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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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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聊天是小傢夥從小到大屢試不爽的哄睡方式。

沒一會兒,他瞧著她的眼皮開始打架,徹底支撐不住後沉沉睡去,細白的手卻還揪著他睡衣袖子。

他一點點將她的手拿開,起身給她掖了掖被子,說了聲晚安後,將房間裡的燈全部關掉,藉著清淩淩的月光輕手輕腳地離開。

身體已經很疲憊了,但意識卻過分清醒,一點睡意都沒有。

失眠的病症再度露出苗頭,好像有刀片在記憶神經網絡上切割,將一根根神毫不留情地割斷。

男人額頭青筋暴起,汗珠順著鋒利的下頜線往下淌,緋紅的唇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變得蒼白如紙。

沈霽淮強忍著,疾步走到床尾的櫃子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白瓶,倒出四五粒小圓片乾嚥下去。

苦澀在舌尖蔓延開,藥效開始緩緩發揮作用。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沈霽淮兩指掐了掐疲憊的眉心,去衣帽間拎出一隻行李箱,按了下側邊的按鈕,蓋子彈開,他從裡面拿出那本厚厚的日記。

封面上寫著一行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鋼筆字——Serena觀察日記

日記是從十四年前的除夕夜開始寫的,他抱著小糰子回到老宅的那天晚上。

後來北京再沒有下過像那晚那麼大的雪,他再也沒有讓她走過那麼黑那麼漫長的雪路。

那天晚上,小傢夥因為對環境不熟悉,一開始覺得新奇,但睡著睡著就開始哼哼唧唧地哭。

他沒辦法,隻得陪她一起睡,不停地拍著她的背哄,她安穩睡了他卻開始失眠。

當時網絡並不發達,電子娛樂方式也很少,他乾脆從書架上抽出一個本子,開始寫日記,想用文字記錄小傢夥的成長曆程。

後來慢慢成了一種習慣,幾乎每天都寫。

太陽穴突突的跳,神經上的痛感強弱交織,他從筆筒裡抽出一支鋼筆,冷白勁瘦手指握著筆身,黛青色的血管好像要從薄白的皮膚下鑽出。

寫下日期後,他陡然有種無從下筆的迷茫。

看著空白的紙頁怔愣許久,筆尖最終還是抵在紙面,墨汁在雪白紙面上暈染開一行行遒勁有力的字——

[萊恩說,我不在的日子裡,小寶會抱著我的襯衣睡,衣服胸口處有乾涸的水痕,我想,小寶一定哭了。她很喜歡哭,有時候是撒嬌,有時候是做錯事後的愧疚,眼淚說掉就掉,毫無征兆,剛剛她又用眼淚讓我哄她睡,我明知這麼做不對,但還是止不住心軟。下一次,一定要狠下心,保持好距離。小寶會長大,會遇到喜歡的人,會擁有不同的人生。]

停筆時,刺痛的神經已經平息,白熾燈將臥室裡照得恍如白晝。

“daddy——”

軟糯的呼喚從門縫裡傳來,不久前剛睡著的小傢夥又溜了進來,頂著頭亂蓬蓬的長髮揉著眼睛往他床上爬。

小傢夥像是沒發現他的存在一般,掀開被角,熟練地鑽進被子裡,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剛剛那聲軟乎乎,依賴無比的“daddy”好像是他的幻聽。

“Serena,乖乖?”

他合上筆記本走到床邊喊了壓著聲音喊了兩聲,鼓起來的一小團動了動,慢吞吞地坐起身,睜著眼迷茫地看著他,

“daddy,你又來夢裡陪我了,抱抱——”

雪白幼嫩的雙臂張開,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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緞般的黑髮傾瀉在肩頭,乖純得不可思議。

他愣了一瞬,正欲去抱她時,小傢夥又往床上一躺,嘟囔道:

“老混蛋,夢裡居然敢拒絕我!我可是你的金主爸爸!”

沈霽淮:......

“小混蛋,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

“Serena,給,今天的晚安牛奶,裡面放了蜂蜜哦。”

蘇菲將托盤放在窗邊鋪著蕾絲桌布的矮桌上,周頌宜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牛乳,放下手中的iPad。

“蘇菲,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收拾行李。”

她抱著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甜絲絲的牛乳,蘇菲半蹲著身子,細緻地為她擦去唇周的奶漬,溫和道:

“後天,先生已經落地了嗎?”

