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民打開鹿皮包,裡面正是我們眼前的這個小碗,和那個青色小罐子。
他把兩個東西在河裡洗了洗,他雖不懂古玩,但是看著乾屍有些年頭,獸皮衣服像是蒙古族的,包裹上吉祥八寶的圖騰也證實了這一猜想。
這蒙古乾屍死都不丟這包裹,可想而知這裡的東西定能值個大錢。
想到這裡,金國民跪倒磕頭,感謝老天爺的賞賜。
他又用石頭簡單的把乾屍給葬了,算是對那死者的回贈。
金國民順著緩坡出了天坑,走了不到兩個時辰他便來到了那條永不結冰溪水的上遊,翻過兩個山頭就看見之前住過的木屋。
他雖不情願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在木屋這一晚卻是平靜的很。
次日便回了村子,心裡暗暗高興,這一趟算是值了。
金國民回到家,沒敢聲張,怕鄰居問東問西,所以捨近求遠來了卜奎。
為的就是求一個太平。
他說完這些喝了口水,神情竟有些得意。
我們所有人算是知道了這東西的來曆。
兩個老毛子似乎聽的一知半解,有點不耐煩。
這些老毛子也沒啥文化,滿腦子隻想著錢。
巴巴諾夫問道:“劉掌櫃您給看看,東西成色怎麼樣?”
二舅看了看他們,知道他們心急,故意不搭茬,反倒問起金國民:“那乾屍身上就這兩件?”
聽金國民的描述,二舅斷定這些蒙古人可能是幾個世紀前的蒙古散兵。
他們一定是知道某個王公貴族的大墓,否則不會冒險前往。
也不會隻帶出兩件東西。
想必這金國民有所隱瞞。
金國民看了看眾人,他似乎也看出二舅心裡的懷疑。
“俺當時嚇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怎麼可能還多待,拿了這倆東西我就逃出去了。
有的話,我還不賣,留著當麻雷子麼?”
這會他似乎放鬆了些,所以說的比較肯定。
二舅一笑,點了點頭“沒啥,隨便問問,我能上手麼?”
金國民一愣,不明白二舅啥意思。
古董行有一個規矩,自己不能主動拿起賣家的貨,這是怕被做局。
因為若物件本身有問題,你一拿萬一掉了,碎了。
誰都說不清是自身問題還是你手滑了。
所以一定要等賣家放到桌上後纔可以自己上手。
顯然金國民不懂這些規矩,所以一愣。
崔叔在一旁解釋道:“老劉,他又不是行內的,怎麼會懂這個,你看吧,沒事,我看都看過了。”
二舅不是不信任賣家,這是他多年養成的謹慎性格。
二舅想了想最終還是拿了起來,仔細的看著。
這時我也慢慢的挪到二舅身後,這我纔看清東西的細節,這兩件瓷器應該都是真的。
古董行這裡面的知識和經驗你都能從不斷的學習中獲得,但是有一點是無法用語言說明的經驗,那就是“感覺”。
這和“緣分”一詞很像。
你說不清它是什麼,但又事實般的存在。
這兩東西一上眼,火氣溫潤,不用看別的什麼釉面啊,足圈砂口啊什麼的,這氣息就很老,而且都是精品。
二舅挨個看了個遍,重新放好東西。
看了看兩個老毛子,清清嗓子:“東西沒問題,可惜不是精品,這個數。”
說罷把手伸了過去,老毛子似乎不是第一次做這買賣,明白這是行規,叫“袖裡拉手”。
買賣雙方在袖子裡用手指比劃價格。
老毛子兩個人知道價格後交頭接耳了一番,互相點了點頭,看來對這價格很滿意。
巴巴諾夫拿出錢袋子,數出20個袁大頭,拍在桌子上。
金國民看著這20個銀元臉上並沒有一絲的高興,這也不奇怪。
畢竟祖上也算是個大戶人家,見過世面。
但是他也沒說什麼,算是同意了這價格。
雙方收了錢和物件,兩個老毛子很高興,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懂還是假懂。
反正一人拿著一個,愛不釋手的一邊看一邊往外走。
崔叔送兩個老毛子
氣氛一度尷尬,二舅還是很和藹的看著他,看的金國民有些不好意思。
他數出4塊銀元遞給二舅,這是提成錢。
二舅並沒有接錢,反而掏出一個錢袋子,拍在桌子上說道:“剩下的我全包圓了。”
這一句把我整的一愣,還沒明白過來。
二舅繼續說:“這兩個東西一個是天寶青色對罐,一個是官窯的宋代盞子,一套是6隻。
那蒙古乾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因該是蒙古國摸金校尉,專為軍隊尋找寶藏以充軍餉。
元朝蒙古的大軍橫掃整個亞歐大陸,他們的錢有很多是這麼來的。
還有蒙古騎兵隨身的包裹裡面連人頭都能裝得下,怎麼會隻有這兩個東西,我猜你是想看看行情,再出手你手裡剩下的,對麼?”
