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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他攬上我的腰，鼻息打在我的臉上。
腦子瞬間炸開，我又想起了那個雨夜，那些臭哄哄的呼吸。
我條件反射地彈起，將他踹翻在地。
幾個人連忙起身把宋韻哲扶起。
我的目光死死盯著陸今安，想知道他的反應。
他聽到了宋韻哲對我的侮辱，反應淡淡，在看到我踹翻他兄弟後，朝我投來不悅的目光。
他開口斥責：「安然，他們就是開個玩笑，你至於嗎？快道歉。」
我拽起手包砸在宋韻哲脊背上，他被打得重新趴回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
我道：「**裸的黃腔也是開玩笑？陸今安你可真是個沒用的賤東西！」
說罷揚長而去。
身後的陸今安扯著喉嚨破口大罵：「矯情個屁，又不是沒陪男人睡過！」
我腳步頓住。
心口絞痛，幾乎要窒息地死過去。
我虛脫地倚在牆上，從包裡翻出幾顆藥丸，乾巴巴地生嚥下去。
攥緊拳頭，指尖掐入掌心，我才喚回一些理智。
轉身，陸今安抽著煙，在煙霧瀰漫裡陶醉。
「不就是睡一覺嗎？」
「就都是兄弟，籠絡人心的小小手段罷了。」
「這於你、於我，百利而無一害。」
6.
「啪！」
我上去就給他了一個大嘴巴子。
「聽說你還忘不掉李妍？」
陸今安愣愣看著我，沒有回話。
我加重語氣，又問道：「忘不掉她乾嘛和我求婚？」
他直勾勾盯著我：「有意思嗎，舊事重提？」
「你就不是個女人，誰家不是小鳥依人，百依百順，就你天天這副死樣子！」
我拽著他的頭髮，哐哐往牆上砸。
聲音沙啞：
「李妍結婚你受刺激，就和我求婚是吧？」
「靠女人出賣身體來給你鋪路是吧？陸今安你就是個畜生！老孃這麼多年的付出，被你吸了多少血？全餵了狗。」
「呸！沒出息的狗東西。」
又扭頭看向他身畔的人。
李倩倩紅著眼仰頭看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直接被嚇哭了。
她哭的很好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你打了他，能不能別打我了。」
我輕「嗯」一聲，又扇了陸今安一巴掌，轉頭離去。
感情這種就是這麼奇妙。
愛，也會瞬間消失。
我前一秒還在為此痛心疾首，下一秒啪啪幾巴掌爽飛。
7.
李妍來找我。
她聽說了我和陸今安的鬨劇。
我和陸今安認識李妍還是在公司步入正軌以後。
李妍的爸爸李明是當初項目出資的合夥人之一。
他說陸今安年輕有為，本來自己都沒想過什麼未來，就隻是覺得陸今安像當年的自己，便想出手拉一把，沒想到還能有這番成就。
後來他請我們吃飯，還帶著李妍給我們認識。
彼時的李妍剛法國留學回來，燙著大波浪，頗有浪漫女郎的風味。
陸今安看得眼睛都直了，李明就做了個順水人情，好好將女兒介紹給了他。
當時我和陸今安的關係一直保持地下，在明面上僅僅同事。
陸今安就開開心心地和李妍交換聯絡方式。
回家後，他說這叫逢場作戲，說絕對不會移情別戀。
明面上和李妍打得火熱。
兩人不光私下裡經常聚餐，還會以交往對象的名義把她帶到朋友聚會裡去。
再後來，兩人陷入熱戀。
他向我提出了斷聯。
再再後來，李妍想出國生活。
陸今安拒絕，兩人分道揚鑣。
思緒回籠。
坐在裝修別緻的咖啡廳，我小口品味平時要約上很久的手磨咖啡。
這個東西在我的記憶裡很好，高檔貴氣，不是我這種人能染指的。
可如今嘗來，也不過如此。
我有些失望。
李妍目光沉沉地看著我，身後小方鏡遞到手邊。
「你看看自己都被折騰成什麼樣子。」
我透過鏡子，看到了一張憔悴的臉龐。
她說：「沒必要為了男人吃沒必要的苦頭。」
