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爺爺,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哭啊?
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嘛?”
於槐安,站在房門口,揉著惺忪的睡眼,人畜無害的問道。
而正站在雪地裡,被埋了半個身子,任憑風雪吹打的方宜,頓感老臉一紅。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拉著個臉,嚴肅了一整個白天,好不容易撐到了半夜,見眾人己經熟睡,方纔悲從中來。
運起靈力,靜悄悄起身飄至院外,這才暗自垂淚不久,便被於槐安這般抓了個正著。
“嗬嗬嗬,槐安啊,爺爺沒事。
我這...我這是晚飯吃多了,撐的。”
方宜隨口簡單敷衍,隻欲打發於槐安儘快進屋去睡。
“可是,我記得,方爺爺你晚上就動過兩次筷子啊?
第一次夾起一顆豆子,嚼了好久;第二次,你夾起一顆青菜,還沒入口,便又放回去了。
怎會吃撐呢?”
於槐安不解的撓了撓頭。
方宜先是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不知如何是好,又發覺槐安這孩子心思細膩、心性頗佳,且五感敏銳異常,實乃可塑之才。
愛才惜才之心油然升起,方宜原本那一身的死氣沉沉,頓時一掃而光,連帶著自己方圓數米的積雪也被徹底吹散。
六百多年前,他和於萬青第一次相見時,記得也是個風雪夜吧?
自己數次衝擊瓶頸失敗,又逢狩獵妖獸負傷,正值心灰意冷、失魂落魄之際,還是個孩子的於萬青,給自己分了半塊小餅,纔有了後來的故事......真乃時也命也,時也命也。
種種回憶湧上心頭,隨又湧上雙眼,方宜的雙眼不知不覺中,再次盈滿了老淚,竟鬼使神差般地,顫抖著聲音,問道,“孩子,你可願,拜我為師?”
方宜問出了六百多年前,他同樣問過於萬青的那句話。
那句不說改變了於萬青的命運,至少極大的改變了他自己命運的那句話。
“我當然願意!”
毫不遲疑的,於槐安張口便答。
儘管年歲尚小,但於槐安也知道,此事作不得玩笑。
但這件事,他早就想過,不止一次的想過,因而
對於槐安來說,他最崇拜的,當屬神霄宗第一強者、他的父親——於萬青!
雖然也曾聽宗內老人偶有說起過,自己母親的修為仍在父親之上,但也隻是聽說。
於槐安對於出生以來、記事以來未見過幾面的母親,並無太多印象。
相比之下,每天身披霞光萬道,在自己面前飛來飛去,在宗內備受尊崇且無所不能的父親,纔是真正的,實實在在的崇拜對象!
方爺爺既然能當父親的師傅,當自己的師傅,自然是綽綽有餘,甚至說是求之不得,也不為過!
方宜並不知道於槐安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原本隻是一時腦昏,如臨當年,才脫口而出的這句胡話,誰曾想...誰曾想?!
槐安,竟和當年的萬青一樣,說出了同樣的話!
可是,自己有當他師傅的資格麼?
方宜開始捫心自問。
他自覺自己算不得個好老師,當年與於萬青締結師徒關係後,自己隻顧著提升修為,很少去指點過他,每當被其請教,不是敷衍便是帶著些許的不耐煩。
於萬青剛步入修煉一途時,偶有困難向自己求助,雖然幫了,但對方宜當時的境界修為來說,都隻是小事,順手為之罷了。
反而自己采集到了己於自己進境無用的天材地寶,卻很少贈予於萬青,更多的是拿去賣了,換資源了。
在於萬青修行的道路上,自己隻是把舟帶到了水裡,又順水推了一把。
隻不過這“舟”天賦異稟,自己衝出了河道,衝入了大江,一路衝破了萬重山罷了。
那麼,現在呢?
那麼,這次呢?
自己是否能夠放下一切,勘破虛妄,全心全意地,做一個好老師呢?
方宜低著頭,鼻涕和眼淚還掛在臉上,其貌不揚。
他看了看自己滿是老繭的手,又看了看己經走到自己身前,面朝自己跪下行禮的於槐安。
他的手,抖了。
實際上,是他的心,抖了!
甚至二百年間,如一潭死水般的境界,都抖了起來!
“萬青,萬青!
我這個師傅,對不起你啊!”