這一連串的分析不僅把金國民聽傻了,我都是暗自叫好,又學到新東西了。
金國民見被二舅識破,也就說了實話,的確是一對罐子,但是那個宋代建盞真的隻有三個,因為那個蒙古包漏了個窟窿。
說到這裡我覺得金國民也沒必要再說謊,因為他是為錢,又不是搞什麼收藏。
說完他又拿出剩下的東西擺在桌子上,其中還有一隻箭頭,二舅看了看箭頭說到:“這個不值錢,也是那包裡的?”
“那道不是,這是那蒙古兵屍體上的”“這個叫“菠菜葉,騎兵弓箭用的,小六子這個你拿著玩吧。”
二舅說罷把箭頭丟給了我。
又丟出一包銀元拍在桌子上。
二舅這一包銀元足足有80塊。
金國民收了錢,面無表情。
他抬頭看了看我手裡的箭頭。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估計這漢子覺得這箭頭雖然不值錢那也不至於一文不值吧。
我笑了笑:“行,這個算我的。”
我掏出2塊大洋丟給他,沒想到他接過兩塊大洋後臉上露出比之前還要高興的神情。
這時候崔叔也回來了。
一進屋,二舅便問道:“他倆滿意麼?
沒吃嚼穀?”
這是二舅他們的切口黑話,結合了東北鬍子的切口後自己改編的,隻是小範圍在龍江地界使用。
這話意思是問崔叔,和老毛子談好了麼?
他們沒反悔吧?
崔叔答到:“給了一鐵錘,落聽了。”
就是一切都搞定了。
崔叔見我們桌子上的東西和錢也就明白了,問金國民:“老金還滿意麼?”
金國民點了點頭,他這一趟100多大洋也算收穫頗豐,回去還了人情,還能過幾年好日子。
崔叔又送走了金國民,回來從懷裡拿出剛纔俄國人剛剛買走的倆瓷器。
這一連串的設計,我得好好捋捋。
不過看到這我也大概都明白了,崔叔在門口就把這東西給又買回來了。
隻是我好奇,為什麼不首接從金國民手裡買,便問二舅這其中的緣由。
聽二舅和崔叔講,原來這金國民出手前就有個要求,不能賣給當地的人,最好賣的越遠越好。
但是當時也不知道這漢子說的東西到底成色怎麼樣,所以給他聯絡了個俄國買家。
沒想到這倆瓷器還是個尖貨,而且後面還有大料,崔叔和二舅才臨時佈局。
雖然用100塊銀元買了俄國人手裡的東西,看似代價不小,但這也是為了保護行內的規矩,你不能見東西好就突然加價截胡。
後來二舅說就這一對小罐子拿到天津衛就得500大洋。
隻可惜那套宋代建盞要是6隻都齊那可真是價值連城了。
但是這古董看緣分,你沒那個緣分即便強求也是枉然。
可也正是有了這些遺憾才造就了這一行當的魅力。
二舅又掏出200塊大洋給了崔叔,這其中有100是他的提成。
我倆包好東西打算連夜回家,崔叔留我們吃飯,但是二舅還是執意回去,崔叔也沒再多留,我倆趕著馬爬犁連夜往家奔去。
大雪隨著夜晚的降臨慢慢小了許多,路上二舅告訴我這金國民去的地方應該是個古墓群,那裡肯定有很多大料,之前判斷的蒙古摸金校尉可能有所偏差,二舅說那個箭頭說明這東西是清朝被盜出來的,有可能還是官盜。
那士兵被箭射死,估計是起了內亂,這就無從知曉了。
但是這從側面證明那深山裡的好東西幾百年都沒盜儘,想想就讓人興奮。
隻不過我們不是乾盜鬥行當的,想見好東西還得去北平和天津。
我倆一路閒聊首到後半夜纔到卜奎。
二舅沒回店裡,首接和我回了家。
祖父見我二人平安回來,算是鬆了口氣。
二舅的本事也是和祖父學的,所以什麼事都是要第一時間和祖父彙報。