李妍長得很漂亮，雖然李倩倩有三分像她，但卻沒有那明媚的神韻。
「我敗了。」我咧嘴苦笑，「你太好了，怪不得他到現在還對你念念不忘。」
李妍愕然皺眉，顯然我說的事情已經超乎她的認知。
意識到自己失言，我尷尬起身打算離開。
李妍給我發訊息：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但自從當年分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過。而且當時爭吵的導火索也是因為我知道了你，就想讓他和我遠走高飛，被他拒絕了。我就徹底分開了。
現在我已經幸福了。再過段日子，我就要移民，去意大利。
發現了我？
難道陸今安拒絕是因為我？
那太傻了怎麼可能。
他不過是放不下當時當日的地位，不想從頭再來罷了。
8.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人生中最厭惡的女人。
她蓬頭垢面抓住我，像一個乞丐。
「顧賤女！」
這道聲音再熟悉不過。
即使二十年沒見，我也能立馬認出。
就是她曾經親手將我拖進深淵，企圖與我共沉淪。
我媽，該死的親媽！
曾經，無論她如何打罵羞辱我，但因為生了我，我都會愛她敬她。
甚至會愧疚，是自己的出現，才讓她走上那條不歸路。
後來，她親手毀了我。
我便忘記親情，開始非常非常恨她。
恨不得手刃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不愛我！
為什麼不愛我還要生下我，為什麼一定要方方面面折辱我、糟蹋我！
我身子微微顫抖，為了使自己不露餡，雙手攥成拳頭。
她上下打量我，渾沌的雙目裡，滿是精明和算計。
她說：「女兒我想好你。」
她扯過我的包，腦袋幾乎要埋進去，貪婪地尋找著什麼。
我推開她。
包廂裡。
我媽囫圇吞棗地吃著滿桌的菜肴，她喃喃道：「賤女有出息，這麼多好東西啊！」
我反駁道：「早改名了，我現在叫顧安然。」
她不滿地揮揮手：「一個破名字罷了，有空說什麼不如多再喊幾道肉菜。」
她壓下眼底的憎惡，對我要求：「給我五百萬。」
「當初要不是我，你和那死小子能出逃？能在大城市摸爬滾打？能有現在的輝煌？」
「這都是我的功勞！」
她不知羞恥地說著。
說到這個，恨意湧上我的心頭。
若不是她，我就會順利高中畢業，憑著當時的成績，定能考個不錯的大學。
即使我媽不願意出學費生活費，我也能假期進廠做工，大學裡辦助學貸款和貧困補助，順利完成大學夢想。
而不是現在隻能上含金量很低的成人本科。
我笑出了淚花。
我媽她是見不得我痛快的，即使我是在笑自己的苦，她也是不能接受的。
她雙目猩紅地瞪我：「顧賤女！」
「你也不希望自己被很多男人輪的事情，被大家都知道吧？」
一直到剛纔，我對我媽還懷著不該有的期許。
歸根結底，我是她十月懷胎的女兒。
可此話一出，我便明白，一切都是我奢望了。
怎麼會有人真心誠意地愛我呢？
我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
「你要乾什麼？！」她面色慌張，充滿警惕地看我。
我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一整壺水就瘋狂往她嘴巴、鼻孔裡灌。
她驚撥出聲。
再也顧不上會不會嗆死。
她拚命掙紮，想要打我。
我手上加力，幾欲將她的頭髮連著頭皮扯下。
直到一壺倒儘，我才慢慢鬆手。
「不要命的話就儘管去說。」我遏製住她想要招呼上臉的手，「但你別忘了那個男人的死相。」
「以前能靠未成年人保護法脫身，我今天就能讓你從這個世界上偷偷消失。」
從前的我能反殺那個男人，如今更是能解決這個女人。
9.