“嗯,daddy已經到倫敦了。”

Global flight軟件上可以隨時隨地檢視全球領空範圍內公務機的起落情況和飛行路線。

十分鐘之前,哥哥乘坐的那架灣流在希思羅機場降落,與此同時她也收到了一條平安落地的資訊。

萊斯特家族是歐洲神秘低調的老錢家族,發家於一戰。

在經曆了二戰蟄伏和金融危機的血雨腥風後,依然屹立不倒,像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暗中調度著全球資本配置,掌握著龐大的現金流。

現任話事人萊斯特公爵是正球級乾部,一手建立二戰後西方輿論體係,由於年事已高,行事作風偏保守古板,被媒體評為“暗夜裡蟄伏的猛獸,隱秘的戰爭發動機”

這個標題被小傢夥看到後,打電話同她舅舅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萊斯特家族和唐寧街十號以及白宮來往相當密切,其豪宅坐落在有名的億萬富翁大道——Kensington palace garden,門口有持槍的警衛員輪班站崗。

黑色的轎跑穩穩停在印著燙金和平鴿logo的門牌前,訓練有素的警衛員上前恭敬打開車門。

纖塵不染的皮鞋踩在微濕的地面,刻有同樣logo的黑傘在男人頭頂撐開,將潮濕和涼氣隔絕在外。

傘沿微抬,男人蓄著無儘暗色的長眸凝著雨幕中的豪宅。

“沈先生,公爵在側廳等,您請。”

穿著燕尾服的管家臉上掛著得體公式化的笑容在前為他帶路,沈霽淮無聲地歎了口氣,每次來見這位古板嚴肅的公爵,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因為這位老紳士向來不喜他這種在華爾街的血池裡面淌來淌去的人。

饒是他爺爺那麼注重規矩的人,也比不得這棟古堡裡的人守舊刻板。

穿過十米挑高的一座又一座門廳,管家在一扇厚重典雅的法式雙開門前停下。

“到了,沈先生請。”

吱呀——

門朝兩側打開,沈霽淮繫好西服的釦子,信步往前走。

厚重的落地窗簾將屋子遮得密不透風,璀璨的水晶燈又將其照得恍如白晝。

面前的屋子,與其說是會客廳,倒不如說是一個小型博物館,四周擺放著不同曆史時期,不同文化風格的珍品。

萊斯特公爵喜愛收藏古董,這在上流社會不是什麼秘密。

拄著柺杖,頭髮花白的老人背對著他,仰頭看著正前面牆面上掛的十八幅油畫,畫面的主角從蹣跚學步的嬰兒變幻到優雅高貴的少女。

不難看出是同一個人。

鮮有人知,這位老公爵在繪畫層面造詣頗深,他每年都要為自己的孫女畫一幅油畫,儘管從來沒有送出去過。

“來了,坐吧。”

腳步聲在身後不遠處消失,韋斯萊按了按有些酸脹的眼睛,拄著柺杖轉過身。

沒看到那抹纖細活潑的身影,銳利的眸中快速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但沈霽淮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彎了彎唇,微微頷首,禮貌地問了聲好後,在單人沙發上落座。

他的右手邊放著一份紙質版的金融時報,記錄著昨日全球範圍內的資本動向。

“時至今日,我依舊覺得紙媒是資訊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品。”老公爵拄著柺杖在他對面落座。

他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抬眼看向牆面上的電子屏,上面正在播放Serena去年在聯合國發表關於女性主義議題演講的畫面。

頭髮高高盤起,穿一身黑色筆挺正裝的少女正自信優雅從容,不疾不徐,條理清晰地論述自己關於女性主義的思考。

他理了理雪白齊整的襯衣袖口,拇指摩挲著HelloKitty的頭繩,淡笑著看向老公爵,

“紙媒記錄不了這麼精彩的演講,偶爾承認新科技的進步性也不錯不是嗎?”

久居上位的掌權者即便退居幕後,但身上的壓迫感分毫未減,舉手投足間帶著強勢不容人反駁的氣場。

“媒體說萊斯特家族是戰爭發動者,Serena是聯合國青少年和平大使。”

頭髮花白的老公爵答非所問,凝著大屏上不斷輪換的演講畫面,鷹一般銳利的藍眸開始渙散,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胸前的和平鴿勳章閃著刺眼金光,

“如果可以,我希望Serena以後在倫敦生活,畢竟她是我們萊斯特家族的孩子。”

他今年已經85歲了,儘管家族的醫療機構再三保證可以用科技手段可以為他延長壽命,但他仍然覺得力不從心,擔心有意外發生。

這個年紀,早就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或者說,他的衝勁兒早就隨著女兒的離世被永久埋葬在冰冷的墓穴裡了。