我們爺仨燙了壺酒,祖父又重新熱了熱菜,這一天還真把我餓壞了,甩開腮幫子這頓造,單是血腸我一個人就造了一大盤。
我繪聲繪色的給祖父講了一遍整個過程。
祖父笑了笑說道:“也還行,100塊大洋也沒算坑那漢子。
咱家做事一定要給人多讓一份。”
“啥100塊啊,是102塊,我還收了一件呢。”
“行啦,你就偷著樂吧,你自己看看你那個箭頭是什麼做的?”
不用二舅提醒,路上藉著月光我就隱約覺得這小東西不簡單,這會光線充足,早己經猜的**不離十:“我沒猜錯,這是金箭頭,隻不過上面的鏽是怎麼來的呢?”
祖父接過箭頭放在鼻尖聞了聞:“這不是鏽,這是硃砂,還混合了毒藥。”
一聽有毒,我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剛纔啃的大骨棒。
“爺爺,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是不是要去見我爹孃了?”
“少放屁了,這毒量早就微乎其微了,要不然第一個死的是金國民。”
二舅這麼一說我放心多了,拿起那箭頭用手掂了掂,很壓手:“這不得有一兩重啊,這次我賺大了啊。”
“想美事去吧,這是包金的,不過年代不好說,東西暫時放你這,回頭我再好好研究一下。”
酒足飯飽我便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外屋二舅和祖父小聲商量著什麼,隱約好像在說什麼有老家遠方親戚來找生意,但人怎麼怎麼樣的越說聲越小,再後來說什麼我也沒興趣聽,我看了看手裡的“菠菜葉”用手盤了盤,酒意微醺不大一會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舒坦。
若不是窗外老家賊嘰嘰喳喳叫個沒完,我能睡到下午。
此時再想睡說什麼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
心裡想著昨天收的尖貨我還沒看清呢,趁著白天眼明,學習學習。
屋裡屋外溜達一圈,一個人都沒有。
飯桌上一個紙條:“我去王嬸子家串門,你吃完趕緊去店裡開門,你二舅去天津出貨去了,這幾天你看店。”
嘿,這貨還沒捂熱乎就出手了,我突然後悔昨天吃飯的時候沒多看兩眼。
誰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出貨。
但轉念一想這也算正常,像金國民這樣的賣家說的話你不能全信,他不是行裡人。
萬一有什麼閃失可就賠大了。
所以趕快出手也是慣例,隻是這次比以往快了些。
我收拾停頓,看了看住了幾個月的地窖,今天是個好日子,也該“出關”了。
推開房門向自家當鋪走去。
小店在卜奎往北的坤順街上。
是祖上留下來基業。
隻因為父親16年前失蹤,這買賣才交給二舅打理,二舅不是外人,他的父親也就是我姥爺和祖父本就是拜把子的兄弟,再加上父親娶了二舅的姐姐,就是我媽,這就更是親上加親。
二舅從小便跟著祖父當學徒,在祖父眼裡傳給二舅跟傳給父親沒什麼兩樣。
我家的這個當鋪叫“元豐典當行”,“元”始也,“豐”茂也,盛也。
元豐:事之初始便五項具足也。
這是祖上留下的解釋,而我心裡卻一首覺得和宋朝元豐年號有關,每每我這樣抬杠,祖父便說我書讀的少,還自以為是。
我倒不在乎,這牌匾還能有什麼驚天大秘密不可?
