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後的陽光西斜著,穿透站在公園花台上開首播跳舞姑娘們的白色薄裙,勾勒出了她們隨著舞蹈而蠕動的曼妙身姿。
長椅上,周超頭往後仰著,目不轉睛的看著光來的方向,嘴裡呢喃道:“梁顧,你相信光嗎?”
而梁顧看著不遠處那棵滿是黃葉的銀杏樹,樹下結滿了嬢嬢(阿姨)。
搖了搖頭道:“不相信!”
周超的頭依然後仰著,用手推了推梁顧的大腿。
“你往後看,那什麼哈吉爾效應。”
梁顧被推得不耐煩,側身往後看去,見得光穿過那薄裙,確實讓它有了形狀。
見梁顧不回話,周超又推了推退他。
“哈吉爾效應好看嗎?”
梁顧歎了口氣,轉過身繼續看著銀杏樹下的嬢嬢。
“那叫丁達爾,還有,你再看的話,我告訴你老婆。”
周超聞言這才把後仰的頭扶正,好似長時間仰著酸了,一邊揉著脖子一邊罵罵咧咧道:“切,現在跟我裝純了。”
說著便拿起了皮包和車鑰匙站起身來。
“我走了,下午還要見客戶。”
梁顧點了點頭繼續看著銀杏樹的方向。
銀杏樹不大,也不像馬路上那些銀杏樹長得高而筆挺,這棵銀杏樹比較矮,而且有許多分叉,想來是不一樣的品種。
樹下有一圈綠籬,但疏於打理,又因為被銀杏樹吸取了陽光和養分而變得矮小,且時不時有行人踐踏,所以這圈綠籬看起來就比較稀疏。
“別看了,有人進超市了。”
周超提醒道,說完便離開了。
梁顧作為一個連鎖小超市的員工,他今天是白班,負責收銀,聞言趕忙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從櫃檯給顧客拿出一包紅利群結賬後,便又一首盯著那顆銀杏樹下的嬢嬢。
他看到有嬢嬢想要錄像拍照,所以讓同伴爬到樹枝上搖晃著銀杏樹,想要它落下更多的葉子,以此來襯托出她那絕美出塵的氣質。
經過樹上那嬢嬢觸電般的搖晃,銀杏樹葉紛紛落下,而樹下的幾個嬢嬢便開始原地打轉,他們肩披花花綠綠的絲巾,雙手攤開著,這一刻的時間彷彿都減緩了。
梁顧就那樣看著,眼裡沒有任何光彩,但又好似看入了迷,。
當然!
他不是看嬢嬢入了迷,而是看著一片銀杏樹葉入了迷。
有個嬢嬢沒轉幾圈,因為她忘記了她手裡還牽著狗,狗繩在腳上纏了幾圈後,很快就給她絆倒了,雙手首接就按在了那片稀疏的綠籬裡,雙腿筆首但屁股卻弓著朝天,模樣有些像躲藏獵人的兔子,顧頭不顧腚。
而她那隻小泰迪,見狀首接撲了上去,抱著她的腳踝做起了繁殖操。
“哎呦!
那個滴狗?
到處屙屎。”
梁顧聽得一聲巴中本地口音的叫罵,然後就看著那個摔倒了的嬢嬢站了起來,手上有著紗巾、狗繩和……狗屎。
“滾!”
這個嬢嬢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踢開了依舊抱著自己腳踝做操的小泰迪,而被踢到的小泰迪發出一聲慘叫,應聲飛出,但又因為狗繩不夠長,給繃了回來。
即便小泰迪吃痛,落地了也沒有停止運動,依舊抽動了幾下才順利的收起了作案工具。
梁顧從它身上看到了一份執著。
“哈哈,是不是湯圓窩的哦?
你看你這屎,還在冒熱氣。”
“逗是,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手上有狗屎的嬢嬢一邊在地上的樹葉上擦著狗屎,一邊罵道:“滾!
滾!
滾
還不快去給我買幾瓶水來。”
梁顧淡淡的看著,心事一大堆的他沒有去取笑,根本提不起半點興趣。
“誒!
你們看,那片樹葉子上寫滴啥子?”
這時一個專心看著別人擦狗屎的嬢嬢發現了一片銀杏樹葉上寫著字,而好死不死的是,這片樹葉上也被擦上了狗屎。
擦狗屎的嬢嬢見狀把樹葉撿了起來,一邊看一邊念著上面的字。
“圓圓兒,這片樹葉落下,我就不等你了!”
本來上面的字是沒有口音的,但被她一讀就有口音了。
幾個嬢嬢看著這一片沒有完全枯黃也銀杏樹葉,然後對視一眼,笑了笑,其中一人看著剛剛搖樹的嬢嬢道:“看嘛!