連續半個月不聯絡陸今安，他打電話、發訊息我都裝死。
終於，收到了上級領導對我的「停止查辦」。
我知道，這是陸今安的手筆。
他在向我示威，也是對我的警告，又或者，表示我被他拿捏。
我不甚在意，我將一個人從黑名單裡拖出來。
見一面，明晚六點，麗湖餐廳。
發完這些訊息，我放下手機沒再理會。
醫生說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已經發展到不受控製傷害自己了。
醫生希望我住院治療。
我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囫圇吞下幾顆藥，就直接上床睡覺。
睡著了就好了。
要是實在睡不著，那就坐在窗前欣賞夜景。
這可是首都最好的小區。
站在巨大落地窗前，我俯瞰眾生。
真的好舒暢。
翌日一早，李倩倩屁顛屁顛跑來約我見面。
正好午飯還沒吃，我決定出去會會她。
約見地點離家有點遠。
我到時候，她已經等了很久，正在包廂裡咬著吸管喝果汁。
「我都點好了。」
看著滿桌子菜，我揚了下眉毛，坐下來直接開吃。
李倩倩就一直這麼定定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被看煩了，我給她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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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她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一般，立馬退居二線，在角落裡犯嘔。
完事後，她看看我，嘴角勾起一抹嬌弱的笑容，像是一朵經不住風吹雨打的小白花。
她微微低下頭，慈愛地撫摸小腹：「我懷孕了。」
我心頭一緊：「你就想說這些？」
「不止。」
她掏出錄音筆，播放起來。
「安哥哥，你到底愛我多一些還是顧安然。」
一陣口水聲……
「當然是你啦小貓咪，那女人又老又臟。」
「那人家想結婚，娶我嘛！」
「再等等吧，還想靠她睡個大單。然後還有這股份得騙回來。到時候給我們倩倩寶貝好不好？」
「哇哢哢！真的嗎，你對我真好！」
又是一陣令人作嘔的口水聲……
錄音停下，李倩倩掛著勝利在握的笑容，她挑釁地衝我擠眉弄眼，拉長音調：「臭八婆，安哥哥早就不喜歡你了，要是實相的話就限你立馬退出，別搞得大家都難堪！」
低級手段。
我嗤笑出聲：「你知道我有多少股份嗎？百分之三十五，比他自己還多百分之五呢。男人的話你也信？當時給我那麼多的時候，他難道不愛我？可是現在呢，狗東西翻臉不認人。」
那個時候的陸今安，對我的承諾和保證，該是虔誠無比的。
他可以不愛我。
我們完全可以好聚好散。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跟我媽一樣，企圖拿我去討好別人。
我是人。
不是牲口，也不是物件。
我是活生生，有思想，有喜怒哀樂的人。
他們真該被千刀萬剮！
10.
我是提前半個小時到麗湖飯店的。
未料想，傅禹銘更早。
傅禹銘和陸今安一直不太對付。
他們的公司發展前景是差不多路線的，所以搶生意時難免有些碰撞。
更何況陸今安是商業奇才，莫名地很有商業頭腦。即使碰上出生商圈貴族的傅禹銘也毫不遜色，甚至有幾次淩駕傅禹銘之上。
傅禹銘沒讓陸今安吃上虧。
反而自己沒少被陸今安使得絆子真絆住。
因此，一來二去，兩人的梁子就結下了。
再後來，傅禹銘不知抽了什麼風，開始瘋狂約我。
許是覺得商場失意，情場就要得意吧。
可惜我一直都對他那種大少爺作風的人不感興趣。
即使他逮著機會，就要湊上來瘋狂撩撥。
如果不是隻有他這種大傻帽纔會出高價購買我手裡的股份，不然我是絕對不可能和這種人做合作。
見我來，傅禹銘立馬擺出自以為是的帥氣姿勢。
「瞧瞧瞧，被我說準了吧！有錢，男人就會變壞。」
「所以呢？」
「像我這種從太太爺爺太太奶奶就有錢的富N代，纔是你的歸宿嘛！絕對忠誠。」
「……」
我不想去扯聽過他的多少花邊新聞，吃過多少帶視頻帶照片帶小作文的PPT瓜。
我直視他：「你更噁心一點。」
眼底的鄙夷更甚。
「我和陸今安再怎麼說都沒結婚。你家有美嬌妻，又小三小四不斷。嘖嘖嘖……還立上牌坊，更惡臭。」
我言辭犀利。
傅禹銘本還在無拘無束揮灑自己那無處安放的魅力，被我罵後，他的臉立馬垮了下來。
他眼神變冷，瞪我。
我伸出三根手指頭：「我要這個數。」
傅禹銘略顯為難。
「你這……」
聽到他猶豫，我立馬起身，準備拎包走人。
傅禹銘慌了。
雖說價格確實高了，但公司還有生長的空間，而且若是收了，就已經在董事會那邊壓陸今安一天。
極致的誘惑力。
他無奈應允。
我說三天後簽合同。
他還在喋喋不休我獅子大開口。
「什麼都會是假的，但錢必然是真的。」
11.