眼前這個清貴自持的男人,是Serena最為信任的人,他有很多話不得不通過他轉達。

沈霽淮抿了抿唇,下頜線緊繃,字斟句酌道:

“公爵,我想象當年一樣,把選擇權留給Serena。”

他話剛落,老公爵低笑一聲,帶著些許自嘲的意味,

“看來北京是非去不可了,畢竟Serena一向討厭我。”

“公爵說笑了,Serena怎麼會討厭您,隻是你們的溝通方式有問題,您喜歡打壓式教育,Serena天生喜歡被誇獎。”

他知道,老公爵心裡是很想親近唯一的孫女,隻是用錯了方式,小傢夥又處在叛逆期,渾身反骨,又被他寵壞了。

韋斯萊搖了搖頭,溝壑縱橫的臉上神色不明,話鋒一轉,道:

“信托的事情你和她溝通了嗎?”

沈霽淮直了直身體,表情嚴肅起來,

“公爵我是這麼考慮的,我短時間內沒有結婚的打算,後代問題更是無從談起,身邊隻有Serena,所以我打算先給她設立一筆五億美元的信托基金,二十歲時可以啟用。至於萊斯特家族的信托,我想您親自和她溝通更合適。”

其實,如果不出意外,他名下的財產大部分會留給小傢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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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這位老公爵在繪畫層面造詣頗深,他每年都要為自己的孫女畫一幅油畫,儘管從來沒有送出去過。

“來了,坐吧。”

腳步聲在身後不遠處消失,韋斯萊按了按有些酸脹的眼睛,拄著柺杖轉過身。

沒看到那抹纖細活潑的身影,銳利的眸中快速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但沈霽淮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彎了彎唇,微微頷首,禮貌地問了聲好後,在單人沙發上落座。

他的右手邊放著一份紙質版的金融時報,記錄著昨日全球範圍內的資本動向。

“時至今日,我依舊覺得紙媒是資訊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品。”老公爵拄著柺杖在他對面落座。

他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抬眼看向牆面上的電子屏,上面正在播放Serena去年在聯合國發表關於女性主義議題演講的畫面。

頭髮高高盤起,穿一身黑色筆挺正裝的少女正自信優雅從容,不疾不徐,條理清晰地論述自己關於女性主義的思考。

他理了理雪白齊整的襯衣袖口,拇指摩挲著HelloKitty的頭繩,淡笑著看向老公爵,

“紙媒記錄不了這麼精彩的演講,偶爾承認新科技的進步性也不錯不是嗎?”

久居上位的掌權者即便退居幕後,但身上的壓迫感分毫未減,舉手投足間帶著強勢不容人反駁的氣場。

“媒體說萊斯特家族是戰爭發動者,Serena是聯合國青少年和平大使。”

頭髮花白的老公爵答非所問,凝著大屏上不斷輪換的演講畫面,鷹一般銳利的藍眸開始渙散,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胸前的和平鴿勳章閃著刺眼金光,

“如果可以,我希望Serena以後在倫敦生活,畢竟她是我們萊斯特家族的孩子。”

他今年已經85歲了,儘管家族的醫療機構再三保證可以用科技手段可以為他延長壽命,但他仍然覺得力不從心,擔心有意外發生。

這個年紀,早就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或者說,他的衝勁兒早就隨著女兒的離世被永久埋葬在冰冷的墓穴裡了。

眼前這個清貴自持的男人,是Serena最為信任的人,他有很多話不得不通過他轉達。

沈霽淮抿了抿唇,下頜線緊繃,字斟句酌道:

“公爵,我想象當年一樣,把選擇權留給Serena。”

他話剛落,老公爵低笑一聲,帶著些許自嘲的意味,

“看來北京是非去不可了,畢竟Serena一向討厭我。”

“公爵說笑了,Serena怎麼會討厭您,隻是你們的溝通方式有問題,您喜歡打壓式教育,Serena天生喜歡被誇獎。”

他知道,老公爵心裡是很想親近唯一的孫女,隻是用錯了方式,小傢夥又處在叛逆期,渾身反骨,又被他寵壞了。

韋斯萊搖了搖頭,溝壑縱橫的臉上神色不明,話鋒一轉,道:

“信托的事情你和她溝通了嗎?”

沈霽淮直了直身體,表情嚴肅起來,

“公爵我是這麼考慮的,我短時間內沒有結婚的打算,後代問題更是無從談起,身邊隻有Serena,所以我打算先給她設立一筆五億美元的信托基金,二十歲時可以啟用。至於萊斯特家族的信托,我想您親自和她溝通更合適。”

其實,如果不出意外,他名下的財產大部分會留給小傢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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