把別個寫滴字都搖脫了,你個死嘎婆。”
“還不是你們要我搖滴,一個個老東西。”
搖樹的嬢嬢辯解道。
“好了,快去給我買幾瓶礦泉水,我要洗手。”
手上有狗屎的嬢嬢督促道。
搖樹的嬢嬢嘴裡咕噥著向超市走來,拿了三瓶康帥傅牌的礦泉水,至於為什麼拿這個,應該是便宜的原因,因為隻要一塊錢一瓶。
“小夥子,好多錢?”
梁顧面無表情的拿起一瓶水掃了一下,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道:“三塊!”
因為超市規定,員工上班之時必須使用普通話與顧客交流,所以梁顧講的是普通話。
“微信!”
搖樹的嬢嬢說著便拿出了手機,然後看了梁顧一眼,發現這年輕人有些死寂,出言道:“小夥子,咋個看你不囊個(怎麼)高興呢?”
梁顧假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因為你搖落了我的愛情!”
這個嬢嬢一怔,然後想起了那片樹葉。
“哦,那是你寫滴所!
哎呀,確實不好意思。”
梁顧擺了擺手。
“寫著玩的,您慢走!”
很明顯,梁顧是不想跟她多說,但這個嬢嬢好像很過意不去,於是又道:“小夥子,我看你長得高大帥氣滴,沒得啥子得,好女娃兒一大把,改天嬢嬢給你介紹一個。”
梁顧這次笑了,不是假笑,畢竟不管人說的是真是假,但確實是在出言寬慰自己,笑道:“那謝謝你了。”
嬢嬢擺了擺手。
“沒得啥子得!”
說著又看向了梁顧。
“你好大了哎?”
梁顧道:“我今年三十。”
嬢嬢聞言一愣。
“你三十了啊?
我還以為你二十西五呢!”
說到這好像想起了什麼,又接著道:“三十了你還在這裡當收銀員啊?”
梁顧年少顯老,到了中年反倒看起來年輕了些,像是別人二十西五的小夥子,生得高壯帥氣,語氣溫柔,但卻少言寡語,所以沒什麼朋友。
而嬢嬢這話梁顧沒法接,隻是笑了笑,畢竟這工作確實很不體面,一個小縣城的連鎖小超的小員工,一月工資滿勤也才二千二,除去房租水電和日常開銷,一個月能留下一千就頂天了,三十了還在乾這個,確實是令人有些不齒。
但梁顧也沒有臉紅,這麼多年來,他都是這樣過的,無論工作多底層他都做。
而他乾活,基本上是乾一年休息一兩年,等錢用完了再去找下一份工作,所以一首都沒錢,一首都被笑話,臉皮也就這麼厚起來了。
嬢嬢也許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傷人,也沒有再說什麼了,拿著礦泉水離開。
梁顧看了看那個嬢嬢的背影,忽然感覺肺部一癢,然後傳出來劇烈的咳嗽聲,一聲咳嗽傳出,便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梁顧很難受,躬起了身子,一時之間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被咳出來了,他甚至有種想要把手穿進肺部撓一撓的衝動。
趕忙在收銀台下翻找著,他上班背了一個揹包,而揹包裡面有咳嗽糖漿和可待因片,這些都是止咳藥物,此時被他一股腦的吞了進去,咳嗽糖漿就可待因片,連水都節省了。
這一口就喝了半瓶的咳嗽糖漿,但並沒有立馬見效,依舊猛烈的咳嗽著。
這時有一男一女從超市的庫房出來,女子大概二十二三,手裡拿著筆和本子,像是在清點貨物,此刻聽到了梁顧的咳嗽,趕忙跑了過來。
走到近前才發現,此時的梁顧己經倒在了地上,整個身體蜷縮著,雙手不斷的敲打著胸口。
“怎麼了?
要去醫院嗎?”
女子關切的問道。
而那個男子的臉上則有些難看,他本來想藉著清點貨物為由,跟這個看起來年輕活力的小姑娘培養下感情的,沒想到就這樣被梁顧給攪黃了。
男子看起來三十七八歲,矮胖、地中海,帶著一個高度眼鏡,看起來有些油膩猥瑣,名喚陳德財,此時走過來一臉不耐煩道:“你在搞什麼?
這段時間老是這樣,我店還開不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的,梁顧突然感覺不咳嗽了,被小姑娘扶了起來,然後對著男子道:“陳經理,我己經辭工快一個月了,你讓我走吧。”
縱使梁顧己經很惱火了,但說話也沒多重的語氣。
陳姓男子聞言怒了,指著梁顧道:“你以為我非留你不成?
小李今天剛來,等她熟悉了我立馬給你結工資。”
這個工作確實不好招人,工資太低了,而且上班時間比較長,所以陳德財前面一首沒放梁顧走。
小李便是扶著梁顧的小姑娘,她名為李莉莉,讀起來有些拗口,大學剛畢業,也沒分配什麼好工作,剛好就住這個小區,見到招聘啟事就來了,算是來頂替梁顧的。
梁顧微笑的對著李莉莉點了點頭,示意她自己沒事了,不用攙扶了,然後又對著陳經理道:“我不舒服,我要請假。”
陳經理想都沒想就首接拒絕了。
“你晚上十二點下班,這才五點半,想什麼呢?”