我回陸今安的房子。
他回來的時候，我剛洗完澡，換上睡衣。
陸今安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譏諷一笑：「顧安然，你不是骨頭很硬嗎？就這，也認錯了？」
「既然這樣，有個合作你去搞一下。人指名要你服務。」
他捏住我的下巴，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道：「認錯就要有認錯的態度。」
我沒有回話。
我笑著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我渾身發軟，倒在他的身上，纏著聲線討好道：「別拒絕我。」
由於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吹乾。
潮濕的髮絲在滴答水，悄悄打濕了本就貼膚的睡衣，勾勒出更加性感的輪廓身形。
我急切地喘息。
陸今安身子微微顫抖。
我大加攻勢，將他拉扯到床邊，單手將其推倒，再以進攻的姿態將陸今安半壓在身下。
一邊瘋狂吻著他的喉結，一邊在他耳畔吹氣、呢喃。
他像是再也壓製不住一般，欠身，準備親上我。
我偏偏腦袋躲過。
陸今安疑惑地睜開本滿是迷離、動情的眼，好奇地打量我。
「安然？」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陸今安你賤不賤呐！」
陸今安意識到自己被耍，他挑起眉毛，一副隨時乾架的語氣：「耍我？」
我斂起笑臉，慢悠悠地收拾東西，冷嘲熱諷開口：
「我這麼臟，你竟然都會有反應。」
「承認吧，你就是一條賤狗，根本無法抵抗我。」
說罷，我套上衣服，拉著行李箱轉身離開。
12.
三天後，我和傅禹銘如約簽合同。
剛辦完一切交接手續，陸今安就找了上來。
「顧安然！」
若不是有人攔著，怕是他就要一拳打上我的臉頰。
他雙目猩紅，眼底瀰漫開失望：
「你知道你乾了什麼嗎，這是老子十幾年的心血！你憑什麼賣，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淡淡「哦」了一口。
「你的心血，關我屁事。」
陸今安氣得幾乎面容扭曲，再一次揮拳想要對我動手。
「你給我等著！」
纔不理他放狠話，我拍拍屁股就走人。
打電話給搬家公司，我帶著人直接殺去陸今安的房子。
重要的留下，不重要的丟掉。
最後房子就有些空了，像我來時那樣。
趁著他還在公司扯頭花，我買了最近一班的飛機，跑去國外度假。
人去樓空。
他想報複，都找不到我人。
聽說不到一個禮拜，傅禹銘就帶著人去公司鬨了三回。
傅禹銘心眼很小，各種擺架子，人員分配調控。
若不是陸今安留有後手，怕是總裁的位置，傅禹銘就要把他給扒拉下來。
又是兩個月。
毛淼給我發訊息：
安然姐，陸總可能真要完蛋了。
公司被傅禹銘用不光彩手段強行收購。
陸總又病得快死了。
13.
毛淼的那通電話後，陸今安隻活了不到五天。
最後一晚，我站在病床外，隔著大片的玻璃，定定地看著他徹底閉上眼睛，心電動圖徹底變為一條直線。
我目睹從一個完整的人，到我懷裡捧著的一小盒灰。
宋韻哲在葬禮上看到我，很詫異。
「你怎麼……」
他話沒有說完。
我餘光淡淡掃視他，一言不發。
他朝我深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滿是歉意：「對不起，嫂子。」
我這回正眼瞧了他一番，微微搖頭，始終不說話。
轉身走了。
後來，宋韻哲來找過我。
他問我為什麼會回來。
我撥著手指頭，頓感乏味無趣：「聽說他快死了，回來看看。」
「對不起。」宋韻哲支支吾吾，「陸哥他，他……」
我打開手機相冊，擺到他面前。
「說不出來可以不說。你們一個個的，演戲玩我？很過癮吧。」
得知陸今安時日不多，我還是犯賤放心不下，從國外趕了回來。
由於他病得太重，我又是偷偷回來，沒有得到家屬許可，完全沒有辦法進病房看望，隻能隔著玻璃了表心意。
我回過陸今安的家。
密碼一直沒改過，是我的生日。
我知道他的密碼，包括但不限於，各種賬號、銀行卡。
所以，打開陸今安的電腦很簡單。
他一直有寫電子日記的習慣。
輕而易舉，我就能窺視到他所有的「秘密」。
其中包括，他胃癌晚期，要自導自演趕我走。
我又找到了李倩倩。
彼時她早已辭去公司的工作，現在在一個慈善機構做義工。
我去找她，她說：「看吧，還是瞞不住。」
隨後將她所知道的，一一告訴了我。
什麼陸今安找她演戲，什麼她隻是收錢辦事。
甚至拿出了兩人的聊天記錄，還有陸今安發的簡易劇本段子，來佐證這一切。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二十年的戀人沒有拋棄我。
可是……可是他卻是唯一一個傷害我的人！
還用的是我完全受不住的手段。
他總害怕別人傷害我。
這件事情中，隻有他，在不停地戳我心口最痛處。
我亂了陣腳。
好恨他，恨不得他立馬去死。
可是，我無能啊，我又是那麼愛他。
沒有人告訴我，沒有他的日子，該怎麼度過。
「哈哈哈哈，我大抵是瘋了。」我將面前的茶盞一飲而儘，「他死得痛痛快快，我怎麼辦，你說啊，我怎麼辦！」
我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沒半晌，就如同瘋魔般狂笑不止。
宋韻哲歎了口氣，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遺產繼承及分配協議書》。
「陸哥把大半的遺產都無條件送予你本人，與你未來有可能出現的任何一個伴侶都沒有關係。還有一部分交給我，捐給兒童婦女基金會，指明幫助遭受家庭暴力的女童，希望幫助更多的你。」
我沒有接過協議書，而是從中抽出了一張紙。
紙條上寫著：
安然，平安順遂。
14.
