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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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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人間,朝陽暖的似春風似得,斜斜照在馨瀾苑斑駁的門牆上,為灰白的瓦片鍍上金色。

劉嬤嬤扯了扯微微發皺的青白襖衫,將懷裡那熱騰騰的藥罐子護得更緊了。牆角蹲著三兩個剛進府的小丫頭,一個個青蔥的能掐出水來。有兩個機靈的小丫頭是在府裡住的久的,看見劉嬤嬤來了,連忙笑嘻嘻的垂首立著,脆生生道:“劉嬤嬤今日來的早。”腳下卻跟釘著針似得,偏偏不上一步去接劉嬤嬤懷裡的藥罐子。

劉嬤嬤眼瞅著地上散落的枯枝落葉,眼神有些不悅,嗬斥道:“大清早的就躲懶,看著地上臟成什麼樣了,就隻知道偷懶閒聊,小心我回了管事嬤嬤,仔細你們的皮。”

穿青襖的小丫頭翻了個白眼,吐了口瓜子皮,指著門前那顆桑榆樹道:“劉嬤嬤您這話說的,我們可不敢偷懶,這院子屋裡屋外,不都是我們幾個人拾掇的?我們一個人就兩條腿兩隻手,哪顧得上那麼仔細?”青襖小丫頭癟著嘴,掃了一眼那扇緊閉的紅木大門,拔高聲調道:“要怪啊,就隻怪這枯樹!要是這樹枯死也就罷了,偏生半死不活,每日落下幾片枯枝落葉,我們就是長十雙手,也掃不過來。”

“你!”青襖丫頭口中的指桑罵槐,劉嬤嬤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她一張老臉氣的通紅,正要走上前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就聽見幽幽一聲歎息,自那紅木大門後傳來:

“勞煩麽麽送藥來,且將藥放在門口,稍後我自行取用。”

劉嬤嬤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顧不上跟不懂事的小丫頭計較,她抹了把眼淚,顫巍巍的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屋內的景緻和外頭這融融的春意,卻是兩番光景。

屋內光線極暗,劉嬤嬤進來好一會眼睛才方看清楚屋內光景。這屋子的擺設,分明就是官家小姐的香閨。紫檀木的繡金屏風,象牙鑄的鏤空繡床,上好紅木做的傢俱,上等的檀香金爐。隻是此時這精緻裡卻透著無處不在的灰敗,帶著絲絲黴味。唯有床頭一隻景泰藍的花瓶裡,插著新鮮的桃花枝兒,襯得屋裡有了些生氣。

劉嬤嬤眼圈又紅了,她將藥罐子放在桌上,偷偷抹了把淚,想當年小姐得寵的時候,京城所有的精緻稀罕玩意可都跟流水似得往小姐屋裡送。小姐乃是輔國大將軍安國候候長亭家的嫡長女,閨名婉心,又是最得聖寵的昭和公主的玩伴,當年小姐的風頭那可是一時無二。可如今……劉嬤嬤看了眼床上那面無血色的女子,心酸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若是太太還活著,小姐必不是這般光景。若有太太的照顧,小姐必不會生這怪病。就算是病了,有親孃在旁照顧,小姐的日子也不會這般難過了。

正在劉嬤嬤抹眼淚的功夫,床上的女子開始一陣劇烈的咳嗽。劉嬤嬤連忙跑過去扶著候婉心的肩膀,替她拍背,好容易才止住。

候婉心一臉病容,難掩清麗姿容,劉嬤嬤要扶著她,她卻不領情,用力將劉嬤嬤推開,自己坐不穩倒撞在床頭上。

“劉嬤嬤,我這身子,一身子的病氣,你且離我遠些,莫要將病氣過給你了。大夫囑咐了,我這病會染給旁人,你每日照顧我,可要小心。若是嬤嬤因我而病,婉心定會自責不已。”候婉心輕輕撫著胸口,壓抑著喉頭翻湧的甜腥。

劉嬤嬤眼淚汪汪,知道自家小姐這脾氣,也不與她爭,隻將藥倒在碗裡端來給她。

候婉心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下,嘴角溢位一絲苦笑,氣若遊絲道:“劉嬤嬤,我知道我日子不多了,能熬過這個冬天,看見開春的桃花苞兒,我已然心滿意足,再無奢求。隻是我放心不下爹,放心不下哥哥,放心不下婉雲,放心不下這府裡的一花一草一木。”