方宜抬頭望天,嗓音嘶啞,竟也忘記去扶起,己經跪地開始行拜師禮的於槐安了。
一叩禮畢,再叩首!
“你把槐安,托付給我,你真的放心嗎!
萬青啊——萬青!”
方宜此時鬚髮飄飄,宛若枯樹,飽經風霜,卻堅韌異常。
二叩禮畢,三叩首!
“蒼天有無眼?!
大道有無心?!
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厚待我這涼薄之人!”
方宜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似問非問,似答非答。
“我方宜,願以道心立誓!
苟活於世,隻願窮儘餘生,儘心傳授我徒槐安!
所知所學、所聞所見、所得所藏,定當傾囊相予!
如若違背!
願天誅地滅,化作孤魂野鬼,永曆磨難,不入輪迴——不入輪迴!”
霎時間,天雷滾滾,烏雲蔽月。
林中飛鳥走獸各伏於巢,瑟瑟發抖,莫敢作聲。
“道若欺其心,吾必棄大道!”
“天欲取其命,必先取吾命!”
方宜眼中泣血,啞然失聲,似是脫力,跪伏於地。
稍作休息,方纔顫顫巍巍的扶起己行完拜師禮的於槐安。
看著眼前和跪地的自己,幾乎一般高的孩子,看著於槐安和他爹一樣堅定,和他娘一樣靈動的雙眼。
他萬幸自己還活著,萬幸自己帶著於槐安逃走了,更萬幸自己還有機會彌補過去,再當一回師傅!
心結己解,道心重立,再無多言。
緊緊的,方宜抱住眼前的孩童,自己的弟子——於槐安,無聲痛哭。
於槐安不知道方宜為何如此,原本因為完成拜師,自己本有些高漲、激動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了下來。
他側臉看著方宜臉上,那帶著點血色的道道淚痕,一時間也不知悲從何來,但就是忍不住的,跟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於槐安那白嫩、稚嫩的小手,那戴著被隱去宗主戒指的小小左手,輕輕抬起。
不為自己,而是為方宜。
為他拭去,那仍掛在眼角的濕潤,並輕聲說,“師傅,你快別哭了。”
“有什麼事,我爹爹,會為你做主的。
方宜抬頭望天,嗓音嘶啞,竟也忘記去扶起,己經跪地開始行拜師禮的於槐安了。
一叩禮畢,再叩首!
“你把槐安,托付給我,你真的放心嗎!
萬青啊——萬青!”
方宜此時鬚髮飄飄,宛若枯樹,飽經風霜,卻堅韌異常。
二叩禮畢,三叩首!
“蒼天有無眼?!
大道有無心?!
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厚待我這涼薄之人!”
方宜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似問非問,似答非答。
“我方宜,願以道心立誓!
苟活於世,隻願窮儘餘生,儘心傳授我徒槐安!
所知所學、所聞所見、所得所藏,定當傾囊相予!
如若違背!
願天誅地滅,化作孤魂野鬼,永曆磨難,不入輪迴——不入輪迴!”
霎時間,天雷滾滾,烏雲蔽月。
林中飛鳥走獸各伏於巢,瑟瑟發抖,莫敢作聲。
“道若欺其心,吾必棄大道!”
“天欲取其命,必先取吾命!”
方宜眼中泣血,啞然失聲,似是脫力,跪伏於地。
稍作休息,方纔顫顫巍巍的扶起己行完拜師禮的於槐安。
看著眼前和跪地的自己,幾乎一般高的孩子,看著於槐安和他爹一樣堅定,和他娘一樣靈動的雙眼。
他萬幸自己還活著,萬幸自己帶著於槐安逃走了,更萬幸自己還有機會彌補過去,再當一回師傅!
心結己解,道心重立,再無多言。
緊緊的,方宜抱住眼前的孩童,自己的弟子——於槐安,無聲痛哭。
於槐安不知道方宜為何如此,原本因為完成拜師,自己本有些高漲、激動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了下來。
他側臉看著方宜臉上,那帶著點血色的道道淚痕,一時間也不知悲從何來,但就是忍不住的,跟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於槐安那白嫩、稚嫩的小手,那戴著被隱去宗主戒指的小小左手,輕輕抬起。
不為自己,而是為方宜。
為他拭去,那仍掛在眼角的濕潤,並輕聲說,“師傅,你快別哭了。”
“有什麼事,我爹爹,會為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