陸今安走後一個月。
我從未從回憶裡走出來。
我恨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騙我，用的還是我最討厭的方式。
難以否定，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可，那是我愛了二十年的男人……
我的失眠愈發嚴重，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頭髮也是大把大把地掉。
輕生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不停迴響。
我好像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心理醫生覺得是陸今安的原因，開始建議我多出去走走。
宋韻哲聽到醫生說我病情又惡化後，開始對我寸步不離。
「我想去海邊。」
我提出。
陸今安說要帶我去海邊度假的，卻一直沒有履行約定。
宋韻哲一刻不敢耽誤，立馬放下一切，帶我去海邊。
我踩在柔軟的沙子上，真的好舒服。
我想：要是能埋在這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步一步走向海。
越走，離岸邊越遠。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走下去，走下去，再多走一點點就永遠不會痛苦了。
永遠不會痛苦……
現在心太痛了，我不想這麼累。
海水淹沒我下巴。
海水浸沒我鼻腔。
已經呼吸不上，我繼續前行。
再多走一點，再多走一點……
就在即將沒過我頭頂，我缺氧地開始胡亂掙紮時，一個巨浪卷席著我朝岸邊拍打過去。
我陷入一陣天昏地暗。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被人連拉帶拽拖回沙灘。
是宋韻哲。
他呼吸急促，怒目圓睜：「不要命了！你不要命啊！」
我沒有回話，隻是癡癡地看著海浪發呆。
宋韻哲補充道：「嫂子！」
輕輕「嗯」了一聲。
見我有反應，他繼續道：「陸哥希望你好好活著。」
我扭過臉，認真地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
又想到剛剛那個十分及時的巨浪。
現在是退潮時間，本該是卷著人往海裡走的，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陸今安啊，你可真自私。
死前虐我，死後還霸道。
你要我活著，好好活著，可是你沒想過，活著……活著，真的好痛苦。
我閉上眼，眼淚從眼角無聲滑落：「嗯，不死了不死了。」
「好好活著。」
陸今安 1
匿名簡訊是我發的。
從監控裡看見她跌坐在地上，活像失了魂的樣子，我心痛得不行。
趁著她還沒有緩過神，我故意說一些難聽的話刺激。
本以為安然會還嘴，畢竟她一直都是要強的性子。
未料到，竟然直接跑出了家門。
我在身後，遠遠尾隨了一路。
見她渾渾噩噩、跌跌撞撞，無數次摔倒又狼狽爬起。
我瘋狂質問自己，一定要做到這一步嗎？
狠狠甩了自己幾個巴掌。
最後堅定選擇，既然都邁出這一步，那就一意孤行走到黑。
直到確認安然平安到家，我才放下心。
「陸今安啊陸今安，你都不知道自己把心愛的人害成什麼樣子。」
我開始懊悔，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多想告訴她：「安然我之前都是放屁，其實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那個純真無邪的小姑娘。那個所有人都不搭理我時，隻有你笑著靠近的美麗模樣。」
自安然第一次摔倒，我就想立馬衝上去把她公主抱回家。
可是不能。
甚至我不該繼續出現在她面前。
醫生說我最多三四個月的時間，這短短日子裡，我能做到的就是讓她放棄我，由內而外的放棄我，然後再目送她離開。
我知道我說的話，對她打擊有多大。
可若是不往狠了說，她是絕對不會徹底死心的。
她還會心懷希望。
這麼多年，我瞭解她。
我的預期是，一切都歸她，平安送出國。
希望她永遠都不知道我的死訊，希望她永遠都別回來這個吃人的地方。
陸今安2
安然忘記了，她家裡也有攝像頭，連著我的電腦。
當時我說怕她一個人不安全，我不放心。
現在倒成了我偷窺她安全的途徑之一。
那條簡訊對安然的打擊很大。
她提出了分手。
李倩倩再恰時開口，正中安然下懷。
但沒想到安然會直接哭得昏過去，我立馬聯絡毛淼，讓她送安然去醫院。
毛淼說我賤，罵我不配。
我定定站著，低垂著頭。
