多了。

婚後幾年,憑著自己的才能手段,他也很會討嘉和郡主歡心,得到嶽家大力提攜鋪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頗得皇寵,隻怕過兩年又要升遷。

然而,正在這一切都很好的時候。

早已失蹤的曲兒出現在韓楓面前,帶著一個六歲的孩子。

曲兒彷彿已經病弱膏肓,連同那個孩子也極為瘦弱狼狽。

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韓楓之子,因為長得太像了,他和韓楓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眼瞳的顏色同曲兒一樣,都是淺淺的琥珀色眼瞳。

“韓郎,我實在是對你不起,也瞞了你很多年。”

“求你看在雲兒是你親生骨肉的份上,讓他留在韓家......”

韓雲,這是曲兒給這孩子起的名字。

曲兒臨死前哀哀切切的看著韓楓,眼裡滿是哀求,讓韓楓想起了自己母親死前的囑托。

他歎了口氣,雖然討厭被欺騙,覺得麻煩,對這個孩子的存在感到厭惡和憤怒,但終究還是讓韓雲留在韓家。

但也沒承認這是自己的孩子,就隻是多了一張口吃飯,對韓雲也不管不問,韓雲在韓家的存在就像當年曲兒在韓家的存在一樣尷尬。

像是奴仆,又不能夠。

嘉和郡主知道後卻是大發雷霆,她脾氣嬌縱火爆,又深愛著韓楓,妒火沖天,怎能忍受韓雲的存在。

沒弄死韓雲但也沒讓韓雲有一天好日子過。

韓楓就沒在意這個兒子,隨嘉和郡主怎麼折騰韓雲也也無所謂。

因此,韓雲在韓家的日子過得還不如奴仆。

這樣的日子,韓雲過了五年,前兩天因為踏進郡主的花園被罰跪在雪地三個時辰,被經常折磨而孱弱的身體在今日總於支撐不住

韓雲,這個可憐的孩子,他也算是解脫了吧。

來到這個世界,不是他願意的,在這原主這短短十一年的生命裡,除了痛苦,也就隻有記憶裡孩童時看到曲兒那溫柔的眼神了吧。

即使那溫柔中夾雜了許多痛苦和悲傷。

那也是他生命中僅有的溫暖了。

江雲輕輕歎了口氣,是為原主這個可憐的孩子,也是為自己。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也不是江雲願意的,但既然現在韓雲死了,魂魄意識都消散了,自己就隻能繼續活在這世上。

做為韓雲,繼續活在這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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