提到三小姐候婉雲,候婉心的眼神柔和了些,她歪著頭瞅著床頭那束桃花。候婉心自小就愛花,尤喜桃花,婉雲便每日裡尋些桃花插在她床頭,幾年來竟是一日不曾間斷。甚至連她病了,候婉雲也不怕病氣,每日帶了親自采摘的桃花枝來插在她床頭,哄她高興。兩姐妹雖不是同母所生,可是幾年來感情甚篤,比同胞姐妹還親。

“小姐,莫要這樣說。小姐還年輕,下個月才滿十六歲,怎地說那喪氣話。”劉嬤嬤嘴裡這般安慰,心裡卻也知道:小姐怕是撐不住了。

候婉心歎了口氣,不與她爭辯,道:“劉嬤嬤,如今父親鎮守南疆,哥哥去西北平匈奴,父兄兩人已有兩年不曾歸家。我們候家雖然表面風光,可是這行軍打仗,最是危險。我那兩位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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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是少年英雄,卻也都為國捐軀,馬革裹屍。如今隻求菩薩保佑我候家男兒,平平安安,不求加官進爵,隻求一生安泰。”

劉嬤嬤道:“老爺和大少爺都是命極好的貴人,定是會平安歸來的。”

候婉心點點頭道:“父親我倒是不擔心,就是哥哥的性子太過魯莽,唉……還有婉雲,她五歲時,生母胡氏就去了,被母親接來養在膝下,我與雲兒最是親厚。雲兒性子善良單純,小小年紀才情頗高,隻是樹大招風,院子裡姨娘又多,我怕雲兒受委屈。還有劉嬤嬤您,您是母親的乳母,跟了母親幾十年,母親去世後又照顧我。父兄都是男子,行軍打仗的男兒心粗,想不到那些細小,我怕我去了之後,無人照拂嬤嬤……”

候婉心頓了頓,又自嘲似得笑了笑:“我倒是說了些大話,這些年都是嬤嬤照拂我了。我這病的下不了床,勞煩嬤嬤取紙筆來。”

劉嬤嬤看她的意思,竟是像在交代後事,不由大哭起來:“小姐,您是個頂好的人兒,莫要說這些話,老奴聽了心裡堵的慌。小姐你好好養身子,老奴還等著小姐為老奴送終。”

候婉心歎氣道:“嬤嬤,人命由天,拿紙筆來吧。”

劉嬤嬤拗不過,取了筆墨紙硯擺在小幾上,端放在床上,拉著候婉心的手扶她起來。

候婉心乃是將門之女,頗有乃父之風,從小跟著父兄學些武藝,故而雙手不似一般閨閣女子一般細嫩,反而有些老繭。她吃力的執筆,一雙秀眉微蹙,一筆一劃的在紙上書寫。劉嬤嬤在旁侍候筆墨,瞅見候婉心脖頸上的點點紅斑,心底又是一陣歎氣:眼見著小姐身上的紅斑越來越嚴重了,那些個沒用的大夫卻都瞧不出小姐得的什麼病,隻道是惡疾,會傳染。去年開春的時候那紅斑還甚小,如今竟有巴掌一般大了。

候婉心專心致誌的寫字,不知劉嬤嬤心裡的千迴百轉。待到寫完了,風乾了墨汁,將信裝進來,親自印上她專用的蠟印,鄭重的將信交予劉嬤嬤道:“嬤嬤,待我去了之後,你將這信交予我父親。從小嬤嬤便待我親厚,我視您如同親人,雖然我是個沒用的,但好歹也為嬤嬤打算好了。母親當年留給我二十間紅繡織造坊做我的嫁妝,如今我將東門那三間給嬤嬤養老用,剩下的十七間都留給婉雲當她的嫁妝。雖說雲兒被母親收進院子,認作嫡親的小姐養大,可她畢竟是從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不是正牌的嫡出小姐,雖說我不在意雲兒的身份,但是將來出嫁了,她這身份怕是要讓婆家給她難堪了。我這做姐姐的不能護著她了,唯有為她準備的周全些,將來她出嫁了日子也會好過些。”