我覺得她說得對。
若是我沒有這身毛病，若是我可以陪安然活到老，該多好……
李倩倩拿著吸管吸了自己滿脖子。
安然一看到我們就反感，我趁機說幾句瞎話，她直接聽噁心了。
陸今安 3
時間越來越少，我和宋韻哲決定下一劑猛藥。
煙霧繚繞之間，我縱容他，又為難她。
安然徹底怒了。
不光扇了我，還抓著我的頭砸牆。
她大罵我豬狗不如。
再後來，安然日益頹廢、消瘦。
我讓李妍開導她。
陸今安4
那個女人還是回來了。
我和安然一生中都最恨的女人。
她竟然跑去威脅安然。
安然終究善良，放了這女人一馬，可我記住了他對安然的威脅。
不能縱容禍害的存在。
我讓人毒啞她的嗓子，打斷雙手，丟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聽說，人沒活幾天，就餓死街頭了。
比起她對安然的傷害，還是太輕了。
陸今安 5
安然回來了。
我自顧自說著難聽的話，她卻像是聽不到般，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我。
身上正是我最心愛的女人，這讓我怎麼才能視而不見、毫無反應？
幸好病痛侵蝕我的血肉。
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和心思想著那些事情的我，倒是完美抵抗住了誘惑。
安然氣瘋了，她嘲笑我。
其實，我心裡挺委屈無奈的。
這二十多年，我從未碰過安然。
不是不愛。
而是太愛。
在他的成長軌跡中，似乎這種事早已留下難以癒合的創傷。
她會害怕。
會在半夜爬起來抽噎，會下意識將自己蜷成一團。
這是她的陰影。
又何嘗不是在我面前蒙上黑紗呢？
我親愛的安然啊，親愛的。
陸今安 6
安然很聰明，知道去找傅禹銘。
隻有去找他，假借合作，才能將一切利益最大化。
笑死，那個蠢貨樂滋滋地，還真以為自己拿到了我的公司，贏了我呢。
就一空殼公司罷了。
要是喜歡，給我時間，給他搞出一百個。
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花了幾個億買下了一個空殼公司的股份會不會氣瘋掉。
最後一鼓作氣氣死，好來陪我。
陸今安 7
時間所剩無幾。
身子倒是日益嬌弱。
真是麻煩啊！
我變得好瘦。
看著如枯枝般乾巴巴的手臂，和已經凹陷的臉頰，我覺得自己從未這樣醜陋。
幸好，安然看不到這樣的我，不然她真該不喜歡了。
死亡倒計時中。
我看到了死神揹著大鐮刀在等我。
真奇怪，不是聽說別人都是有爸爸媽媽的魂魄親自來接的嗎？
哦，對，我是孤兒。我沒有爸爸媽媽。
我和死神說：「等我的安然到這個時候，能不能別讓她媽媽來接她？」
死神問我為什麼。
「因為安然的媽媽是個很壞的女人。」
我不想安然到死都不開心。
他讓我不要操心那麼多，說顧安然的日子還長。
聽到這個訊息，我開心了一些，原來我的安然還可以活那麼久。那可要替我多去看看這個世界啊。
又有些忐忑。
不知道教她的夠不夠多，留下的錢夠不夠花。真害怕我走了後，沒人庇護，她被人欺負。
半夢半醒間，我喃喃喊著：
「安然……」
「安然……」
死神催我上路。
可我竟然聽到了安然低低的啜泣聲。
太可怕了，我趕緊和死神走了。
可不敢喊了，別真把安然召喚出來，我不希望她看見這副樣子。
她又該難過了。
死神說，她往後餘生會過得舒坦。
安然。
聽說你會平安，我很開心。
很抱歉，我在臨終前這麼草率結束了我的關係。
如果你願意，那就讓我下輩子、下下輩子好好愛你，拚命愛你，來贖罪吧。
希望死神沒有騙我。
陸今安希望，你餘生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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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大抵是瘋了。」我將面前的茶盞一飲而儘，「他死得痛痛快快，我怎麼辦，你說啊，我怎麼辦！」
我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沒半晌，就如同瘋魔般狂笑不止。
宋韻哲歎了口氣，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遺產繼承及分配協議書》。
「陸哥把大半的遺產都無條件送予你本人，與你未來有可能出現的任何一個伴侶都沒有關係。還有一部分交給我，捐給兒童婦女基金會，指明幫助遭受家庭暴力的女童，希望幫助更多的你。」
我沒有接過協議書，而是從中抽出了一張紙。
紙條上寫著：
安然，平安順遂。
14.