也就是一個店名而己。
那士兵被箭射死,估計是起了內亂,這就無從知曉了。
但是這從側面證明那深山裡的好東西幾百年都沒盜儘,想想就讓人興奮。
隻不過我們不是乾盜鬥行當的,想見好東西還得去北平和天津。
我倆一路閒聊首到後半夜纔到卜奎。
二舅沒回店裡,首接和我回了家。
祖父見我二人平安回來,算是鬆了口氣。
二舅的本事也是和祖父學的,所以什麼事都是要第一時間和祖父彙報。
我們爺仨燙了壺酒,祖父又重新熱了熱菜,這一天還真把我餓壞了,甩開腮幫子這頓造,單是血腸我一個人就造了一大盤。
我繪聲繪色的給祖父講了一遍整個過程。
祖父笑了笑說道:“也還行,100塊大洋也沒算坑那漢子。
咱家做事一定要給人多讓一份。”
“啥100塊啊,是102塊,我還收了一件呢。”
“行啦,你就偷著樂吧,你自己看看你那個箭頭是什麼做的?”
不用二舅提醒,路上藉著月光我就隱約覺得這小東西不簡單,這會光線充足,早己經猜的**不離十:“我沒猜錯,這是金箭頭,隻不過上面的鏽是怎麼來的呢?”
祖父接過箭頭放在鼻尖聞了聞:“這不是鏽,這是硃砂,還混合了毒藥。”
一聽有毒,我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剛纔啃的大骨棒。
“爺爺,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是不是要去見我爹孃了?”
“少放屁了,這毒量早就微乎其微了,要不然第一個死的是金國民。”
二舅這麼一說我放心多了,拿起那箭頭用手掂了掂,很壓手:“這不得有一兩重啊,這次我賺大了啊。”
“想美事去吧,這是包金的,不過年代不好說,東西暫時放你這,回頭我再好好研究一下。”
酒足飯飽我便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外屋二舅和祖父小聲商量著什麼,隱約好像在說什麼有老家遠方親戚來找生意,但人怎麼怎麼樣的越說聲越小,再後來說什麼我也沒興趣聽,我看了看手裡的“菠菜葉”用手盤了盤,酒意微醺不大一會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舒坦。
若不是窗外老家賊嘰嘰喳喳叫個沒完,我能睡到下午。
此時再想睡說什麼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
心裡想著昨天收的尖貨我還沒看清呢,趁著白天眼明,學習學習。
屋裡屋外溜達一圈,一個人都沒有。
飯桌上一個紙條:“我去王嬸子家串門,你吃完趕緊去店裡開門,你二舅去天津出貨去了,這幾天你看店。”
嘿,這貨還沒捂熱乎就出手了,我突然後悔昨天吃飯的時候沒多看兩眼。
誰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出貨。
但轉念一想這也算正常,像金國民這樣的賣家說的話你不能全信,他不是行裡人。
萬一有什麼閃失可就賠大了。
所以趕快出手也是慣例,隻是這次比以往快了些。
我收拾停頓,看了看住了幾個月的地窖,今天是個好日子,也該“出關”了。
推開房門向自家當鋪走去。
小店在卜奎往北的坤順街上。
是祖上留下來基業。
隻因為父親16年前失蹤,這買賣才交給二舅打理,二舅不是外人,他的父親也就是我姥爺和祖父本就是拜把子的兄弟,再加上父親娶了二舅的姐姐,就是我媽,這就更是親上加親。
二舅從小便跟著祖父當學徒,在祖父眼裡傳給二舅跟傳給父親沒什麼兩樣。
我家的這個當鋪叫“元豐典當行”,“元”始也,“豐”茂也,盛也。
元豐:事之初始便五項具足也。
這是祖上留下的解釋,而我心裡卻一首覺得和宋朝元豐年號有關,每每我這樣抬杠,祖父便說我書讀的少,還自以為是。
我倒不在乎,這牌匾還能有什麼驚天大秘密不可?
也就是一個店名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