“小姐!”劉嬤嬤抱著候婉心大哭起來。主仆兩人哭做一團,渾然不知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俏麗嬌小的身影,在聽見“紅繡織造坊”幾個字時,身子壓抑不住狂喜的顫了顫。

“紅繡織造坊”是太太的陪嫁,太太去世前將繡坊留給了自己的女兒候婉心。太太是江南織造總督唯一的女兒,彼時老爺還不是安國候,隻不過是個六品校尉,太太帶的嫁妝豐厚的讓整個軍營的武將都羨慕的眼紅。加上太太極為聰明,靠著從孃家學來的經營手段和孃家的路子,將這織造坊開遍了天朝,鼎盛時期可謂日進鬥金,堪比聚寶盆。而候老爺更是憑藉夫人的財力支援,一路青雲直上,坐到如今安國候的位置上。

彼時坊間皆知,得一間“紅繡織造坊”可保三代衣食無憂。此時太太雖然去世多年,但是“紅繡織造坊”經營卻並未因為主母的故去而受多大影響。如今婉心如此大手筆的將十七間“紅繡織造坊”都留給一個庶出的妹妹,可見這個妹妹在她心中有多少的分量。

主仆二人哭了一陣,劉嬤嬤聽見紅木大門吱吱作響,回頭一看,一個身著粉色錦衣,挽著雙髻的少女。少女懷抱一束開的正豔的桃花,一隻腳正進門,依著門站著,眼角漾著水花兒。

劉嬤嬤擦了擦眼淚,整了衣衫站起來衝少女規規矩矩行禮,喚了聲:“三小姐。”

安國侯家三小姐候婉雲,舉國皆知的第一才女。

四歲能作詩,一首《詠鵝》轟動京城。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聖上聽聞此詩後龍心大悅,稱讚其才情。後這首《詠鵝》又被聖上欽點編入幼兒教化開蒙的讀物。如今這朗朗天空,就連三歲稚子也能奶聲奶氣的背出那首“鵝,鵝,鵝”

七歲,太後六十大壽,適逢臘月時節,安國侯家三小姐候婉雲又做出一首《詠梅》,震驚世人。

“牆角數枝梅,

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

為有暗香來。”

太後最喜梅花,愛其高潔品質,生平又愛以梅花自居。這首《詠梅》甚的太後歡心,聖上為表其孝順,親自謄寫《詠梅》,用金子裱起來,懸掛在太後寢宮。

那年太後聖上賞賜了三小姐許多金銀珠寶,可三小姐得了珠寶銀錢,卻也不貪財,將銀錢儘數拿出,請了奇巧的工匠,在安國侯府僻處了一個園子,蓋了座“玲瓏琉璃屋”,隻因其嫡母酷愛江南的新鮮水果,三小姐就在這琉璃屋裡種了些江南的水果,冬日裡用炭火盆溫著,精心照料,好讓嫡母能吃上最新鮮的時令蔬果。這獨一份的水果,就算是宮裡也是沒有的。

聖上太後聽聞後,更感其孝順,聖上甚至還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誇讚安國侯教女有方。一時間這位庶出的安國侯三小姐的才情德行,傳遍了天朝的每一寸土地。

如今那位才女孝女,正捧著一束桃花枝兒,立在紅木大門邊兒上,對床上那病的快沒了生氣的嫡姐恭恭敬敬的請了萬福。

劉嬤嬤看向候婉雲的眼神更慈愛了。這位三小姐可是當今炙手可熱的人物,不若大小姐一般得了惡疾失寵,可三小姐依舊對長姐恭敬孝順,真不枉太太大小姐從小疼她。

“雲兒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別來了麼?姐姐這病要是染給了你,可怎麼是好?”候婉心嘴裡是嗔怪,眼裡的光確實真真的期盼欣喜。自她得了這怪病,就自請住在偏遠裡去,初時管事的姨娘張氏還每每殷勤的跑來探望,可是日子久了總不見她好,又加之老爺和大少爺常年在外,大小姐每每寫家書總是報喜不報憂,老爺少爺到現在恐怕都不知她病的如此沉重呢。長此以往的,張氏就慢慢的怠慢起來。去年臘月,三小姐硬是拿出私房錢請了名醫來給大小姐診治,在名醫宣判大小姐的病醫不好之後,張氏就更懶得理這位將死的大小姐了,就連大小姐的分例月錢也要剋扣些,貼給她自己生的一雙兒女。