陸今安走後一個月。
我從未從回憶裡走出來。
我恨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騙我，用的還是我最討厭的方式。
難以否定，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可，那是我愛了二十年的男人……
我的失眠愈發嚴重，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頭髮也是大把大把地掉。
輕生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不停迴響。
我好像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心理醫生覺得是陸今安的原因，開始建議我多出去走走。
宋韻哲聽到醫生說我病情又惡化後，開始對我寸步不離。
「我想去海邊。」
我提出。
陸今安說要帶我去海邊度假的，卻一直沒有履行約定。
宋韻哲一刻不敢耽誤，立馬放下一切，帶我去海邊。
我踩在柔軟的沙子上，真的好舒服。
我想：要是能埋在這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步一步走向海。
越走，離岸邊越遠。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走下去，走下去，再多走一點點就永遠不會痛苦了。
永遠不會痛苦……
現在心太痛了，我不想這麼累。
海水淹沒我下巴。
海水浸沒我鼻腔。
已經呼吸不上，我繼續前行。
再多走一點，再多走一點……
就在即將沒過我頭頂，我缺氧地開始胡亂掙紮時，一個巨浪卷席著我朝岸邊拍打過去。
我陷入一陣天昏地暗。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被人連拉帶拽拖回沙灘。
是宋韻哲。
他呼吸急促，怒目圓睜：「不要命了！你不要命啊！」
我沒有回話，隻是癡癡地看著海浪發呆。
宋韻哲補充道：「嫂子！」
輕輕「嗯」了一聲。
見我有反應，他繼續道：「陸哥希望你好好活著。」
我扭過臉，認真地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
又想到剛剛那個十分及時的巨浪。
現在是退潮時間，本該是卷著人往海裡走的，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陸今安啊，你可真自私。
死前虐我，死後還霸道。
你要我活著，好好活著，可是你沒想過，活著……活著，真的好痛苦。
我閉上眼，眼淚從眼角無聲滑落：「嗯，不死了不死了。」
「好好活著。」
陸今安 1
匿名簡訊是我發的。
從監控裡看見她跌坐在地上，活像失了魂的樣子，我心痛得不行。
趁著她還沒有緩過神，我故意說一些難聽的話刺激。
本以為安然會還嘴，畢竟她一直都是要強的性子。
未料到，竟然直接跑出了家門。
我在身後，遠遠尾隨了一路。
見她渾渾噩噩、跌跌撞撞，無數次摔倒又狼狽爬起。
我瘋狂質問自己，一定要做到這一步嗎？
狠狠甩了自己幾個巴掌。
最後堅定選擇，既然都邁出這一步，那就一意孤行走到黑。
直到確認安然平安到家，我才放下心。
「陸今安啊陸今安，你都不知道自己把心愛的人害成什麼樣子。」
我開始懊悔，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多想告訴她：「安然我之前都是放屁，其實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那個純真無邪的小姑娘。那個所有人都不搭理我時，隻有你笑著靠近的美麗模樣。」
自安然第一次摔倒，我就想立馬衝上去把她公主抱回家。
可是不能。
甚至我不該繼續出現在她面前。
醫生說我最多三四個月的時間，這短短日子裡，我能做到的就是讓她放棄我，由內而外的放棄我，然後再目送她離開。
我知道我說的話，對她打擊有多大。
可若是不往狠了說，她是絕對不會徹底死心的。