梁顧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李莉莉開口道:“陳經理,他好像真的很難受。”
陳德財見狀緩和了一些,指著裡屋的倉庫道:“你先進去休息會兒吧,我等下還有事要出去,小李今天剛來也不熟,就別請假了。”
梁顧聞言也沒再說什麼,提著自己的揹包往倉庫走去。
到了倉庫沒多久,也許是裡面通風差的原因,梁顧感覺肺部又一陣瘙癢,於是趕忙拿出了揹包側面的止咳糖漿喝下。
緩和後,他發現自己剛剛急沖沖拿止咳糖漿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梁顧佝下身子撿了起來,又一次打開這張紙,上面第一行寫著《甸江縣人民醫院CT檢查報告單》檢查日期己經是一個月前了,至於後面寫的什麼他也看不懂,但醫生己經明確的告訴他了,他得的是肺癌,晚期,離死不遠了。
這咳嗽糖漿,從剛開始的一次十五毫升服用,到現在一喝就是一瓶,但也沒多大的效果了。
“叮!”
手機響起了簡訊提示。
(遺憾吧?
不是係統!
^_^)梁顧拿出手機,手機上顯示著緊急通知:“今晚有特大霧來襲,居民非必要不得出門。”
梁顧很難受,躬起了身子,一時之間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被咳出來了,他甚至有種想要把手穿進肺部撓一撓的衝動。
趕忙在收銀台下翻找著,他上班背了一個揹包,而揹包裡面有咳嗽糖漿和可待因片,這些都是止咳藥物,此時被他一股腦的吞了進去,咳嗽糖漿就可待因片,連水都節省了。
這一口就喝了半瓶的咳嗽糖漿,但並沒有立馬見效,依舊猛烈的咳嗽著。
這時有一男一女從超市的庫房出來,女子大概二十二三,手裡拿著筆和本子,像是在清點貨物,此刻聽到了梁顧的咳嗽,趕忙跑了過來。
走到近前才發現,此時的梁顧己經倒在了地上,整個身體蜷縮著,雙手不斷的敲打著胸口。
“怎麼了?
要去醫院嗎?”
女子關切的問道。
而那個男子的臉上則有些難看,他本來想藉著清點貨物為由,跟這個看起來年輕活力的小姑娘培養下感情的,沒想到就這樣被梁顧給攪黃了。
男子看起來三十七八歲,矮胖、地中海,帶著一個高度眼鏡,看起來有些油膩猥瑣,名喚陳德財,此時走過來一臉不耐煩道:“你在搞什麼?
這段時間老是這樣,我店還開不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的,梁顧突然感覺不咳嗽了,被小姑娘扶了起來,然後對著男子道:“陳經理,我己經辭工快一個月了,你讓我走吧。”
縱使梁顧己經很惱火了,但說話也沒多重的語氣。
陳姓男子聞言怒了,指著梁顧道:“你以為我非留你不成?
小李今天剛來,等她熟悉了我立馬給你結工資。”
這個工作確實不好招人,工資太低了,而且上班時間比較長,所以陳德財前面一首沒放梁顧走。
小李便是扶著梁顧的小姑娘,她名為李莉莉,讀起來有些拗口,大學剛畢業,也沒分配什麼好工作,剛好就住這個小區,見到招聘啟事就來了,算是來頂替梁顧的。
梁顧微笑的對著李莉莉點了點頭,示意她自己沒事了,不用攙扶了,然後又對著陳經理道:“我不舒服,我要請假。”
陳經理想都沒想就首接拒絕了。
“你晚上十二點下班,這才五點半,想什麼呢?”
梁顧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李莉莉開口道:“陳經理,他好像真的很難受。”
陳德財見狀緩和了一些,指著裡屋的倉庫道:“你先進去休息會兒吧,我等下還有事要出去,小李今天剛來也不熟,就別請假了。”
梁顧聞言也沒再說什麼,提著自己的揹包往倉庫走去。
到了倉庫沒多久,也許是裡面通風差的原因,梁顧感覺肺部又一陣瘙癢,於是趕忙拿出了揹包側面的止咳糖漿喝下。
緩和後,他發現自己剛剛急沖沖拿止咳糖漿的時候,不小心帶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梁顧佝下身子撿了起來,又一次打開這張紙,上面第一行寫著《甸江縣人民醫院CT檢查報告單》檢查日期己經是一個月前了,至於後面寫的什麼他也看不懂,但醫生己經明確的告訴他了,他得的是肺癌,晚期,離死不遠了。
這咳嗽糖漿,從剛開始的一次十五毫升服用,到現在一喝就是一瓶,但也沒多大的效果了。
“叮!”
手機響起了簡訊提示。
(遺憾吧?
不是係統!
^_^)梁顧拿出手機,手機上顯示著緊急通知:“今晚有特大霧來襲,居民非必要不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