“長姐,我方纔去了琉璃屋,摘了新鮮的桃花來。”候婉雲捧著桃花枝兒盈盈走來,候婉心看著妹妹體態婀娜,步步生蓮,雖隻有十歲,卻也出落的水靈靈,十足一個美人。

長姐如母,候婉心瞧著她好,自己心裡也舒坦許多。

候婉雲插好了桃花,捧著花瓶,將嬌豔的花苞兒湊到候婉心臉頰旁,聲音糯的像蜜糖:“長姐,你看今天的桃花兒看的多好,放在這瓶子裡,少說也能養上個七八天,待到這花苞開了,更好看呢。”

劉嬤嬤看著她們姐妹兩個說體己話,將大小姐交給她的書信小心翼翼揣進懷裡,帶了藥罐子出去,留姐妹二人在房中。

閒話家常一番,候婉雲將花瓶放回小桌上。候婉心順著她的手看去,見她粉色的錦衣裡頭,貼身穿的小襖袖子竟然短了一截。

“定是那管家的張氏,居然這般刻薄待你!堂堂安國侯的嫡親小姐,竟然連件體面的襖子都沒有!張氏簡直太過分了!”候婉心怒不可遏,張氏怠慢自己,平日裡剋扣自己的銀錢她也是知道的,隻是她性情豁達隨和,也不願與之多計較。可如今張氏竟然連三小姐的冬衣襖子都剋扣,候婉心一下子生氣起來,怒氣頂著胸口,隻覺得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候婉雲嘴角飄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她攏了攏袖子,將手腕上那對鑲著海南珠的鏤空金鑲玉鐲子往裡頭藏了藏。自從候婉心病後,候婉雲便接了長姐的差事,成了昭和公主的伴讀,經常出入皇宮內院,憑藉著詩詞方面出眾的才情,成了太後面前的紅人。張氏雖然刻薄,可是腦子卻不傻,巴結這位得寵的三小姐還來不及,這對鐲子便是昨個兒張氏送來討好她的。她看著鐲子樣子還算巧,就戴在手上,隻是今早來看候婉心的時候隻顧著換衣裳,卻忘記將鐲子摘下來了,臨到門口時才發現戴錯了首飾。現如今鐲子被她箍在小臂上,藏在內衫的袖子裡。

當然這些個事兒,候婉心是被瞞的滴水不漏的,唯一的心腹劉嬤嬤也藉著張氏之手調到了偏院,對內院的情況知之甚少。

候婉雲眼波裡透著委屈,口裡卻是軟軟的口氣,扶著候婉心的手輕輕為她拍背,軟糯糯道:“長姐莫要動氣,當心氣壞了身子,大夫囑咐過不可動氣的。張姨娘不曾虧待我,是最近雲兒身量見長,還未來得及做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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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臘月時節,安國侯家三小姐候婉雲又做出一首《詠梅》,震驚世人。

“牆角數枝梅,

淩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

為有暗香來。”

太後最喜梅花,愛其高潔品質,生平又愛以梅花自居。這首《詠梅》甚的太後歡心,聖上為表其孝順,親自謄寫《詠梅》,用金子裱起來,懸掛在太後寢宮。

那年太後聖上賞賜了三小姐許多金銀珠寶,可三小姐得了珠寶銀錢,卻也不貪財,將銀錢儘數拿出,請了奇巧的工匠,在安國侯府僻處了一個園子,蓋了座“玲瓏琉璃屋”,隻因其嫡母酷愛江南的新鮮水果,三小姐就在這琉璃屋裡種了些江南的水果,冬日裡用炭火盆溫著,精心照料,好讓嫡母能吃上最新鮮的時令蔬果。這獨一份的水果,就算是宮裡也是沒有的。