她還會心懷希望。
這麼多年，我瞭解她。
我的預期是，一切都歸她，平安送出國。
希望她永遠都不知道我的死訊，希望她永遠都別回來這個吃人的地方。
陸今安2
安然忘記了，她家裡也有攝像頭，連著我的電腦。
當時我說怕她一個人不安全，我不放心。
現在倒成了我偷窺她安全的途徑之一。
那條簡訊對安然的打擊很大。
她提出了分手。
李倩倩再恰時開口，正中安然下懷。
但沒想到安然會直接哭得昏過去，我立馬聯絡毛淼，讓她送安然去醫院。
毛淼說我賤，罵我不配。
我定定站著，低垂著頭。
我覺得她說得對。
若是我沒有這身毛病，若是我可以陪安然活到老，該多好……
李倩倩拿著吸管吸了自己滿脖子。
安然一看到我們就反感，我趁機說幾句瞎話，她直接聽噁心了。
陸今安 3
時間越來越少，我和宋韻哲決定下一劑猛藥。
煙霧繚繞之間，我縱容他，又為難她。
安然徹底怒了。
不光扇了我，還抓著我的頭砸牆。
她大罵我豬狗不如。
再後來，安然日益頹廢、消瘦。
我讓李妍開導她。
陸今安4
那個女人還是回來了。
我和安然一生中都最恨的女人。
她竟然跑去威脅安然。
安然終究善良，放了這女人一馬，可我記住了他對安然的威脅。
不能縱容禍害的存在。
我讓人毒啞她的嗓子，打斷雙手，丟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聽說，人沒活幾天，就餓死街頭了。
比起她對安然的傷害，還是太輕了。
陸今安 5
安然回來了。
我自顧自說著難聽的話，她卻像是聽不到般，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我。
身上正是我最心愛的女人，這讓我怎麼才能視而不見、毫無反應？
幸好病痛侵蝕我的血肉。
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和心思想著那些事情的我，倒是完美抵抗住了誘惑。
安然氣瘋了，她嘲笑我。
其實，我心裡挺委屈無奈的。
這二十多年，我從未碰過安然。
不是不愛。
而是太愛。
在他的成長軌跡中，似乎這種事早已留下難以癒合的創傷。
她會害怕。
會在半夜爬起來抽噎，會下意識將自己蜷成一團。
這是她的陰影。
又何嘗不是在我面前蒙上黑紗呢？
我親愛的安然啊，親愛的。
陸今安 6
安然很聰明，知道去找傅禹銘。
隻有去找他，假借合作，才能將一切利益最大化。
笑死，那個蠢貨樂滋滋地，還真以為自己拿到了我的公司，贏了我呢。
就一空殼公司罷了。
要是喜歡，給我時間，給他搞出一百個。
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花了幾個億買下了一個空殼公司的股份會不會氣瘋掉。
最後一鼓作氣氣死，好來陪我。
陸今安 7
時間所剩無幾。
身子倒是日益嬌弱。
真是麻煩啊！
我變得好瘦。
看著如枯枝般乾巴巴的手臂，和已經凹陷的臉頰，我覺得自己從未這樣醜陋。
幸好，安然看不到這樣的我，不然她真該不喜歡了。
死亡倒計時中。
我看到了死神揹著大鐮刀在等我。
真奇怪，不是聽說別人都是有爸爸媽媽的魂魄親自來接的嗎？
哦，對，我是孤兒。我沒有爸爸媽媽。
我和死神說：「等我的安然到這個時候，能不能別讓她媽媽來接她？」
死神問我為什麼。
「因為安然的媽媽是個很壞的女人。」
我不想安然到死都不開心。
他讓我不要操心那麼多，說顧安然的日子還長。
聽到這個訊息，我開心了一些，原來我的安然還可以活那麼久。那可要替我多去看看這個世界啊。
又有些忐忑。
不知道教她的夠不夠多，留下的錢夠不夠花。真害怕我走了後，沒人庇護，她被人欺負。
半夢半醒間，我喃喃喊著：
「安然……」
「安然……」
死神催我上路。
可我竟然聽到了安然低低的啜泣聲。
太可怕了，我趕緊和死神走了。
可不敢喊了，別真把安然召喚出來，我不希望她看見這副樣子。
她又該難過了。
死神說，她往後餘生會過得舒坦。
安然。
聽說你會平安，我很開心。
很抱歉，我在臨終前這麼草率結束了我的關係。
如果你願意，那就讓我下輩子、下下輩子好好愛你，拚命愛你，來贖罪吧。
希望死神沒有騙我。
陸今安希望，你餘生平安順遂。