聖上太後聽聞後,更感其孝順,聖上甚至還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誇讚安國侯教女有方。一時間這位庶出的安國侯三小姐的才情德行,傳遍了天朝的每一寸土地。

如今那位才女孝女,正捧著一束桃花枝兒,立在紅木大門邊兒上,對床上那病的快沒了生氣的嫡姐恭恭敬敬的請了萬福。

劉嬤嬤看向候婉雲的眼神更慈愛了。這位三小姐可是當今炙手可熱的人物,不若大小姐一般得了惡疾失寵,可三小姐依舊對長姐恭敬孝順,真不枉太太大小姐從小疼她。

“雲兒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別來了麼?姐姐這病要是染給了你,可怎麼是好?”候婉心嘴裡是嗔怪,眼裡的光確實真真的期盼欣喜。自她得了這怪病,就自請住在偏遠裡去,初時管事的姨娘張氏還每每殷勤的跑來探望,可是日子久了總不見她好,又加之老爺和大少爺常年在外,大小姐每每寫家書總是報喜不報憂,老爺少爺到現在恐怕都不知她病的如此沉重呢。長此以往的,張氏就慢慢的怠慢起來。去年臘月,三小姐硬是拿出私房錢請了名醫來給大小姐診治,在名醫宣判大小姐的病醫不好之後,張氏就更懶得理這位將死的大小姐了,就連大小姐的分例月錢也要剋扣些,貼給她自己生的一雙兒女。

“長姐,我方纔去了琉璃屋,摘了新鮮的桃花來。”候婉雲捧著桃花枝兒盈盈走來,候婉心看著妹妹體態婀娜,步步生蓮,雖隻有十歲,卻也出落的水靈靈,十足一個美人。

長姐如母,候婉心瞧著她好,自己心裡也舒坦許多。

候婉雲插好了桃花,捧著花瓶,將嬌豔的花苞兒湊到候婉心臉頰旁,聲音糯的像蜜糖:“長姐,你看今天的桃花兒看的多好,放在這瓶子裡,少說也能養上個七八天,待到這花苞開了,更好看呢。”

劉嬤嬤看著她們姐妹兩個說體己話,將大小姐交給她的書信小心翼翼揣進懷裡,帶了藥罐子出去,留姐妹二人在房中。

閒話家常一番,候婉雲將花瓶放回小桌上。候婉心順著她的手看去,見她粉色的錦衣裡頭,貼身穿的小襖袖子竟然短了一截。

“定是那管家的張氏,居然這般刻薄待你!堂堂安國侯的嫡親小姐,竟然連件體面的襖子都沒有!張氏簡直太過分了!”候婉心怒不可遏,張氏怠慢自己,平日裡剋扣自己的銀錢她也是知道的,隻是她性情豁達隨和,也不願與之多計較。可如今張氏竟然連三小姐的冬衣襖子都剋扣,候婉心一下子生氣起來,怒氣頂著胸口,隻覺得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候婉雲嘴角飄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她攏了攏袖子,將手腕上那對鑲著海南珠的鏤空金鑲玉鐲子往裡頭藏了藏。自從候婉心病後,候婉雲便接了長姐的差事,成了昭和公主的伴讀,經常出入皇宮內院,憑藉著詩詞方面出眾的才情,成了太後面前的紅人。張氏雖然刻薄,可是腦子卻不傻,巴結這位得寵的三小姐還來不及,這對鐲子便是昨個兒張氏送來討好她的。她看著鐲子樣子還算巧,就戴在手上,隻是今早來看候婉心的時候隻顧著換衣裳,卻忘記將鐲子摘下來了,臨到門口時才發現戴錯了首飾。現如今鐲子被她箍在小臂上,藏在內衫的袖子裡。

當然這些個事兒,候婉心是被瞞的滴水不漏的,唯一的心腹劉嬤嬤也藉著張氏之手調到了偏院,對內院的情況知之甚少。

候婉雲眼波裡透著委屈,口裡卻是軟軟的口氣,扶著候婉心的手輕輕為她拍背,軟糯糯道:“長姐莫要動氣,當心氣壞了身子,大夫囑咐過不可動氣的。張姨娘不曾虧待我,是最近雲兒身量見長,還未來得及做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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